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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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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缥缈仙突然眼绽异芒,脸上微笑立堆寒霜,桀桀道:“卑劣下流?说本公子么?哼哼,尔等所指的是什么?”修魏一听他毫无廉耻之心,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般答,微觉一窘,啐道:“怎么?背地里肆无忌惮,贼赃受光时便做起缩头乌龟么?三渊四域哪一派没有女弟子遭你荼毒?”
  面对武林中数十位盛名高手之剿,缥缈仙仍面不改色,镇定自若。他一听修魏之言,哑然失笑,说道:“原来你说的是这风月之美,唔,本公子宠幸之人均是美人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常言道食色性也,男人好色不失英雄本色,何错之有?”修魏浓眉倒竖:“哼,敢情你好色还有理了?当真是强词夺理,厚颜无耻!”
  有箬师太拂尘一晃,缓道:“缥缈仙,今日我等捉奸在实,当着这许多高手之面,你也无需狡辩顽抗,就请自裁了罢,免得我等动手。”
  缥缈仙向她上下打量,目光游移在她灰葛道袍上,笑道:“早闻有箬师太不仅武功了得,容貌才学,兼而有之。今日一见,果真大慰心怀。师太你虽略有年迈之象,倒也风韵犹存。本公子少愚见,不如师太弃却青灯,入俗还尘,岂非美哉?”
  他这话轻浮无礼,有箬师太即怒,喝道:“呸!休要口出秽言!看招!”她身法好快,一句话未毕,灰影晃处,拂尘已阒然绺至对方面门。唰的一声,卷住了缥缈仙头脸,颈下,肩胛胸腹等数处要害。她大怒之余,一上手便是白泽渊最凌厉的“千真万虚手”。顾名思义,这门功夫独到之处在于招数上的真假虚实,号称千真万虚,实乃千变万化之意,端的是奥妙百端,叫对手难辨虚实,一招递出,便翘不清来龙去脉。
  这门武功确乃武学中的上乘功夫,本来颇具威力,但有箬师太修为稍逊,尚且不易发挥其长,若与武功较她不及的对手,三招便可取胜,但缥缈仙功力既然远胜,施展者便缚手缚脚,这“千真万虚手”中的诸多繁复杀着便使之不出。有箬师太拂尘飞舞,只送出三招,立给敌人寻出破绽。缥缈仙左手负在背后,右掌握着羽扇,应变敌招,举手投足间风姿绰约,行云潇洒。嗤嗤两响,扇缘匕刀已割断拂尘数缕帚丝,扇面直抵有箬师太胸口檀中。
  他这一招甚为无赖,但去势迅捷无比,有箬师太出尽全力,三招兵刃即毁,正自惊骇,待觉凶险,对方羽扇距胸已不逾两寸,饶此地步,她武功再强百倍亦难幸免,旁人要待相救,却哪里还来得及?眼见危急,修魏长剑一抖,纵身扑上,往敌人胁下连进四剑。原来他见救援不及,急中生智,并不击打羽扇,持剑攻向敌人要害,欲逼其放弃伤人,回扇自保。哪知他计谋虽策,终究棋差一着。缥缈仙右手羽扇去势不减,负在背后的左手霎时前探,中拇两指并拢成圈,在他剑面上轻轻一弹,当的一声响,长剑发出悠鸣,嗡嗡不绝,回荡在崇山峻岭之间,听得耳膜生刺。修魏只感手臂骨骼剧颤,胸口给对方内力振得生痛,长剑呛啷落地。他大惊失色,急忙后跃,以防敌人追击。
  便在此时,羽扇已触及有箬师太沟襟。缥缈仙只道一扇便能送了这尼姑性命,不料手上一沉,有人拨开扇子,将待宰羔羊救了出去,瞧那人却是笑丘澜。
  笑丘澜武功在三渊四域中名列前茅,且相距两人又近,是故电闪出手,终于得保有箬师太一命。他将拂尘搁在臂间,朝圈子其他掌门抱拳,仄道:“各位同僚,今日我天鸾突逢强敌,本来三渊四域勠力同心,但这魔头在我天鸾墟撒野,便让我天鸾先行领教!”
