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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末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
那个人变成了沈长安。
舒末木然的跟在他的身后，只是那双有温度的眸子却再也不会望向她。
她记得那个大雪的夜晚，顾时森以为她睡着了，在她耳边对她说的话。
“忘记我吧，舒末。”
她也记得顾时森告诉她说，如果有一天他不见了的时候，让她不要害怕，他只是在她身后默默跟着罢了。
她记得，他讲过的话她统统全都记得，可是为什么她还是好难过，难过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喂，你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沈长安了？”苏柒柒愤怒的转过身，挑衅的看着舒末。
这场堵局，终究是她赢了。
“你是……谁？为什么老跟着我……们？”沈长安狭长的风眸挑着，疑惑的看着她。
舒末看着那张熟悉异常的面孔，张嘴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长安很奇怪为什么，她看向他的眼神会有这么复杂的神色，可终究只是挑了挑眉，转过了身。
他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舒末突然想起来，在她生病的那天想要出去透透风，顾时森说等她好了，想去什么地方，都会带她去。
胸膛飞快跳动着，舒末抽了抽鼻子，在那道身影快要消失在眼神的时候，她终究还是没压抑住内心的冲动。
冲着那道背影喊道：“顾！时！森！”
沈长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停下脚步，他很想迈开腿，继续向前走的。可心里某个角落在听到那女生叫这个名字的时候，却沉甸甸的难受，整个胸口都闷闷的。
“怎么了？”苏柒柒回头担忧的询问。
“没什么。”沈长安甩甩脑袋，他这是怎么了。
“我真的不认识刚刚那个女生吗？”
“嗯，不认识。”苏柒柒决绝道。
“是吗？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舒末在望向他离去背影的时候，突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摸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对不起，顾时森，我还是不想独自生活在这个没有你的世界里。
咖啡厅里。
舒末翻看着她和顾时森在那个初雪的夜晚，在咖啡店门口两人的合照，他的表情看起来虽然没那么凝重，可她能看出来他眼底浓重的担忧，他当时，是在想什么呢？
“我们又见面了。舒末。”
男子拉开椅子就座，他身着一身西装，自带学究气，三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就是个很普通的中年男子。
只是他坐下身时，与人对视时那双锐利的眼睛，时刻让人警醒着，他是个危险人物。
舒末反倒坦然许多，比之之前，受他威胁，担惊受怕的，恐惧顾时森会消失的日子里，她真的是很恐惧见到他。
“好久不见，博士。”
“没想到你还会主动约我出来。”男子伸手示意服务生，点了杯黑咖啡。
“你不喝点什么吗？”
“不了，谢谢。”舒末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想知道，顾时森是什么时候找的你？他都和你谈了些什么？”
黑咖啡很快端了上来，男子眯着眼睛，沉醉的闻着这浓郁的香气，随即，放回了桌上。
“顾时森临走时，警告我，不许再和你交易，而且，我已经从他身上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你想知道具体情况，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你有什么值得交易的了。”男子从容的搅着杯中的咖啡。
舒末：“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继续给你当试验品也可以。”
“哦？你知道顾时森从我这儿把你变成“正常人”，费了多大劲儿吗？你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要将他的努力全都白费吗？”男子轻描淡写的问道，语气颇为得意。
舒末身体僵了僵，她好像是听到顾时森讲过，她和博士之间的交易，他会去处理，还让她不要再和这个人有什么联系。
想到这儿，舒末突然缓过神，顾时森会突然消失的原因，
她僵直了身体，愤怒的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你让他做了什么？不？！你对他做了什么？！”
“嘘，别生气嘛，如果你还想从我这知道什么的话。”博士抿着黑咖啡。
舒末紧绷着肩膀僵直着身体，坐了回去。
“我答应你的一切条件，总之，把顾时森离开之前的所有事情，都请告诉我。”
午后阳光温暖。
舒末却感觉冷的刺骨。
太冷了。
她麻木的沿着长拦走着，脑海里盘旋着博士的话语。
“顾时森，联合A大的沈教授，也就是曾经带过我的老师，这么多年了，他们一直都在断断续续的搜查我的罪证。说起来对我而言是有点棘手。”
“可是谁让这时候，你查突然消失的顾时森的事，找到了我，我也就正好利用利用你。其实，每次，我给你的能刺激顾时森出现的药物，都是有很大副作用的，所以后来，他出现的次数会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最后，不用我动手，他就会自己消失了。”
“还有我让你当我所谓试验品的事，别傻了，你以为试验品是这么好当的吗，你根本还不够资格，我给你注射的药物里什么都没有，这么做，一是为了让你相信我们之间的交易，二是能确保万一顾时森不在我的掌控之中的话，我能拿这个做最后的防备武器。”
