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阿红和枣

　　九月。
　　是恋爱的时节。
　　王周感觉自己恋爱了。
　　暖风细细，如火的阳光温暖在少年的胸膛，那也赶不上少年内心的火热，此刻他背着一个木筐，满心欢喜和甜蜜的走在上山的路上。
　　这次他上山只有一个目的，摘一筐火红的山枣。
　　王周是山下沐家村教书先生家的孩子，今年刚十五岁，与同村叫沐晓红的女孩从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就在昨天，水到渠成的两人坠入爱河，正式确定恋爱关系。
　　知道沐晓红喜欢吃枣子，王周没告诉她，准备摘一筐枣子给她惊喜。
　　王周中等身材，浓眉大眼，双目炯炯有神，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腰杆永远挺着笔直，脸上永远洋溢着阳光的笑，让人瞧着特别舒服与心安。
　　轻轻摇曳的小草踩在脚下，王周脚步飞快，三步并作两步，恨不得马上就将枣子送到沐晓红身边，
　　远处，粗壮高大的枣树在蔚蓝的天空下轻轻晃动着，枝干上挂着的枣子就像是一颗颗红色的玛瑙，散发着诱人的气息，那是恋爱的味道。
　　王周眼里放着光芒。
　　晋元殿
　　乃是大晋王朝皇宫最为神秘，最富有传奇色彩的一座宫殿，这座宫殿最显眼的地方，是居中的牌匾，上书着四个大字。
　　敬天治人。
　　鎏金的大字笔走龙蛇，气贯长虹，让人一眼望去，心生崇敬之情。
　　然而，在这四个大字的右下角，一个显得特别不起眼的小小角落，有人用朱笔悄悄抹了几个歪歪扭扭的蝌蚪爬，“麻雀输了，蝼蚁赢了。”
　　小字颇为陈旧，看来最起码也有一二百年了，他的存在，让本来显得完美的牌匾有了很大的瑕疵，犹如当朝书圣王岳先生的大作被小儿涂鸦，既显得不伦不类，又显得荒唐可笑。”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拥有这块牌匾的人拥有无数种方法让牌匾上的蝌蚪爬消失而不损牌匾分毫，而它的历任拥有者却对此视若不见，真是奇也怪也。
　　大殿极度奢华，十九颗硕大的夜明珠以某种特殊的规律排列在大殿内四周，直照得大殿宛如白昼，无数颜色各异的宝物组成了两条桀骜不驯，神骏有力的巨龙，它们激烈缠斗着。”
　　“今年供上的雨前龙井比去年的好啊。”
　　明黄色为主要装饰颜色的宫殿里，一位方脸直眉，不怒自威的中年人端坐在一旁的百纳翡翠紫檀木椅上，双手端着极品JDZ青花瓷碗，气定神闲的慢慢品着茶。
　　他掩着盖，吹了几口气，又喝了一口茶，然后将茶碗轻轻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然后缓声说道。
　　在他的旁边，侍立着一位太监。
　　太监相貌平平无奇，犹如这浩千世界里无尽尘沙中的一颗，从不散发着光芒。
　　似乎平凡，但绝不平庸。
　　太监半弓着腰，微微欠身，移步到茶桌前，将中年人面前的茶碗倒到八分满，然后轻拿轻放，半退到之前的位置。声音尖细的说道：
　　“去年茶膳房的小德子被主人责罚后，办事可是越来越尽心得力了。”
　　威严的中年人颌首。
　　中年人蓄着胡子，眼中熠熠生辉，一看就知道不是凡人，品了两口茶，他放下茶碗，右手无意识的搓着中指上的翡翠戒指。
　　这让原本淡定安逸的他显得有点急躁和忐忑。
　　少顷，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
　　脸上焦急的神情瞬间如水波般慢慢消散。
　　他状似随意的问道：
　　“他们到沐家村了吧。”
　　慈眉善目的太监低垂着眉，思考片刻，恭敬地答道。
　　“算算时间，今天差不多就到了。”
　　“这么说朕很快就能见到我的红儿了。”
　　平静的中年人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神情，声音颤抖着问道。
　　也无怪一向镇静如斯的他如此动容，这件事是他毕生的伤疤，眼见不久的将来便能进行弥补，即使是刚登基时就血腥斩杀十来个二三品大员也不皱一下眉的他也不禁为之坐立不安。
　　好在此殿甚为隐秘，闲杂人等一概不得进入，即使是他，寻常也不见得来一次，也只有在处理他心中最紧要的事务时，才会亲临。
　　还有就是，旁边是他最忠心耿耿的属下，是他的心腹。
　　所以他不必太抑制自己已经波涛汹涌的内心。
　　“想来小主人很快就会与主人相见的，奴才心里也是欢喜得紧啊。”
　　太监古井无波的脸上也流露出一抹笑容。
　　他接着说：“田二张三他们是奴才一手调教出来，奴才对他们的办事能力还是很放心的，再者，奴才还留了后手，这件事没问题的。”
　　中年人神情平静下来，点了点头道：“孙一他们办事能力还是可以的，高进，这件事你办的不错。”
　　沉吟片刻，中年人一皱眉
　　“可惜你是个太监，依本朝祖训，太监不上五品，否则以你的能力，朝中哪个职位你不能胜任？”
　　顿了顿，中年人又说
　　“算了，你想要什么东西，尽管和朕说，朕虽然不能违反祖制，但却能给你这官职之外的其他东西。”