  有箬师太这一下死里逃生,并未损伤,却也吓得手足无措,接道:“正是,且让笑兄与其周旋,咱们六派便瞩目在侧瞧瞧热闹,总之这魔头已是瓮中之鳖,谅他也逃之不脱。”
  缥缈仙羽扇摇得频率越来越促,说道:“你们一群道士尼姑口口声声唤我魔头,这委实是桩冤案。需知我行走江湖,独来独往,麾无一仆半役。”修魏给他一指弹落兵刃,心虽骇然,却觉颜面扫地,吼道:“奸佞之徒,人人得而诛之。唤你魔头,那是抬举了你,似你这般,该叫禽兽不如!孽畜!”
  缥缈仙俊眉皱起,嘲讽道:“你们自诩正人君子,如今恃众凌寡,以多斗少,却正在何处,君体哪方?武林规矩如何,尔等难道不知?”
  江湖上的规矩一向崇高单打独斗,一人发起挑战,旁人不得插手,这些常识众所周知。笑丘澜道:“规矩自不能坏,却也要通权达变,择人而施,于光明磊落之人,行光明正大之礼;于歪门邪道之徒,行歪打正着之法。”
  缥缈仙叹道:“唉,本公子原想三渊四域虽找茬在前,但名门正派除魔卫道,这也情有可原,本想略施小惩便罢,但眼下瞧来,我若不杀得天鸾鸡犬不留,可真对不起尔等赐教的魔头二字了。这名称倒也顺耳,我便索性坐实了罢。”
  他前一句说得是实话,三渊四域聚在一堆,除了临日会武之外,便是联合煮酒侠商榷诛杀缥缈仙之筹。算来确是主动招惹,但令诸人万想不到,煮酒侠路途耽搁逾期不至,敌人竟前一步找上门来算账,攻了个措手不及。
  莫丘瑜听他们罗里吧嗦,半天无果,好不耐烦,说道:“掌教忒也耐心,同这般淫贼有废话做甚,大伙儿齐上,取其狗命便了。”剑影飞掠,横削竖刺,已击出两招。他不待招数使老,影子未灭,剑花翻转,点戳锯劈,又递四招。
  天鸾墟主旨剑法,九老更是一柄长剑笑傲平生,更不触碰别样兵刃。莫丘瑜这六招同样是全力以赴,存心抢占先机,要一上手便压敌人一头。
  缥缈仙哪知他心意,虽见对方来得猛烈,却也尽可从容应对,扇子侧格,已挡开这六招。他高声说道:“小心了。”足尖微提,身子顿时原地消失。众人未及反应,只听天鸾墟一派中的三老于丘同“啊”的一声大叫,左胸中了一创;接着四老古丘澜也是画瓢“啊”的一声,大腿右胫受伤;再者一老,五老,八老均遭轻创,身上皆有鲜血汩溢。
  只一眨眼,缥缈仙已回到亭中原先站立之地,亦如凭空乍现,旁人都无从得知他往何方窜回,亦不晓起始何处。
  变故只在瞬息,别说众弟子莫名其妙,就连诸老也无见机之余,却想起缥缈仙最厉害之处是他那手神鬼莫测的轻功身法,相传可徒步日行千里,信足踏水百万丈,可赤足渡过尼马拓江。看来他现下露的便是这门功夫,天鸾九老领教其威,无不自惭形秽。暗思:若他适才攻己要害,只怕天鸾墟早已全军覆没。
  其实缥缈仙伤人容易,要在顷刻间歼杀群众,即便他轻功精湛,也绝计难办。伤人只需轻轻一刀,擦破点皮亦是伤人,但杀人却难上数倍,纵以利刃封喉,也必有略微停顿,这一停给了旁人反击之暇,便少了高深莫测,先声夺人之妙。
  笑丘澜励声高叫:“九老听令,众人背脊相对!”天鸾九老听他嗓音严峻,自有威严,莫可与匹,随着他的呼令转过身子,贴身与同伴背靠着背。如此一来,四面八方均有一双眼睛,敌人无论从何方位袭击,也再无法神不知鬼不觉的伤人。
  缥缈仙心道:这天鸾掌教果真智计过人,如此电光朝露之间,竟能想出破敌制宜之门,不愧是一派掌教!但他既不能在大众广庭之下杀人于无形,对方列得那副排场,自是多此一举。
  笑丘澜高举拂尘,说道:“瞧来即便合我十人之力,亦难胜你,但你单枪匹马,当真自负如斯,有把握灭我天鸾满门么?”缥缈仙道:“哼,单枪匹马又怎地?本公子适才有言,我行走江湖一向独来独往,何况杀一群酒囊饭袋,公子一人足矣。”
  古丘励怒道:“放肆,狂妄!掌教,这魔头恁地托大,咱们结“日月囚龙阵”!”笑丘澜高呼:“正有此意,诸弟子退后!”他这一声呼啸响彻云霄,诸弟子凛然撤离,退了数丈,遥遥观斗。只见银辉夜幕,火光灼灼,星月流溢之下,天鸾九老蓦地分转,与笑丘澜分挺兵刃,围成一堵环扣圈子,成多边众角形状。
