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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琳琳感受到了他心境的变化,扭过头,上下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惊慌失措、狼狈不堪的样子,心里也就放心了。她安闲自在地转过头,把还没抽完的香烟又吸了一口,剩下的扔在地上,用高跟鞋尖踩灭。然后抱着又得意又有些歉疚的心情,欣赏起湖水迷人的夜间风光。
一旁的高尔利,此刻无地自容地低垂着头,心乱如麻。忽然,他对孙琳琳的这番嘲弄大为愤慨。
“难道这就是你的用意?”他嘴唇发抖地问出这句话,但立马就后悔了,因为这种风度尽失的状态,让他顿觉颜面扫地。他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受到了深深的二次伤害。于是,他咬紧牙,一面自责,一面极力控制住自己激烈的情绪。他真是恨自己,居然这么不中用。
孙琳琳听了他的问话,也不拐弯抹角,从容不迫地说:“对,差不多吧。”
高尔利一听,愤怒地瞪大了眼睛,自责的情绪骤然转变成对这个恶毒女人的憎恶。但他这次先极力稳住自己波动巨大的情绪。忍了忍才开口说:“这招不错,的确很厉害。”
孙琳琳忽然看向他,摊开手,有些无奈地说:“我没有办法!你要知道,在此之前,我早就劝过小尹了。但她根本就不听我的,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听此,高尔利心里不免感到一丝安慰。但他的痛苦还远未解除。“所以你就让我知道这些,然后让我知难而退,主动离开她。对吧?”
“说得没错,看来你很明白。”她毫不拖泥带水地说,又换了个迟疑的口气,“不过,或者还可以说,这件事被我猜中了。我想,你接近小尹一定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我说的应该没错吧?”
高尔利忽然苦涩地一笑,艰难地走动了两步,侧对着她。“当然,我承认我是喜欢她,很早就对她有感觉了,后来跟她重遇时,更是被她迷住了。要是你说的‘其他的目的’是指这个的话,我想应该算吧。”
孙琳琳不受他骗似的看了眼他的侧影,然后表现出神态自若的样子,好像她绝不再相信这一套男人的鬼话了似的。
“不得不说,你的口才还不错。在这一点上,和每个坏男人一样。”她淡定地微微一笑,表现出睿智又洞察一切的样子。“不过,你的话骗得了小尹,可骗不了我。如果你要开始说什么山盟海誓、海枯石烂的鬼话的话,那我劝你最好不要开口。因为这根本就是胡扯,只能骗骗那些天真单纯的小妹妹罢了。小尹就是一个天真单纯的人,在我看来,她就跟小孩子似的。但是身为小尹最要好的朋友,而且她又住在我那里。那么我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男人的鬼话欺骗!”她最后的语气十分毒辣,带着满腔的憎恨。
高尔利非常狼狈地无奈一笑。视线看向湖面以及湖天相接的夜空。不知怎么的,羞耻的泪水竟在他湿红的眼眶里闪烁。
“还有那天,”孙琳琳不依不饶,继续讨伐道,“你居然把她骗到了偏僻的水池边。在那连个人影都没有的地方,你到底想干什么?”
面对这一质问,高尔利不想回答。他只是扭头盯着她火星四迸的眼睛,反问:“你要强调的就仅此而已吗?”他想让她干脆把话挑明了,好来个痛快。
“好,我也看出来了,你是聪明人,你的确很聪明。”孙琳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说,“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跟你直说了,你,”她忽然不忍心地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铁了心,语带锋芒地质问,“你觉得你们般配吗?”说完最后这句话,她就歪着头指向那栋别墅,通过这一暗示,加强她话里的意思。
高尔利顿然变色,紧绷住嘴唇,抑制着心头翻涌的愤怒,高傲地问:“你认为‘般配’的条件是什么?”
