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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焚文 / 第一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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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败昏暗的宅子内,一个毫无生人气息,衣衫褴褛,满脸褶子的老妪颤颤巍巍的从楼梯上往下挪。
  她那穿着小鞋的脚踩在腐朽的木梯上传出阵阵刺耳难听的吱呀声,仿佛下一秒,楼梯就会不堪负重的整个崩碎。
  一楼大堂的角落里摆放了一张古朴的梳妆台。
  像它这样的老物件,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是呆在小姐或太太的闺房充当一个装饰和实用的家具。
  爬满了蛛网与尘埃的铜镜上,一道慎人的爪痕霸占了原本镶嵌镜片的位置,深而凹陷的痕迹几乎将整个镜身洞穿,只有零星的几块玻璃碎片还残留在镜框上。
  老妪双眼紧紧的盯着那面破铜镜,抬起只有一层皮包骨的枯瘦手臂,轻轻的抚去上面的细尘。
  死气沉沉的老脸上,一抹沉思从她浑浊的眼睛里流出,像是在回忆某件久远的过往。
  随即老妪又转身抱起了摆放在梳妆镜前的一个黑色的小匣子。
  她眼里的沉思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急切与贪婪。
  黑匣子上没有锁,轻轻一抬,便露出了一个躺在匣内正中间的红色陶瓷小罐。
  小罐不大,长得像个缩小版的坛子,通身鲜红欲滴,艳的有些晃眼。
  坛子通身布满了烫金花卉,一朵朵萎缩的花从坛子底部像坛口蔓延,形成了一副从枯萎到逐渐盛开的烫金雕花图。
  取出匣内精美的红色小坛子,老妪如获至宝般将其稳稳地托在掌心。
  滴答——
  一颗豆大的液体滴落在坛口盖上方的金色花纹上。
  老妪的嘴角瞬间湿濡,她的上唇与下唇快速抖动,口齿不清的从中吐出几个听不太懂的断句。
  干柴般的枯黄手掌趴在红坛子上方转动坛口的盖子。
  很快,一股冷冷的幽香倾刻缭绕在鼻尖,清幽淡雅,沁人心脾,像是那雪地里盛开的红梅。
  凑近一闻,香味渐浓,又如同香雪兰那般,清香但不浑浊,淡雅却不油腻。
  老妪似乎被这清纯如少女般的气息给深深的吸引住了。
  她迫不及待地扣出坛子里的乳白色膏体放到鼻子下面使劲的嗅着,甚至还伸出舌头贪婪的舔了几下。
  然后又猛地往自己那整个耷拉在老脸上的丑鼻子上一抹———
  惊奇的一幕出现了,触碰到肌肤表面的膏体,立马化为了无数细密的水珠,开始争先恐后地渗透进皮肤基底。
  仿佛开了美颜磨皮一般,老妪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慢慢变的年轻紧致。
  脸上的斑点与疙瘩化为污浊消散在空中。
  重新又抠了一大坨,老妪给自己的整张脸都涂抹上了膏体,八九十多岁的破烂老太婆,瞬间成了一个青春靓丽的小姑娘。
  佝偻干枯的身躯也如同重新回到了生命的源泉,大海的怀抱般变得充盈活力,焕发新生——
  成功蜕变为少女的老妪惊喜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她的身材也曼妙动人。
  原本穿在身上没什么违和感的衣服,此时包裹在这具身体上却是显得格格不入。
  将红色小坛子重新盖好,少女将其托举至腮边。
  她的笑容是格外甜美,八颗灿烂的大白牙在灰暗的背景中熠熠生辉,漂亮的唇瓣一上一下,张口就来。
  “青春养颜膏,一抹即白,一抹暴水,只需一罐,还你青春靓丽1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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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话音最后一句落下帷幕,视频定格在少女最后的笑脸上。
  黎歌无语的关了手机,本以为又是个无聊至极,低级恶趣,毫无新意,套路老套,索然无味,没有任何营养价值的恐怖小短片。
  结果后面实然冒出来的广告和台词实在是……“太吓人了”。
  咕噜噜——
  水汽蒸腾的声音在空气中叫嚣着,黎歌收好手机来到厨房里继续忙活。
  被捏成形状同样大小的金元宝水饺,一个挨着一个的从黎歌的手心跳入了滚烫的沸水中。
  在一阵翻滚打转中,他把透明的玻璃盖盖在了锅上,咕噜咕噜的水气声绝大部分被格挡在了锅内。
  清洗完针板和菜刀后,黎歌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来电人显示为父亲。
  擦了擦手,他面无表情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爸,早上好,有什么事吗?”
