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代课老师

　　这一日，施教授把江伟叫到办公室，拿出江伟初来当天即兴作答的那份英文版空气动力学试卷，说道：“江伟同学，是这样，你这份答卷我们系里几位教授集评了，大家一致认为这份答卷很优秀、非常了不起，一致同意授予你助理教授的职称。”
　　江伟意想不到，受宠若惊，连忙向施教授和系里教授表示感谢，施教授微笑着听他感谢完，接着说道：“有相应职称便有相应职责，既是助教，便得相助老师做些事，现有这么一件事情要你去做，硕士研究生6572班这学期安排有英文版空气动力学课程，他们的授课老师临时被调派另外的任务，导致6572班这门功课现在无人教授，系里讨论决定，一致同意由你接替前任老师从事这门功课的剩余教学任务。”
　　江伟吃一惊，这任务实在过于重大，他不免心生胆怯，向老师叙说心中的顾虑：“老师，我虽然懂得这门课程，但我从来没有登台给学生讲过课，我完全没有教学经验，我怕我教不好，耽误学生，辜负老师和系里的期望。”
　　施教授鼓励道：“予人一升，必得先自有一斗，予人一斗，必得先自有一石，你现自有一石，却如何不能予人一升？你不要胆怯，北华大学学风自由奔放，英雄不问出处、不问年龄，人人敬佩，你能胜任这份工作。”
　　老师厚望，江伟不再推辞，铁肩担当，毅然接下这份艰巨的任务！
　　这一天早上，北华大学知觉斋教学楼，飞天系6572班英文版空气动力学课程就要开始，学生们络绎不绝的往授课教室赶去，楼道里，两位女生往前走着，一个女生愁眉苦脸，对另一个女生说道：“芳菲，英文版空气动力学我老听不懂，空气动力学这门课程本就高深难学，现在又全英文授课，我英语听说能力又不行，整节课听得云里雾里的，这期末考试马上就要来了，我可怎么办啊？”
　　芳菲安慰她：“绣绣，现在离期末考试还有一个多月，咱努努力，考试应该还是能过的。”
　　绣绣忧心忡忡：“过不了，我自己学得怎样我自己最清楚，我想努力，可我都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我咋个努力法？”
　　芳菲也没有好办法：“绣绣，我不知道怎么帮你，我英语倒是会听会说，可是空气动力学这门课程本身太难了，鬼才知道咱们学校为什么要赶时髦，弄个全英文教学？两难加在一起，是个巨难，不是害人吗？”
　　绣绣愈加愁眉苦脸：“芳菲，我最近睡不好，老做噩梦，梦见自己站在教学楼顶，一只脚都踏出去了，那种心虚的感觉几次半夜把我吓醒，我一身冷汗，可吓死了，我还年轻，可不想死。”
　　芳菲安慰道：“你这也太紧张过度了，一场考试而已，你也不至于吓成这样！”然而话一出口，她便觉不对，这场考试对于绣绣的确生死攸关，她想逗绣绣开心，却一时无甚话题，忽然，她看见走在旁边不远处的一个男生，心中有了主意，一拉绣绣的手，说道：“绣绣，那边有个小哥哥，很帅气，你正眼看看，要是喜欢，我就去搭讪，让他做你男朋友。”
　　绣绣随芳菲看去，果见一个陌生男生走在旁边，其身正帅气，与别个男生不同，她不觉多看两眼，却有发现：“芳菲，你看差眼了，尽管他比咱们高，可他是弟弟，不是小哥哥，他年纪比咱们小！”
　　芳菲不管这些：“管他是哥哥还是弟弟呢，帅气养眼就行，你也学学男生，找朋友先挑颜值，眼睛舒服了再说！”
　　绣绣说道：“可是这个人目不斜视，看都不看咱们一眼！”
　　芳菲问道：“真看上了？”
　　绣绣脸一红：“没有！弟弟也不会傻，要找大几岁的姐姐！”
　　芳菲说道：“青春正茂他不找，那才是真的傻！”说完，她一拉绣绣，快步走到那个男生跟前，招呼道：“嗨，小学弟，可以认识你一下吗？”
　　男生持重和气，朝她俩笑笑，没有做声，还是直往前走，芳菲拉了绣绣紧追不舍，说道：“小学弟，学姐跟你打招呼，怎么不理人？小小年纪，怎就活成少年老成？学姐找你是有好事，看到旁边这位学姐没有？模样玲珑清秀，性情忧郁温柔，给你当女朋友好不好？”
　　男生淡然笑笑，没接这个话题，另外问道：“请问你们是飞天系6572班的吗？”
　　芳菲说道：“是啊，我们是6572班的，你也是吗？”
　　男生说道：“是。”
　　芳菲高兴起来：“你是插班生？这北华大学怎么跟中小学一般，竟然还有插班生？那咱们是同班同学，只是你看起来好小！”
　　男生又是笑笑，说道：“谢谢。”说完，他不再理会她们，径直走进前面的教室去了。
