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二零零六年七月二十三日。
　　这几天高格一直在医院和工地间往返，很少回家。
　　昨天晚上市医院的医生打电话过来说受赠人同意进行手术，让高耀今天去市医院做检查，所有费用由受赠人支付，还有医院可以帮助匿名进行手术。
　　高耀心想:这么说，她是有钱做手术的。
　　二十三日早上八点，高耀戴着从杨义武那里借来的口罩和帽子，穿得像个嫌疑犯一样，动身去了市医院。
　　上上下下总共花了两个小时，然后还是得回家继续等消息。
　　二零零六年七月二十四日。
　　早上十一点半，市医院打来电话:“你好，是杨义武吗？检查结果出来了，龙欣雅和你的肾脏配型率很高，完全可以进行手术，你可以随时过来做手术，当然，在手术之前你随时都可以反悔。”
　　高耀在电话这头暗自窃喜，说道:“好的好的，那今天下午进行手术可以吗？”
　　“当然可以。”
　　挂了电话后，高耀输入前天医生给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想跟她确认一下这件事。电话拨了很久一直没有接通，正当高耀以为打不通的时候电话却通了，可高耀和电话那头却是同时沉寂了许久。
　　高耀忘记了先前在脑子里想的话，正僵持不下时，对方先开了口:“你是哪位？”
　　确定是龙欣雅的声音，高耀回答道:“是我呀，欣雅。”
　　“原来是你啊，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最近找不着你，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哦，这个是因为，我舅舅和舅妈着急带我回闽南去，结果太着急走搞得我手机忘记拿了，就新办了一张电话卡，恰好我也记不得大家的号码了，就没找着你。”
　　“那你现在还在闽南吗？”
　　“对，但是我大概三天后回来。”
　　“好吧，那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不用担心我，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就挂喽。”
　　思考了一下，高耀还是决定说:“欣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可是雯雪星期五才跟我说你得了肾衰竭。”
　　“肾衰竭而已啦，不要担心，对了，她还跟你说了什么吗？”
　　“她说……你活不了多久了。”
　　“别听她乱说，我挺好的，你不要多想，我三天后就回来，到时候给你带个惊喜，好吗？”
　　“好吧，如果你有什么麻烦的话就告诉我，无论怎样我都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
　　“嗯，拜拜。”
　　“拜。”
　　挂断电话后，高耀心想:她没有回答为什么雯雪在星期五会遇见自己，她为什么要隐瞒自己在萍县的事实呢？她说不要担心她，可这怎么能让人不担心嘛，还有，惊喜会是什么呢？
　　下午三点钟，高耀来到市医院，仍旧是一副嫌疑犯模样。
　　来到那个医生的办公室，医生开口说:“你来了，现在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就等你穿好衣服过去了。”
　　高耀接过白色的病服，套在了身上，戴好医用口罩躺在担架车上，被医生推到了手术室里。
　　第一次来到手术室，高耀被这种昏暗压抑的氛围吓到了，竟感到有些害怕。他又回想起身边的人们说的话，开始反复确认自己的选择，又看了看旁边的龙欣雅，还是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医生拿起一只比小指细的针管，一边忙于手头上的工作一边对高耀说:“好好睡一觉吧，剩下的交给我们。”说完便将针尖对着高耀的手腕处刺了进去。
　　高耀咽了口口水，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手术结束，高耀因为手术的一些不明原因离世了，而龙欣雅则健康地活了下来，找了另外一个男生度过了余生。
　　看到这些，高耀从梦中惊醒过来，原来只是一场梦，也还好只是一场梦。高耀左右巡视了一下，发现一旁的床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老奶奶，她正在看报纸，样子看上去有七十多岁了。
　　她见高耀醒了，便开口说道:“小伙子，你得了什么病啊？怎么年纪轻轻就动手术啊？”
　　“不是什么大病。”他摸了摸脑袋，继续说:“大夫建议做手术，就来做了。”
　　“动手术的可不是什么小病，你们年轻人啊……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不要等到浑身上下都是病的时候，才后悔这样那样的。”
　　“嗯，谢谢奶奶的关心。那……奶奶，你是得了什么病吗？”
　　“奶奶我呀，六七十岁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病，医生说，最多最多只能活一年了，当时我觉得活了这么久了，死了也没什么了，只是可怜我的小孙子。他那时才四岁啊，爸妈都去世了，只能让我一个孤寡老人来照顾，没办法，后来的一天，我突然摔到在街上，之后在医院醒来，原来是一个小伙子给我叫的救护车，二十多岁，长得和你很像，后来他知道我的情况，就帮我把灿儿送到孤儿院去了，把我送到临终关怀机构。那段时间，真的是被病魔折磨地神志不清了，后来好在我命大，活了下来，所有的病都好了，但以前的好多事都不记得了，也就找不到灿儿了……”
　　老奶奶说的起劲，高耀想要起身去看一看龙欣雅，说:“奶奶，我出去走走。”说完，他脱下病服。
　　“医生说了，你得在这里待上几天观察状况，现在可不能乱动。”
　　“没事，我就起来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老奶奶没再说什么，低着头继续看手里的报纸。
　　高耀来到龙欣雅的病房，发现人已经不见了，他又来到前台问护士:“那个病房的女孩呢？”
　　“叫什么名字？”
　　“龙欣雅。”
　　“已经离开了。”
　　高耀转身给龙欣雅打了个电话。走两步就累得气喘吁吁的。
　　“你在哪？”
　　“我在闽南啊，三天后就回来。”
　　“快和我说实话，我现在真的非常想见你，我知道你就在萍县。”
　　“我在为你准备惊喜啊，一个让你终身难忘的惊喜。”
　　看来她还是像以前很在乎自己的。
　　“那你也别刚……你也别这么劳累啊，你还患着肾衰竭呢。”
　　“没事的，只要是为了你，做这些都值得。”
　　高耀开心地笑出了声。
　　龙欣雅说:“那就先聊到这里喽，拜拜。”
　　“拜拜。”
　　高耀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