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李舒一忐忑不安的跟在李乐康后面，望着他哥冷漠疏离的背影，心中哀嚎，欲哭无泪。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要怪就怪低估了自己在他哥心里地位。从小到大，只要遇到关于自己的不管大事小事，李乐康就没有不认真对待的，关键是她还异常调皮捣蛋，爸妈都对她无可奈何，她哥大包大揽接过了管教她的责任。
　　从穿衣吃饭到言行举止，从思想教育到学习交友，李乐康把她里外一手抓。她不怕爸妈苦口婆心的思想教育，就怕她哥冷着脸一言不发。李舒一搓了搓胳膊，太吓人了。
　　就像现在这样，明明李乐康没有气势汹汹的指责她，甚至都没有一句重话。但她就觉得像一个闸刀悬在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
　　等待，本来就是最煎熬人的。这是每次犯错后李舒一必过的一关，也是李乐康对她的特殊惩罚。
　　李舒一默默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打开门，放下手机钥匙和书包，换鞋子脱衣服，一气合成。全程懒得搭理她，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要进浴室洗漱。
　　李舒一急得跳脚，小跑一步一把抓住她哥衣角，“哥，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李舒一哭求道。
　　李乐康扭头斜了她一眼，冷淡地“哦”了一声，不为所动。
　　李舒一看着就差把她当空气的李乐康，眼角泛红，哇的一声就要哭。
　　李乐康眼带警告，仿佛要是她敢哭出来，这事儿就没完。
　　李舒一脸上的哀戚神色顿时一收，笑呵呵说：“我就知道哥心疼我，不会不理我的。”
　　看她这收放自如的模样，李乐康翻了个大白眼。小样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乐康绷着脸，不耐烦地挥挥手，“先去洗澡，洗完我们慢慢说。”
　　李舒一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侧着身子几不可闻的长舒一口气。能说话就好，能说就能哄。
　　不多时，李舒一洗完澡出来，看见笔直坐在沙发上的李乐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这架势太唬人了。
　　磨磨蹭蹭的走到沙发旁站着，李舒一讷讷不说话，等着她哥发落。
　　李乐康换个姿势，双手抱胸翘起二郎腿半倚在沙发上，抬起下颌指着她道：“说吧，错哪儿了？”
　　李舒一规规矩矩道：“我不应该不跟你打招呼就夜不归宿。”
　　“还有。”
　　“拉黑爸妈，不接电话。”
　　“继续。”
　　“明知故犯。”
　　李乐康不冷不热的说：“怎么改？”
　　李舒一缩着脑袋，顺着他的话说：“以后再也不去同学家留宿了，待会儿就把爸妈从黑名单拉出来，坚决服从你的管理。行吗，哥。”李舒一并气两指作发誓状。
　　李乐康半闭着眼点点头，“把你说的写下来，一千字的检讨，没问题吧？”
　　李舒一一听检讨二字，扑上来，抱着他的腿，哭求着：“哥你行行好，放过我吧，我真的以后再也不敢了。五百行吗？呜呜呜”显然后面才是重点。
　　李乐康拧着眉上下打量着她，“再讨价还价可就不止一千字了，你想清楚了。”
　　李舒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无情的模样，跪着的双腿失去力气侧坐在一边，讷讷的一动不动。
　　看不得她一副颓废样，李乐康提脚捎了捎她，“少装模作样，赶紧写检讨去，少一个字拿你是问。”
　　李舒一站起来，恨恨的一跺脚，一股风似的冲进房间。狠狠地拉开门，又轻轻的合上。憋屈啊，她不敢摔门，只能躲进被里无能狂怒，生怕被她哥听见。
　　李乐康慢慢悠悠的起身，眉梢眼角含笑哼着歌，不紧不慢的走进洗手间。
　　温热的水从头淋到脚，冲走了夏日的闷热黏腻，倒一杯冰水一饮而尽，冰冰凉凉的感觉让紧绷的心稍稍放松。今天一天太漫长了。
　　跟老妈通了电话，谈谈开学新感受，听完老母亲的谆谆教导，完美的一天即将结束。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哥，我写完了，你看吗？”李舒一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李乐康说：“签字按手印了吗？”
　　李舒一懒懒道：“签了，按了。”
　　李乐康一手举过头顶垫在后脑勺，一手回群里消息，“放饭桌上，我等会儿检查。”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有人离去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关门声，然后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沉静。