　　看着男生离去的背影，芳菲一拉身旁的绣绣，说道：“绣绣，你的运气来了，你喜欢的这个帅弟弟是咱们班新来的同学，认识他不费吹灰之力，同学之间谈恋爱也是美谈，只是既然你喜欢，咱俩就得好好与他说话，可别给新同学留下不好的第一印象，坏了事情！”
　　说完，她拉着绣绣跑进教室，教室里，新来男生独自坐在最前排靠边的一个座位上，他没有与周围的同学说话，一个人在那翻看着课本，芳菲携了绣绣，走近那个男生，大方的一伸手，说道：“新来的同学，你好，我叫林芳菲，刚才在走廊里多有揶揄调侃，请包涵。”
　　男生站起来，很有礼貌的与林芳菲轻握一下手，说道：“林芳菲同学，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林芳菲介绍身旁的同学：“这位是向锦绣同学，她没有男朋友，你要没有女朋友，可以追她，她对你很有好感，同学成为恋人是非常好的一件事，可以天天待一起！”介绍完，见对方无动静，林芳菲又说道：“这位同学，你都知道我们两个女生的名字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呢！”
　　男生说道：“我叫江伟。”
　　林芳菲正想接话，班里有男生起哄，他们大笑道：“芳菲同学，新来的同学可还帅气？可还入得你眼？你话说这么多，到底是要把他介绍给锦绣同学还是留给你自己？你别忘了，锦绣同学单身，你可是有主的，你那位风流倜傥的中国产美国世兄男友咱们都见过。”
　　满教室哄堂大笑，林芳菲也不恼，笑嘻嘻回道：“一花不能插双鬓，一女不能许两家，我知道我有主，非自由之身，自然是把帅气的新同学留给绣绣，我女君子成人之美，在绣绣与新同学之间起纽带连接的作用，唐李太白有诗云‘君为女萝草，妾作菟丝花，百丈托远松，缠绵成一家’，我就是那远松，牵线搭桥的。”
　　起哄的男生又是大笑：“芳菲同学，你这比喻不对，远松昂然挺立，巍巍阳刚之气，当作男生，萝草菟丝皆柔软绵长，怯怯阴柔之美，当作女生，你是女生，当不了那巍巍远松，帅弟弟才行，你只能和锦绣同学当萝草菟丝，又所谓言为心声，你内心深处，是想跟锦绣同学争抢新来的帅弟弟吧？”
　　教室里又是满堂哄笑，哄笑声中，向锦绣同学不苟言笑，拉了林芳菲，说道：“芳菲，别跟同学们闹了，要上课了，咱们快找座位坐下。”
　　须臾，上课铃声响起，教室安静下来，全班同学坐定，等候授课老师到来，但是并没有老师进来，却是新来的江伟同学快步走上讲台，对大家朗朗说道：“同学们好，我是咱们6572班新来的授课老师，我叫江伟，本学期英文版空气动力学剩余课程由我给大家讲授，这是飞天系签发给我的授课证，请大家查阅。”
　　说完，他走下讲台，将手中扬起的一份文件递给第一排最靠边的同学，说道：“请检验授课证，依次给同学们传阅一下。”
　　教室里鸦雀无声，全班同学依次传阅授课证，那授课证右上角贴有盖了钢印的江伟博士的相片，右下角是飞天系系主任施教授的签名，签名之上是飞天系的红章，授课证中间写着字样：兹有飞天系助教江伟博士，特授权他教授6572班英文版空气动力学课程，以此为凭。
　　教室里笼罩着一股奇怪的氛围，几位参与刚才笑谈的学生面色尴尬、痴愣、不知所措，女生林芳菲更是窘得满脸通红，不敢抬头，伏了桌面，喃喃自语道：“完蛋了，学生调笑老师，这还了得？这老师也害人啊，说半截子话，他说他是咱们班新来的，我还以为是新来的同学，哪儿知道是新来的老师呢？”
　　她惶恐、紧张，低头躲藏不能解决问题，她终究还是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向新来的老师道歉：“老师，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老师，我以为你是新来的同学，我刚才不该向你介绍女朋友。。。。”
　　教室里忍俊不禁的窃笑，没有参与调笑的同学一身轻松，旁观这有趣的热闹，窃笑声中，几位男生站起来，他们参与了刚才的调笑，不能无事一般轻松旁观，也要向老师道歉，在这场轻喜剧热闹中，事外人又事中人向锦绣同学不能静心，嘴唇翕动，面色彤红。。。。
　　讲台上的老师淡然笑笑，没有一句批评的话，挥手让站起来的同学坐下，此事就此而过，他朗声开启正题：“同学们，如果大家对我的身份没有什么质疑的话，那我们就开始上课了！”
　　教室里寂静无声，身份凭证已阅，无人质疑，年轻的老师旋即严肃起来，不再说中文，英语泉水般喷涌而出，他用最流畅的美式英语讲述着最高深的空气动力学课程，在最富质疑精神、最富挑战精神的北华大学课堂里，他用自己的能力证明他有资格站在这个讲台上向比他年纪大的学生讲授这门课程。。。。
