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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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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若在岛上独居很久,也很少和人聊天。
  暮然见到熟悉的昔日好友,意外中透着惊奇,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原本以为自己想远离过去的一切,但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却带给她一种心安。
  “为什么不先打个电话呢?”林若问道。
  穆风哑然失笑,“若若姐,打电话得你接才行啊,你手机是不是换号了?”
  穆风不想让林若再疑虑,直接说道:“昨天,是苏铭的朋友在这里游玩无意中看到了你,我们才知道……看样子我运气不错,本来这么大的岛,要找到你也不容易呢!能这样顺利地遇到你,真心要感谢菩萨哟!”穆风一脸虔诚,看向她的眼神也不再嘻笑,而是充满了真切的关心。
  “若若姐你最近怎么样?我们真的……很担心你……”
  “不要担心我啦!”林若爽快地笑了,声音纯净得一如从前。
  她看向远处的大海,“我现在老早想通了,不管怎样,生活总要继续下去的不是吗?”
  穆风探究地看着她,心里疑惑她是否是真的想通了,让自己重新振作,还是远离原来的生活,让自己消沉?
  林若却似打开心结,之前从未向别人倾诉的话语脱口而出:“人生短短几十年,所谓的‘幸与不幸’真不知该如何定义。年轻的时候什么都充满了希望,哪怕遇到挫折也觉得自己可以,凭着热情,什么都不怕。那时真的时什么都敢往前冲。可是现在……很多事情却觉得无能为力,没有了冲劲和希望……还希望这一切是一场梦,醒来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语意淡然,却充满了寥落:“比起工作上的失意,家庭的痛苦才是打倒我的稻草,我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生会遇到这样的婚姻……也许这些在别人看来,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可是真的落到自己头上,才知道是多么难以接受……”
  “要说这些不痛苦,那真是自欺欺人,让你见笑了。”
  穆风摇摇头,试图安慰她,却觉得无论说什么都很苍白,无从开口。
  林若收回眼里的泪,坚定地说道:“但是,不知是哪位哲人说过‘问题如果有办法解决,就不必担心;若没有办法解决,那担心也没有用。’我的烦恼只是我自己放不下罢了,想通了以后,发现一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即然改变不这一切,那就接受它……”
  “所以啊,你也不用再这样小心翼翼地和我说话啦!”
  穆风微微一笑,“若若姐,我其实一直想告诉你一句话,还怕你笑话我。”
  “我妈妈——她曾经告诉过我,‘每一个与众不同的人,都是上帝眷顾的宠儿,也许有时候会过得很艰难,很痛苦,但是这也是在考验你的勇气,只有历练,才会成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存在的意义。’现在虽然她不在了,但是我相信在我艰难的时候,她依然会给我鼓励。我也想,这份鼓励送给你——”
  林若看着穆风,他很少会提起母亲,但林若知道母亲在他心中的分量。她深深地点点头,动容地说:“你放心……”
  “过去的这一切,都放下吧!我知道这种安慰对你来说也很无力,但是真心希望你将来能过得更好。”穆风不知从何说起,但他深深明白,唯有时间,才是治愈心灵的良药。
  林若拍拍穆风的肩,给他力量般轻轻地拍着,仰头望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穆风,“你怎么样?出国都安排好了吗?”
  “嗯!”穆风点点头,眼神中透着坚定,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为着未来唯有努力,所以他对英国求学满怀着期待,而并不是姚泽峰以为的无奈之举。
  “出去以后可不要天天吃洋快餐,你都够瘦了——”
  二人就此转换了话题。
  她的悲凉正如她自己所说,在平常人看来,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人生坎坷。可是,也许此刻看起来没有那么心痛,但他也不禁感同身受,幸福的人生几乎相同,可是不幸的生活却各有各的不幸。身处其中的痛苦难以为外人所想象。如果他有力量,多希望能减去这份隐忍的痛苦。
  “你呢?以后又什么打算吗?”
  “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以后,已经爱上了这个海岛,每天云卷风舒,没有繁杂的事务,真的很自在。我都打算留在这里了……”穆风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以前那么豪爽有冲劲的一个人,变得这样宁静温吞……但如果在这里重新开始另一种人生,也未尝不是明智的选择。
  “这里确实很好,一上岛就有静心的感觉。我也很喜欢这里。”穆风虽然年轻,却也很理解林若那种看透世事之后的淡泊,只是希望她是真正的放下和开始。
  “若若姐,你一直都是我的榜样。我相信你无论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别给我戴高帽子哟!”
  “其实,穆风,二年前第一次见你,就感觉到你的与众不同。呀,那时候还是满脸的稚气,到后来,你渐渐可以独挡一面,更相信我没有看错人。你应该有更远大的前程,而不应局限在这小小的物业公司。但是咱们一起共事,也真是幸运呢!”
  穆风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道:“若若姐,我哪有那么好!一直都是你们在帮助我!”
