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审计风波

　　第二天林若没有上班，而是请了几天假，公司里的几件事也暂时搁置了。
　　过了一周，林若神色平静地回到办公室，再也没有提过家里的事，她的丈夫也没有再出现到公司。那场风波闹剧似乎没有出现过一样。
　　单纯的穆风并未意识到这件事情对自己的影响。
　　尽管物业的同事都知道他们光明磊落，但是那天晚上的一场架闹得沸沸扬扬，林若和穆风的流言也不知不觉传了出去。虽然穆风一如既往地工作，却也时不时会遇到异样的眼光，为了避嫌，他很少单独和林若在一起。
　　苏铭很有信心地鼓励他，过段时间，大家就都忘记了，谁还天天记着这些事。
　　但所有人没有预料的是，这件事很快传到了姚泽峰的耳朵里。
　　姚泽峰知道后，大发雷霆。
　　如果这件事情为假，谁敢这样侮辱他的儿子！如果这件事情为真，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穆风！
　　沈律师百般劝解，却化不掉他的怒意。
　　“让他马上给我到国外去读书，不去也要绑了去！把物业公司给我解散，那个什么若，再也不要出现！”
　　“姚董，你别这么激动。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穆风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林若比他大了十几岁。我也去了解过了，二个人根本没有什么事。你这么有谋略的一个人，怎么能这样乱了阵脚。”
　　“穆风确实对林若亲近了一些，原因你不是很清楚吗？就像你当初选她组建物业公司一样，还不是因为她长得像——”沈律师还在苦口婆心劝姚泽峰不要动怒，说到这里，却猛地停住，不放心地看向姚泽峰，担心自己会不会更惹火了他。
　　“不错，”姚泽峰缓缓地说，“她——长得像锦心。”然后长久不语。
　　“所以穆风在这里工作，我才没有阻止，希望他能走出来。但是，我不能任由他错下去。”
　　“怎么会错呢！穆风是多好的孩子。”
　　“老沈，也许现在没有，但是感情的事谁说得好呢？哪怕有一点点小概率，我也不能让他发生。”
　　“好啦，好啦！你消消气。上次你不是已经和他说起读书的事情，他也没有象以前那么抗拒。穆风的脾气你自己不是更清楚？也不能硬来啊！我上次也和他聊过，他比较喜欢英国的学校。学校这边呢，我再去敲定一下。”
　　“还有关于锦府的事情，酒店现在已经打算筹备装修了。你看什么时候告诉穆风？我担心，他如果知道我们瞒着他，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姚泽峰点点头，沈律师在锦府的周旋安排，一切风平浪静。但终归是有所隐瞒，以穆风敏感的个性，即便是好事，也让人担心，想了想，说道：“你先看看，如何处理林若的事情。至于酒店的筹备——暂时先放一放吧！等合适的时机我先和穆风谈谈。”
　　沈律师只点点头。他清楚姚泽峰的个性，他决定的事情不容任何反驳。林若的事情让他如鲠在喉，不拿出万全之策姚泽峰不会善罢甘休。
　　但他们都没有预料到的是，还没待沈律师想出万全之策，锦府居然又遇波折。
　　这次沈律师与姚泽峰却全不知情。
　　锦府房产与物业都是姚泽峰安排沈律师独自运作的，原本与兆峰集团毫无关联。
　　锦府交付以后，当初收购的一鑫房产并没有注销，涉及到帐务处理方面，姚泽峰就把它放到了集团处理，也交代了专人负责。
　　而目前，集团旗下子公司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上市，姚旭平在负责对各个公司的审计清查时。一个偶然突然发现了这个公司的存在，马上安排心腹郑飞去调查——大致了解了来龙去脉，见父亲居然这样隐瞒自己，而穆风怡然自得的享受其中——他并不知道穆风对此事也一无所知。
　　于是，姚旭平背着父亲，借着审计的名由，飞速安排郑飞到了锦府，自有一番打算。
　　刚巧，这个时期，姚泽峰与沈律师一同出国，为他们创造了一个机会。
　　在集团以上市公司规范的财务体系要求，来检查锦府这个小小的物业公司，很快就溃不成军。
　　毕竟只是一个物业，管理人性化有余，但规范严谨性肯定经不起推敲。审计人员以犀利、精干的作风，在检查了自开业至今的所有财务报表、凭证，出具了洋洋洒洒的审计报告，例举了诸如物业费收支不规范、大额采购没有进行招标、费用支出没有发票，仅凭林若一人白条签字……情况严重不符合集团财务规范，甚至涉及到职务渎职，要求负责人立即停职待查，并追究相关人员责任。
　　“停职待查”白纸黑字的报告如晴天霹雳，让林若无以应对。
　　苏铭和其他管理人员一头雾水。气愤之下，要去找集团申诉，可是，应该去集团找谁？找哪个部门？他们都摸不清门路。这是哪里凭空飞过来的集团哟！
　　苏铭怒声说：“哪里冒出来的集团？跟我们有关系么！”
　　林若无奈地说：“当然是管理我们的集团，你以为我们这么庞大的开支的钱是哪里来的呢！只是以前，要求我们不要对外宣称……”
　　“他说停职就停职？他算老几啊！就不理这个报告，他们能怎么样？”
　　林若冷着脸：“能怎么样？现在我们的帐户已经被集团冻结了，明天就是发工资的日子。我也想知道，是谁这么会算？”
　　“大不了不干了，有什么了不起？完全是莫名其妙么！简直是莫须有的罪名，还什么职务渎职？什么时候说我们要集团管理啊——啊！现在弄出什么不合规、不合法——他又不是国家法律——”
　　“我们几个人干不干可能无所谓，但是整个物业还有一百多人啊！我们总不能不管他们……”