　　第一节课上完，课间，江老师坐在前排休息，向锦绣同学拿起笔和课本，站起身，对坐在外侧的林芳菲说道：“芳菲，让一下，我出去。”
　　林芳菲起身相让，说道：“绣绣，你是要去请教老师吗？课前对不起，本想逗你高兴，结果让你卷入是非漩涡，我没想到人家是老师。。。。”
　　向锦绣打断她：“。。。。老师课堂上一个字的中文都没有讲，我听不懂，我课间问问，无论是英语还是空气动力学，我跟老师多学学总是好的。”
　　说完，她挤出去，不经意间整理一下衣裙，走向老师。。。。
　　江伟的课程讲得从容流畅，如施教授所喻，他自有一石，予人不需一斗，而只是一升，那自然是游刃有余，这一天，江伟又在给6572班讲授空气动力学，这节课主要讲述空天飞行器在临近地球空间飞行时的空气动力学方程，那是一个复杂的三阶微分方程，有学生好学，询问课本之外的公式推导过程，江伟不回避，从最基本的定义、最简单的流体动力学公式入手，从头推导那个复杂公式的来由，他花费一整节课，酣畅淋漓，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卡涩的将完整的推导过程呈现在学生面前，教室里沙沙记笔记的声音，学生们将老师的推导过程抄写下来，以备课后理解，江伟任由学生们抄写着，翻看着教材，几乎一刹那，他发现黑板上自己推导出来的结果与课本上给出的公式有着微小的差异，他惊奇这个差异的存在，担心自己的推导过程出了问题，然而仔细检查一番，却没发现任何问题。
　　到底是自己错了还是课本错了？江伟心中纠结！自己错了吗？可是推导过程他仔细检查了两遍，没有发现任何疑点；课本错了吗？课本是教材，是经过专家仔细勘核过的，自是不能轻易否定！他为此苦恼不已，整整将自己折腾三天，三天里，他问同学、问老师、查资料，终于确凿了问题的所在：教材有问题，它将地球临近空间团状大气的离散性问题当作了稀薄大气的连续性问题。他将他的发现告诉施教授，施教授很是惊诧：“竟然有这种事情？”事关重大，不能轻易置是非，施教授冷静下来，说道：“你将公式从头到尾推导给我看。”江伟当即从最基本的概念、最基础的原理出发进行推导，按离散性团状大气处理，他得到自己的公式，按连续性稀薄大气处理，他得到课本上的公式，他的两个推导过程都严谨缜密，无懈可击，施教授久久凝视，半晌说道：“且慢下结论，美国人生性自由散漫，教材编辑却极其严谨，毕竟做教育工作的，无论哪国人都知道教材是知识传播的载体，来不得半点疏忽，否则就是误人子弟，待我组织系里专家专门就这个问题进行讨论，务必将问题的根源弄清楚，这个讨论会你做主讲！”
　　讨论会随后进行，江伟主讲，众专家评判，大家一致认为江伟同学的质疑、分析和结论是正确的，美国教材对某些基础概念的理解出现了偏差，事不宜迟，施教授当即联系美国教材出版方，指出这个错误，对方一个劲道歉，原来那边已经发现问题，正欲向各教材使用方指出这个错误，不想北华大学的纠错电话先来了，那边客气有加：“施教授，我们审稿不严，给你们造成困扰，我们真诚的向你们表示歉意，敢问是哪位老教授发现的问题，我们谨向他邮寄一份小礼品，表示我们的感激和敬意！”
　　施教授一眼洞穿对方的别有用心：“至于具体是哪位老教授或者小教授发现的，你们就别惦记了，我们这么多年被你们挖过去的人才还少吗？你们不能见一个挖一个。。。。”
　　教材纠错事件不仅给飞天系的老师们留下深刻的印象，也在6572班的学生中造成骚动，女生宿舍，林芳菲同学打了一个越洋电话：“喂！哥，最近我发现一个特别年轻帅气的顶尖飞天人才，你有空回国一趟，我领你结识他，我不是在跟他谈男女朋友，我是觉得他对你以后回国创办火箭公司肯定大有帮助。。。。”
　　六月底，6572班进行了英文版空气动力学课程的期末考试，本着考教分离的原则，江伟助教没有参与出题，但他被任命为试卷第一批阅，这天晚上，江伟在博士生教研室批阅完最后一份试卷，所有学生成绩均已给出，有不及格，他问李晨阳：“四十多人的班级，有五位同学不及格，这数量算多还是算少？”
　　李晨阳说道：“应该算少的，我记得我们当年硕士班这门功课不过的好像是七人，我们那个班也是四十多人！”
　　江伟说道：“那还行，北华大学学生还是厉害，文理全面发展，在西飞大，据我所知，专业课就没有采用英语原版教材和英语教学的。”
　　李晨阳说道：“你为博士生争了光，从我到北华大学读硕士时起，就没有听说过让哪个博士生代替老师上课的，你少年天才名不虚传，还是比我们这些普通学生强很多！”