  阿阮一听“日月囚龙阵”,心神登时灵澈。她博谙天鸾墟武功,知晓这阵法乃本门绝杀之一。施展开来,临敌之际威力不输无疴神经中任何一门功夫,若摆阵者火候足够,甚至尤有过之。此法创于天鸾先贤,可并数人之力合而为一,譬如四名乌合之众斗逢强敌,各自为战,无论招数再如何连绵无间,契合辅成,亦难保性命,但若四人摆下日月囚龙大阵,登时实力倍涨。虽同是四人,无阵有阵之差,实是天壤之别。
  只是阵法虽神,却非一流高手不能修习,反正轻只走火入魔,重至全身筋脉爆裂而亡。限于苛条,天鸾举教出九老与掌教之外,其余弟子无一得窥,但派中上下均知此阵之名。
  笑丘澜命诸弟子后退,以免激斗中余波殃及池鱼。这类高手比武,众弟子虽神往其境,却有自知之明,晓得若给长辈们的兵刃扫上少许,非死即残。阿阮却静立不动,她想起月前笑丘澜传功之故,自己在旁偷窥,竟一鸣惊人,瞧来。旧地重游,似乎也能故技重施,说不定能学会这套阵法,暂且静观其变。
  九老大敌当前,全神戒备,无暇理会她,眼光只紧盯缥缈仙,下盘脚步却左跨右踏,东斜西撂,陈列日月囚龙阵。
  此阵源远流长,乃据伏羲九宫八卦,以及太极阴阳,易经道家学法所演,虽千头万绪,有八八六十四个方位,却也并非定需六十四人操练不可,甚至两三人亦能合摆,只威力受影响而已。持阵者数目越多,阵法威力便越强,至六十四人为达止境。
  十人中大长老木丘河主持天门乾位,二老莫丘瑜守地门坤位,三老于丘同立巽风,四老古丘励占坎水,五老王丘一则固巩艮山,六老白丘不稳操澤兑,七老吴丘耀领统火离,八老唐丘涯守雷震,九老钱丘闲与笑丘澜两人则共居太极阴阳双鱼两端,乃大阵中枢,至关玄要,阵法维持之本。
  大阵一出,声势颇为浩瀚,除笑丘澜拿的拂尘,其余九人均持长剑。但见剑光霍霍,白影飘忽,已将敌人围在垓央,阴阳双鱼之汇的阵法死门之内。
  霎时间,乾位木丘河剑花涛涛,剑尖已刺出一招,缥缈仙羽扇封格,正要还击,坤位莫丘瑜的兵刃已递到胸前。这一招快若追风,他不及细想,立即侧身向左首闪避,然这一闪,却将后背卖给了兑位白丘不。需知左首是东南之向,兑位同艮相对,正居于此。他身法中露了破绽,立即给敌人有了乘虚之机。
  这一下猝不及防,相隔又近,缥缈仙势必受创不可。但他武功委实惊世骇俗,不待白丘之剑刃刺出,左臂无影无踪切出,搭上白丘不手腕处的“阳池穴”。这一招不但去势念速,兼之悄无声息,寂无形迹。白丘不登感手臂酸痛,长剑险些拿捏不住,总算悬崖勒马,不待招数使老便即撤剑。若非他见机得快,此刻手腕已然脱臼。缥缈仙暗叫可惜,羽扇唰唰唰送出三招,分格笑丘澜,钱丘闲,古丘励三柄长剑,顷刻间拆了六招。
  缥缈仙心头吃惊,这兔起鹘落般的数招虽接得潇洒,一气呵成,但自己均处被动,难抢先机。也怪他忒过自负轻敌,想着暂且牛刀小试,遂未施杀着,哪知一试便险些亏输。他目光明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虽以一敌十,但对方每一招每一式,每一步每一举皆收睑低。却见处在坎门水位的古丘励足摇肢摆,一个晃身,跃到了火门离位,而贮在离位的吴丘耀步伐微措,已与笑丘澜交换了位置。这四处方位一东一西,遥遥相对,四人穿梭更替之际,他竟完全不明其理,莫不准半分门路,而四人擦肩而过时分剑合击,此呼彼应,配合得天衣无缝,攻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饶是他武功深湛,也招架得手忙脚乱。
  旁观弟子修为有限,远远得瞅十团白影以及一团靛影搅在一糊,什么方位什么剑招,只瞧得头晕目眩。
  阿阮站得近,她资质独特,越奥妙高深的武功越看得一清二楚,眼望九柄长剑,一支拂尘,一面羽扇,你来我往,劲风呼啸中卷得地上飞沙走石,十一件兵刃裹在黄土飞尘中,斗得如火如荼。她只目不转睛的观战,浑忘了借机学艺之图。
