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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到了时辰了。”居鹤的声音忽然响起，韩艺似回过神一般清醒过来，眼前只有月光映照出的树影绰绰，其他什么也没有。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我知道了，师傅。”
跟着居鹤来到目的地，出乎韩艺意外的是，一切都很正常，并没有如她猜想的祭坛一般的东西在。
只是不一样的是，无问换上了一件袈裟，红金相间的纹路看久了竟让人忍不住想顶礼膜拜，命怗也换了一件黑袍，袍上也多了一些玄奥的花纹，就连一向不大正经看着疯疯癫癫的居鹤，都穿上了一件新的道袍。
韩艺揶揄道：“师傅，你们就如上战场一般，均都披上了战甲。”
命怗表情冷峻：“此事凶险万分，比上战场都难。”
韩艺点头不再说话。
居鹤也收起了嘻哈的表情：“你站到中间去，看见那尊金塑佛像没？在佛像对面盘膝坐下。”
韩艺立刻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她凝视着眼前的佛像，与真人差不多大，她才看一会，竟然有些耀眼目眩之感，只得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以后，便再也看不见场上发生的一切，只在耳边听得几声似风声一样的动静，呜呜作响，最后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声，韩艺便感觉自己一震，一种莫名的感觉出现了。
她仿佛感觉自己漂浮了起来，身体越来越轻，想睁开眼看，却又做不到，意识逐渐变得混沌。
“韩艺！不可回头！”居鹤的一声厉喝犹如惊雷一般在韩艺耳边炸起。
韩艺立刻灵台清明了起来，刹那间所有的回忆犹如放映的幻灯片一般，在眼前迅速播放着。
“走！”居鹤高声喝道。
韩艺猛地睁开眼，只见眼前出现一束光，她记得居鹤的吩咐，不管不顾地猛地钻了进去。
时间仿佛过得无比漫长，不知过了多久，韩艺只知一直向前走着，似乎有种莫名的召唤在为她指引着方向。
她什么也无法思考，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她逐渐在忘记一些东西，仿佛不属于那个召唤的气息在被逐渐剥离。
而她，下意识很抗拒这样的剥离。
她隐隐觉得，有些事情不能忘记，要铭记在灵魂深处，即便再痛苦也不能忘记。
便是在这样的抗拒与召唤中，她终是来到了尽头。
尽头什么也没有，好似一束光，又好似什么也没有，她看不真切，耳边传来一些杂乱的声音，似乎有很多人在喊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她感觉自己听见了，越往前越听得清楚。
可是在她要踏进最后一步的时候，一声更加的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韩艺。”
韩艺立刻停下了脚步。
那是刻在灵魂深处，如何也无法的忘记的声音，她忍不住想回头看看。
只在准备的回头的一刹那，光的那头似乎深处一只手，将她猛地拉了进去。
她仿佛溺水之人刚浮出水面一般，猛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大口大口的将空气抽进肺里，似乎怎么都不够。
“韩艺！韩艺！医生！医生！”一个女孩子带着惊喜的尖叫声在她耳边响起，是那样熟悉。
“韩艺韩艺，你看我，你还认得我吗？”
韩艺模糊看见眼前有个人影，在她面前挥着手，同时喊着她的名字。
一股属于她的记忆在脑海里猛地变得清晰了起来，同时又有些其他的东西似乎变得若有若无，她有些疑惑。
“韩艺！韩艺！”女声还在耳边唤着。
韩艺睁开眼，看见熟悉的脸，皱眉拍开她的手：“吵死了……”
她道。
嗓子沙哑的不像样。
“啊啊啊啊啊！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你个没良心的！”女声呜呜哭起来。
韩艺闭着眼睛，嘴角却露出无奈的笑意：“凌梦，你能不能让我这个病号好好休息一下？”
……
韩艺才将衣物收拾好，凌梦便提着一束鲜花满脸喜气的走了进来。
“恭喜满血复活！”她笑道，将花递给韩艺。