　　江伟谦虚：“过奖，主要是老师抬爱！”
　　李晨阳说道：“固然是老师抬爱，然而老师也只会抬爱优秀的学生，普通的学生，老师多看一眼就算重视了！”
　　说了一会儿话，李晨阳回宿舍休息去了，江伟没有像往常一样与李晨阳结伴回去，他独留下来，拆解密封的试卷，将学生分数誊写到一张登记表上，第二天上午他要把试卷和誊好分数的登记表交给系主任施教授复核，忽然，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江伟停下手中的活，疑惑看着门口，心觉奇怪，不知这么晚了还有谁来，门没有上锁，他朝门口喊道：“请进！”
　　门应声而开，一个女生走进来，脸庞脂粉，嘴唇口红，江伟奇怪以往保守素雅的女生今天怎么打扮成这样，不过如何穿衣打扮是人家的自由，他管不了这许多，起身迎接这位学生：“向锦绣同学，这么晚你怎么来了？你是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向锦绣同学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微微拘谨：“老师，你认得我？”
　　“怎么不认得你？”江伟微笑道，“你勤奋好学，课间休息时间总是找我问问题，不过确切的说我是去你们班教学第一天的时候就认识你了，你是我最先认识的你们班两位女生之一。”
　　说完，他问道：“你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情吗？你请说！”
　　向锦绣同学局促不安：“老师，我过来问问我的考试成绩，你现在能告诉我吗？”
　　江伟没想太多：“向锦绣同学，你来得可真巧，我刚批阅完试卷，才拆封一会儿，正在誊写分数，尽管还没有誊写到你，你既然来了，我就先找你的试卷给你看分数。”
　　说罢，他在未誊写分数的试卷里找寻到向锦绣同学的试卷，看了一眼，说道：“向锦绣同学，你考得不是太理想，57分，你需要补考。”
　　向锦绣同学脸色霎时苍白，俨然霜打，她摇摇欲坠，几乎站立不稳，赶紧一把撑住面前的桌子才不致摔倒，江伟惊奇她的表现，赶紧站起，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向锦绣同学？你没事吧？”
　　向锦绣同学口齿打颤，没回答老师的问话，哀求道：“老师，能让我过吗？”
　　江伟疑惑的看着她，难以理解她的反应，也难以理解她的哀求，一场考试而已，不过就不过，回去准备补考就是，何以如丧考妣，更开口求人？他没想太多，说道：“分数已出，却如何能够更改？恕我不能答应你，你还是赶紧回去准备补考吧，你离及格只差一点点，再稍微努点力就可以过了！”
　　向锦绣同学不听从老师的劝告，仍是苦苦哀求道：“老师，求你了，动动你的手，把分数改成60分，行吗？”
　　江伟惊讶的看着这个女生，忽觉不可理喻，他缓缓摇了摇头，决然拒绝道：“不行，批阅试卷有规矩，不能因为宽松多给一分，也不能因为严苛少给一分，如果你认为老师批阅试卷不合格，该给的分数没有给，那么试卷在这儿，你可以亲自复验，也可以请别的老师来复验。”
　　眼泪在女生眼眶里打转，终于沿着腮边滴落，她并不要求复验，她知道那是徒劳，她声音发颤，继续苦苦哀求道：“老师，放过我吧，求你了！”
　　江伟心中实在奇怪：“向锦绣同学，改动分数肯定不行，只是你怎么了？一场考试而已，你何以至此？”
　　向锦绣同学不闻老师之言，浑身瑟瑟发抖，平日端庄素雅尽失，她沉默片刻，说道：“老师，我不让你白改分数，我付出代价，我陪你。。。。玩耍。。。。”
　　说罢，她抓起老师的手，往自己脸上摸去，江伟惊骇莫名，一把甩开她的手，往后紧退几步，他愠怒，涨红脸，说道：“你。。。。疯了！”他继而训斥道：“男生要持节而自立，女生要自重而自爱，你一个当代女研究生，不知道这些吗？”
　　说完，他指着门口，斥道：“你。。。。请出去。”
　　女生抽泣，眼泪涟涟，慢慢转身走到门口，然而她并没有打开房门出去，她拨弄门锁，本来开着的门锁被她从里面反锁上，做完这个，她转身朝老师走来，她缓缓走着，缓缓说着：“老师，你是男生，青春年少，需要女生，现在男生最得意的事情不就是耍弄过多少年轻貌美的女大学生吗？尤其女生的第一次！我年轻，貌也不丑，第一次也还在，我今天就用我最唯一宝贵的东西与老师做个交易，你帮我改分数，我陪你耍风情，现在深更半夜，门已上锁，教研室不会有人来，你想怎样便是怎样！”
