第廿六章 出奇制胜 舍生取义

　　孟凡顿觉大地一颤，方知那孟可卿所言非虚，这神雷王天生神力，不可轻敌。那日在客栈中遇到日月神教的血灵武士，虽也有千斤之力，但纯属蛮力，与神雷王自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不过孟凡也并不惧他，当即背仰提脚，避过他猛力一拳，随即一招“旭日东升”朝他背后袭来。神雷王变招迅速，化拳为掌，以一招少林派的伏虎掌，攻击孟凡下盘。
　　孟凡的拳脚功夫，全靠他遍阅各大武侠巨制所得，毫无根基不说，若不是有纪无名与成见的深厚内力相辅，就连三脚猫功夫都算不上，更别提与神雷王这样的高手过招了。
　　但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在一念之间。
　　出奇，方能制胜。
　　孟凡的拳脚虽然不精，但其一招一式，全凭自己心意，毫无章法，无拘无束，在精深内力加持下，能做到身随意动、行云流水，反而令对招者看不透他的套路、摸不清他的底细，以为他练的乃是一种绝妙武功，从而产生畏惧心理。
　　两人走了一二十招，神雷王竟一时拿他不下。
　　孟凡知晓神雷王弱点，便乘机蓄势，发出一掌“风卷残云”。这本是贯日擎天掌的招式，却被他喊作是降龙十八掌的“龙战于野”。
　　神雷王闻此招式，赶忙也运其内力，与之正面相抗。他行走江湖见识极广，知晓降龙十七掌乃是“不败顽童”古三通的绝技，便多留了一个心眼，见孟凡左臂扫来，口中却说“吃我一掌”，心道：“你臂中套拳，谁不知道？”双手搂怀，来撞他左臂。
　　哪知孟凡这招“龙战于野”名不副实，而手底下的真章“风卷残云”却是贯日擎天掌中十分奥妙的功夫，左臂右掌，均是可实可虚，非拘一格，眼见敌人挡他左臂，右掌忽起，也是“砰”的一声，正击在他右臂连胸之处，神雷王的身子如纸鹞断线般直向后飞去。
　　“噗”的一声，神雷王吐出一口鲜血，他正与强行起身，孟凡却已至他身前。
　　“前辈，承认了。”孟凡抱了一拳。
　　神雷王无奈闭了闭眼，“你方才那招叫什么？”
　　孟凡如实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只是胡乱喊了‘龙战于野’的名字，前辈是因误信此名，才被我侥幸赢了一招半式。”
　　“哈哈哈，没想到我神雷王纵横江湖半生，最后却折在你的手上。也罢，愿赌服输，我无话可说，况且单论你方才那一掌之功力，我也确难招架，败了我心服口服。”
　　话音刚落，神雷王便欲抬掌，结果了自己。
　　“前辈不要！”孟凡急呼道。
　　“不要啊！”
　　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仿佛仙乐般让人陶醉。
　　神雷王的手停在了天灵盖上方一寸，他茫然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圣……女……”
　　孟凡转身一看，正是小商。
　　小商啜泣着跑到神雷王身前，朝他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跪在孟凡身前，哀求道：“公子，求您发发慈悲，饶了他吧！”
　　“小商，我并没有想杀他。”孟凡解释道，“他若是听你的话，你就好好劝劝他吧，比武只需点到为止，不必非要分出生死。”
　　小商感激地磕了一个头，孟凡赶紧扶起她，“你快起来，切勿行此大礼。”
　　小商这才转过身去，对着神雷王说道：“你对我很好，我很感激你，我不想你死。”
　　神雷王欣慰地笑了，“圣女，我有罪，你的母亲是因为我才被抓的，如果没有我，你们或许就不会在此受难了。”
　　“这不怪你，你是听命行事。”小商摇头道。
　　神雷王摇了摇头，“不，我确实有罪，我最大的罪过就是背叛了梵天，我将你当做了我的女儿，她跟你一样的年纪，也是这般的乖巧可爱，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那我就作你的女儿，以后我们相依为命。”
　　神雷王郑重地摇了摇头，“那怎么可以呢，您是高贵的圣女，我是不可饶恕的罪人。”随即，他看向孟凡，说道：“孟凡，其实在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心里真的很高兴，甚至我希望你能救出圣女，这样她就不用回到天竺，进入万劫不复的地域。”
　　“让你去救孟可卿，也是想考验一下你，如果你真有能力、真有胆识、真有毅力，我才可能放心将圣女交给你。”
　　孟凡吃惊道：“前辈，既然如此，何不及早相告？”