  三渊四域其他六派掌教围在圈外掠阵,都屏息凝神,静立观斗,各自手按兵刃,只需天鸾十人稍有危怠,立即扑上相助。有箬师太拂尘搭在臂弯,妙目生辉,啧啧称奇:“久闻日月囚龙阵之威可摘日月,可囚苍龙,贫尼虽从来仰慕,却一直无缘目睹,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小可。”修魏接口道:“这魔头武功远胜苍龙,却不知这大阵能否囚住他,战果悬念得紧啊!”不夜墟掌门平觉迂腐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本座便不信咱们这许多人拿他不下!”他这话甚不合理,其实缥缈仙单枪匹马便令诸派焦头烂额,魔高一尺不假,而道家恃众凌寡,未必便高人家一丈。
  此刻阵内十一人已腾挪翻滚,拆了两百余招。缥缈仙一面羽扇舞得圆润无懈,十招中倒有八招用以防御自身,周体全盘包在一簇扇影之中,当真如同铜墙铁壁,天鸾诸老虽破碑裂石,兀自僵持伯仲,拿对方不下。长剑撞在扇影圈外便即止步,再也难进毫厘。
  诸人均知此乃因十老内力较敌为逊之故,倘若气海内功稍强,长剑突破扇圈,缥缈仙早已落败。
  又轮流三转,缥缈仙久斗不胜,心想:我伤不了对方,这十个老头却也奈我无何。他们虽年老力衰,但人多势众,此般耗法,于我不利,须速战速决!他本打算以狮吼功扩涨内力,震动对方脏腑耳膜,届时阵法必有松弛,脱身不难,但现在群殴情景,行施此计凶险无比,这是孤注一掷的拼命下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轻易为之。
  战局已趋白热化,缥缈仙见今日再无取胜之机,羽扇划了数个弧环,足尖点地,就要跃出圈子。哪知刚一纵起尺许,眼前陡然一花,方向立即错乱,险些撞上古丘励的剑刃。他轻功之高,可算全武林之最,眼角瞥之不妙,一缩而回,对方长剑哪里伤他得着?可如此一来,想摆脱纠缠就难了,对方兵刃重重叠叠,东南西北各个方位均有剑光,不容丝毫疏虞。他无心恋战,一跃未愿,便再跃他两跃。这次窜去的方向是乾巽之间的空隙,防守此关的两人正在他背脊之后挪移脚步,万万无法阻拦。哪料刚一触及阵缘,太极阴鱼位的笑丘澜拂尘扬处,在虚空卷成两圈,套入他脚踝,将他飞跃之势拉了回来。缥缈仙两次抢位失手,开始焦急,手上羽扇招数略缓。
  高手较量,便是寻常切磋也万万不能掉以轻心,何况如今生死相搏,那更是你死我活。缥缈仙这一慌乱,十老身上的压力骤减,各人训练有素,于这阵法的每式变化均了如指掌,详通丝缕。他们见敌人心神有异,连忙互变方位,木丘河的剑尖抵在莫丘瑜剑尖之上,莫丘瑜兵刃搭在于丘同剑尖之上……最终天鸾九老的长剑汇聚一线,黏在笑丘澜的拂尘柄杆,不再向敌人进击。
  缥缈仙大骇,他知对方自晓内力不如自己,便想集十人功力于一人,如同百川归海,万民并一。蝼蚁躯体虽渺,若数量聚得多了,亦可啃象噬牛;单筷脆支易折,合众捆扎,其坚谓固也。他内力虽远胜眼前十人,但若对方绑众纳匹,纵然再来一个缥缈仙,两仙共战,也必败无他。
  眼见对方即将汇成,十人顶门皆蒸水汽,袅袅升腾,笑丘澜拂尘上隐隐泛茫。缥缈仙不及多想,将手中羽扇抛向空中,掌心蓦地多了一件兵刃。他抖腕即挥,嘤嘤两响,好似少女呜咽之声,既嗲且怪。众人从来没听过如此诡异的兵刃风响,忍不住往他兵刃上瞧去。
  这一瞧之下,诸人心里均不由自主跳了几跳。
  那兵刃约莫两丈来长,通体黝黑,如漆泼墨,竟是一支长鞭。鞭身长满密密麻麻的蛇牙倒勾,却呈银白透明之状。炭煤般的长鞭在内,蛇牙在外,挥舞起来必是呼呼风响,然他持鞭在手,却是嘤嘤啼哭之声,看来确是件神兵宝器。
  十老以及各派掌门均“咦”了一声,眼光互觑,各有疑窦。他们皆见识了对方羽扇上的招数,当真是出神入化,曲尽其妙,在场诸人无一能敌,突见他弃扇取鞭,难道这蛇牙黑鞭竟比缘刀羽扇更强?
