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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小道走出树林,来到环湖公路,陈蔓尹就坐上了自行车后座。高尔利将轮盘蹬动起来,载着她,开始悠闲地往回赶。
一路上,两旁的树木为他们遮住了烈日。在绿荫下,他们的影子在阳光中进进出出。道路上空气清新,还夹带着浓浓的草木馨香。这挑起了高尔利的羡慕之情。
事实上,如果可能的话,他倒是宁愿一辈子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天天与自然为伴,在人烟稀少处修一间温馨的木屋,与鸟兽为邻,与云霓为友,每天看着太阳东升西落,抬头望着舒月在繁星间静谧地凝视大地。那样的生活该是多么地自由自在啊!生活在那种环境和气氛中,一边从事着自己热爱的写作事业,介于隐士和俗人之间,若即若离,进退自如,逍遥于天地。那样就算是神仙,他也不会羡慕。
然而,现实是,美好只存在于幻想,毕竟那是太过遥远的事。想到这儿,他就不免感到有些失落。正当他遗憾着呢,突然从他们后方很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阵响亮的马达轰鸣声,立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往后看了一眼,还没有车的影子。不过,他却奇怪地发现后座上的陈蔓尹这会儿有些神色紧张。
“你怎么了?”他问。
“没怎么,骑快点!”她催促说。
他不明所以,但也只好按照她说的,加快了骑行的速度。
可是,那巨大的马达轰鸣声却像天边的滚雷似的,已经朝着他们的屁股后面撵上来了。高尔利感到它的声音正在变得越来越大,而他骑行的速度根本就比不过,好似在天空布下了一张巨网,势必会把他们捉住。
这时,他又不安地朝后望去,只见从一处弯道里,登时就拐出来两辆敞篷汽车。一黑一红,每辆车上都坐着时髦男女,看起来精气神十足,俨然一副才疗养完的样子。
他立马认出了他们,就是昨天在酒吧里认识的那几个人。他有点不安地回过头,纳闷他们怎么又从那儿冒出来了?莫非他们是从东豪山庄出来的?那里可是富贵名流的宴乐之地!虽说他还从来没有进去过,但却在地方新闻的图片和描述中早就了解过那里的豪华与奢侈。这么说,他们也太有钱了。
正这样想着,才不及数秒,随着呼啸的两声,两辆豪车就相继从他们旁边的道路上奔腾而过。
但很快,它们又放慢了速度,在距离他们一百米远处迅速停住。接着,从红车上先后走下来一男一女,女的长发飘飘,穿着牛仔喇叭裤,他认出了她是孙琳琳,男的身材健硕、模样傲慢,是马文聪,而姜辰是司机。旁边开黑色豪车的那位是黄珂,副驾驶上坐着他的新女友小豆儿。
这时,孙琳琳和马文聪在车尾处聚在一起,正疑惑地交谈着什么。马文聪往前走了一步,用手势招呼他们过去。
高尔利没听他的,立即捏紧刹车,将自行车停住。
“过来!”马文聪见他不动,顿时怒了,冲他大嚷道。
陈蔓尹听了这话,立马生气地从后座上走下来。用命令的口吻对高尔利说:“你就在这里等着,哪里都不要去,我过去跟他说。”说完,她就迈开步子,毫不畏惧地朝那帮人走去,一直到跟前才停住。
高尔利只能远远地朝那边观望。只见马文聪立即困惑地低下头,看着她,质问起她什么,并不时地朝他这边指指点点,好像对他很轻蔑。
高尔利见此,感到生气,那个动作是对他极大的不尊重。
而旁边的孙琳琳则是一副十分关切的样子,用左手将她的右肩扶住,也不时地朝他这边看上一眼。
突然,陈蔓尹仿佛受不了他们俩的奇谈怪论了似的,立即从他们的包围中挣脱了出来,态度十分气愤坚决。这一意料之外的过激举动似乎令他们俩有些傻了眼,连同其余三个分别在两辆车上坐着的人,都一脸讶异地你瞅瞅我,我瞅瞅你。
马文聪和孙琳琳这时一起上前想要继续对她说什么,但她好像已经没什么耐心了,忽然大声地冲他们俩嚷道:“你们都快走吧!别来烦我。我不需要你们给我说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发出的响亮音波在安静的公路和空旷的湖面上回荡。高尔利在这边也能听得清楚。于是,他立即猜到他们俩对她说了些什么,肯定是诋毁他的,为此心里很是羞愧和气愤。
这时,陈蔓尹撇下他们,生气地转过身,气冲冲地朝他这边快步走了过来。而那一男一女显然都有些茫然,面面相觑地愣了好一会儿。随后,见她心意已决,孙琳琳只好拍了拍马文聪的肩膀,然后自己先上了车。马文聪不甘心地朝他这边瞪了一眼,随后也跟着上了车。
很快,随着一阵马达的轰鸣声,两辆车再次启动,相继迅速地开走了。而车上的人中只有孙琳琳忍不住往后多看了一眼,其余的要么漠不关心,要么去意已决。
陈蔓尹很快走到了高尔利的自行车边,心中仍然余怒未消。高尔利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心里头七上八下,害怕惹着她,也就没有开口说话。
只见,她闷闷不乐地侧身倚在自行车的后座上,释放情绪似的望向环湖路对面的林子,任由有些刺激皮肤的阳光覆盖在自己白中透红的脸上。高尔利只好也和她保持着同样的方向,欣赏起那片迷人的风光。
就这样过了四五分钟,陈蔓尹的不良情绪才终于消解了下去。高尔利瞅准时机,安慰她不要生气,又殷勤地等她坐好,便骑动自行车,搭着她出了环湖路,继续在通往城区的公路上前进。可是,足足十七公里的路程,坐在后座上的陈蔓尹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高尔利一路上好几次扭过头看她,见她漂亮的容颜,已然恢复了常态,便试图找个话题,跟她聊一聊,也好解解闷。但是,他明显又感受到她心情不佳,始终一副在想事情的沉闷状态。所以他也就不敢打断,一直等到两人在仙街路口分别时,才终于开了口,关心地问道:“你还好吗?”
陈蔓尹已经走出了五步远,听到他的问话,又在人群中立住,转过身来,向他回道:“没事呀。”
“哦,”高尔利反倒愣住了,好像是自己多想了,“那就好。”
她冲他礼貌地一笑,转身便混进了人群,一会儿就不见了。
高尔利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她身影消失的地方,过了好几秒钟,才若有所失地回过神,心思沉重地推着自行车,朝自己的租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