　　她说着话，慢慢走近他，朝他伸出双手，想去抓他的肩膀，哪料他一个闪避，她扑了个空，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他没去扶她，冷冷的看着她，说道：“你看错人了，我虽不能说自己高贵，却也绝不会拿原则交易，苟且行事。”
　　说完，他快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严厉叱责道：“请你出去！”
　　炎炎夏夜，房内闷热，房外却有凉爽的清风，随着房门的打开，房外凉爽的清风吹进来，江伟顿感凉快而清醒，他忽然惊诧自己为什么这么冷硬愤怒，他看着房内摔倒的那个女孩，她屈辱、惶恐、哭泣，她与教室里那个认真学习的端庄女孩完全判若两人，她为什么这样？她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是走投无路，哪个女孩会如此自轻自贱？自己刚才又是什么态度？自己何曾问询过、关心过她的处境、她的内心感受？他心中严厉谴责自己的冷酷无情，快步走到向锦绣同学面前，俯下身，向她伸出手，说道：“向锦绣同学，对不起，老师不该漠视你，更不该叱责你，老师在这里向你道歉，请允许老师扶你起来！”
　　向锦绣同学倒伏在地，泪流满面，面对老师伸过来的手，好半天才慢慢拉着站起，老师扶她坐下，给她倒一杯水，然后陪坐在她旁边，问道：“向锦绣同学，你能否告诉老师，一场普通的期末考试而已，你何以如此看重，非过不可？”
　　向锦绣喝一口水，平复心情，开口说道：“老师，有些情况你不知道，在此之前我已经有一门考试不及格，如果这次考试我再不及格，按照北华大学校规，我就要被开除，所以我不能不急。。。。”
　　“等等，两门考试不及格就要被开除吗？”江伟有些吃惊，蓦然想起西飞大硕士研究生考试其实也有这样的规定，只不过被开除的人和事，他一个都没有亲见。
　　向锦绣惨淡和惶然：“是，累计两门考试不及格就要被开除，学校制度就是这样，我们班已经走了五个同学，这现在终于轮到我了。”
　　“这么高的淘汰率？你们班也才四十二个人而已！”江伟吃惊不已。
　　“是啊，北华大学淘汰率高，所有累计两门考试不及格的学生都要被赶出学校去，以免玷污学校的名声，至于这些被淘汰学生的命运，或是萎靡颓废、性格扭曲，或是一蹶不振、毁灭沉沦，从此就没有人关心了，想当初考上北华大学，举家举村高兴欢腾，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会被赶出去呢。。。。”
　　江伟聆听着向锦绣同学的叙说，感叹北华大学教育作风之严格，唏嘘学校淘汰制度之冷酷，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说道：“向锦绣同学，我看你学习勤奋认真，按理说你不应该考不过，这考试虽难，却也不至于难到要拦住那些勤奋好学的学生！”
　　向锦绣同学惨然一笑：“老师，你知道北华大学的乡镇中学计划吗？”
　　江伟说道：“不太清楚，你请讲。”
　　向锦绣同学讲道：“是这样，北华大学是国内最好的大学，可这样的大学，乡镇高中又有谁能考得上呢？但这么好的学校里面学生都是城市里的精英，没有代表性，恐怕也不行，于是专门招收乡镇中学考生的乡镇中学计划应运而生，这个计划招生名额虽然不多，但有总比没有强，幸运总会落到某些人头上，我就是幸运儿之一，它的分数线比正常高招低二十分。”
　　江伟惊呼：“低这么多？招进来能跟得上吗？”
　　向锦绣接道：“是啊，进是进来了，进来后跟不跟得上就没有人管了，学校考试淘汰制度对所有人一视同仁，这种低分招进来的学生尽管也很努力，但是先天不足，跟不上学习的大有人在，我认得这样考进来的学生已经走了好几个，现在终于轮到我了。”
　　说完，她接着说道：“老师，你能听听我的故事吗？”
　　江伟点头：“你请讲！”
　　得到老师应允，向锦绣同学开口讲道：“我是通过学校乡镇中学计划进来的，那我家自然是乡镇的，确切说是农村的，农村落后辛苦，我家更是命运多舛，我十五岁那年，我爸爸外出打工修水库，碰到工地塌方，就死了，自此我妈一个人带着我和我弟弟生活，在这种情况下，我本该是不能继续读书的，家里生活困顿艰难，吃饭都成问题，哪儿还能再供两个孩子读书？因此我妈要我辍学回家种地，可最终却是我弟弟回去了，我弟弟对我妈说‘妈，我成绩不好，高中都考不上，姐成绩好，能考上县里的一中，以后还能考上大城市里的大学，就让姐继续读书吧，我回家帮你种地’，就这样，我留在学校读书，我弟弟回家种地了。”