“结果，果然不出我所料，因为你是我试验品的这件事，顾时森还是照样得老老实实的过来求我，然后用他代替你，并且在我面前，亲手销毁了他费了多年，才查找到的证据，你说，你们是不是都很愚蠢？哈哈哈哈”
舒末握紧了拳头，用手紧紧抓着冰凉的栏杆，栏杆之后，积雪消融后的河水缓缓流淌着，洒下的阳光熠熠生辉。
“多亏了你，才让顾时森搜集对付我的证据时，行动如此缓慢，他越是出现的少，我就越是安全，到最后，即便是他搜集完了所有的证据，对我而言也没所谓了。”
舒末耳边响起他那得意的笑声。
“对了，下大雪的那个晚上，除了顾时森来找过我之外，还有一个人，我想你应该认识。”
“她答应赞助我研究的所有经费，条件是，让那具身体里从此只有沈长安一个主人。”
“什么意思？”舒末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意思就是，即便你再和我做交易，也没有了任何意义，无论是那具身体原来的主人，还是顾时森这个人格，都已经消失了，不存在了，现在沈长安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了。”
舒末听见脑海里什么轰然倒塌的声音。
“你想要的信息也就只有这些了，这次算是免费给你透露的消息，毕竟顾时森和你都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感谢你们还不及呢。”
她最后将那杯黑得和他的心脏一样黑的咖啡，狠狠地泼在了他脸上。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顾时森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而且，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还是自己。
是她亲手一步步，逼得顾时森消失的，她真愚蠢，她真愚蠢！！
“阿！！！！！！”
舒末发了疯似的狂喊着，一切都是因为她的愚蠢，她怎么能轻信那个人的话，是她亲手杀了顾时森。
栏杆下的河水波光粼粼，水中竟倒映出顾时森温润的面容来，舒末掂起脚尖往下看去，“真的是你，顾时森，你来看我了吗？”
“你等等我，好不好，我不要待着这里了，我要和你一起走。”舒末说着，已经攀上了栏杆，
凉意刺骨，水面上的人影浅浅的冲着她笑，舒末也跟着笑了起来，接着，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顾时森，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对不起。”
“对不起。”
“舒末！”池乔远远的大声喊了句。
舒末站在栏杆上舒展的伸开双臂，心里竟是从未有过的释怀和轻松，这样，以后，她再也不用心惊胆战的怕失去顾时森了。
她腿部轻轻用力，眼看就要一跃而下。
“舒末！！”熟悉的声线将她紧闭的双眸一下击醒，她抬眼望去。
那张一模一样的脸缓缓朝她靠近，“顾时森？”
那人没有答话，只是快步朝她靠近着，可就在那人身后，舒末看见了紧随其后的，苏柒柒的脸。
瞬间惊醒了过来，喃喃道：“你不是顾时森，你不是。”
沈长安已快步走了过来，朝她伸出手，“舒末，跟我下来。”
舒末看向他的双眸里，没有任何温度，她警惕的摇摇头，“你不是顾时森，你走开！”
沈长安的脑海中却越来越慌乱，头脑发胀，心里没来由的恐慌，这种感觉比在他第一次听到她叫出顾时森名字出现的时候，还要强烈。
他竭力稳定心神，冲舒末温柔一笑：“我是顾时森，你不认得我了？”
舒末摇摇头，“你不是。”
随即鼻尖开始发酸，“顾时森答应过我，等我生病好了，我想去什么地方他都会带我去。他还答应过我要和我一起好好生活下去，一起吃好多美食，还要一起做饭……”
舒末的声音缓缓流淌着，围观者的表情开始变得悲凄同情。沈长安怔怔的听着她的话语。
脑海中竟神奇的响起了同样的声音。
“外面还在下雪吗？”
“放晴了，不过你不许出去。”
“阿？”
“等你身体完全好了，你想去什么地方，我都带你去。”
“哦！”
“顾时森，我要吃冰激凌！”
“不行。”
“顾时森，我要吃红烧排骨。”
“顾时森，你要守着我睡觉。”
“顾时森，我才不要独自活在没有你的世界里！”
沈长安脑袋乱嗡嗡的，他看着眼前女孩的面孔熟悉又陌生，陌生又熟悉。
此刻，她正冲着自己悲哀的笑着，愧疚，留恋，不舍，那目光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她的嘴张张合合，声音颤抖的厉害。
“对不起，顾时森，是我害了你，对不起，是我太愚蠢！对不起……。”
“顾时森，虽然你告诉我说，你并不是真的消失了，你会一直跟在我身后，可是……，可是我看不到你，我做不到……，在没有你的世界里独自面对着漫长的黑夜。”
一直发愣的沈长安突然脑袋一空。
“顾时森，你以前有没有喜欢过的女孩子？”
“有阿。”
“阿？！我就知道！！那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阿？温柔吗？好看吗？会做饭吗？比我好很多吗？”
“你不觉得你的问题有点多吗？”
“有什么关系啊，快回答！”
“她阿，长得倒挺可爱的，性格很纯粹，喜欢人的时候就一直黏着人不放，生气的时候就掉头就走，她可一点都不温柔，生气的时候冲人吼的样子挺凶的，她也不会做饭，做什么事情都老是犯错，可是阿，我还是控制不住的会喜欢上她，想待在她身边。”
“一直，一直。”
沈长安满头大汗的，瞬间回过神来，而与此同时，舒末微笑着，和他说再见的面孔在他眼前转瞬消失。
他伸手想要抓住，却扑了空。
“舒末！！！！”
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舒末，在他面前，不带任何留恋的，决绝投入了冰冷的河水中。
他眼前一片发黑，胸口疼得厉害，胃口一阵翻涌，想吐却怎么都吐不出来，眼角流出泪来。
“好疼……”他紧紧捂着胸口位置。
“长安？”
“沈长安？！”
——“现在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了吧？”
“阿？什么？”
“难道你刚刚说的……是我吗？”
“不然呢？”
他眼角不住的流着泪。
“舒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