　　黑暗中，手机屏幕的光印在李乐康脸上，忽明忽暗。
　　群里还挺热闹。
　　王泽：老李，我快累死了。
　　周元：你累？你敢再说一遍试试？
　　李乐康：怎么啦？
　　王泽：打扫寝室卫生啊，我床上发霉长芽。
　　李乐康：我去，怎么弄的？
　　周元：懒呗，还能怎么弄。
　　王泽：看在你帮我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
　　郑牧：大家还没睡呢？
　　李乐康：咦，你啥时候进群的？
　　王泽：我我我，我拉他进来的，带新朋友嘛！
　　周元：唉哟，可显着你了！
　　王泽：干嘛阴阳怪气，我不理你了。
　　群里顿时安静下来了。
　　郑牧：他们怎么了？
　　李乐康：没事，他们经常这样，估计现在周元正哄着呢。
　　郑牧：哦。
　　李乐康：你呢，这么晚还不睡吗？
　　郑牧：可能换了新环境，还不适应吧，闭上眼睛就是睡不着。
　　李乐康：你失眠了吗？
　　郑牧：也许吧，你有什么秒睡小技巧吗，教教我。
　　李乐康：啊，没有吧，我睡眠质量很好，很少失眠的。
　　郑牧：哦，那算了，我打打游戏吧。
　　李乐康：不过我以前试着唱歌哄过我妹妹，效果不错，你试试吧。
　　郑牧：你会唱什么歌？
　　李乐康：就小星星之类的儿歌吧，哄小孩子的不就是那几首吗。
　　郑牧：那我给你打语音，你唱几首歌给我听听行吗？拜托。
　　李乐康：啊，算了吧，太羞耻了。
　　郑牧：没事，你帮我呢，我又不会笑你。再说了，班主任还叫你帮助我呢，我可只跟你熟。其他人我也不好意思麻烦。
　　李乐康纠结半晌，难得忸怩的握拳清咳，点开了语音通话。
　　语音铃声响起，同时一声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在吗？”
　　“我……我在。”李乐忍不住拍拍自己嘴巴，你在紧张什么。
　　郑牧掀开被子躺进被窝里，手机放枕头上，“可以开始了吗，我已经躺好了。”
　　听到这句话，李乐康不受控制的咳起来，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躺好干嘛？”
　　“你不是要唱歌给我听吗，也许我一会儿就不失眠了，直接睡了也说不定。”郑牧理所当然的道。
　　李乐康想想是这个道理。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我在…………”
　　一连唱了七八首，郑牧有没有睡不知道，李乐康成功把自己哄睡着了。
　　听着耳边传来的鼾声，郑牧无声的笑笑，对着听筒低低的说了声晚安。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蝉鸣声声，被子里的人被闹钟吵醒，嘴里小声嘟囔着，迷迷瞪瞪的坐起来。
　　穿衣洗漱，准备早餐，顺便叫醒某个赖床的懒虫。李乐康丰富多彩的一天正式开始。
　　“哥，你又不看我写的检讨。”李舒一不满的说。
　　李乐康睁眼说瞎话道：“谁说我没看？”
　　李舒一指着纸上的一根头发，“头发还在，我故意放在上面的，就知道你会敷衍我。”
　　李乐康强词夺理道：“看不看是我的事，但你必须写，不写不长记性。”
　　李舒一咬牙切齿看着李乐康，无声的和他对峙，无奈对方气场太强悍，跟本就不为所动。
　　不气不气，大女人能屈能伸，败给亲哥不丢人，李舒一在心里安慰自己。改变一下策略试试。
　　只见李舒一小步慢慢挪到李乐康身侧，揪着他的衣角撒娇：“亲爱的哥哥，以后不写检讨了好不好嘛？可以罚我其他的，我觉无二话。”李乐康听得鸡皮疙瘩掉一地，无情的扯出自己的衣角，对李舒一的话置若罔闻。
　　曾经李舒一还小，一犯错不找爸妈认错，就赖着李乐康求原谅，因为她知道哥哥一定会替她撑腰。所以溜猫逗狗，上房揭瓦，和小男孩打架，把毛毛虫放女生头上，惹得人哇哇大哭，她在旁边高兴的拍手跳舞，等等劣迹。
　　还有很多，这里就不一一举例了。总之一回家，只要看到家里气氛诡异，她就开始找靠山，拉着哥的手摇啊摇，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你，谁还忍心责怪她。只能认命拉着她的手挨家挨户赔礼道歉，跟孙子似的。
　　最后是李乐康跟她去的，他爸妈丢不起这个人，最主要的还是他宠的，所以他活该。
　　然而次数多了，谁还能看不出她耍的什么把戏，之后再没人上她的当。以后犯了错就写检讨，虽然
　　她成绩不错，但写检讨依旧是她一生的痛。更不要说她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东西没人看，这简直比杀了她都难受。
　　李乐康心说，再上当我就是猪。他拿起检讨书装模作样看了看，善解人意的说，“既然你这么想让别人看，不如我拿去你们班当着大家的面念念你的怄心大作，怎么样？”
　　李舒一大怒，一把扯过纸张，破口大骂道：“李乐康，你还是人吗你，我怎么有你这样无情无义，滥心滥肺的哥哥。”
　　李乐康掏了掏耳朵，提醒她，“要迟到了，快点。”走前不忘关好门，留下李舒在原地狂怒跳脚。
　　跟我斗，你还差得远呢，你哥这些年的心理书白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