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别人没疯，我倒要疯了。”走出锦江宾馆北楼，折入茂名北路的时候，赵慧英心中忿忿不平。
　　最近一个阶段以来，老沈的病情逐渐好转。昏迷了半年，严重脑震荡、颅骨骨折、颅内出血、失去了意识，却能在九个月的时间内，恢复意识并能简单说话，真是实属不易。医生认为，一是及时得到了最好治疗；二是本人原先的身体素质较好，家属配合治疗，也用了最好的药，应该是庆幸的，是不幸之大幸，故接下去的治疗也不可掉以轻心，尤其是不能再有不开心的事，让他烦心。因而，赵慧英是脱产请假，工资、奖金全部是打了折扣而在所不惜。所以，老沈近来比较平稳。来看老沈的人陆陆续续逐渐增加。
　　昨天，赵惠萍在公司总部的几个小姐妹来看老沈，闲聊之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引起了赵慧英的注意。一是随着房价的持续上涨，物价也在变动，尤其是酒席上涨了30％。一般酒家的婚宴是5000到6000元；但是，如锦江饭店、国际饭店、和平饭店，一桌酒席最低6000以上稍好8000－10000元不等，而香格里拉酒店、花园酒店则更高。二是车牌拍照也上涨不小，已达到了50000以上。三是房屋装修，像百安居、永新装潢材料费、人工费都上涨了30％；黄金、钻石首饰、服装等都在水涨船高。小青年结婚，似乎要搬空老人积蓄的全部仓库。所以，养儿子是建设银行，名声在外；养女儿是招商银行，贴心棉毛衫。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小姐妹的一番闲淡，隐隐约约的震动着赵慧英的内心深处。赵慧英深深地感到现在小青年结婚的行情，已经是看不懂了。
　　送走小姐妹后，慧英一直闷闷不乐。但又怕老沈看出来，只得强忍着。回到家后，便早早休息了。到了半夜又睡不着了。反反复复的在想立新和彤彤的婚事。在担心现在的房价，更担心婚姻费用的上涨。想来思去，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去实地打听一下目前的酒席行情，使自己下步更好地了解和掌握婚姻的费用做参考。就这样，懵懵懂懂的熬到了天明。
　　一早吃过点心，好容易等到了八点以后，才坐公交车，七转八弯到了国际饭店。一问行情傻了。但又不死心，又去了花园酒店、锦江饭店，彻底心凉了。三个酒店基本如此，最低价格都在6000以上，且已订到了明年十月。婚姻登记处礼宾小姐，直言不讳地告知赵慧英，倘若现在不预定的话，明年价格肯定上涨。礼宾小姐向赵慧英推荐定8800元套餐比较合适。婚庆可以打折，酒店免费赠送两瓶红酒，还可自费带酒水，免开瓶费。酒店礼宾小姐，还送上了一大叠彩印广告，让赵慧英应接不暇。看来，昨天来医院看望沈吉庆的小姐妹说的一番婚庆行情，的确不假，要想在五星级酒店定6000元的酒席，可能是一去不复返了。赵慧英这样想着，心情抑郁的走出了锦江饭店。
　　赵慧英继续向前走着。心想，我和老沈那个结婚时代，婚事是比较简单，也非常轻松。打了个电话给酒店，就预定好了六桌酒席。每桌240元，1500元就搞定了。而且服务态度非常好。吃不完的，任你打包，还不收什么服务费，记得当时自己家里还拿了钢精锅子去装剩菜的。而现在倒好，三个酒店，开诚布公要收服务费，是全部酒席的15％。这样一来，假如办20桌酒席，连酒水、香烟和服务费，最起码要20万；车、牌照40－50万；黄金钻石首饰、服饰、包10万；婚庆拍照、糖5万；装修10－15万，家具、家电10万，起码要100多万了。房子现在首付需要150万－200万。这还不包括女方要彩礼钱在内。据小姐妹说，这还算是白领基本型，还有白领中等型和白领豪华型。作为白领阶层的赵慧英家夫妇，按往常情况要承担这笔婚礼费用，勉强可以应付，但现在突遭车祸，夫妇俩要举办儿子的婚礼，的确有困难；而况夫妇俩现在已经暂时脱岗，收入打折；九个月来，光医疗费用已花了30-40万了，要等到年底出院，还需10万，所以，赵慧英现在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正在向她袭来，而这个家庭现在全靠她在支撑。
　　想到这些，她情不自禁叹了口气，“这个社会不疯，我倒要疯了。”
　　想着想着，脚步不知不觉在向外移，一脚跨出了街沿，走到了长乐路上。谁知，说时迟，那时快，一辆从长乐路向右转弯的燃气助动车撞倒了赵慧英。赵慧英重重地栽倒在地上。
　　赵慧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寂静的病房，荧光灯柔和地闪烁，空调开着。赵慧英感到脚部针刺般的疼痛，腰部、背部似乎隐隐约约有疼状。赵慧英努力睁开眼睛。发现小妹赵慧琴和儿子立新坐在床前。赵慧英有一个大弟叫赵卫东在深圳，搞餐饮工作。小妹赵慧琴在家乐福工作。赵慧英意识到不妙。虽然头还是有点疼，但意识逐步清晰了。隐隐约约感到自己被车撞了以后，周围围了一群人。有人开始打电话，报110。后来，好像是救护车来了。有人说这里相距XH区中心医院近，就把自己送这里来了。后来就不太清楚了。
　　“慧琴，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要上班吗？”赵慧英问道。
　　“大姐，你不要多说话。我已经调休了。”赵慧琴说道。
　　“立新，你不是要上课吗？”赵慧英说道。
　　“妈，我把课调到明天上了，你放心吧。”沈立新回答道。
　　赵慧英想动一下，发现自己小腿已经上了石膏，打上来绷带，动弹不了了。
　　“大姐，你忍一忍。医生已经给你做过XT，你小腿和趾骨骨折，已打上石膏，不能动了。但医生说，你有意识，脑部没受伤，只是腿部受伤无大碍，你还算幸运的。在医院观察三、四天，如果没大事，你就可出院了。三个月后，再来拆石膏绷带就行了。”赵慧琴说道。
　　“立新，那个撞车人怎么样了啊。”赵慧英说道。
　　“妈妈，那个撞车人是个退休工人。他也认倒霉。他也受了伤。手肘部骨折，也打了石膏绷带。现在刚走了。”沈立新说道。
　　“警察来了吗？如何处理？”赵慧英说道。
　　“妈妈，警察已经来过了。说你走路可能没注意，因为走到了路当中，骑车的人可能没注意减速，把你撞了。两个人都有责任。按交通规则处理，两人都要负责。你承担责任60％；对方承担责任40％，我已经签过字了。”沈立新说道。
　　“那，爸爸哪儿怎么办呢。”赵慧英说道。
　　“我会去照顾的，你放心吧。”沈立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