  诸人都是武林中久享盛名,泰山北斗的宗师人物。声望远镜,博闻强记,只晓缥缈仙轻功掌法当者披靡,却从未听说他鞭法如何,但想他长鞭再厉害,己方已处有胜无败之地,只需以不变应万变,不管对方耍何花招,置之不理即可。当下抱灵守澈,聚顶凝气。
  听得嘤嘤两响,缥缈仙右臂倏地一长,银鞭如赤练蛇般游到了笑丘澜背脊,鞭稍疾点向他颈下大椎穴。此穴又名阎王夺命锁,乃人体致命要害,只要给劲力扫中,必死无疑。笑丘澜不敢松懈,对方兵刃来路又诡异至极,明明破空甚响,然临近时却无声无息。他提防有诈,不以拂尘去卷。况且鞭身多刺,若拂尘扫出,非挂其上,给对方夺去不可,忙使个“折杉干”功夫,上身仰卧,双腿钉地闪避。
  但他这么一避,九老功力传渡不到他身上,百川归海之势李破。只听乒乓一声,乾位木丘河尖叫高呼,火光飞甭中,手中长剑断为两截。他胸口剧震,喷出一口血来,竟已受重创。其余九老相顾大骇,笑丘澜以为最甚,明明对方黑鞭在攻击自己,何以木师弟受伤?斜眼去看缥缈仙左手,空空如也,并未拿捏其他兵刃,然他如何在对战自己之际抽空伤人?武功之异,匪夷所思。
  笑丘澜所奇的是缥缈仙武功招数之艰深奥妙,然受伤的木丘河却心有旁骛,他自忖凭己手握剑柄之力,纵然八百余斤的巨岩兜头砸堕,也绝计无法伤他,莫非对方这又细又长,银黑透光的一支软鞭,竟有千斤之量?
  眼瞧那鞭体生刺,刺根地步漆黑如磨,难辨其材。他们哪知此乃缥缈仙师门特质兵刃,乃世上最重的天外陨铸造打磨而成,这天外陨号称天外,乃产于天外,旷世难觅之意,可知其稀有程度。群毫见所未见,实在情理之中。
  这天外陨之所以珍奇,不仅仅只因踪迹渺茫,其坚硬实用之效,同样堪称举世之最。一颗半粒之微,不逊于数十斤镔铁。缥缈仙手中黑鞭长予两丈,若精准计算,实具两千斤有余。他今年恰足三十岁,黑鞭从小傍身,早练得滚瓜烂熟,行云流水,便与挥舞寻常软帚无异,甚至其夭矫灵健之处,更胜一筹不止。
  他此刻施鞭,所用纯阳刚猛的内劲,只因他早离师门,本派高深的阴柔内功之法未能得悉,否则使将出来,黑鞭之威只怕更强于此。削铁如泥,砍石如切豆腐,那都是恣意一为而已。但即便蹊径出手,木丘河便抵敌不住。
  缥缈仙只换了件兵刃,岌岌可危的处境登时逆转。他一鞭未落,再鞭又至。这次却不单击一人,而是黑鞭横扫,转出数道圆圈,尽攻十老上盘。这一招看似平平无奇,毫无特异,但鞭尾及处,早将阵内十人全身笼罩,只要有人伸剑来挡,立时便是分肢断体折,腰丧命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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