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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萧翊寒与韩艺并没有回到祁王府，而是在白马寺的客房里歇息。韩艺迟迟无法入睡，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听着萧翊寒逐渐均匀的呼吸声。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他俊朗的侧脸上，线条流畅，美不胜收。
韩艺伸手轻轻抚摸上去，嘴角噙着笑意。
还想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简直惊为天人，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子，简直是谪仙下凡。
后来怎么会想到，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男子，竟然成了自己的老公，成了生命中再也不可分割的另一半，成了她希望抛却前世一切，也要留在这里的全部意义。
但是上天似乎喜欢和她开玩笑，明明以为在一起了，一切风平浪静了，她也离开了，她就可以和他一直在一起了，没想到分别来的这么快。
她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眼在月光照耀下若影若现的烟雾，寻到萧翊寒的嘴唇吻了一下。
萧翊寒这么谨慎的一个人，唯独对她，却毫不犹豫地放下了一切防备，嗯，是一切防备，将自己如同婴儿一样完全不设防地暴露在她眼前，若是她有哪怕一点点坏心思，闻名天下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北神祁王便要结束他的神话了。
她走到窗前将香炉里尚未熄灭的迷香盖住，这种香燃久了怕是对身体也有伤害，而她只需要一点点时间就够了。
韩艺放轻脚步声推开了门，门外明月朗照，亮堂堂的。
因为在白马寺的山顶上，所以视野更加开阔，抬头望去，明月似乎就在头顶，触手可及。
她恍惚了一瞬，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古千月早已在树下等候着，见到韩艺过来的身影，忙轻声挥了挥手。
“韩姐姐！”
韩艺脚步一顿，还是走了过去。
古千月有些疑惑，她接到韩艺递给她的信号让她在这里等着，但并不知道所为何事。
不过这么晚了，显然是要瞒着祁王殿下的。
“千月，我……我叫你来，是想向你求药……”
“求药？”古千月愣住，并不是太理解韩艺话里的意思。
韩艺望着明月，眼睛有些发酸，“我曾经听你说起过一种药，可以让人忘记一些事情，一些人，对吗？”
古千月犹豫了一下，问道：“韩姐姐，你说的是忘川吗？”
“忘川……”韩艺喃喃了一声，回过身看着古千月，“听闻人死之后会路过三生石，涉过忘川河，踏过奈何桥，最后饮一碗孟婆汤，将身前身后事一并忘却掉，无论多么用力记住的事情，都会消失在灵魂里，是这样吗？”
古千月咬咬嘴唇：“古籍上是这样记载的，只是这种事又没人能亲眼看见，韩姐姐……你可是担心自己会…会死？”
韩艺没有隐瞒地点点头：“我和师傅他们讨论的回到我所在的世界，岂是那样容易的事情？必定是万般凶险。况且我前世失足落水，躯体不一定在了，我若是回到前世，我该如何存在呢？这些都是现实存在的问题，说实话，我对回去并没有丝毫信心。”
“那你……”
“那我为何说得这么笃定是吗？”韩艺笑了一下，“因为我不能让殿下继续担心了，不管成功与否，让他以为我回去了也好，这样他便不会太过伤心，他会以为我在另外一个世界安安稳稳地活着，会过得很好，他会想着我，思念我，但并不会有其他不好的念头，我也放心些。”
“而且……”她扯出一个被苍白的笑容，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令人心疼。
“我并没有打算让他继续念着我，分别的痛苦一个人是无法承受的，如果一定要承受，便让我一个人来，他这一生，年纪不大，吃得苦太多了，我很心疼他，不想让他再因为我继续痛苦了，你帮我调一味忘川，我想……让他忘了我吧。”
古千月看着韩艺这样，心里有些难过，“韩姐姐……”
“千月。”韩艺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如你们这般的修道世家，对于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看得应该更为透彻，人因缘相聚，缘散自然要分离，世上哪有不散的宴席呢，无论我今后走到哪里，我都会记得所有我生命中出现过的美好的人的。”
古千月眼睛红红的，声音也哽咽起来。
“韩姐姐……”
“答应韩姐姐好吗？”韩艺眼睛亮亮的。
古千月的身影映在韩艺的瞳孔中，最后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
她说，“调制忘川并不难，可是真正忘却一个人却是很难的事，忘川与传说中的孟婆汤不一样，孟婆汤是将一切都忘记，而忘川却是将一个人最难忘最不想忘记的人与事从记忆中抹去，不会对其他记忆产生影响，而且因为这部分记忆被抹去，会对整片记忆产生空白，身体就会为了弥补缺陷，会伪造出一份虚假的记忆来填补，所以……”
“所以殿下若是将我忘记了，之后就再也不会记起我了？”
“可能是的……”
韩艺柔柔笑了，摸摸她的头，“那不是很好吗？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啊。”
古千月看着韩艺在月光下显得苍白无力的笑容，总觉得笑容掩盖下的，是一颗千疮百孔正在流血的心。
她忽然想到一路上来听到的消息，心也有些微微难受，仿佛落入水中，被水逐渐淹没，窒息之感令人抓狂。
月亮逐渐西移，大地陷入了一片极致的黑暗，又过了不久，一束璀璨耀眼的光芒刺破黑暗而来，东方冉冉升起一轮红日，将黑暗尽皆驱逐，所有在黑暗中沉睡的动物开始苏醒，睁开眼迎接与昨日似乎相同，又似乎全然不同的一日。
居鹤笑意盈盈地看着韩艺与萧翊寒，问道：“睡得还好吧？傻徒弟。”
韩艺笑笑：“很好。”
居鹤打了个哈欠：“你们是睡好了，老道我可是一夜未睡。”
韩艺问：“师傅你做贼去了啊？”
“啪。”居鹤下意识一巴掌拍韩艺头上，却被萧翊寒下意识挡了过去，拍在了萧翊寒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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