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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任何社会上的人接触时，要看他的行为举止，而不要相信他的名片。
这也是班主任在毕业前给毕衍的忠告。
此刻，就坐在“赤弦劳务中介所”唯一一张沙发上的毕衍，在心里为他苦口婆心的班主任给出的这句金玉良言疯狂点赞。
不到四十平米的房间里，摆着一张摇摇欲坠的办公桌，两三把大排档常见的铁皮折凳，一排摆满了成功学和通俗小说的书架，还有两个一看就是从小商品市场里买来的装饰花瓶，里面插满了塑料假花。
除了毕衍屁股底下的这张木沙发以外，一眼看去，甚至都找不到一件看起来价值能超过三位数的东西。
在办公桌背后的墙上挂着五块铁质的宣传牌。
【赤弦劳务中介所】
【赤弦婚姻咨询公司】
【赤弦安全管理咨询公司】
【赤弦新媒体工作室】
最离谱的，还要属第五块牌子。
【赤弦高级资产托管事务所】
资产托管，还高级？
看着这间离家徒四壁只有一点点距离的门面房，毕衍心想，就算是自己这种净资产只剩下爸妈给的几千块的人，也不会傻到找这种地方来管理。
当然，几千块也根本用不着什么资产托管，但这并不影响毕衍对这里的万分嫌弃。
“奶茶机和纸杯子还在展览馆呢，你就凑合一下吧。”
木首炎脱下咖啡师的围裙换回了便装，隔着桌子递给毕衍一瓶冰红茶。
从市展览馆一路奔波而来，毕衍确实很渴，接过来就一饮而尽，饮料瓶变空的速度令木首炎啧舌不已。
“行了，店也看了，水也喝了，你到底想问啥？”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怎么帮他们把我带过去的？”
毕衍决定从头问起。
“如你所见，猎头，婚介师，私家侦探，新媒体文案，理财专家。”
木首炎指了指那五块板子。
“哦，还是协会认证的咖啡师和茶艺师！这俩证可难买……不是，可难考了。”
他凝视着自己的办公桌，似乎在思考要把咖啡师证书的相框摆在哪里更显眼。
“第二个问题呢？”
“第二个问题不是早就回答过了吗？外包啊，详细的你去问那个老妖婆。”
“不是外包的事，是那根线，你是怎么把那根线栓在我包上的？”
“你说吕主管啊，老妖婆居然没跟你介绍吗？”
“没有，付馆长只和我说了那根……吕主管，确实是人事主管。”
“啧，真不负责任，怪不得最近几年都招不到人。”
木首炎随手从办公桌上拿起了一张报纸，撕出一根长长的纸条，然后又把纸条系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他朝着毕衍猛地一挥手，纸条的末端便落在了毕衍的肩上。
“这个动作，看起来像在干嘛？”
“甩竿？钓鱼？”
“对喽，那你知道历史上最强的钓鱼佬是谁吗？”
怕毕衍没听明白，木首炎又补充了一句:
“别人钓的是鱼，他钓的是人那个。”
别人钓鱼，他钓的是人？
一个十分符合逻辑，但又无比难以置信的名字出现在了毕衍嘴边。
“姜尚……吕尚……那破木棍子是姜太公？！”
虽然这个答案是由毕衍自己得出的，可还是吓了他自己一跳。
“不至于不至于，姜太公又不是老鳖精，哪能从周朝活到今天，不过你的方向对了，吕主管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是，但他那副模样有很大概率就是当年钓周文王的那根鱼竿。”
鱼竿。
造型倒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但哪里会有能保存几千年的木制鱼竿呢？
毕衍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好像在见过了老薛的匣子和洛书以后，吕主管的存在反而显得不那么令人惊讶了。
人的观念就是如此容易妥协，离奇的现象在更加离奇的现象对比之下，也会显得很正常。
“问你要打火机，就是问你上不上钩，无论你开不开口，只要你借了这个火，就等于是上钩了。吕主管的特性是，如果一个身怀异常的人符合了上钩这个概念，那他的鱼线就会挂在那人身上。”
“不对吧，我身上哪来的异常……”
这句话一问出口，毕衍立马想到了自己的梦境和从梦中醒来后获得的诡异视觉。
他原本以为这些也是九幽博物馆的人带给他的，但付熙熙完全没提过相关的信息，似乎他只是碰巧在接触过九幽博物馆的人以后，又碰巧做了那两个梦而已。
看到毕衍陷入了思考，木首炎取下了纸条，紧接着说道:
“那群泥瓦匠攻击九幽博物馆的时候，捎带手还整了我一把，奈何我还打不过他们。结果老妖婆说，你很有潜力，以后能收拾那群外国佬。我这人的原则很简单，有仇的报仇有冤的申冤，如果把你弄进博物馆以后能帮我报仇，那是再好不过了。”
“更何况还有钱拿，双赢，哥哥我赢两次。”
木首炎昂首挺胸，一脸大仇已然得报的神情。
“泥瓦匠？外国佬？这又是谁？”
“这你不用管，而且我也不了解他们，还是等老妖婆亲自给你说吧。”
毕衍确实听付熙熙说到了九幽博物馆在不久前遭遇过攻击的事，但只是一笔带过，重点全在【玉律】和他作为毕昇的直系后人，能比其他人更好的使用【玉律】这件事上。
得知自己是名人后代，本来应该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尤其是这位出名的祖先还是影响历史发展进程级别的名人。
但毕衍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只觉得这位有名的祖先给他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还有啥想问的，如果是关于九幽博物馆的，那你自己去问老妖婆，没了的话我可该关门了，还没吃饭呢。”
“还有一个问题，付馆长跟我说，世界各地的这些……异常，是神留下的遗迹，这世界上真有神吗？祂们为什么要留下那些遗迹？”
听到这个问题，木首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屑。
“还遗迹，文化人嘴里说出来的片儿汤话就是难懂。”
他拿起了刚刚那张纸条，把它随手揉成了一团，又抬手把纸团丢进了桌边的废纸篓里。
“这就是你脚下的这个世界。”
他又拿起桌上剩下的报纸，将报纸撕成了碎片，然后将碎片扔在地上，随意地踩踏了两脚。
“不管我是神，还是别的什么玩意儿，我揉这个纸团，或者把这张纸撕碎了玩再扔到地上踩，都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需要跟任何人打招呼。”
“什么遗迹，什么异常，把在阴沟里捡垃圾说得好像是寻宝一样，净给自己脸上贴金，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一堆折痕或者脚印而已。”
秋天傍晚的气温，只能算是有点冷。
而木首炎的这一席话，让毕衍感到了一阵直透骨髓的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