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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明郑覆清 / 第四章 屠杀惨状

第四章 屠杀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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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叱诧风云的郑芝龙,在与儿子郑森在安平分道扬镳,北上泉州府城,进入清军大营,手拿洪承畴的亲笔信,面见征南大将军博洛。
  此时的郑芝龙依然穿着明朝的红色麒麟圆领袍,头戴乌纱帽,见到博洛,脱下乌纱帽,露出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和后脑勺鼠尾般的小辫子,这下子博洛深信不疑,郑芝龙是真的投降了。
  郑芝龙双喜跪地,高举降表,朗声向博洛表达投降之意。
  “末将郑芝龙,率领全军及福建治下百姓,归顺大清,愿我大清统御万世,皇上万寿无疆,大清万岁!”
  博洛虚扶起郑芝龙,假仁假义的对郑芝龙弃城南逃,出卖隆武帝的行为进行表彰,并许诺授予郑芝龙闽粤总督,准许永镇福建,并为郑芝龙接风洗尘。
  席间郑芝龙与博洛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郑芝龙数次向博洛保证愿行犬马之劳,剿灭残明,宾主尽欢,酒过三巡,奈何郑芝龙不胜酒力,醉倒了。
  郑芝龙再次醒来,是在北返的马车上。
  当再次见到博洛时,博洛安慰郑芝龙一番,说是看郑芝龙镇守海疆,劳苦功高,要带他去京城永享荣华富贵。
  郑芝龙内心感到无力和悲凉。
  他这哪是去享受什么荣华富贵,分明是去北京坐牢,只不过这个牢房是个三进院落,衣食无忧而已。
  昔日郑芝龙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现在的郑芝龙身陷囹圄,俨然是个阶下囚。
  郑芝龙的一生,前半生风光无限,后半生屈辱不堪。
  这一切,从他用剪刀剪下第一缕头发开始,就注定走上不归路。
  “悔不听吾儿之言!”
  郑芝龙已经后悔当初为什么投降,只可惜后悔的太晚了。
  博洛认为福建已经平定,便纵容手下的八旗和北方绿营,在福建境内展开劫掠与屠杀!
  隆武二年九月二十八,泉州府同安县林厝村,渔民林文信出海浮潜,收获不少鱼贝虾蟹,看着满满一竹篓的鱼获,让林文信很是欢喜,心满意足,划船归家。
  林文信是这个村子里老实巴交的渔民,他是个孤儿,父亲叫林崇德,年少时父亲出海捕鱼,遭遇台风,不幸遇难,母亲随后郁郁而终,林文信早早当家,子承父业,把妹妹养大,而隔壁大社村的村民蔡纯是他父亲好友,见他可怜,便也照顾林家兄妹。
  林文信为报蔡纯恩德,每天送鱼送虾给蔡纯,久而久之,和蔡家女儿蔡美玉认识。
  几年来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子南面的浅海就是他耕耘的田地,林文信身高体壮,肤色由于常年风吹日晒,变得黝黑,但是他性格温和,和邻里乡亲相处和睦,乐于助人。
  妻子蔡氏做好饭菜,招呼林文信赶来吃饭,林文信将鱼获交给妻子,林文信和蔡氏育有一子一女,女孩叫林平,男孩叫林安,这一双儿女才不过两岁,蹒跚学步,咿呀学语。
  妻子蔡氏,名美玉,是个年轻貌美,温柔贤惠的女子,是同安县大社村蔡家二房村民蔡纯的女儿,和林文信同为十八,遵从父命,嫁给林文信,林文信为人老实,对妻子很好,经常去同安县城给妻子买布匹,买她最爱吃的蚵仔煎。
  蔡氏是个年轻善良的女子,自从嫁给林文信,林家的生活大为改善,林文信出海捕鱼,蔡氏在家洗衣做饭,照料儿女。
  这是一个十七世纪普通中国家庭的真实写照
  小妹林文芳,年芳十六,尚未出阁,林文信十岁时父母双亡,长兄如父,林文信靠出海打鱼,将妹妹抚养长大,小妹貌美如玉,身姿婀娜,言行温柔至善,聪明伶俐。
  妻子,妹妹,一双儿女,这就是林文信的全部,如果没有战乱,林文信将会给妹妹找个良善人家,再和妻子共同把子女抚养长大,夫妻颐养天年,无疾而终。
  如果没有战乱,林文信的一生应该就是这么度过。
  然而没有如果.......
