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洛书

　　“上万年？！”
　　毕衍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他的认知中，鬼工球的工艺历史最多不超过一千年，虽然眼前这大得过分，还悬在半空的玩意的确看起来颇有些古意，但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什么上万年的东西。
　　更何况以这短短几十分钟的观察来看，似乎这个圆球同时兼具着计算主机和投影仪的功能，就更不可能是什么上古文物了。
　　“这是神话时代人类智慧的最高杰作，算力按照如今的说法，大概有三万两千七百六十八个量子体积，可以运行这世界上所有最复杂的算法。我们正是依靠它的计算，来锁定每一个新出现的异常。”
　　付熙熙像是介绍自家优秀的孩子一般说着，张开了自己那还没长开的双臂:
　　“九幽博物馆镇馆之宝，编号金零零贰，名为【洛书】。”
　　圆球发出阵阵嗡鸣声，镌刻着点与线的曲面放出了柔和的米白色光芒，如同是在配合付熙熙的口头介绍一样。
　　【洛书】
　　对于半个历史系毕业生的毕衍来说，这是个又熟悉又陌生的名词。
　　在传说中，周易源于八卦，而八卦则脱胎于【河图】与【洛书】。这虽然属于玄学和民俗学的范畴，但由于这两个概念影响了无数历史名人，以至于非常多与周易相关的古籍都离不开它们。
　　毕衍记忆中的【洛书】只是一副包含了九宫数学公式和古天文占星学原理的图案而已，由点与线组成，点分虚实，线分长短。
　　想到这里，毕衍猛然抬头看向了那正在肆意挥洒白光的巨大球体。
　　球体结构中的每一层都镌刻着类似的图案，并且毫无重复，如果是一个数学造诣很深的人此刻站在毕衍的位置上，一定能从其中发现更多的数学公式，甚至是还未被现代人总结出来的公式。
　　毕衍不是数学爱好者，更不懂计算机技术，但以他的观察结合付熙熙的介绍来看，这恐怕真的是某种现代技术难以企及的神奇造物！
　　从维度错乱的空间到吞噬空间的招财猫，从突然出现的宏伟建筑物到人身上的光晕，再到眼前这个疑似是神话时代造物的异形超级计算机。
　　这二十四小时对于毕衍来说，是一次完全的颠覆式体验，他此前二十多年人生积累的全部知识和一切体验似乎都被撕碎了。
　　“为什么要找上我呢？”
　　毕衍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问，却一直没顾得上问的问题。
　　好，就算世界各地都有着什么“神的痕迹”，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异常】，也有像九幽博物馆这种专门和【异常】打交道的组织，哪怕现在说明天外星人就要进攻地球了，毕衍也许都可以被快速说服。
　　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一个身无长物，胸无大志，正在待业青年与啃老大军之间徘徊不定的大学应届毕业生，能对这些听起来如此高大上的东西产生什么影响呢？
　　“老实说，洛书筛选出你的资料时，我们和你现在一样困惑，你有这个疑问很正常。”
　　筛选？
　　自己不是无意间被卷进这些事里的吗？
　　毕衍刚想继续提问，就被付熙熙抬手制止了。
　　随着被称为洛书的圆球再度运转，屏幕中再次出现了毕衍的生平和那份DNA检测报告。
　　“就在不久之前，博物馆遭受过一场袭击，虽然敌人最终没能攻破到这里来，但他们成功扰乱了我们用来稳定这一片地天之间的规则锚点。”
　　付熙熙顿了顿，看向毕衍。
　　“你上来的时候应该经过了二楼吧，那里有一个突破了收藏设施的异常，如果没有昨晚面试中你的努力，那么我今天最主要的工作大概就会是转移洛书的位置了。”
　　毕衍仔细回想着“面试”中的细节，除了后面三个凑数的无厘头问题以外，前两次的问答都伴随着一个奇怪的填字游戏，而填字的工具则更为奇怪。
　　是拥有陶器质感的粘土方块，和布满了对应方格插槽的玉板！
　　“被扰乱的，最要命的两条铁律，被你用【玉律】修复了，而这是博物馆所有工作人员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玉律】？这就是那块玉板的名字吗？那个填字游戏有这么大的作用？”
　　毕衍感到一阵混乱。
　　“在锚点被攻击后，洛书第二天就提供了你的资料，经过查证，你的基因信息有99.94%的可能性遗传自毕昇，从逻辑上讲，是最有希望使用【玉律】的人。”
　　活字印刷术的发明人，毕昇，又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毕衍很自然地联想到了在梦境中一边和他聊天，一边摆弄手里的黏土的那位老人。
　　那就是毕昇，是自己的祖先，虽然毕衍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的。
　　“毕昇是我们的前辈，在他第一次创造出【玉律】以后，失去神话时代技术的前人们才重新获得了限制那些异常，将它们控制在这片地天之间内的方法。”
　　“我的祖先也是博物馆的人？”
　　“不，那个时候还没有博物馆，当时这里的名字叫做九幽府，和酆都府，三途府，泰岳府并称四大拒天府。”
　　单看“九幽”这个名字时，毕衍还只是觉得有点怪，但听到了付熙熙所说那另外三府的名字，怪异感的来源终于揭晓了。
　　这好像全部都是神话中对冥界的代称。
　　刹那间，毕衍感觉自己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裂了。一些根深蒂固，如同铁则一般的认知，缓缓露出了它被长久刻意扭曲的真实面貌。
　　他身上的黄色光晕开始剧烈抖动，开始以极缓慢的速度变淡，而蓝色光晕却以此消彼长之势增加着。
　　“说回你的事吧，毕衍同学。总之，在得到你的信息之后，我们安排了人事科的小刘和吕主管，在人才市场租了一个位置，不过小刘因为墨叁贰柒的问题没能到位，所以换成了安保组的包苹安。”
　　“哦，吕主管虽然不是个人，但他真的是我们人事科的主管。”
　　付熙熙补充道。
　　那根奇怪的破木棍子，居然真的就是“吕主管”。
　　“那个木首炎呢？他也是博物馆的人？”
　　“小木不是，算是个合作伙伴吧，他的任务只是找人做招工广告，再把吕主管的鱼钩挂上去而已，对了，你早上收的那封邮件也是外包给他做的。”
　　毕衍一阵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