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这是言橘为数不多的到别人家“蹭吃蹭喝”，况且还是认识不到一周的，就更为数不多了。
　　跟在沈惔屁股后面，言橘注意到，他们没有从沈惔家烟酒超市的门口进，而是从挨着超市门口的过道拐了进去，走了大概有两三步。
　　到了。
　　沈惔停下脚步，将水桶放到地上，从兜里熟练的摸出钥匙，打开铁门。
　　“进来吧。”
　　言橘溜圆了眼睛，这里真的别有洞天阿，小院不大，不过里面郁郁葱葱的，摆满了绿植，盆栽。就这样随意放眼望去，让人多郁闷的心情，瞬间就能愉快起来。
　　窗台边养着颗司空见惯的桔梗，已结了果，黄橙橙的，煞是可爱。
　　沈惔提着鱼进了厨房，边景延双手插兜，慢悠悠的走近正瞅的一脸认真的言橘。
　　“怎么样？是不是挺惬意的，每天养养花，弄弄草，生活挺美好。”
　　“是挺美好的。”言橘伸手摸了摸可爱的桔梗绿叶。
　　夕阳落在庭院里，半边天嫣红一片，煞是好看。小院里垂地绿植轻轻晃动着枝叶，落日间隙里，轻柔的光线穿透进来。不经意打在言橘肩上，言橘正微微低着头，稍稍侧了下。
　　落日光线划了过去，少女眼睫不经意眨了眨，闪着落日的光芒。一片橘红色光晕里，言橘整个人显得格外安静，温婉。
　　“景延，进来帮个忙。”沈惔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边景延猝不及防的抖了个激灵，忙收回视线，“来了，来了。”
　　言橘的目光也顺带移到了厨房。
　　“把这些菜洗洗。”沈惔长袖半挽，指尖沾着水，将手边整理好的菜递给边景延。
　　边景延刚要伸手接。
　　“我来吧！”言橘倚在门边，右脚迈了进去。隔了些距离，瞧着沈惔。
　　沈惔看了她眼，轻声道：“不用，你就在这儿看着吧。”又看了看边景延道：“有一个帮忙的就行了。”
　　“哦，好吧。”言橘收回右脚，乖乖靠在门边。
　　边景延打开水龙头洗菜，沈惔表情认真的做着菜。言橘拖着脑袋在一旁看着，说实话，做鱼还真挺麻烦的。
　　剃鱼鳞、开肚、冲洗、改刀、
　　弄佐料、蒜汁、料酒、葱姜蒜……
　　言橘在旁边认真观摩了全程，一条活泼乱跳的鱼是如何在聪明的人类手下，变成一道美味的食物的……
　　“好嘞！大功告成！”边景延搓搓手，小心地端起盘子，“沈哥，我先端过去啦！”
　　沈惔正往锅里倒着青菜，微微侧过头，“嗯，你小心着手，我再炒两个菜。”
　　“好嘞。”
　　“小言橘，你往旁边躲躲。”边景延端着新鲜出锅，还冒着滚烫热气的红烧鱼，从言橘身边小心过去。
　　“哦。”言橘贴着门边往里走了走。
　　沈惔关了小火，在案板上不紧不慢地切着青椒，旁边搁着已料理的瘦肉。
　　“沈惔老板？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言橘站在旁边问道。
　　“嗯？”沈惔回头看了她眼。
　　“哦，那你帮忙把饭盛下吧。”沈惔指了指电饭煲的位置，又放下切菜的刀，从橱柜拿出碗递给言橘。
　　“嗯！”
　　言橘接过碗，打开电饭煲，一股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言橘边盛着饭边问道：“沈惔老板，怎么不见沈岁弟弟阿。”
　　“他这会儿还没放学。”沈惔翻炒着菜，往锅里放着调味料。
　　“哦。”言橘端着盛好的米饭，眼睛盯着沈惔熟练的炒菜动作，不禁好奇道：“沈惔老板，看不出来，你这么会做饭哎。”
　　沈惔抬头看了她眼，长衫上沾了些烟火气息，冲她平常笑了笑，道：“家常便饭而已。”
　　将最后一道菜倒入盘中，沈惔关了火。边景延又溜了回来，“呀，沈哥，速度够快啊。”
　　“饭都盛好啦！我来端，我来端，对了，沈哥，阿姨刚让我告诉你，她这会儿已经把店门关了，晚上换你看着店，她要赶去乡下一趟，说是趁着新鲜水果刚采摘下来，提前多进些货。”
　　“说的时候，还挺急，估计这会儿人已经在路上了吧。”
　　“嗯，我知道了。”沈惔应着，脱下做饭的围裙，“你们先把菜端过去吧，我打个电话。”
　　“好的，沈哥。”
　　言橘疑惑地看向边景延：“你刚说的阿姨是指沈惔老板的妈妈吗？刚刚有人来过？我怎么一点声音都没听见？？。”
　　“你当然不会知道喽。”边景延得意道，“客厅最里面有道小门，和烟酒超市通着呢。刚阿姨就在那儿嘱咐我呢，你听不见也正常。”
　　“哦，原来是这样。”言橘点点头。
　　边景延说着，领着人进了客厅，言橘两手端着米饭。左脚刚迈进去，抬眼的瞬间便愣在了原地。