　　江伟凝神聆听，向锦绣接着说道：“老师，我还没有跟你说我妈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妈是典型的农村守旧妇女，最是重男轻女，在她眼里，儿子大如天，女儿贱似草，她本不同意我弟弟辍学回家，她要我回家，只是由于我弟弟的一再坚持，她才不得不作罢，不过自此以后她对我没有什么好脸色，她认为是我害了我弟弟，我不读书，乖乖听话回家种地，我弟弟就不会坚持辍学回家，这在家务农，初中没毕业，又穷家破业，以后连个老婆都讨不到，不过无论怎样，我是继续读书了，但两年之后，暴风骤雨来了，那年我弟弟十六岁，农村结婚早，我弟弟不读书，该找媳妇了，我妈看上一人家的姑娘，可我家穷，我弟弟也普通，人家如何能看得上？不过那家也穷，还如我家一样，除闺女外，也有一儿子，同样平庸难找媳妇，于是两家父母一合计，贫穷落后山区用姑娘给儿子换媳妇的老办法出场了，对于这个换亲，我不同意，我弟弟不同意，但我妈是不管这些的，她直接带着那家父母来到我读书的学校，趁着下课要把我从学校带走，我哭着喊着不愿意走，我妈于是特别生气，当众斥责我无情无义，她的原话我现在还记得，她说‘你弟弟为了你可以不读书，你怎么就不能给你弟弟换个媳妇回来呢？天下的姐有你这么当的吗？”，她还辱骂学校出面帮忙阻止的老师多管闲事，她说我家讨不上媳妇你们能负责帮忙找一个吗？我家绝了后你们能负责吗？她泼辣粗俗，满口污言秽语，老师遇见她是秀才遇上兵，不敢招惹，就那样拉拉扯扯、骂骂咧咧的，我就要被拉出学校，然而我弟弟忽然来了，他是尾随我妈来的，他是我妈的儿子，很清楚我妈整天想干什么，他的到来解救了我，一番几近打架斗殴般的拉扯之后，对方父母骂骂咧咧的拉着自家姑娘走了，双方父母打算在校外直接交换姑娘、拉着对方姑娘回家跟自己儿子成亲的计划落空了，事后我们一家三口聚在校门口，我妈怒火中烧，大骂我是无情的东西，骂我弟弟是憨货的木头，我哭，不敢做声，我弟弟则梗赤着脖子反斥我妈是乱弹琴、瞎胡闹，这件事情在我妈和我弟弟的互相斥责声中好歹算是过去了，一多年后，我考出我们那儿最近几年最好的高考成绩，被北华大学乡镇中学计划录取，我来到BJ读书了，我弟弟为供我读书，也不能在家种地了，在家种几亩薄地是供不了一个大学生的，他外出打工了，我读大学这些年来，我妈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你有个好弟弟、你以后不能忘了他的恩情、你以后上班挣了钱得先给他找个媳妇，我自己也知道，没有我弟弟，我这书是读不成的。”
　　说到这里，她停顿一下，接着说道：“老师，你说我这种情况我能回家吗？我有脸回家吗？我见了我弟弟怎么说？我说‘弟弟，姐学习成绩不好，被学校开除了，你在我身上花费的心血全都白费了’，如果那样，我毋宁死。”
　　江伟一时无语，他内心同情这个女生，但是他爱莫能助，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助教而已，手中并不握有任何变通的权力，见老师毫无反应，向锦绣又哭了，说道：“老师，我知道现在的社会，世俗而残酷，现实而冷漠，没有免费的获得，做多大事情就得付出多大代价，你我非亲非故，你没有意愿和义务帮我，我愿意付出代价，我一无所有，但我是青春正茂的女生，我便用我女生最宝贵的东西跟你交换，你要是觉得这个地方不安全，我跟你走，去宾馆。。。。我真的是。。。。第一次，很干净。。。。”
　　“快别说了，越说越离谱！”江伟连忙喝止住她，赶紧起身，离她远点，他在屋里踱着步，说道：“向锦绣同学，我相信你说的话，我很同情你，也很理解你的处境，我也不是不想帮你，但我实在无能无力，你不该来找我，该去找系里管理考务的那些老师，你的命运是掌握在别人手里，但那个人不是我。”
　　向锦绣同学并不后退：“老师，我不去找你说的那些人，他们不认得我，我也不了解他们，彼此不相知，我却如何开口相求？他们如何应求相帮？我们老家有句老话，喝水要喝最纯的水，交人要交最正的人，你就是我见过的最正的人，我第一眼见你时便知，所以我今晚来找你，我是心里想得明白才来的！”
　　江伟看着向锦绣，心中想道，你们老家的老话倒有些道理，但你提出的条件交换又哪是对待纯正之人的态度？不过他很快理解了学生，穷途末路之际，一个柔弱女孩子能有什么好的自救办法呢？思忖有顷，他说道：“向锦绣同学，你先回去，我愿意帮你，只是有没有效果，那我就不知道了。”