  林若笑着说道,用手指捏了捏:“也许吧,帮助了那么一点点!”
  她看着穆风,又淡淡说道:“没想到你的姚董的儿子……”
  穆风本来不想提,但是事实摆在这里,他避开林若的眼光,看向远处的海面。
  只有海浪的声音,在漆黑的暗夜中层层叠叠地涌来,永远不知疲倦。远处对着的是另一个小岛,黑魆魆中看不清岛的轮廓,可是仿佛有一种力量在那里。
  隔了许久,林若轻轻说道:“你应该感到幸运,有这样的家庭和父亲。但是……不管以后你的身份如何变化,我希望你能始终保持本心。不要做一个任性的富家子弟,永远有责任感、有担当有爱心,做一个正直的人,就像二年前初见你的样子……”
  “我不会变的!我也并非是一个贪图享乐的人。”穆风坚定地说,
  “姐姐相信你!”
  对着夜晚的海浪,林若语意轻淡,叮嘱着穆风出国以后要自己多注意,一如在锦府时对他的关心和疼爱……
  穆风抬手看看手表,对着林若说:“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
  林若扬一下眉毛,和穆风长谈之后,更想得通彻,人放松下来也有了倦意,说道:“我帮你开个房间吧!”
  “不了,明天早上我就要去英国了,我现在得赶回去!”
  林若愕然半响,才焦灼地问道:“可是,你真是的!明天就出国,为什么还要过来呢?岛上的轮渡都停了……你怎么出岛呢?”
  “有一艘快艇在码头等我。”穆风沉着地说。姚家的身世不但给了他充裕的物质生活,也带着庞大的资源网,他的一行一动自有周全安排。
  “出了岛有人接你吗?还是要自己开车?”林若万没有想到,穆风时间紧迫的情况下,还能这么迫切地到这里来找她。
  “有司机在等我。”穆风说走就走,返程路上要3个小时左右,距离航班的时间很紧了。姚泽峰还不知道他居然跑了出来。
  林若紧跟着他向酒店门口走去,不放心地说,“路上小心点哟……”
  穆风笑着说:“放心啦,你不知道我很能干的么!”
  林若还在絮絮叨叨地说:“我到前台看看有没有车送你到码头……”
  可是穆风已经径直走向酒店门口,微微灯光下,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正停在旋转门口,见穆风走来,一身笔挺西装的司机拉开车门,穆风沉稳地对着他点点头,坐上了车。
  穆风摇下车窗,对林若摆摆手,“若若姐,希望下次再见你的时候,你会是更好的自己!”
  林若微笑,也对着穆风挥手,“你也一样。”
  “一路顺风!”
  车子渐行渐远。
  林若心里却极度震撼。穆风在她面前仍是轻描淡写的小男生模样,可是刚刚留给她的背影,器宇轩昂,神色中自有一种天然的王者风范和威仪。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天天喊着“若若姐若若姐”,热心地跟在她后面笑脸对着每一位业主的跟班。
  这个时间能安排专车和快艇专门等候,这不是普通人的权限,而穆风也远远不是二年前那个青涩的男孩了,他的家世和成长让他宛如新生。除了在身后默默地关注,她已经无法再帮助他太多了……
  林若心中有一丝欣慰,也有一种感动,和……微微的苦涩……
  “林小姐,您需要帮忙吗?”耳旁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林若匆忙擦了一下泪,回头一看,是前台的小姑娘,看她这么久立在这里,关切地走过来问是否需要帮助。
  林若摇了摇头,微微笑着:“谢谢你!”
  深夜走廊沉寂,小姑娘热心地陪着她走回房间。
  这份不经意的小温暖,在林若心头又涌起暖流,人生,何处不是感恩,为了这素不相识的温暖,也希望自己重新振作起来,消沉和苦楚惩罚的是自己,也连带自己最亲的人。
  而带给你伤害的人和事,无论你再乎还是不再乎,他就在那里,无关悲喜。
  人啊,要为自己活着。
  这一夜,林若清醒未眠。
  时不时关注着穆风的行程,次日得知他一切顺利,放下心来,沉沉地睡了一天,她心底深深地要自己振作起来,去拥抱更美好的生活,只为将来“成为更好的自己”。
  穆风的航班准时出发,姚家对行程和英国的一切安排妥当,有人员全程陪同、照顾,不需要他丝毫劳心,尽管穆风不喜派头,最忌讳在公共场合下前拥后簇的排场,但姚泽峰却要极力保证他的安全和生活保障。但即便是略微低调地安排,也远非平常人可以企及。
  他也放下了自己心中一直对身份的纠结,除了接受。
  他相信英国之行一个全新的开始,也异常清楚,自己的将来,也会成为更强大的自己。
  可是,尽管他已放下一切,心中却仍有执念,望着天空中无尽的云海,眼眶渐渐湿润,如果……妈妈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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