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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那树那天 / 第六章 死去

第六章 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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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云不知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好像这方天地并没有尽头,按他进小镇的路来看,他应该早已回到墓地,可每当他跨过小镇外的那条小溪,前方就还有一条小溪在等着他,他只能放弃回到墓地的打算。
  沈云改变方向,沿着溪边,绕过高崖与低丘,一直走到天明,重新进入另一座山峰的峰壁,好在终于走出了那个诡异的地方。
  沈云继续向前,进入山壁后,水道渐宽,光线渐亮,竟有一间石室,沈云在石室在石室门口观望了一会儿,发现里面只有一张与山壁相连的石床,和两张已经烂掉的蒲团。
  沈云进到石室,站到床前,看着床沉默不语,,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沈云才清醒过来,终于说话了。
  “可真......烦。”
  声音干涩沙哑,有不解,有愤怒,更有些疲惫。
  在外面往里看的时候,石室内还空无一人,进到石室后,沈云才看到床上还躺着一人,浑身是血,到处是伤口,或窄或宽,或深或浅,根本无法分辨出来是被何物所伤,衣服也破烂不堪,布料倒是粗糙至极,还有许多补丁,只是,这衣服和沈云出发前所穿的衣服简直一模一样,在看他容貌,可不就是沈云吗。
  只是躺在床上死去的是沈云,那站在这里的又是谁呢?
  沈云甩了甩头,在这个诡异的地方,碰到什么事都不值得惊奇,重要的是找到回家的路,对,重要的是回家。
  转身走到溪边,少年忽然想起有人曾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里。
  他过去深信不疑,只是如今的境地让他对过去深信的常识生出一些怀疑。
  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想着这个问题,他走进了小溪。
  没办法,除了这个石室已经没有继续前进的路,他只能选择水路。
  溪流在山腹里穿行了不知多少里,按说以少年的身体,已经一整夜或者加上一个上午没吃东西,再说之前还守了伤,应该是不可能撑下去的,可神奇的是,少年很久没有感到累了,除了精神上。
  溪流在山峰的另一边穿出,成一条十余丈高的瀑布,沈云顺着溪水从崖壁间落下,好在瀑布下有一深潭,连着一片湖泊。他顺着水流进了湖里。
  直至飘到湖水深处,双脚触着湖底,他才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有些错愕。
  他竟然可以在水下呼吸?虽然他自小水性不错,但在水下这么长时间,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不,并不是他可以在水下呼吸,沈云很快就意识到,并不是他多了个技能,而是他没有了呼吸。
  他想起了躺在石床上的那个人,那个自己,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沈云越想越慌,开始拼命的往岸边游去,顺着地势,终于走出水面,来到岸上。
  他对着湖水瞧去,自己面色苍白,身上到处是伤口,只是自己却从未感到过疼痛,自己竟与躺在石床上的那人境地相同,可自己为什么还能动,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想起那个摆局者,他说过自己是生人,这里的生人指的到底是新来的人还是指活着的人?
  沈云头脑一片混乱,他昏倒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云闭上眼睛,颓然地躺在湖边。
  过了不知多久,少年再次睁开眼睛,看了眼远方在云雾里的某座山峰,拿定主意,就算是死,也总要回家去。
  站起身,继续向溪流下游走去。
  溪岸有雾,好在没什么乱石,一直走起来他才发现,从那个小镇出来,他的触觉竟慢慢消失了,好在他又慢慢习惯了用没有感觉的双腿前进。
  再走着,一开始还环绕在耳边的溪水声也渐渐消失了,他疑惑的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溪水还好好地流着,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耳朵也听不见了。
  他在原地楞了一会儿,然后,他的眼睛也看不见了,不是慢慢的变得黑暗,而是像天地间有人突然关了灯,于是,沈云的世界黑了。
  他又楞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抱着头蹲了下去,想要哀嚎,一张口,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沈云感到一阵绝望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一个少年来经历这些,他只是躺着,在黑暗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将自己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他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回家。
  少年摸索着起身,刚一起身却又摔倒,想起自己已经没了触觉,难道要连身体的知觉都要失去吗?
  恐惧怀绕在少年心头,他必须要在自己失去知觉之前走出去,
  只是在少年还未再次站起身,他再次感受到了世界对他的恶意,他没有了知觉,对自己的身体也失去了控制力。
  现在他不必辛苦前行了,因为他只剩下脑子还在活动,或者说他只剩下一点神识,其余的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他本来是有梦想,本来想着这次回去,他有钱了,也一定要去私塾里读几天书,他实在是喜欢读书,可是他不能告诉胖婶,因为胖婶知道了一定会想办法让他去,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但她一定会让他去,虽然她一直喜欢打骂沈云,少年却一直清楚,那里是家。
  他回不去了,小稚怎么办,没有自己给他讲故事,给他检查功课,他会不会感到难过?
  可是他真的回不去了,他就要死在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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