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回老家

　　“那些黄铜制具还有哪些东西，现在都在张叔你家里吗？”
　　沈怜风顾不得其他了，一个劲的追问着现在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的张叔。
　　“你个娃，打听那些东西做什么，我后来找人鉴定过了，那些东西也不是古玩，就是做工精美了些，真要算起来也不值几个大钱。”
　　“不是古玩的事儿！”
　　沈怜风抓狂的薅了薅头发，根据灵感大世界对于灵感物的态度以及第一个游戏世界衍生的那些生化技术来看，灵感物并不都像是挂在小呼脖子上的响铃一样安全且毫无副作用的东西。
　　恰恰相反，那应该是一种很危险的玩意。
　　“真的，张叔，这事儿特别重要，你信不信我，信我就仔细想想，回忆回忆，千万别跟我说你都弄丢了啊！”
　　“那你是老沈儿子，我当然相信你。。。丢倒也没丢，都送出去了，我家里就留了个铃。”
　　张叔摸了摸有些稀疏的头发，睁着眼睛使劲回忆着。
　　“我记得里头还有三个黄铜文钱。。。一杆药称，一个书镇。”
　　“大小规制都比正常的小一些，也就是手把件的大小，那几年我陆陆续续送。。。”
　　显然张叔在知道这些黄铜制具压根不是古玩后，也就根本没把那些东西当回事了，现在要他回忆这些对他来讲压根不怎么重要的事情，实在是有些为难这个中老年人。
　　“书镇送给了当年读夜校的时候对我最好的那个教书先生。”
　　张叔的眼珠子都快从那小眼缝里瞪出来了，回忆这些事情回忆的他脑瓜子疼。
　　“药称送给了当初第一个收留我的餐馆的厨师师傅。”
　　“那文钱我倒是记得清楚，我这名字不是沈家村的算命先生给的嘛，当年我家穷，没几个钱，人家帮忙免费取得名，后来有次回老家，我就送给那算命先生了。”
　　沈怜风一把捂住了脸，得，这么说还是得回老家一趟。
　　说起来张叔这么多年的经历也是复杂，他是为了奔着糊口而留在城里的，几十年时间辗转了许多个工作，当过后厨的切菜帮工，去卸过货，做过大车司机。。。攒了些积蓄，最后在城里开了个小店，才算是终于安定下来。
　　以至于张叔虽然握着灵感物，却从未专注过一行较长时间，以至于没有掌握任何精工级或者精通级的技能，有的，只是一个小人物不断的摸爬滚打。。。
　　或许还要算上那个能够赋予人好运的响铃，加上了一些运气，才稳稳当当在城中立足。
　　“三样黄铜制具啊。”
　　张叔的经历并不能等同于其他人的经历，正常来讲，一个人只要在一个糊口的工作中待久了，多少就有可能掌握一个精通/精工级别的技能。
　　目前沈怜风摸索出来的关于灵感大世界收纳玩家的几样条件之一，就有起码掌握有一样精通/精工级别的技能。
　　知识侧技能那边，应该起码是硕士级。
　　其他两个条件，分别是接触过灵感物的灵感种，以及心中有较为强烈的愿望。
　　张叔早年迫切的想要混的出人头地，要说当时心中没有强烈的愿望那不可能，也就是说，张叔之所以没有成为灵感大世界的玩家，只是因为没有机会掌握任何一样精通/精工级或者说以上的技能。
　　如果没有能够带来好运的黄铜响铃，张叔现在可能混的会比较惨。
　　但送出去的那三样。
　　教书先生、餐厅厨师、算命先生。
　　算算年纪，这三位肯定是年事已高了，但一个灵感物并非缔造一个灵感种，他们也会有后人，也会有传承。
　　即便是考虑最好的情况，沈怜风也意识到。
　　‘假设这三样灵感物都万幸没有任何副作用，那么，打底起，就在这个城市附近，甚至就在城市当中。’
　　‘很可能还有除我以外的三名玩家！’
　　这还是往最好的方面考虑。
　　差一点的，那‘看上去普通的手把件’可能在许多人的手上传递过，玩家路过普通灵感种身边又没提示，说不准因为张叔当年的憨厚之举——这座城市里恐怕有大堆大堆的灵感种。
　　再差一点，当年那持有灵感物的三人并未一直留在这个城里，其中一两人或者说他们的后人出去闯荡了，然后灵感物还外流了，再加上一些危险的副作用。
　　越是发散思维，沈怜风就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起来，伴随着头脑胀痛，沈怜风龇牙咧嘴的将手搭在了张叔肩膀上。
　　“不是，咋了嘛你这娃，怎么叔当年送出去几个手把件，到你这好像要了你亲命一样。”