  简短的问候,不带一丝情感。
  咕噜咕噜的水汽噪音,似乎让手机对面的人猜到了这边在做什么。
  “嗯…在给你白奶奶包饺子吗?”
  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手机那边传出了一个中年男人稍显沉闷的声音。
  “对,马蹄莲猪肉馅儿的,和往常一样。”
  黎歌不紧不慢的回答。
  “好,去了之后记得多陪陪你白奶奶,多跟她说说话,她一个人在那生活了大半辈子,怪可怜的。”
  “嗯,我知道了。”
  两父子才说了没几句话,便陷入了沉默,似乎这通电话打过来除了稍显尴尬的问候,双方都不知道应该在聊些什么。
  而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水汽声中那异常醒目的电话忙音,父亲那边之后什么也没说,便先一步挂断了。
  没有任何征兆,甚至连对自己的一句关心话也没有,父亲便匆忙挂断了电话。
  黎歌也没太在乎,放下手机等待锅里的饺子都熟透了,一个个香气诱人白花花的小元宝便被捞了出来。
  他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分明是父子,但交流起来却与陌生人别无一二的相处方式。
  就好像电话两头的人,是碍于那些形式才不得不与对方进行的,违背意愿的交谈。
  把美味的马蹄莲猪肉馅水饺打包好,黎歌开车前往了东区郊外。
  开出市中心,道路两旁的树影在窗外飞速倒退,一滴雨水从窗户上划过,紧接着是两滴三滴,然后更多,雨势瞬间变大,倾盆而下。
  天气预报并没有说今天会下雨,不过黎歌明白,而且生活在清东省的人也都知道,这里的天气预报基本只能信一半。
  在驱车前往目的地的两个小时里,父亲打来了第二个电话。
  但电话刚接通,对面就挂断了。
  接着一连四五个,黎歌每次才碰到接听键,对面就在刹那间挂断。
  时间长了,黎歌干脆主动打过去,他想问问父亲那边到底在干嘛,为什么要接二连三的打电话过来却又挂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边却屡次显示电话占线。
  自己这边打过去根本行不通。
  这种像玩笑,又像恶作剧般的电话骚扰,让黎歌有些失神。
  父亲很少会打电话给他,一年到头,他用十根手指头就能数得过来,与父亲的通话次数。
  今天到与平时,反常的有些过分。
  恍惚间,黎歌又想起了曾经那个给自己买玩具,晚上帮他补习功课。
  每周还会从忙碌的工作中抽出时间,陪他去游乐场和逛动物园的慈爱父亲。
  但不知为什么,这一切都在悄然间发生了变化。
  原本对自己百般关心照顾的父亲,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渐渐的疏远冷落,回避与自己有关的大部分接触。
  在黎歌还很小的时候,他清晰的记得有一天,自己拿着父亲刚送的一串黑色的珠串手链。
  指着黑色圆珠子当中,唯一一个形状古怪的奇怪的石头问这是什么时,父亲用响亮的巴掌回应了他。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客厅中,年幼的黎歌愣愣的跌坐在地上,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只知道仰头,逆光看着他的父亲。
  直到火辣辣的疼痛感从手背上传来,他才看了一眼自己那红的肿起来的手背,以及被打时甩飞的黑色珠串。
  父亲还是那个父亲,但好像又有些不同。
  黎振凡没去管地上的儿子,他发了疯般的向大门冲去,期间还撞倒了客厅的桌椅板凳。
  陶瓷的茶壶砸在黎歌的后颈处,冰凉的茶水倾倒在他的上衣,湿透了他的背。
  茶壶与杯子触碰地面应声而碎,细小的玻璃碎片溅射在黎哥的身上,划出了无数细小的口子。
  他永远也忘不了父亲在夺门而出时回头看他的那一眼。
  那惊恐的,扭曲的,苍白的像张纸一样的脸,甚至还带有一丝厌恶的表情。
