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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亚特克把没吃完的兔肉和虾放进冰箱，把剩下的餐具放进洗碗机里，然后泡了一杯咖啡，端到了阳台。
保利娜把手肘支在栏杆上，正望着外面的夜色。别墅外有一片湖，在清亮的月光下，湖水泛出丝丝涟漪，像人的思绪一样悠长、细密。皮亚特克把咖啡塞到她手里，说：“有点凉了，进屋去吧。”
保利娜接过咖啡，捂在了手里，可并没有说话。皮亚特克只好留下来陪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人们都把我当作你的妻子，而不觉得我就是我呢？就算你是个明星，我也不想成为你的附庸。”
“我刚才想过了，你要是想去就去吧，我不该拦着你。你的职业生涯应该你自己来决定。”
保利娜摇摇头。“不去了。虽然不愿相信，可我觉得你说的对。他们并不是想请我，只是因为你。我要是去了，就自愿做了他们的玩具。那还不如找个小一点，但是真正需要我的事务所，这样我才能感到自己的价值。”
“你记不记得刚结婚的时候，我说过你不适合当家庭主妇。一个华沙大学的博士生，天天照顾家，那是人才的浪费。”
“哼，我以前也没想到你还真能变成个球星。要不然我得好好想想，还跟不跟你交往。”
“那嫁个没名气没收入的球员就好吗？”
“那会儿我工资可比你高，也比你有社会经验，我一直想把你当宠物来养。”
“失算了吧，就没看出来我有踢球的天赋？”
“少来，我又不懂足球。你说夫妻之间是不是也会互相嫉妒呢？总希望比对方更有能力，好在家里取得优势地位。”
“不知道，反正我不会。”
“那就有答案了，因为我也不会。可是我怕你的事业发展得太庞大，最终吞没了我的人生。”
“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吗？”
“哪儿？”
“从一开始你就不该当家庭主妇。就算搬到了米兰，你也该尽快出去找份工作。有了工作，你的心态就不同了，也不会再为这些事担忧。到时候你就会天天骂客户提一堆不讲理的要求，骂所长把各种没人愿接的案子硬塞给你，还会骂法官总是做些让人看不懂的判决。”
“真的吗？我做律师时给你留下的就是这样的印象？像个怨妇一样，天天抱怨这，抱怨那？”
“那倒不是。不过我想到了办法，让你去个比帕格洛更有名的地方当律师怎么样？”
“比帕格洛还有名？在意大利吗？”
“对呀。”
“有这样的地方？”
“有啊。我们球队。”
“你们也需要律师吗？”
“那当然了，我们那么大的团队，当然需要专业的法律顾问。而且帕格洛才有多少人知道？只是在你们法律界比较有名。可我们的球迷遍布世界各地，你知道以前我们有场比赛全世界有十亿人看了直播。如果你到米兰来，就会受到更多人的瞩目，也是个更大的挑战，你愿不愿意？”
“听着有点意思。不过你们都接什么案子呢？如果没意思我可不去。”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还是问我们总监吧。”
“你说了能算吗？你不过是个球员啊。”
“嗯……只要你愿意，我就去找找刘教练，他应该有办法。”
“那个法西斯？”
“别胡说了。我明天去问问，你就等着吧。”
第二天，按计划没有训练，皮亚特克将车停在了空荡荡的停车场，然后走进了体育中心的大楼，到办公室去见刘翰章。他知道，一般这个时候，刘翰章都在办公室里研究球队的比赛录像。
果不其然，刘翰章正在看昨天对克罗托内队的录像。皮亚特克的到访让他有些意外，赶紧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房间，请他在沙发上就坐，还倒了两杯红酒请他喝。
皮亚特克推辞了，他说：“您不记得了？我们得按营养师的食谱严格饮食。”
“你看我，自己都忘了。那我也不喝了，他们对我也不肯放松要求，明天让他们查出来又要唠叨我。今天不训练，你怎么又来基地了？”
皮亚特克便把来意解释了一遍。刘翰章二话没说，当即便答应了。他当着皮亚特克的面给总监马萨罗打了个电话。球队的新闻宣传、商业运作连同法律事务在他的管辖范围内。马萨罗似乎还有些犹豫，不肯给出个准话。
刘翰章心中着急，埋怨马萨罗不开窍。给保利娜一份工作就可以将皮亚特克牢牢地栓在俱乐部，这可比给皮亚特克本人加薪要便宜多了。他说：“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克里斯托夫是我们的家人，保利娜当然也是。不管有什么理由，你都必须把她安排好……没错，她是华沙大学的法学博士，在我们这里当律师绰绰有余……嗯哼，明天可以……别忘了，保利娜是家人，别把她和我们雇来的那些员工混为一谈，工作中适当照顾她一下，不要太死板。……谢谢你，丹尼尔，克里斯托夫想亲口想你表达谢意，我把电话给他。”
马萨罗又嘱咐了皮亚特克一些事，让保利娜明天先来谈一谈，皮亚特克满口答应。放下电话后，他向刘翰章不住地道谢。刘翰章说：“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我需要的是你的信任，我们必须像家人一样亲密无间，才能在球场上所向披靡。我刚来的时候就告诉过你们，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你今天来了，我很高兴，因为这说明你没把我当外人。回去替我向保利娜问好，让她别为了要求你们晚训的事埋怨我。”
皮亚特克满心欢喜地走出了体育中心，幻想着回去后能和妻子开开心心地过一个休息日。当他走过训练场时，却惊奇地发现远处球场上有人在踢球。他隔着铁丝网望去，认出那个人是拉斐尔-莱奥——他在锋线位置上的竞争对手。
莱奥今年21岁，是葡萄牙人。上个赛季，皮亚特克状态的低迷的时候，莱昂却表现惊艳，一度取代他成为了球队的首发中锋。后来随着皮亚特克状态复苏，终于抢回了首发的位置，莱奥也逐渐向着边锋发展。不过他明白，相对于莱昂，自己最大的优势是经验，如果比运动天赋，莱奥显然更加出色。再过几年，等到莱奥足够成熟，自己还能不能竞争过他，实在是没有把握。
他为什么在休息日还来训练呢？当然，他昨天只出场了二十分钟，本来就用不着休息。不过一周六天和足球打交道，一般球员都会有些精神疲劳，恨不得趁着休息日做些别的事。莱奥还没结婚，没有家庭生活要照顾，才有条件在休息日加练。如果他一直这样努力，或许不需要很久就能更上一个台阶。
皮亚特克在场边远远地看了一会儿，没让他发现，就离开了。可这件事在他心中留下了阴影，让他的好心情一下子消失地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