韩艺翻了个白眼笑道：“我第一次见送玫瑰花给出院的人。”
凌梦打趣道：“哎哟，送你花你还嫌弃，像你我单身狗，除了互相送送玫瑰，还能收到异性的吗？”
“我可不是单身狗。”韩艺脱口而出。
“说！你什么时候背叛组织了？！”凌梦惊讶地喊道。
韩艺愣住，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我……”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哎呀，行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落水之前还是个单身狗，莫不成住了几天院反倒脱单了？难道是某个医生小哥哥？唔……不可能啊，给你治疗的医生起码都三十往上了，护士也都是小姐姐，哦~你不会是做了什么春梦吧？”凌梦笑说，“我这些天可是担心死你了，连学校上课都没去，你倒好，在梦里偷偷幽会帅哥！”
韩艺说：“呸，你才做春梦呢，我等小仙女还需要做春梦？只有像你这样的大龄单身女青年才饥渴至此……”
“谁大龄了？我就比你大两个月好不！”
“两个月也是大！”
“我看你要才出院又要被我再打进去一次了！”
“哈哈哈，你打不着！”
韩艺与朋友这一番打闹，将心中本来的疑问暂时抛却在了脑后。
……
玥黎，白马山。
已是隆冬时节，天上飘飘扬扬下着大雪，将白马山一夜青丝换了白头。
待得雪停，小和尚空空正双手拿着一把比他自己还高的扫帚一下一下认真地扫着台阶上的雪。
下方的台阶上，一人踏雪而来，在身后留下一行行脚印。
空空停下动作，扶着扫帚望着来人，小脸蛋冻得红扑扑的。
“无问大师，在么？”那人问起。
空空摇摇头，“祁王殿下，您已经来了二十三次了，师傅说了，不见客。”
萧翊寒停下脚步，神情如冰雪一般，琉璃色的眸子却比冰雪还清亮。
“那今日，我便在此等候吧。”
空空歪着头，有些不理解：“祁王殿下，小和尚听说，祁王府的人都回去北境了，你怎么没回去呢？”
萧翊寒眸子轻转，看着他轻声笑了。
“因为尚未接到夫人。”
空空说：“可是我听师傅说，那位姐姐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萧翊寒并未再接话，沉默了很久，沉默到空空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只听得他轻声说了句。
“那我……便去找她吧。”
空空摇了摇头，低头又认真地扫起了雪。
不一会儿，灰蒙蒙地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祁王殿下，又下雪了，你快些下山吧。”
“不必了。”
空空陪他待了一会，终是冷得受不了，转身回了山门。
无问远远站在树下，遥看着台阶上的人影叹了口气。
雪很快落满了萧翊寒的身上，他仿佛一个冰雕一般伫立着，动也不动。
居鹤不知何时出现了，摇了摇头：“哎，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无问低眸轻道：“阿弥陀佛。”
居鹤说：“我那傻徒儿生死尚未可知，如今眼前这个倒也快死了，真是……让老道也无话可说。”
无问缓声道：“老衲听说祁王的生母与韩姑娘来自同一方世界，此事倒也未必完全不可行……”
“老秃驴你疯了啊！”居鹤跳脚，“这可不是闹着玩呢！我徒弟回到她原本的世界都是凶险万分的事情，更何况将一个大活人硬生生送过去！我可没那本事！这不是明摆着送死吗！”
无问浑浊的双眼似乎看透了一切。
“若是……”
他声音里透着坚定与沧桑，“舍了老衲这一身的修为呢？”
“你……”居鹤瞪大眼睛，完全愣住，“那你怕是永世不得入轮回了，这……这值得吗？”
无问看着远处的人影，缓缓道：“祁王是我看着长大的啊，我怎能忍心……”
“哈哈。”居鹤笑了，“你这老和尚，修行了这般多年，也算是得道了，竟然还没能放下世俗的执念。”
无问看着居鹤，也露出看透一切的笑容。
“你又何尝不是？”
居鹤仰头大笑，“说得对，你我修道这般多年，终是不能免俗啊，也罢，就当老道舍命陪君子吧，能否成功就看天意了。”
无问朝不远处招招手。
“空空，你去将祁王叫上来吧。”
空空咧嘴一笑，“是，师傅！”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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