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卖菜的

　　一个习惯的养成需要21天，老王帮着十三养了三个月。
　　那天十三问老王，“我重要吗”，老王没有回。
　　后来，老王就消失在十三的生活里，不彻底。
　　又过了几个月，老王在游戏里面加回了十三。说，“我昨晚梦到你了”。
　　十三又一次把老王删掉了。
　　没有对等的关系，就没有再联系的必要了。
　　十三是一个无情的人。
　　老王不在电话里面嚎的时候，十三就自己挂在休闲房里面听歌。
　　二十首歌已经不能满足十三的需求了。十三又失眠了。
　　十三开始对这个游戏产生了厌倦，她感觉自己在这个游戏里，什么都没剩下。
　　从一开始的家族，到后来想在游戏里面找到存在感收的徒弟，还有那些来了又走的人，十三觉得其实没有一个属于过自己。
　　十三注销了自己的游戏账号，已经背离了游戏初衷的她于狼人世界，终究只不过是一个过客而已。
　　抽离了游戏，十三的生活只剩下了上班。
　　十三买了很多的酒，红的啤的白的都有，倒进玻璃杯里，好看到不行。那些好看的液体可以让十三睡个好觉。
　　这种状态大概持续到嘻嘻带十三进入情咖。
　　春节的时候，情咖出了新活动，鞭炮在直播间里噼里啪啦地响，把嘻嘻送上了偶像。
　　后来十三就很少去嘻嘻的直播间了，她已经没有兴趣和进来的新人寒暄。
　　十三觉得自己的心老了。
　　十三的面试通知不断地接，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地跑。
　　三十岁，像是一个坎。
　　几乎所有的面试官都会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这个问题十三不知道该怎么回。
　　生活教会了十三很多东西，十三慢慢地理解了朋友说她生活的太理想化是什么意思。
　　十三一直在生活，没有真正的生存过。
　　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十三有了男朋友。
　　两个人是在QQ工程群认识的，那个时候他叫卖菜的，每天在QQ群里发消息。
　　十三是个学渣，毕业论文受到了阻碍，去QQ群里面求助。
　　很多时候十三都在问问题，卖菜的不厌其烦的一一解答。
　　在卖菜的指导下，十三顺利完成了她的论文。
　　好歹要请人家吃个饭，十三是这样做的，钱是卖菜的付的。
　　爱情来的很突然。
　　这个全身都是知识细胞的人，可以解决十三的每一个为什么。
　　神一样的存在，在十三的眼里，卖菜的就是她的神。
　　卖菜的不抽烟，不喝酒，没有陋习。如果说非要找一个，就是爱看闲书。
　　卖菜的有两个兴趣爱好，一个是爱看书，另一个是爱十三。
　　卖菜的对十三是真的好。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十三从来没干过活，十三被卖菜的培养地太过慵懒。
　　可是十三没想到，这个也可以成为两个人吵架的理由。
　　卖菜的让十三去刷碗，十三不想动。
　　“这麽多年你干了什么活？家里都是我在收拾，让你去刷个碗怎么了”，卖菜的大声说话。
　　那天的十三觉得好委屈，这麽多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怎么突然一下子就炸了。
　　十三来了脾气，愣是没去，两个人干起了嘴架，卖菜的让十三滚。
　　十三滚了。那个晚上十三觉得人还是要有自己的房，起码下一次再有人让她滚的时候，有个地方呆。
　　十三滚了没多久，又没骨气地滚回去了，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忐忑地敲卖菜的家的门。
　　卖菜的开了门，拿了一次性拖鞋放在门口的地垫上，像两个人没吵过架一样。
　　这件事情两个人默契地都没有再提。
　　十三依旧没怎么做家务，可是每次洗完澡以后，常常会想起来卖菜的说，十三掉的头发满地，都是他清的理。
　　吃饭的时候还是和以前一样盘着腿坐，一边吃，一边掉渣。掉一次就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卖菜的一次。
　　“没事，等会儿我收”，卖菜的说。
　　吃完十三要去洗碗，卖菜的说，“你放在那里我来洗。”
　　十三很健忘，也不长记性，这种小心翼翼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让自己不舒服的人和事，十三一向处理的方法是忘掉他。
　　十三的健忘是自己练就的。
　　初中的时候看的小说太多，时常把一个故事的主角名嫁接到另一个故事里，后来十三就刻意不去记那些故事，包括主角名字和人物情节。
　　十三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可是，那个时候的十三不知道，惰性这个东西，每一个人都会有。
　　怎么会有人想干活。
　　卖菜的重本研究生，十三一直觉得他在空中飘着，虽然十三后来也去读了研，可是十三仍然觉得自己站在地上，怎么都够不着他。
　　这种认知让她觉得很绝望。
　　人生中的好多事情，不是通过努力就可以获得的，差距从一开始就有了，就算后来的步伐再怎么一样，却还是怎么都赶不上。
　　两个人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差异太大，教养出来的人千差万别。
　　卖菜的是南方人，十三是北方人，两个人的生活习惯也大有不同。
　　从最简单的吃饭，到脑袋里面的深层次逻辑，两个人都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一点点地去磨合：吃饭的时候各自点喜欢的吃食，到后来卖菜的只点十三喜欢吃的东西。
　　卖菜的不会做饭，十三也不会，十三半夜喊饿的时候，他会去帮她煮泡面，加牛肉卷和溏心鸡蛋。
　　十三睡觉要酝酿，卖菜的就给他讲故事。
　　“想听什么”，卖菜的问。
　　“最近对星系比较感兴趣，你讲讲”十三说。
　　卖菜的就和她说宇宙起源，讲白矮星，讲天文学，讲到十三睡着。
　　两个人的恋爱，卖菜的一直是付出的那个，十三心安理得地去享受他带给她的好。
　　十三不会爱人，她不知道怎么对一个人好。
　　“你喜欢我什么”，十三问。
　　“可能像你说的那样，我从小到大都很乖，你的世界是我的兴趣”，卖菜的回。
　　人总是对自己没有的东西，念念不忘，爱情也是。
　　只不过不对等的爱情，终究是没办法来的长久，五年以后十三终于把卖菜的折腾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