孙琳琳没想到他居然还想挣扎,也陡然来了气,原先仅存的一点恻隐之心也瞬间消失了。
“金钱!”她直言不讳地冲他说,但又故意停顿了一下,好像在耐心地等这个锐利的如同钢刀刀刃一般的字眼先把他狠狠地刺痛一阵,然后才接着说,“地位!”在这里,她又停顿了一下,策略和之前如出一辙。这时,她见他如同被猎枪击中的猎物,在第一颗子弹刺穿身体时,跌跌撞撞,但活命的冲动让它依旧逃窜,可紧接着的第二枪让他狼狈地扑腾在地,痛苦地抽搐起来,痉挛般地扭动着躯干,到最后,生命体征只剩下了不甘于白白死去的微弱的喘息。
“你配得上吗?”她最后丢出这句话,便随即收起枪。让他在反复思索中继续经受精神上的折磨,连同剧烈的肉体的疼痛,任他自生自灭。
到此为止,孙琳琳想做的都做完了。就此从他旁边走过去,沿着来时的小径往外走了。
在半路上,她伪善地停下来,转过身问他:“你还要我送你回城吗?”
正如她所期望的,高尔利此刻正在经受着心灵的剧烈震荡和难忍的痛苦,双腿也因巨大的压力和湖水凉气的侵袭而瑟瑟发抖。听见身后的她这样发问,他心里立马知道她根本就是想独自离开,把自己甩下。为了维护强烈的自尊心,表明自己根本不屑坐她的车,他愤怒地保持着沉默,没有搭理。
这样等了半分钟,孙琳琳看出了他的意思。于是什么也没说,回过身便独自走了。环湖道上很快传来一阵汽车发动的声响,不一会儿那仿佛宣扬胜利的声音就离远了。
就在这时,高尔利突然双腿一软,好像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肉身了似的,一屁股跌坐在被露水和潮气打湿的荒芜草地上。
他面前的湖水在沉沉地涌动,潮水起伏涨落,温柔地拍打着岸边,好像是知道了他的难过情绪似的,羞羞答答地试探着,一点点向他靠近,好给他点安慰,让他高兴起来。他感受到了它的好意,会心微微一笑。
夜色如此温柔,让他不由得想到了亲爱的陈蔓尹。可是,当他一回想起孙琳琳刚才讲过的话,又看了眼那栋在皎洁明月照耀下的威风且华丽的别墅,头脑中的仿佛非分之想的热烈的爱恋之情便肃然冷却了下来。
此刻,湖水的湿气包围着他,凉风吹透他的衣衫,他的皮肤冰凉,心里更是冷热不均,好像中了暑一般。草地里的虫鸣,和黑树林里奇怪乱响的鸟类翅膀与树叶的摩擦声或者灌木丛里的枯叶被什么动物踩动发出的破碎声和窸窣声,都让他汗毛倒竖,浑身一阵阵惊悚。
他不由得感到人生的梦幻,禁不住又扭头看向那栋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奢华别墅。那尊贵宅子里的璀璨灯光长长地倒映在湖面上,湖水涌动,波光粼粼,这一奇异的景象更加衬托出那栋别墅的华丽与不可侵犯,以及别墅主人显赫不凡的身份和地位。而反观坐在这块不起眼的草地上落魄的自己,相形见绌。
尽管他的祖上曾在抗日战争时期出过一位军官,但由于同时也是地主,名声不好,后来被某权力机关执行了死刑。更往远一点,追溯到元代,他知道,家族里还曾出过一位大画家。不过,那都是历史上的事了。而他既没能继承到祖上的什么财产,也没能享受到什么受人尊崇的名声和地位。凄凉的是,他的家自从祖上被抄了家后,就落魄了。而如今,他也不过是一个极其平凡的农民的儿子,一心梦想着成为一名作家。但在现实境遇里,他却迟迟无法达成自己的心愿。
他又想到了陈蔓尹,她出自一个富足的现代社会的成功之家,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本科毕业生,以“建构性后现代斗士”自居的“螳螂”。这里面存在的实实在在的差距让他沮丧地垂下了头。他好像忽然放弃了似的,心不在焉地拨弄起手边的青草。它们任由人的抚弄而不生气的模样,真是可爱,让深陷耻辱境地的人,也忍不住惨笑了起来,同时对它们这种自甘渺小,不知忧虑为何物,只专注当下,毫不担忧即将到来的寒秋就将结束生命的危险状态,感到丝丝喜悦。
这样过了半个小时,他才长出了一口气,双手撑地,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粘的杂草,朝向湖面做了个深呼吸,闭目享受了一下这清冷月光和湿气混合的凉风,转过身走了。
不过,正当他走进树林中,隐隐约约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大约二十七八岁。
“成天睡在度假村的别墅里,喝酒、泡温泉,时不时通过电话处理一下公司的事务,跟头死猪一样。”
“他碰你没有?”