　　“没这个必要，因为不管说与不说，都改变不了我的立场，你我之间终究是敌人。”神雷王说道。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神雷王平生只求忠义二字，我既身为五毒教四大法王之一，又岂能背叛我教，将圣女拱手相送？我虽不忍圣女回天竺蒙难，也绝不容许自己叛教，唯有尽忠职守，舍身取义。”
　　孟凡听完，心头破恼，只觉这家伙脑中装的尽是些刻板狭隘的道义，难道就不知真正的大仁大义应该是为国为民、舍生忘死才对吗？
　　他正要规劝，神雷王再度说道：“我知你要说什么，只是我们几个早在受命出发前，就服下了剧毒，若无法将圣女按时带回，便会毒发身亡。我求死，既能换圣女一个光明未来，又可得一忠义的好名声，此乃两全其美，故你不必再劝了。”
　　孟凡闻言，这才知晓神雷王的真正动机，心中不免自责，“没想到他竟是位心怀大义、舍身取义的豪杰，是我错怪他了。”
　　当即便单膝跪地，朝他抱了一拳，“前辈高义，孟凡钦佩之至！”
　　“哈哈哈，”神雷王忽然大笑一声，随即便支撑起身体，对孟凡说道：“小兄弟，我神雷王一生嗜杀，死在我狼牙棒下的没有一百，八十也是有的，自知罪孽深重，早已生死看淡。唯一觉得可惜的，是我这一身本领后继无人，倒教我凭空生出诸多遗憾来。”
　　“这……”孟凡不解道。
　　这时，神雷王却对他说道：“我神雷王看得上眼的人没几个，你算一个。你年纪轻轻便能胜我，足可见你天赋过人，我的内力虽不如你，但你如若不弃，我愿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你，能助你拳脚功夫更上层楼。”
　　孟凡喜道：“多谢前辈抬爱，孟凡岂敢嫌弃，只是我武学根基实在浅薄，短期内恐难以学会。”
　　神雷王摆了摆手，“这有何难，天下武学门派林立，说到底都是殊途同归。我这一身武功，集五毒、少林、崆峒、华山各派之所长，花了二十年，终归纳为‘一十二路神雷棍法’，且将拳脚棍棒合二为一，融会贯通，我给你演示一遍，再将心法传授给你，今后你再照心法苦练，必能青出于蓝。”
　　说完，神雷王便一跃而起，在一块巉岩之上，施展起来。只见他拳脚刚猛，时而如猛虎下山，时而如猎鹰振翅，腾挪间林风阵阵，抖擞间飞沙走石，令人看了眼花缭乱，大呼过瘾。
　　孟凡正看得出神，神雷王忽的招式急收，“噗”的一声，又吐出一道血柱，随后整个人从岩石上摔了下来。孟凡大惊，急忙飞身扑救。虽侥幸接住，但落地时，神雷王已面色惨白，气息微弱。
　　“前辈，前辈！”孟凡呼喊道。
　　“神雷王，你不要死啊，我不许你死！”小商也呼喊道。
　　神雷王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朝她的脸颊摸了摸，笑道：“小商，我就要死了，就让我这样叫你一次吧。你要好好活着，千万不要回到天竺，再也不要做什么圣女了。”
　　小商用力地点着头，抓住他粗大的手掌，“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神雷王转头看向孟凡，“这一十二路神雷棍法你都记住了吗？”
　　孟凡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记住了，只感觉他方才演练的动作，仿佛刻在自己脑海中一样，挥之不去，“记住了！”
　　“好！”说着，神雷王从怀中掏出一张绢帛，“这是心法，你需照着它日夜苦练，方能有所大成。”
　　孟凡接过，说道：“孟凡谨记！”
　　“孟凡，小商就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将她平安地带出这里，更要呼她一生周全，绝不可让她再落入五毒教手中。”神雷王恳切道。
　　“前辈放心，孟凡即便粉身碎骨，也绝不让小商受到分毫伤害。”
　　“好，那我就放心了。”
　　小商哭着扑进神雷王怀里，啜泣道：“不要不要，小商不要你死。”
　　神雷王感到自己不能忍受她的哀伤，虽然这哀伤是那么夺人魂魄，肯定是欢乐更好，让她欢乐是自己现在最大的心愿，也许她的欢乐就是自己会永远地失去她，那种失去后的思念是不是更刻骨铭心？想象着她的欢乐，或者自己也会高兴。
　　“小商，只要你不再哀伤，我愿意陪你到任何地方。”
　　小商听到神雷王的话，微微一怔，“真的？”
　　神雷王被小商那瞬间展露的笑容震慑了，刹那间神思不属了，她的欢乐是如此的灿烂。
　　遐想是短暂的，小商是清醒的，她知道神雷王已经奄奄一息了。
　　小商看着神雷王脸上那虔诚得近乎狂热的痴迷，她感到了他的真诚，他的爱，那爱来自一个自己几乎是陌生的男人，他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体贴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