　　沈怜风神色复杂的看着关切着自己的张叔，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左太阳穴，然后抬起头看了看那乌漆麻黑的天色。
　　“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我就回乡下，去找那个算命先生。”
　　“好嘞，叔跟你一起回。”
　　张叔立刻点了点头，脸颊上的肥肉一阵晃荡。
　　沈怜风张了张嘴，想拒绝张叔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而且自己是真没回过老家，那边倒是张叔更加轻车熟路。
　　“行。”
　　两人各怀心思的往回走，考虑到张叔身上那浓郁的酒气和通红的脸庞，沈怜风索性直接将张叔送到了家门口，然后再折返下楼往自己家去。
　　鬼使神差的，回家路上的沈怜风打开了游戏论坛，搜索起了灵感遗界成因相关的帖子。
　　半小时后，坐在自己床头的沈怜风颤抖着关闭了帖子。
　　对于灵感遗界的成因，大部分玩家各执己见，众说纷纭。
　　但其中最能得到认同的一个说法是。
　　灵感遗界，是灵感物和灵感衍生物大量存在后，因为某种原因暴走崩溃的世界。
　　而这，其实也正是之前沈怜风的猜测。
　　接触过灵感物的人类灵感种，也算是灵感衍生物之一！
　　“要是张叔知道自己当年的无心之举，搞得这个世界现在很可能岌岌可危。。。多半得吓坏吧？”
　　沈怜风把自己咚的一下丢到床上，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喃喃自语。
　　陈酿老酒的后劲上头，困意跟着上涌，上下眼皮缓缓的合上，在视野即将完全陷入黑暗之前，沈怜风忽然感觉脑海中有什么之前没想到的东西灵光一现。
　　要是一般人，估计也就这么睡过去了。
　　“不能睡！”
　　“有件事情不合理！”
　　沈怜风猛地奋起精神，拼力瞪大了双眼，双手一撑从床上坐起，接着手往前一伸，一根银白色的注射器出现在掌中。
　　之前奥尔德斯分给他的三根苍白强化剂，他还没用！
　　一针猛地扎在大腿上，痛觉和肉体强化带来的增幅瞬间将酒精与困意驱散。
　　“随机百分之十一全面强化。”
　　草草的看了一眼提示音，沈怜风随手将空的注射器收起，然后快步来到书桌前，扯过纸笔，快速写写画画起来。
　　“假设张叔今日所说为真，那么我爸那老家伙呢？”
　　沈父在沈怜风心里不是个合格称职的父亲，但即便是跟沈父矛盾积深的沈怜风也不得不承认，沈父是个罕见的好治安官！
　　沈怜风那极强的责任心就是被沈父潜移默化影响出来的。
　　“老家伙到底是什么时间段进入灵感世界成为的玩家？如果时间尚早，老家伙不可能不知道那黄铜骰子是灵感物，那他与张叔那么熟悉，也该打探张叔那骰子的来历。”
　　“张叔只要将他把三样黄铜制具随手送出去的事情说出，老家伙就不可能放任不管，肯定会积极的去寻找那三样灵感物的下落。”
　　沈言风的责任心比沈怜风还强烈。。。亦或者说是变态的多，一个从未谋面的老乡，就肯帮忙将其送回村里，后来还垫付医药费，严格来讲，张叔年轻时那样的人，本应该是沈父职业生涯中经常能碰到的一个普通过客的。
　　灵感遗界成为灵感玩家任意来往的游戏世界，时空被锁定，里面的某些故事一遍一遍的上演以作游戏副本，那样的世界，实际跟毁灭了没有区别。
　　沈言风的责任心就注定了这个成为玩家的治安官不可能放任自己的世界最后也变成一堆外界人随意往来的副本。
　　可要如果说沈父成为玩家其实也没有多久，那骰子和骰盅也在早年被沈父弄丢了。。。
　　可能性不高，起码张叔就在沈父身上见过那骰子，否则也不会认为那骰子属于算命必须的随身物品。
　　沈怜风摸了摸自己右手的无名指，那里还有一道浅浅的色差痕。
　　“这鬼斧级的戒指也说不过去，完全就不是一个初级玩家能够接触到的东西。”
　　“就算戒指是奇遇，那把枪的价值也很高昂了，老家伙不太可能是初级玩家，这个概率太小了。”
　　可从张叔今天的反应来看，沈父在这一系列事件中，居然完全没有任何主观动作，这与沈父的性格不符。
　　但对这件不合理事件的发掘也就截止目前为止，更多的信息，沈怜风也整理不出来了。
　　“不管了，明天就能跟着张叔回老家，等找到那算命先生再说。”