　　中年人眉宇之间尽现霸气。
　　太监高进听到中年人这么说，顿时显得诚惶诚恐，本来平和的气息变得粗重起来了，他激动地跪下，不断的磕头道。
　　“奴才只求陛下身体安康，事事顺心。”
　　太监高进喘了口气，接着说道：
　　“奴才自主人被封梁王之时就跟随在主人身边，受主人救命之恩，那时奴才便发誓此生此世为主人效忠，绝不作第二念想，奴才未有亲属，衣食无缺，只求陛下顺心如意，这就是奴才最想要的。”
　　说完，高进又咚咚咚的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中年人深深凝视着太监高进，暗地里点了点头。
　　随即用满怀信任的语气说道：“我相信你的忠心，可你为朕办了这么多的事，朕不能不有所嘉奖。你是武人，嗯，这样。”
　　中年人顿了顿，慨然说道：
　　“瀚卷阁第二层，朕允许你借阅三本。”
　　错愕中带着丝丝狂喜，太监高进霎时间心潮澎湃。
　　旁人或许不知道这瀚卷阁的宝贵，但是他，却是知之甚深的。
　　那瀚卷阁可比少林寺的藏经阁中的孤本绝版还要更多，更精。
　　“谢陛下。”
　　太监高进郑重叩头谢恩。
　　看着在自己面前磕头的高进，中年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他站起身来，面对着大殿最深处那至高无上的座位，心中暗暗发誓道
　　“这次，没有人，没有人能阻止朕的红儿回到朕的身边，永远。”
　　“因为朕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王周欢喜的看着树下已经盛满大半的筐，通红圆润的枣子像一个个烈焰中跳舞的小精灵。他眼神中满满的充实与开心，收获比他预想的要大很多。
　　此时他正站在一根从主干上斜向长出的枝干上。这棵枣树有三人合抱粗，阳光从虚掩着微露缝隙的叶子中稀稀疏疏的照在王周的肩膀和脊背上，本来刺眼的阳光变得柔和而温暖，这让他很享受。
　　王周感觉很满足，他一向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现在的他，只想让他所爱的人开心快乐。
　　枣子个头很大，又脆又甜，他摘了一个，香甜的气息让他迷醉，今年的枣子个头要比去年的大很多，颜色也红润可人。
　　又看了一眼树底下的枣子，王周满意的抬起头，伸出手又向头顶的树叶抓去。
　　“哎，好烫，这是什么东西。”
　　手上烫烫的圆圆的东西黏黏的粘在王周的右手上，还未等王周反应过来，一股灼热浑厚的热流顺着王周右手劳宫穴就钻了进去。
　　好热，一种强烈的痛苦感瞬间充斥着王周全身。
　　沐家村外的青石小道上，几个身穿黑色麻衣，神情各异的男子不疾不徐的行进着，看他们行进的的方向，正是沐家村。
　　这几个男子一个矮短瘦小；一个七尺身材，略微秃顶；还有一个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
　　“停下来，歇歇脚喝口水，赶了一天的路了，也快到地方了。”
　　瘦削男子抬头望了望太阳，转身看了看身后的同伴，笑着说着，看上去他的心情不错。
　　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闻言，直接一屁股就坐在路边地上，旁边略微秃顶的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随着坐了下来。
　　“一路顺利，田二，咱们这身衣服真别扭，真想赶紧脱了这狗日的布衣，换上咱那······”
　　说到这里，络腮大汉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打住了话，尴尬一笑，然后从腰间拔出水囊，仰天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旋即一抹嘴说道：
　　“瞧咱老张这记性，忘了咱的身份，不能提不能提。”
　　旁边的秃顶男子田二叹气。
　　“要不为啥你当初主动请缨出来办事，师傅没有答应，就是因为你这大嘴巴子。老张，真不是我说你，你这张大嘴，迟早误事。”
　　络腮大汉老张尴尬的笑了笑。
　　“按照咱们的进度，今天下午就能到达，兄弟们打好精神，别在最后关头出岔子。”
　　最先停下来的瘦削男子淡淡道。
　　这个男子似乎是个领头的，络腮大汉张三和秃顶男子田二纷纷点头称是。
　　正午时分，骄阳如火，直烤着大地上行人纷纷皱眉，闷热的空气里隐隐传来一阵阵的打雷声，仿佛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本就不多的行人被这烈日一烤，顿时加快了脚步。
　　青石小道旁瞬间只剩下张三他们三个人。
　　“赶路吧，今天子时就能到沐家村。”
　　瘦削男子起身道，一行人随即起身赶路。
　　待到他们远去，一条黑影显现在他们原来的地方，喃喃自语道：
　　“希望不要用到我啊”
　　然后黑影消失了，看他消失的方向，正是沐家村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