　　向锦绣同学不想回去，老师虽好不容易答应帮忙，却闭口不提她该付出的代价，她的生死存亡浮于言语，未能落到实处，她不能放心，乞求道：“老师，那今晚便让我陪你。。。。”
　　“快别又胡说了！”江伟赶紧又喝止住她，女生被他突然的怒喝震得面容一怔，眼泪又欲出，江伟心中一软，解释道：“让你别说，不是不让你说话，而是你是女生，女生尊贵，不可以乱说话，有损形象。”
　　女生看着老师，无奈的走了，她好容易求得一根救命稻草，不敢造次，老师见她实在可怜，身无可依，心中无底，送她出门时特意友好的与她握手，她握着老师的手，忍禁多时的眼泪又再直流，这是她绝境之中求得的唯一依靠，她的生死就取决于这个人！
　　向锦绣同学走后，江伟在教研室久久沉思，他从来没有想到一场简单的期末考试竟能将人逼入到如此的绝境，他想帮她，她实在可怜，可是去求施教授真的能行吗？他心中忐忑不安！
　　第二天，江伟来到教研室，心情忐忑，向锦绣同学其实与他没有交情，在他心中没有分量，他可不相帮，他也没甚力量，可是他心软善良，即便没有束自己以承诺，也不希望她大好年华走了绝路，那毕竟是一条人命，然而求人难，老师不是父母，不过千难万难，他终究还是瞅一个空，趁施教授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拿着试卷和分数登记表进去，施教授见他进来，问道：“试卷批阅完了？分数也誊写完了？”
　　江伟说道：“试卷都批阅完了，只是有一位学生的分数还没有誊写，我想请求老师单独重新批阅一下她的试卷。”
　　施教授微感诧异：“北华大学考试实行二重阅卷制度，6572班这门功课考试二阅是我，所有试卷批阅我自是要重新审阅一遍，以尽我监督之责，只是这位学生何以这样特殊，以致你要单独提出？硕士生班考试内容浅显，学生的卷面作答不该有你把握不准的地方！”
　　江伟讪讪：“不是把握不准。。。。”
　　见学生脸现难堪之色，似有不可言之隐，施教授不再多说，直言道：“把那份特殊的试卷找出来，我现在就重新批阅。”江伟赶紧将向锦绣同学的试卷拿给施教授，施教授低头审阅起来，不多久他审阅完毕，抬头说道：“江伟同学，这份试卷判卷非常准确，既没有因为宽容多给一分，也没有因为严苛少给一分，我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江伟尴尬，纵然口重如山，救人要紧，也只得开口：“老师，我请求你给这份试卷的主人向锦绣同学多给三分，让她考试通过，行吗？”
　　这是个不该开口的不情之请，施教授一脸吃惊：“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情？你搬个椅子坐下慢慢说！”
　　江伟不敢坐，站着将向锦绣同学昨晚找他的事情讲与老师听，不过中间自然省去向锦绣同学无奈不堪的言行，末了他说道：“向锦绣同学的处境和精神状态很不好，这次考试不过我担心她会走绝路。”
　　施教授面色凝重，他想象得到那些被淘汰学生的境况，自责道：“北华大学硕士生阶段淘汰率偏高，这是学校的制度，有它存在的合理性，我不能反对，但我对那些被淘汰学生的关注和关心也太少了。”
　　他很快做了决定，他是飞天系主任，手里握有变通的权力，他没有跟眼前这个善良的学生说太多，只是简单的说道：“江伟同学，你先去吧，我复核一下试卷和誊分，完了我叫你。”
　　江伟听话离去，两个小时后施教授把他叫进办公室，说道：“试卷我已经二阅复核完毕，你的批阅没有问题，分数登记表我也已经补全并签字，你把它送往系里信息处，让他们上传网络，以备学生查阅。”
　　江伟拿了分数登记表便走，施教授从后喊住他，拿出一份试卷，说道：“你仔细分析一下这份试卷，看看学生不足的地方，费点心，帮学生将不足的地方补一补，分数上去了，她没掌握的知识点得补上！”
　　江伟醒悟，激动不已：“老师，谢谢你，我也替向锦绣同学谢谢你！”
　　施教授和蔼微笑，特意送江伟出门，他欣赏他的善行，抚了他肩说道：“江伟同学，你心地善良，是个难得的好人，你以后行善，能济天下。”
　　江伟感动不已，满头大汗告别慈祥和蔼的老师，跑去系里信息处，一个小时后，考试分数网上可查，他给向锦绣同学打电话，告诉她考试已过，分数60分，网上可查，赶紧查询放心一下，一晚上没有合眼、正心惊胆战在宿舍等老师电话的向锦绣同学喜极而泣：“老师，谢谢你，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你是我的再生父母。”
