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转学天才

　　大壮到了要上学的年纪，爷爷对此忙活了好几天，当时也不只怎地，就一定要大壮去镇里读书，觉得那样会有出息一点，对此这个不善交际的汉子找了好几天的关系。只是刚入学一两天，那十几公里的山路愁坏了刚上一年级的大壮，这个时候貂老鼠的那股子好动天性在这样超长的通勤距离下也蔫了下去。学校同学们再有趣也让这个天还没亮就出门，天黑才回家的小孩，但是大壮从小就有些倔性在骨子里的，只在一天晚上做不完作业才心急地默默鼻涕眼泪一把抹来。等奶奶过来巡视的时候，看到这狼狈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叫醒了已经睡下的爷爷，爷爷起床后也没说什么，也没阻止大壮非要执拗地写完作业，一个人在夜色下默默抽着闷烟，等到大壮去睡了才重新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爷爷就拉着大壮一起去上学，爷孙两一路上也没什么多的言语，送到学校后爷爷就离开了，等到下午放学的时候，大壮发现爷爷就在校门口提了一袋子零食等着他，只是身上有一层细细的白灰。路上，爷爷对大壮说明天转学去乡里读，近一点，然后就又没有其他的言语了。
　　路过一处采石场的时候，爷爷让大壮等一下去里面找了老板，老板笑呵呵两张有红有绿的钞票给爷爷，大壮才知道爷爷给他办完退学后就一直在石场干零工等他。攥着老板娘递过来的两根棒棒糖，大壮自己吃了一根，另一根剥完就以剥开了不吃会沾蚂蚁为由强塞进了爷爷的嘴里，看得出来爷爷是真不喜欢甜食，却也没有继续拒绝，一路上还是默默走着，这个不善表达已有白发的汉子与背着比背还宽的书包的小瘦猴一前一后走着，直到太阳都要完全落下去才远远看见了自家的房子。
　　到乡里入学后，上学远就不再是问题，新的问题是大壮实在是太聪明了，上课过于积极，就好像他就是为学习而生的百年难遇的天才，时刻都想抢答问题，如此夸张的表现力赢得了众多老师的青睐，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成为孩子王。大家都对他过分的表现欲难以接受，甚至同班的小女孩举手了整节课，却只被叫到一次，有两次都是她站起来快要说出答案了，大壮突然出声抢答了过去，没办法下课直接跑到操场栏杆下委屈地哭了起来。
　　所以大壮在学校都没有交到什么朋友，大家也不太爱带着他一起玩，他也就只能跟着大部队后面学着他们一起玩，半点上课时意气风发的风采都没有。大家都对这个“表现精”敬而远之，加上身体偏瘦小，所以经常回家路上经常受两三个比他身材要“魁梧”的女生欺负，或是让他一个人背四个书包走路踉踉跄跄，或是让他去摘山间的野果但是一颗都不给他留，对此大壮这小子也不向大人或者老师吱声，因为他觉得被女生欺负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也许是李大壮好欺负的事情在同学们中传开，就有一个不太开眼的小胖墩想找个借口让大壮在课堂上收敛一点，不要那么惹人烦。
　　“李大壮，你行不行啊，擦个黑板都够不到，要不要我帮你多搬一个凳子啊，擦也擦不干净，跟没吃饭的瘦猴一样。”
　　作为事实上班级里最矮的那个，讲台下也又不少同学传来笑声，大壮也不发作，只是也有些不耐烦起来，直接无视了小胖墩的挑衅发言。
　　“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是不是？”小胖墩见李大壮根本不理他，抓起一个凳子拿起粉笔就站了上去，举高了手就在黑板最上边大壮碰不到的地方鬼画符起来，然后还对着大壮做了个鬼脸就心满意足地准备下来。
　　谁知一个没踩稳就从小板凳上摔了下去，惹得班里哄堂大笑，大壮也不是善茬，笑着呸了胖墩一声，嘴里蹦出个“活该”来。直接尴尬气恼的胖墩爬起来就准备去推搡大壮，指望与他落得一样惨状，这样被笑路上才不孤单。
　　见胖墩准备动手，大壮也是二话不说，直接就跳下凳子来扭打在一起。
　　说时迟那时快，胖墩发动锁头禁锢技能并配以失传的踩脚指绝技一同发力，大壮也是不遑多让，直接不讲武德胡乱使出一招角度刁钻的龙抓手就挠在胖墩的脸上，使得胖墩嗷嗷大叫，直接取消了抱头技能，捂着被挠破皮有些红痕爪印的脸就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哪有这样的啊，打人专打脸。直到老师闻声赶到，大壮还在大喘着气，瞪着痛哭流涕不能自已的小胖墩，自己就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在众多同学毫不添油加醋的情景再现下，还是得到了第二天请家长的结果。