　　把笔一丢，又把写了些字迹的白纸撕碎，拿到卫生间冲进了下水道。
　　心事重重回到房间的沈怜风再次打开游戏论坛，不断的摄取尽可能多的信息。
　　不过奥尔德斯在这件事情上说的没错，只是随机浏览那些玩家留下的帖子，有用的信息实在太少，大部分人留下的都是些废话，脱不开对一些奇葩世界的抱怨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不用关键字搜索的话，其实跟刷地球上的论坛注水帖子没什么区别。
　　甚至还能浏览到一些精力旺盛的男性玩家的求组队/求偶帖子，看得人直皱眉头。
　　大概刷到了凌晨两点，沈怜风之前被驱散的干干净净的困意才重新上涌，随手关闭论坛，接着眼睛一闭陷入沉眠。
　　第二天一大早，沈怜风被沈父锤炼过的生物钟又一次准时将他唤醒，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件内搭，然后穿上风衣，刚打开家门，就看到电梯的门缓缓打开，一额头细汗的张叔往外迈了一步，看到沈怜风出现后又缩了回去，并把手按在了延时键上。
　　“还得是老沈培养的好啊，这生物钟，要是我女也能早睡早起就好了。”
　　沈怜风有些无奈，这话要是给张若樱听到，指不定又要对他翻几个白眼。
　　当然，这点确实早了，正常的年轻人一般都还在梦乡里会见周公。
　　跟着迫不及待的张叔下了电梯，一直到地下停车场，张叔带着沈怜风坐上了一辆SUV，这车不光是能多载一些东西，张叔体型本身也宽，买一辆这种车很正常。
　　“小沈，叔先带你去吃早餐。”
　　“直接打包吧，张叔，在你车里吃有没有关系，我也会开车，到时候轮流吃，还能更早点到。”
　　“没事没事，打包也行，以前拉货的时候别说吃了，衣食住都搁车上，早习惯了。”
　　至于小区附近有什么早点店。
　　那毫无疑问就是首选潘氏面馆了。
　　其实潘氏面馆并没有挂招牌，只是邻里左右都晓得这是潘师傅开的面馆，所以也就那么叫了。
　　车都没下，直接摇下车窗然后打包了两份拌面，扫码付款以后，一老一少就踏上了回老家的路程。
　　两人轮流开车吃完了面条，然后沈怜风以自己开一趟车回老家更有仪式感的借口，让张叔去副驾驶休息去了。
　　虽然没回过老家，但大概的距离沈怜风是知道的，开车三个小时，后半段还有很长的盘山路，张叔年纪大了，让他开这一趟实属是给身体遭罪。
　　沈怜风开车的性子与沈父一个样，路况复杂的时候绝不分神，只有周围没车并且一路坦途的时候，才会稍稍分出点心思跟人聊天。
　　张叔眯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给沈怜风指路，偶尔还砸吧砸吧嘴，感慨一些沈怜风不太乐意听的话。
　　“像，真的太像了，小沈啊，你跟老沈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沈怜风嘴角抽搐，自己跟那老家伙的外貌相似度并不高，沈父的面部轮廓更具有棱角，外人看上去就会觉得这是个严肃认真，不太好相处的人。
　　而沈怜风只有遮住下半张脸以后，才能从上半边看出来与沈父相似，但要是加上下半边从裴太太那里遗传的柔和面容与白净的肤色，沈怜风的面相看上去就在帅气的同时，还带有额外高的亲和力。
　　这张具备非凡亲和力的面孔为沈怜风的三年闯荡之路抹去了不少坎坷，尤其是他微笑起来的时候，总是会散发一种温和且令人信服的气质。
　　沈父是绝对不具备这样的气质的，甚至小时候沈怜风还从治安署的叔叔们那里听到他们关于沈父年轻时的外貌评价。
　　“像个能徒手击退狼群的牧羊人。”
　　直到沈父年纪大了，皱纹增多，皮下脂肪液化，肌肉松弛，加上黝黑的肤色和爱种菜的生活爱好，才看上去像是个劳苦了半辈子的农民。
　　所以张叔说的不是长相。
　　而是小沈跟老沈的性格、为人处世等其他方面的东西。
　　这话沈怜风极其不乐意听，哪怕他知道自己伴随着年龄增长，的确是在某些方面越来越像是那个自己离家出走前最讨厌的那个人。
　　不过张叔是长辈，他愿意说就说吧，沈怜风的情绪管控能力尚且不错，不至于摆出臭脸来，只是无奈的偶尔应付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