“他倒是想,可我没给他机会。放心好了,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我知道怎么网住他。”
“委屈你了,亲爱的。”随即是一声甜蜜的亲吻。这声音让高尔利听得心头一阵燥热,只想赶紧离开,免得受这折磨。他刚抬起脚,耳边又传来那男子的声音。
“我们的宝宝还好吗?”他疼爱地问。
“挺听话的。那老家伙不停给我买补品,堆得跟山一样多,我吃不完,只好挑着吃。他还生怕我看不上那些山珍海味,担心的要命!”
“也不能乱吃,有些补品对孩子发育不好。”
“我知道,你以为我傻啊,而且他都找医生打听好了,给我买的都是有益的。”这时,那个女的忽然生疑,“你挑的这个地方会不会被什么人碰到?”
“这里?”那个男子有点犹疑,但很快又放心地说,“应该不会,平常这里也没什么人来,本来就是郊区,人少,现在天又这么晚了,那些有钱的懒猪都呆在别墅里,不敢到这么远的地方,生怕出个意外,把享福的命给丢了。”
“嗯,不过,我也不能在这多呆,那个老家伙晚些时候就会回去。”
“就再多呆一会儿。”男子留恋地说。
听到这里,高尔利心里一慌,赶紧轻手轻脚地迅速离开了。到了环湖路上,他发现有辆红色女式小汽车在路边停靠着,又警惕地往后瞄了一眼。由于怕那对幽会的情侣碰巧出来,把他撞见,故来不及多想,加快脚步,走远了。
他埋着头,只顾行走,沿着来时的环湖路,朝外面赶去。
二十分钟后,他上了通往城区的公路,这才终于放下心来。不过,他却没有伸手拦下一辆偶尔经过的夜车,而是选择继续独自步行。虽然已经很久没有走过夜路了,但他今晚却格外想走。
他沿着路边行走,一路看看道路两侧在夜空下,显得黑幽幽的数不尽的山头。
忽然之间,他感受到了群山的永恒,一种即便历经人间几代人,它们也依然矗立在那儿的稳定状态。人的生命与它们比起来,短暂得简直不值一提。而人世间的财富、地位、名声,都将如烟云一般飘散,但时过境迁,群山却仍旧会岿然不动。
然而,人也是伟大的,纵观人类从远古繁衍到现代的历程,背后一定有什么永恒的力量,始终在发挥着作用,而唯一可与山岳匹敌的,则一定是人类生命中的这种永恒的东西。任何物质性的事物,在山岳面前,都微不足道,迟早会败在它们脚下。但人的生命意志中,却也有着一些美好的东西是它们永远无法触摸到的。
爱情,便是其中最动人、最妙不可言的一种。
他像受到了神启一般,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立场。除非是陈蔓尹本人宣布,他们之前的感情失效,无法再继续,那么他才会抽身而退。相反,只要她不说,他就会一如既往地和她相处下去。
在爱情方面,他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当初,初恋就已经毁灭了他一次,但这次的情况还远未到那一步。
现在的情况,仅仅是跳出来了一个第三方进行搅局,企图将他打败,但他不会对他们的任何势力屈服的,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