　　放学回家的路上，大壮走得很慢，甚至忘了观察前面是否有经常堵路欺负他的女孩子等着以好提前规避。出乎意料的是那几个女生看到他也只是自己私下交头接耳了几句，并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越快到家就越不自在，对于一个刚上学一两个月的孩子来说，请家长是一件委屈至极的事情，那种不确定事情发展的不安，像是田间地头此起彼伏吵人的蛙声，光是一声就叫人心烦。
　　“哟，咋今天蹦不起来了，以前不都跟个飞毛腿似的。”
　　大壮没太理会坐在坝子里打趣的祖母，闷闷不乐的就开始搬着小板凳开始做起作业来，只是那小眼神总还是瞟着快放工回来的爷爷奶奶，看见张罗弄菜准备晚饭从身边走来走去的奶奶，他会小心抬头多看几眼，几次想说什么但又没开口，轮到爷爷经过的时候，就只能盯着地面，小心转动着眼睛，那模样似乎有天大的科学难题等着大壮天才去解答一样。
　　一碗面条下肚，请家长这点小事完全没有影响到每天都奇好的胃口。眼瞅着夜越来越深，这两天电视也因为接收器的问题无法打发时间，爷爷就快要上床休息了，这让大壮有些急了，没绷住还是一股脑抖落了出来。
　　“明天老师让家长去一趟学校”
　　“干啥，开家长会啊，自己去给你老子打电话让他自己回来开去，一天哪有那么多时间？”爷爷对此很不耐烦，大概是他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心里也想着农村学校折腾那么多干啥。嘴上极其不乐意，却也还是问道：“啥时候啊？”
　　“早上跟我一起去”大壮最终还是没有说出真实原因，就让爷爷以为是家长会吧，暴风雨会来的晚一点。
　　老师办公室里，老师把事情来龙去脉讲清楚后，爷爷脸色不太好看，但是也不知道讲什么。倒是小胖的奶奶开始嚷嚷着：“那么小就会打人了，你看把我孙抓成什么样了，他爸妈回来不得埋怨死我啊，哎呀……”
　　直到老师重复强调小胖墩做的也有不对后，才使得不大的办公室安静下来。被各打五十大板的两人，都嘟起嘴回到了教室，不晓得大人们在房间里讲些什么。
　　这次大壮并没有在放学时看见爷爷的身影，心想回去死定了的大壮今天的脚步比昨天都还要慢，走走停停，像是在出游赏景。记忆中其实被爷爷执行“竹笋炒肉”的情景还是很少的，上次还是邻居丢了自己的空调遥控器，找上门后询问大壮有没有看到，大家都看着头摇得像拨浪鼓的大壮有些无奈，让大壮拿出来人家好回家看天气预报，毕竟周围皮小孩还经常串门的就大壮一个。但没想到大壮死不承认，屁股也就被迫开了花。
　　那晚，大壮被越打越咬牙切齿，死不求饶，这孩子就是实诚，实诚的孩子屁股总是会多挨几下，就连祖母都看不下去让他求饶免打，换来的却是大壮死不松口的决绝态度。少年总想着天底下不该有这样的道理，我没有拿就是没有拿，我只是去玩了一会儿，不犯法的。约莫一两个月后，邻居爷爷上门说明情况，还带来几包糖就要塞给大壮，说大家冤枉大壮了，是自己掉进了犄角旮旯，最近才找到。大壮吃着糖，很大度地摆摆手说没事，下巴却翘得老高。爷爷知道后也没有多的言语，他好像一直都这样。
　　但是这次不太一样了，是切切实实犯错了，少年的心思都很简单，一个劲儿想着今天不挨打就好了。
　　饭桌上都没人讲话，这让大壮感到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那种窒息感，饭虽然还是很香却也克制地只吃了一大碗，伤心的人可吃不下去饭呢。
　　“这个星期读完你去村里读去，那边给你说好了，都是些认识的人，没人欺负你。”爷爷磕了磕烟袋说，“你两个月转学两次了，再不安分读书就没得地方可以转了，你以后就当农民算了。”
　　本来对快点挨打都有点期待情绪的大壮，得到了这样一个无事发生的结果，十分诧异，心想着还不如早点揍了就早点不疼了，大不了趴着睡就是了。
　　几天后，住在下面的那家书香门第教师家的奶奶在喊着我的名字：“牛娃儿，快下来接电话，你爸妈打电话来了。”这个时候反而是我不太情愿的时候，因为好像就住在电话那头的所谓父母，言语并没有很温柔，每次都是那些话，听腻了都，但是他们都乐此不疲。
　　因为这个山村只有这家老师家有一部座机，所以电话都是要去他们家接的，只要是远方来的电话，爷爷总是快步走去，我在后面不情不愿跟着，好像是长途费用很贵，能省一点是一点。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知道了大壮在学校的“丰功伟绩”，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只是听到爷爷说孩子学习很好，老师经常夸赞才收敛得没有那么浓的恨铁不成钢的味道。这时少年就会想远处山顶上顶着的火红晚霞，还没停息此起彼伏的蝉鸣，都比应付这些人情世故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