  仿佛在黎振凡的眼里,客厅中坐着的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什么可怕的毒蛇猛兽,亦或是令人胆裂魂飞的怪物。
  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父亲就这样跑掉了,落荒而逃那般,把年幼受伤的黎歌一个人丢在家里。
  也就是在这时,黎歌才忽然发觉,自己的父亲,好像变成了两个人。
  一个对他关爱倍加,生活上的一切都会过问,无微不至的好爸爸。
  另一个,是对他避如蛇蝎,恐惧中带着憎恨,小心翼翼地与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坏爸爸。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了黎歌上高一。
  一天晚上,父亲久违的老朋友突然拜访,黎振凡显得有些激动,他偷偷漂了一眼黎歌,就拉着朋友进了书房。
  那一晚,黎振凡和朋友彻夜长谈,书房的灯一直亮到了尽凌晨三四点也没有熄灭。
  黎歌因为睡前喝了太多水,从房间出来时,听到子从书房传出来的,黎振凡歇斯底里的吼叫。
  “黎歌他不是我的孩子,他不是,你到底要我说几遍!”
  “当初…当初从别墅逃出来的时候,我肯定是抱错了,我把温莱留给我唯一的孩子…呜……呜呜”
  话音中断到这,书房里传出来了男人压抑的呜咽声。
  似乎是父亲友人的劝说,屋内的声音渐渐平息,之后再未传出过任何声响。
  原本昏昏沉沉,困意浓重,走路都带着身体一摇一摆的大脑,瞬间清醒了。
  黎歌一个人傻傻的站在漆黑的客厅中央,浑身僵硬冰冷,嘴唇不停的打颤。
  这让他想起了儿时父亲夺门而出撞倒的那壶冰凉茶水。
  整壶茶水都倾泻而下,从颈部淋到腹部,湿透了他的背,也凉透了他的心。
  那晚,黎歌回到房间后没有在睡着。
  他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回想父亲那句,“他不是我的孩子。”
  这一刻,黎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有一种预感,父亲……可能要走了。
  一直到翌日清晨,黎歌浑浑噩噩的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上学时,黎振凡递给了他一张银行卡。
  “小黎,你已经上高一了,也大了,我决定培养一下你的独立自主。
  卡有一些钱你先用着,你张叔叔那边工作上出了的问题,需要我帮忙,可能近几年都不会回来了。”
  黎振凡说的干脆利落,没等黎歌发问就早已提着东西走到了门口。
  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他回头看了眼还处于青春期的孩子。
  “如果钱不够用了,就给我打电话,啊…就这样吧,爸…我走了。”
  碰——
  门与门框碰撞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客厅里,客厅的东西与家具并不少。
  但黎歌却觉得这里很空,什么都没有。
  父亲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黎振凡第一次抛下黎歌独自在家里时,黎歌六岁。
  第二次都是在黎歌上高一那一年,他16岁。
  而现在,黎歌已经念完大学,步入社会。
  在自己的工作上也成为了一个小有成就的有为青年。
  如今,他26岁——
  来到绿河安定病院大门前,雨势已经见小了。
  期间,他又给黎振凡打了几个电话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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