  次日,小妹去石浔镇买菜,两个时辰未归,林文信心里焦急,嘱咐蔡氏照顾好孩子,等他回来,正要出门寻找,蔡氏看见满天乌云,贴心的给丈夫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将一把伞递给林文信,嘱咐他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小心风寒,林文信寻妹心切,匆匆出门。
  镇子离林厝村二十里地,步行要两个时辰才到达,半途突遭大雨,最终,林文信赶到石浔镇。
  石浔镇安静异常,一片死寂,往常热闹的石浔镇便成一座死城,城中死尸遍地,几十具尸体堆成塔,血腥的场面看的林文信反胃,感觉不妙,迅速赶回村子。
  可当林文信回到林厝村,看到了令他永生难忘的场面。
  整个村子就是一个修罗场,村子血水横流,村中几乎没有活口,处处都是村中男女老少的尸体,村中央戏台上,整整齐齐码放一颗颗人头,男女老少皆有。
  越往村子深处走,尸体越多,死状越惨,有的人内脏被掏空,有的四肢被砍断,活活做成人彘,有的没有死透,痛苦的哀嚎着,林文信被这残忍的场面吓傻了。
  “信哥,信哥!我好痛!好痛!”
  其中一具“人彘”在呼唤林文信,林文信认识他,他是林文信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叫林文成,也叫阿成,眼前的阿成,动弹不得,痛苦的叫喊着,林文信声泪俱下,用手抚摸着阿成的脸,一边哭,一边安慰道。
  “阿成,阿成,信哥来.....来了,对......对不起.....我来晚了!”
  “信哥!信哥!我好痛啊!我好痛啊!小弟我难逃一死,我好痛!信哥,求求你!求求你给我个痛快吧!”
  阿信抬头看了看阿成,颤抖的拿起地上的刀,闭上眼睛,颤抖的举起了的刀,闭着眼,朝着阿成左胸刺了下去。
  “对不起!阿成!”
  林文信不敢多待,往他家飞奔而去!妹妹可能凶多吉少,现在林文信已经失去妹妹和兄弟,他的妻子孩子不能再失去了!
  林文信赶回家里,看到家里的场面,彻底崩溃了,他的两个孩子被人用刀子钉死在院子的树上,瘫坐于地,嚎啕大哭!屋内传来声音,止住哭声,循声而去。
  “阿信哥,阿信哥是你吗?”
  林文信听到妻子的声音,迅速赶了过去,只见妻子衣衫不整,瘫坐于床上,林文信当场跪地,哽咽着,挣扎着起来,找了件衣服,给妻子穿上,拥抱着妻子蔡氏。
  “阿玉,我来晚了,对不起,原谅我!告诉我是谁什么人干的!告诉我!”
  “是清兵!是那些留着辫子的清兵鞑子!”
  “阿信哥,我不怪你,快去把孩子们放下来吧!”
  林文信起身去院子,刚把孩子们的遗体放下来,随之屋里传来一阵锐器破体的声音,猝不及防,吓的林文信赶忙跑进屋,妻子胸口插着把剪刀,气若游丝,对着林文信,说了最后一句话:
  “活下去!替我,替孩子们报仇!”
  蔡氏彻底没有声音,死不瞑目。
  看着妻子空洞的双眼,林文信哭的声嘶力竭,妻子空洞的眼神依然望着林文信,他用力的合上妻子的眼皮,却怎么都合不上,抱着妻子的遗体,泪流不止........
  晋江县安平海边,郑森抱着母亲田川氏的遗体,双眼通红无神,眼角泪痕未干。
  郑森在离开安平后,把董酉姑和郑经安置在厦门后,叫上甘辉带上十个军中好手,前往泉州劝回郑芝龙,半路上听闻清军在泉州劫掠屠城的消息,火速干活安平,结果赶回安平的时候,一切已经太迟了。
  清军所至之处,无不伴随着屠杀,特别是南方地区,每打下一个城市,便纵兵劫掠,杀人屠城,从辽东一路屠到河南,从扬州屠到福建,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在历史上,明末泰昌元年,中国人口唯为五千一百六十五万,结果到满清康熙二十年,中国人口仅剩下一千六百余万,清军屠杀了将近四千万人。
  福建各处,特别是闽南地区,几天内被清军屠杀的几乎家家戴孝,甚至举族被杀无一幸免。
  清廷本想接着剃发令和屠城,来震慑汉人,让汉人服从满清的统治,结果却是满清二百余年,汉族人的反抗此起彼伏,接连不断,其中,对满清最为仇恨的,当属南方地区,南方地区最仇恨满清的,是闽粤两省。
  很快满清将会尝到自己重下的苦果,而仇恨的种子在郑森心中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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