　　林若冷冷地笑了，透出一股坚毅，“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只看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没有幕后的针对性，这就不是问题。但如果是有所意图，我们即便做的再完美，也会被找出一堆问题。只是……可惜我这几年……一腔心血，却被这样……”
　　林若没有说出口的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办公室弥漫着沉重、压抑的气氛。
　　林若更加无奈，她已经给沈律师打了很多电话，但是一直没有接通。
　　而这件事情，她简直都怀疑这是一场阴谋，她百般苦思不解，不明白锦府是哪里出了问题，二年的物业管理行事光明磊落，业主口碑绝佳，到底是什么原因要这样针对她自己。甚至怀疑是不是老板或沈律师对她产生了不信任，而安排这场闹剧一般的审计。
　　穆风坐在会议室一角，待审计报告传到手中，他翻看着，突然他猛地一怔，被报告封面的公司名称惊住——《兆峰集团子公司专项审计报告》——他半晌没有回过神来，急急问向林若道：“我们的集团——是A市的兆峰集团？”见林若肯定的点头，他的脸刹时变得雪白。
　　忽然一阵混乱：锦府——锦心？兆峰集团——姚泽峰？母亲——父亲？”他头脑乱成一团麻，原本以为自己清清爽爽，简简单单地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却没想到背后这些凌乱的，剪不断又没理清的层层关系冲击着头脑。他突然凌乱得不知所措。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自己？一刹那，甚至于父亲为什么同意自己在这里工作？沈律师有意无意常常问起物业公司的情况？林若——难道她什么都知道，所以处处照顾我？
　　或者他们早已在幕后安排了一切，原本是自己想逃离的一切，而竟傻傻以为这是自己的奋斗？
　　会议室里大家情绪激动，并没有人意识到穆风的异样。
　　回到家里，穆风打通了沈律师的电话，得知他和姚泽峰都在国外出差，穆风一时无以表述，沉默良久，呐呐地问道：“沈叔叔，锦府与兆峰集团……？”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沈律师警觉地问道。
　　“集团来锦府审计——”
　　“审计？来的人是谁？”待听到穆风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他明显是盖住话筒，和旁边的人低语了几句。
　　“阿木，这件事情我要去了解一下，等我确认一下情况再联系你。”沈律师快速地说道：“但不管怎样，你要知道，你在锦府工作这件事情——这完全不是姚董的安排。你先不要多想，等我电话！”
　　集团对各下属公司的审计是每年例行的工作，这是姚旭平负责的职责。虽然物业公司并不在集团直接管理的子公司下，但借着上市的要求，工作开展也有足够的理由。姚旭平既然明知这是父亲私下的公司，还用这样幼稚的手段展示自己的反对，却不知待父亲知晓时，他将做何解释？
　　果然，并不需要姚泽峰亲自出面，待沈律师打电话给姚旭平，他没事人一般，装作毫不知情，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什么？锦府物业？我不知道啊，我们集团还有这个公司吗？”
　　“审计？啊？！我马上查一下，是谁这么大胆，我都没有批准，怎么会去审计？”
　　“沈叔叔，你放心，这件事我马上查，马上查！查到了我一定严肃处理！”
　　“旭平，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姚泽峰有些气恼，姚旭平的那点小心思在他面前暴露无疑。
　　“您老人家当初投资房产这么大的事情也没和他说过吧！”沈律师无奈了。
　　“你看怎么对穆风讲吧！他还等我电话回复呢！”
　　“原本打算这次回去就和他谈，告诉他一切。只不过，旭平这个审计的安排真是个意外。这个混小子！”姚泽峰懊恼姚旭平的行事。但也马上结束了国外的行程，回国之后，马上接穆风回到家里。
　　穆风在仓促之中了解到父亲的安排，以及自己所持有的锦府的资产，惊愕过后不发一言。父亲的出现，让他的人生翻天覆地地变化。一番接一番地震惊。而他，不过就想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地做一个平凡的人。不奢求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他忍受不了自己突然就变成人人敬仰的富家子弟，承受着自己所不熟悉的奢华与不适……
　　冷静之后，随即想到的是为林若不平。
　　希望父亲收回集团处理的审计意见，能保留林若的职务，让锦府正常运营下去。
　　没想到，他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姚泽峰却缓缓说道：“现在是集团上市的关键时机，虽然这个处理是旭平手下的人办理的，但是也决定了旭平的威望。如果……现在撤销，也不利于集团的影响……这个事情，我让沈律师再去安排一下。你，就不要插手这些事情了……”
　　穆风的试图争取，在姚泽峰这里轻描淡写地滑开。
　　姚泽峰为了姚旭平的威望不受打击，无论秉持怎样的正气，职场素养，但终究敌不过父子亲情，明知是姚旭平胡闹，却仍护子心切。全然不再意手下所遭遇的不公。只是让沈律师对林若做了轻描淡写的安抚，甚至不愿意再听听林若的辩解。
　　林若内心还抱有一丝幻想，以为自己几年来的辛苦和业绩，老板总是看得到的，工作上她并没有任何私心。
　　但她哪里知道，自己的存在，现在就是姚泽峰心底的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