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二零零六年八月二十六日。
　　高格还是没能走出丧子之痛。
　　去工厂的路上，他在路边看到了一个算命先生，一下子勾起了两年前的回忆:
　　那个时候家里状况已经不好了，在朋友的推荐下，高格来到了一个算命先生面前。
　　“道长，帮我算一卦吧。”
　　“不知贵客要算些什么？”
　　“帮我算算我家两个孩子的命好不好吧。”
　　后来算命先生说的话，高格也都快全部忘记了，但记得清楚的是:高耀将来必然轩起一番大波浪，而且活的时间最久，高雯雪将来过得虽然平淡但很幸福。
　　可是，人都已经不在了，还怎么轩起波浪呢？想到这里，高格就觉得火冒三丈，势要找到那个道士讨个说法。
　　询问老朋友过后，高格得知那道士仍然像以前一样每次到镇上赶集的时候就到以前的那条老街摆铺子。
　　高格来到道士的铺子前，拍桌子说道:“道长，还记得我吗？”
　　“您是？”
　　“忘了？两年前你给我儿子算得一手好卦，现在我儿子倒死了，你怎么能忘啊！”
　　“客官，误会误会，我从事算命行业多年，从未失算过，你一定是找别人算的，你认错人啦。”
　　“认错？唐老二你认识吧，就是他让我到你这算命的。”
　　“那一定是你记错我算的卦了，又或者说，真的是我算错了，那我也只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天有不测风云，有些东西，不是依靠算命能改变的。对了，我当时给你儿子算的什么卦？”
　　“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
　　“让我想想，唐老……二，你儿子叫啥？”
　　“高耀。”
　　“高耀啊，我想起来了。”然后他的几个手指头开始在拇指上来回跳动起来，说:“不应该啊，他怎么会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坐飞机，飞机出事故，然后他就死了。”
　　“不对不对，他还没死，他还活着。”
　　“你疯了吧，你是算命的，怎么拿死人的灵魂开玩笑？”
　　“你有见到他的尸体吗？你怎么知道他一定死了？”
　　“警察告诉我的他死了的，警察说的话怎么会有错？”
　　“不不不，警察有时候也会搞错，我说的，你儿子还没死，千真万确。”
　　“那你说，我儿子现在在哪里？”
　　道士摇了摇头，见此情况，高格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块钱，摆在了桌子上，说:“不就是钱吗？我给你。”
　　道士把钱推了回去，说道:“不是钱的问题，我说过，有些东西，不是算命的能改变的。”
　　“那你说，我儿子还活着，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不信也罢，这条街上，找我算命的人多，人们都信我，我算的准不准，你去问便知。还有，如果是我给你儿子算的卦，有一番作为未必是现在有一番作为啊，只有他活着，那以后才会有作为。”
　　高格将信将疑地离开了。
　　走出了十几步，路边的一个人叫住了自己。
　　“这位先生好像有心事啊？”
　　高格看向那个人，他穿得倒挺朴素的，鼻子上长着一颗痣，看不出来是干什么的。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对方又说，“我知道你的儿子在哪里。”
　　“你也是算命的？”
　　“非也非也，鄙人只是会看一点卦象而已。”
　　“那你为什么能知道我儿子在哪里？刚才那个道长就不能知道呢？”
　　对方把头凑近了悄悄说:“人家都说了，世间之事上天自有安排，不是算命的能改变的。”
　　“那你为什么就能？”
　　“因为这是上天让我这么做的。”
　　“那你快告诉我，我儿子在哪里？”
　　对方听到这里，拇指、食指和中指三个手指头摩挲起来。
　　“你要多少钱？”
　　对方伸出四个指头。
　　“四千？”
　　“四十万。”
　　“四十万！你怎么不去抢！”说完高格就要离开。
　　“我们干这行的，都是窥探命运的，要么折财、要么折寿，别人都不愿意做，我做了，自然就得多要一点钱了。而且，你难道不想找回你的儿子吗？”
　　一想到那个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的高耀，高格的心彻底动摇了，说:“四十万可以，不过要等找到之后才能给。”
　　“那你去找别人吧。”
　　高格顿感无语，说:“我看你就一大骗子。”
　　“先生，话可不能乱说，我话已经摆在这里了，你要找儿子就把钱给我，不找拉倒。”边说着他整个人边手舞足蹈起来，两个手掌指着桌子好像上面真的摆了一句话一样。
　　“那我怎么相信你？”
　　那人掏出一支笔和一张纸，在上面写了起来。
　　“喏，这是我的名字、电话号码和我住的地方。”对方见高格犹豫，又说，不信你现在可以打一个电话过来。
　　高格照做了，确实打通了。
　　“那三天后打电话找我，我到时候给你四十万。”
　　“好的，贵人慢走。”等高格走后，这人止不住地嘴角上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