　　客厅桌上最角落，摆放着一张醒目的黑白框架照，照片上的男子看上去不过五十多岁，表情严肃，庄穆。眉头习惯性的蹙着，目光笔直的看向前方，又有点像在瞪人。
　　盯得人蛮不舒服的。
　　“坐阿。”边景延摆好饭菜。又抬腕看了看手表，丝毫没察觉到言橘的表情。“快七点了阿，沈岁也该放学回来了。”
　　客厅摆设很平常，饭桌、沙发、闲置的电视，沙发上胡乱扔着积木和两三只玩具。
　　一直玩具小狗孤零零的趴在地上，言橘站起身，捏着小狗的耳朵，将它提了上来。和它破旧的外表不同，这小狗触感软绵绵的，绒绒的毛让人不禁想多捏两下。
　　“沈岁这家伙，什么玩具都随地乱扔，看我下回还给他礼物！！”边景延“愤愤”道。
　　言橘小心捏着狗耳朵，轻轻问道：“这是你送给沈岁弟弟的礼物啊？”
　　“嗯……，当然，不过是几年前送的了，你没看这玩具小狗毛都被他摸秃了吗。”不知怎的，边景延脑海中突然想起被沈惔随意拆下的那幅山水画。
　　沈哥这是什么意思……
　　“哥！我回来啦！”两人说话间，沈岁背着书包哒哒哒欢快地跑了进来。
　　“嗯？延哥，是你阿，我哥呢？”沈岁放下书包，转动着目光寻找沈惔的身影。
　　“你哥他刚出去打电话了，应该就快回来了。”言橘回答。
　　“哦。”沈岁扔下书包，欢快地就往二楼跑，边景延叫住他，“小鬼，快点去洗手，过来吃饭，不许玩游戏。“
　　“不然，小心一会儿我向你哥告状！”边景延恐吓道。
　　“哼！”沈岁不满的扭过脑袋，但还是听话地停下了脚步，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厨房洗手。
　　“行阿，延哥，竟然这么快就让沈岁小朋友乖乖听话了，话说，你和沈惔老板认识多久了阿？”言橘问道。
　　边景延慢悠悠坐下来，翘着二郎腿：“我和沈哥阿……，从光屁股算起来，认识也有十多年了，我和沈哥从小就在这边长大的，沈哥大我三岁，小时候我就屁颠屁颠地，特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混，怎么都赶不走。”
　　“也不知道为什么，老觉得沈哥跟我亲哥似的，反正有事儿没事儿，我就喜欢在这边儿待着，舒服～，不过上了大学之后，倒是没什么时间来了，哎，明天就返校了。”
　　“你还在上学哪？延哥。”言橘惊讶道。
　　“是阿，我可是纯纯的大学生啊，现在也算是大二学长了呢。对了，小言橘，你是高中生吧？”
　　言橘没想到话题聊着聊着，会回到自己身上，她先是愣了愣，随即又点点头。
　　平淡道：“高考完了，落榜，今年是复读的第一学期，突然就想跑出来看看，自己待会儿，所以向学校申请休学了。”
　　“阿？？”边景延翘起的二郎腿僵了僵，问道：你这算是离家出走吗……，再说，你想出去看看，怎么会想着来我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镇阿，这边有你亲戚吗？“
　　言橘摇摇头。
　　“这是我老妈的外婆家，真要问亲戚的话，也就是我这个外曾祖母了吧，不过她去世挺多年了，我也没见过她老人家。”
　　“哦，这样……。”
　　“对了，还有个三表姑，不过也去世了。”
　　“哦。”边景延默默吞了吞口水，换了个话题，“话说，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啊？”
　　言橘状似无意地伸了伸懒腰，表情无精打采起来：“不知道，喜欢这里的话可能会多待段时间吧。”
　　远远的言橘看见沈惔翳在绿植下，慢慢走近的身影，嘴角下意识扯了扯。
　　“你要无聊的话，平常也可以来这边给沈哥帮帮忙阿，或者，来这儿窝着当咸鱼，也是可以的。总之，你跟沈哥混熟了就知道了，沈哥人挺好的。”
　　“嗯，看得出来。”言橘朝边景延身后默默扫了眼。
　　“聊什么呢？怎么还不吃饭？”沈惔拎着沈岁走了进来。
　　“好嘞，吃饭，吃饭。”边景延说着，夹起筷子。
　　沈岁挨着言橘坐了下来，仰着脑袋问：“你一会儿能教我功课吗？我哥晚上要看店，没功夫教我哎。”
　　边景延默默敲了敲桌子，“小子，你延哥我在这坐着呢。”
　　沈岁对着他笑嘻嘻道：“延哥，你已经被我哥“预订”了，店里今天要搬货来着。”
　　“行吧。”边景延抚额，“沈哥，不是我说，你就尽管压榨我吧！”
　　沈惔笑笑没说话。
　　“好阿，反正我也闲着。”言橘应着沈岁的话。
　　“那多谢你了。”沈惔开口。
　　“客气，客气。”言橘挤眉冲他笑了笑，伸筷夹了块鱼埋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