　　灾难已过，她心中踏实，也不忘报恩：“老师，你今晚有空吗？我守诺言，报答你。。。。”
　　江伟一惊，想起她走投无路时提出的交换条件，连忙说道：“没空，老师很忙！”说完，他一把挂断电话，却旋即想起给向锦绣同学安排的补课计划，这可不是小事，她多拿了分，缺失的知识点就必须补上，尽管尴尬，却事不宜拖，他只好再行回拨电话，通知到她。。。。
　　女生宿舍，向锦绣同学从澡堂洗澡回来，穿新买的衣裙，对镜妆容，修饰打扮，好友林芳菲看着好奇，问道：“绣绣，你谈男朋友了吗？”
　　向锦绣说道：“没有。”
　　林芳菲问道：“那你这是。。。。？”
　　向锦绣说道：“去上晚自习！”
　　林芳菲惊奇：“上晚自习？”
　　见林芳菲面露怀疑之色，向锦绣掩饰道：“当代女研究生人前应该注重仪容仪表，教室是公众场合，所以上晚自习前我打理一下。”说完，她不管林芳菲心中作何想法，问道：“芳菲，滴水之恩，该当涌泉相报，对不对？”
　　尽管事情让人惊奇，解释也不能让人信服，问题却是个简单问题，林芳菲答道：“对，知恩图报，人之常情。”
　　向锦绣又问道：“那救命之恩该当如何报答呢？”
　　林芳菲沉吟半晌，说道：“救命之恩是大恩，犹如父母再造，恐难以为报，我只知道英雄救美、美女以身相许的报答方式，至于男的救男的、女的救女的或者女的救男的该当如何报答我却不知！”
　　向锦绣说道：“我问的就是年轻的男的救年轻的女的这种情况，你说的以身相许是男救女最传统的报恩方式，我觉得老祖宗留下来的这个传统挺好的！”
　　说罢，她拿起书包就走，林芳菲还真以为她去教室上晚自习，便欲同行，说道：“绣绣，我跟你一起去上晚自习，来回路上有个伴儿，热闹些，你没有吃饭，我也没有吃饭，咱们先去食堂吃饭。”
　　向锦绣拒绝她：“你别跟我去，我想一个人待着，我是没有吃饭，可我不去食堂吃饭，我直接去教学区，我不想自习时身上沾染食堂饭食的异味。”
　　说完，她走了，林芳菲看着她离去，心中奇怪不已，她原来对于老友林芳菲是个透明人，现在不是了，老师单独给她补课的事，她隆重对待，却缄口不言，谁也不说，整个6572班没人知道这件事。
　　暑假来临，一个晚上，江伟一个人在教研室，向锦绣同学忽然来了，江伟起身迎接她，请她坐，她不坐，站着与老师说话：“老师，我就要回家过暑假了，有一个多月见不到老师，临行前我过来看看老师。”
　　江伟说道：“读书辛苦，暑假就在家好好休息。”
　　向锦绣说道：“我暑假就是在家休息，我妈现在也知道尊重我了，我在家过得不憋屈。”
　　江伟说道：“那挺好的！”
　　向锦绣说道：“我感激老师，老师不仅考试让我过了，还帮我补习功课，我从心底感激老师。”
　　江伟说道：“老师帮助学生，天经地义，你不用记挂在心上。”
　　向锦绣微微一笑：“老师，你知道6572班的学生都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江伟也是微微一笑：“我不知道。”
　　向锦绣说道：“6572班的女生都称赞老师阳光帅气，男生都称赞老师少年天才，可我要说，更论心地纯正善良，再没人比得过老师。”
　　江伟又是一笑：“你和你们班的同学对我是过誉了。”
　　向锦绣说道：“不是过誉，是恰如其分，只是老师，我有个不情之请，我能在你面前为我自己辩解一下吗？”
　　江伟微微惊诧：“你有话请讲！”
　　向锦绣正了正身子，说道：“老师，我知道我是个俗人，我深陷绝境之时，放浪形骸，粗鄙不堪，然老师不以我入歧途而唾弃我，正我以言传身教，救我于死生之地，使我感受到这人世间有无私给予而不要索求、有关键时刻不趁人之危扼住人咽喉，我们老家的话是对的，我识人是明的，不过我虽一介俗人，却明是非、知好歹，尽管丑言丑行暴露老师之前，我还是想当老师面为我自己辩解几句，我——向锦绣同学，身无所长，言行庸碌，但我生活作风不混乱，我守身如玉，至今完璧之身，我以后一定谨记老师教诲，生为女生，自尊自爱，不以绝境而自堕，至死做一个清白之人！”
　　江伟愣住，看着她，不知道何以自己为她做一点事情，她却如此感慨辩白？在老师痴愣的目光中，向锦绣同学离了博士生教研室，这回的她形貌端庄、举止得体，与教室里那个勤奋好学的女学生无异样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