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归乡

　　一大早，楚天把林文娜送上了回家的汽车，两人依依不舍的告了别。
　　昨晚表白成功的楚天兴奋过度，在林文娜同意的话语刚落的时候，就一把拽过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惹得害羞的林文娜费了半天劲推开他后，给他胳膊轻轻来了一巴掌。
　　楚天满脸笑容，全然无所谓，打是亲，骂是爱嘛，然后一路握着小姐姐的手给送回了宿舍，小姐姐反抗了好几次也没抽出去，只能听之任之。
　　送走了自己的女朋友，楚天也踏上了归乡的旅程。
　　丁芸蕾本想和他作伴一起走的，奈何她还要半个月才放假，楚天可不想等，早就和公司约定好八月前入职，工作前最后的长假，他不想浪费时间，以后可是很难再有这么长的假期了。
　　从西京回到北疆小镇要五十多个小时，其实赚了钱的楚天可以选择更快的方式，不过他还是选择了再坐一次绿皮车，多年不曾体验，居然还有点怀念，咦，我是变态吗，居然喜欢被虐？
　　从西京到北疆，这趟车是唯一的一趟直达车，再加上票价便宜，车厢里面人多的不行，过道堆满了行李，抬起脚就再也找不到落下的地方。
　　一路走走停停，楚天很快就后悔了自己的选择，奶奶的，自找罪受，以后绝对不犯傻了。
　　三天两夜，腿都软了的楚天终于踏上了故乡的土地。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林区小镇，楚天倍加感慨，十五岁离家求学，往后二十余年，读书、工作、生活，漂泊遍了半个中国，却再也没有时间回头好好看看这个小镇。
　　如今的小镇早已没了儿时的模样，干净的街道，整齐的楼房，宽阔的广场，虽然现代化了不少，却再也寻不回那熟悉的乡土气息，唯一留下的，就是清新的空气里携带着的森林的芬芳。
　　楚天他家的房子是今年刚刚搬进去的，就在路口后面第二排，这一片都是属于棚户区改造的房子，五万块钱，便宜的不行，不过即使这样，也掏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新房他这辈子还没有回来过，不过不重要，那只是这辈子，况且老妈早就告诉了她门牌号。
　　不到十分钟，他就到了家门口，放下行李箱，敲了敲门，门里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门开了，老妈年轻了许多的脸露了出来，“儿子！儿子你咋回来啦，你怎么也没提前告诉我一声啊，老楚，咱大儿子回来啦！”老妈激动的大声呼唤着老爸。
　　楚天揉了揉鼻子，一声“老楚”差点让他条件反射，笑嘻嘻的进了门，放下行李箱，熟练的从旁边的鞋柜里拿出拖鞋换好。
　　老爸从卧室走了出来，满脸的高兴，“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接你去啊。”
　　“不用接，我都这么大了，还接什么啊。”楚天笑着回道。
　　“再大也是我儿子。”老妈接过话茬，“老楚你把冰箱里的肉拿出来化开，我再出去买点菜。”
　　看着老妈风风火火的穿衣穿鞋，楚天也没拦着，他知道，拦也拦不住，只要他人在这个家里，就是对老爸老妈最大的安慰。
　　在旁人眼里，老爸老妈绝对都是溺爱孩子的典型，不过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老爸老妈虽然惯着楚天，但从来没放松过对他品格方面的教育，也许，这也是家族传统吧。
　　楚天小时候其实没少挨打，毕竟再懂事的孩子也会惹祸，老妈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客客气气赔礼道歉，回到家先揍他一顿，然后讲清楚为啥揍他，让楚天连狡辩的余地都没有。
　　至于老爸，只动过一次手，还是因为听错了话，冤枉了楚天，一个大脚把他从厨房踹到了两道门外，两道门是斜对着老爸的，这准头，比男足强多了。
　　老爸事后得知真相，特意给楚天道了歉，从此老爷子再没发动过风神腿。
　　老妈买菜很快就回来了，还拎了一箱啤酒回来，楚天赶忙接过手。
　　地方小就一点好，去哪都方便，爸妈两人忙忙碌碌，很快就做了一大桌子菜，全是楚天爱吃的。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边吃边聊，老爸居然破天荒的倒了一杯白酒，高兴的喝了起来，老爸心脏不好，外加高血压，已经很少喝酒了。
　　楚天没拦着，只是给他换了个小杯倒满，剩下的又倒回了瓶子，老爸也不吱声，只是笑呵呵地，任宝贝儿子随意看管。
　　吃过饭，楚天和老爸一起收拾桌子，老妈则在厨房刷碗，捡完最后一个盘子，送到厨房，楚天来到老妈身边，“妈，这么多年我也没给姥姥上过坟，现在我要工作了，我想去上个坟。”
　　老妈手里的抹布顿了一下，转过头看了楚天一眼，又低下头去，“好，回头我带你去。”说完，几颗泪珠落在洗碗池里，溅起几点水花，一圈圈涟漪四散开来。
　　楚天的名字就是姥姥取的，最初定的是弈天二字，取人定胜天之意，后来觉得名字起的过大，怕孩子撑不住，于是改成了楚天。
　　楚天曾经恶趣味的自我吐槽，他觉得，他哪个名字都把握不住，你听听，楚天，楚弈天，这都得啥肾啊……
　　其实他一直怀疑自家祖上风光过，爷爷这边他知道，地方干部好几个，但都很早就因公去世，后来家境也就落魄了，暂且不提。
　　只说姥姥这边，细致入微的家教规矩，小时候还能见到的老旧藏书，外加姥姥和太姥姥都写的一手好字，出生于民国年代的人，此等学识，这岂能是一般人家？
　　那一辈人楚天没见过几个，大多都在老爸老妈还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有记忆的就剩下姥姥和奶奶，不过奶奶早年间也搬离了小镇。
　　楚天尽管是个外孙，但自小聪明懂事，最是得姥姥的宠，他跟姥姥的关系也是众多孩子里最亲近的那个。
　　姥姥病逝前，卧床不起的时候，把老妈招到跟前，指着炕边的红木柜子，嘴里断断续续的念着：“存折，天儿，上学……天儿，上学……”
　　那时的楚天离开家在外求学，没人敢告诉他这个消息，直到期末回到小镇，下了车，老妈来接站，告诉他先去大姨家，不详的预感直接击溃了他，泪水浸满了几条毛巾。
　　然而，一切遗憾终究是没办法挽回的！
　　最后，他拿到了一个存折，全部存款460元，那是姥姥退休之后，除去生活、看病、买药的花销之外，仅有的一点积蓄。
　　而这，也成为了他难以释怀且再也无法弥补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