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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嬚皭 / 第一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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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而越之,悬而虚之。
  对于穿越这种事,阿阮向来嗤之以鼻,抱以轻蔑不相信的态度。认为这不过是只存在于那些狗血电视剧或者小说中,家常便饭的情节。现实生活里,绝对不可能发生这种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桥段闹剧。
  但很多事,纵然荒谬滑稽,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比如幽冥亡魂,世人都说世上没鬼,可这种缥缈没有依据的言辞,谁又能保证百分百正确?鬼是人死后的灵魂变化,到底是否存在,只有死者才晓得,可谁会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为了证明有无鬼而去自杀?
  答案是,没有。
  不过,鬼这类事,倒还有行动可以证实。而穿越,却是捉摸不定,乱七八糟。按照小说中的惯例,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穿越,不管以何种意外理由,哪怕是喝水被呛,也有可能因为这一呛,而把自己呛到哪个清朝明代去。历经一番波折,辗转几个来回,拿捏几分选择,过着如火如荼的璀璨人生。何等浪漫悠长,羡煞旁人?
  想推测出穿越之故,委实难如登天。
  不相信穿越的阿阮是00后的神经大条,今年暑假,过完十七岁生日,就莫名其妙的穿越了。
  穿越,是所有女频网络小说最司空见惯的情节之一,女主角用现实社会中的世界观,去游览古代生活世界观,结局要么玛丽苏要么毁三观。狗血而刺激,套路源源不断,悬念滔滔不绝。情节丝丝入扣,恋爱撩人心弦,让读者欲罢不能。
  阿阮穿越的这个过程,说起来平平无奇,可仔细揣摩,却又不禁令人不寒而栗,且听在下娓娓道来。
  那天她邀请闺蜜同学,来家里给自己庆祝生日。妈妈喜笑颜开,老早准备了蛋糕以及一大桌子美食,说既然是她生日,就在自己家里过,别去KTV,阿阮心情欢快,点了点头。
  都是那一套动作,许愿吹蜡烛抹奶油,得到大家的祝福。阿阮喜不自胜,正当大家欢声笑语间,闺蜜一却忽然打破气氛,出题的冲阿阮问了句:“你生病了么?我看你脸色很差。”说话中探手摸她额头,面容惶恐:“呀,是发烧了,你是不是昨天晚上下雨着了凉?家里有退烧药吗?”
  旁边妈妈立即站起,紧张兮兮地过来关心。
  阿阮瞪了闺蜜一一眼,瘪着嘴斥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你才发烧。今天可是我生日,大好日子,要是你这个乌鸦嘴再胡说八道,我给你舌头割下来。”转头朝走过来的妈妈招呼:“妈你不用担心,她胡说八道,我怎么会发烧呢?快切蛋糕了。”
  妈妈却不以为然,径直走到她身旁,眉眼间掠有忧虑,满脸关怀,不嫌麻烦的唠叨:“你呀,总是丢三落四,说不定昨晚给凉着了都不知道,我还是看看比较放心。”
  在她额头一摸,感受着掌心的温度,眉越加蹙紧,拢成一条直线。半晌后,不禁吼着嗓子脱口而出:“怎么这么烫,发高烧了!”说着似乎不敢相信,要去房间取家备药箱,拿温度计来量一量。
  阿阮一头雾水,她并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反而神清气爽,精力充沛。妈妈与闺蜜的反应未免过激,弄得一惊一乍。
  闺蜜一说:“阿姨别忙活了,阿阮的情况有些严重,需要立即送去医院。”
  闻此言,阿阮火冒三丈,往她脚边狠狠一踢:“你胡言乱语什么呢,玩笑也不是这样开的!”
  如果放在平时,阿阮的行为足够惹怒闺蜜一,她一定会暴跳如雷。但此刻居然破天荒的没有发作,而是将阿阮打横一把抱起。她是东北妹子,力气大,阿阮又长得瘦骨嶙峋,抱她不费吹灰之力,没要其他人帮忙。快速的送入电梯,下楼,直奔车库。
  其他人也在后面跟着。
  妈妈开车,飙到了最近的医院。车内,阿阮不依不饶,据理力争自己没有生病,是她们搞错了,用不着大费周章。她们哪里肯信?均是各种宽慰安抚。闺蜜三还忍不住数落了她:“阿阮,生病不是小事,你平时大大咧咧也就算了,自己的身体还是要注意一些,不要让阿姨和我们担心,你都十七了。”
  ……
  一番规矩下来,阿阮坐在了一名中年医生面前,那医生扶了扶眼镜,从电脑旁的一堆文件里抬头:“哪里不舒服……啊!”一句话没说完,整个人从椅子上重重一跌,坐倒在地,白大挂脱袖甩落。狼狈万状,惊恐万分,像见了鬼。
  阿阮抓耳挠腮,歪了歪头,同身侧闺蜜面面相觑。见那医生摔得难看,恻隐之心一起,想靠过去相扶。哪料对方面容扭曲,眼珠子瞪如牛瞳,边胡乱挥手边往后退边大呼小叫:“走开,出去,出去……”
  动静太大,惊动了外面候诊的病人,一干男女老少鱼贯而入。涌了进来,一阵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带着疑问与好奇,疯狂拥挤。
  闺蜜们眼明手快,闪至一边,避在墙角免灾。苦在阿阮,因那医生反应过激之故,一时大脑蒙圈,不明就里,等察觉环境不对,已经为时已晚。也不晓得被谁一推两搡,脚踝一崴,站立不定,吃痛摔倒。天灵盖上被突如其来的鞋底狠狠一,跟着便是无数双坚硬厚实的鞋底板接憧而至,直将她踩得面目全非,一命归天,呜呼哀哉。
  所谓人满为患,形容此刻的阿阮,恰如其分。
  她似乎听见了母亲与闺蜜惊慌失措的尖叫,以及那些罪魁祸首的喧哗聒噪,还有医生护士示警报告的声音……
  阿阮在心中骂娘,她活了这辈子,连男朋友都没找,初恋也没尝过,就这样死于非命,委实太憋屈了些。不甘心!一万个不甘心!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被动的接受事实,哭爹喊娘。
  无限感叹无限唏嘘,她大好时光,青春年华,什么都没来得及享受,就抱憾终身,这他妈是有多狗血?
  庆幸的是,她觉得自己多半命不该绝,亦或是还没完全死透,竟做起了春秋大梦。
  梦中,她看见母亲扒在自己盖了白布的尸首旁,哭得撕心裂肺,站在左边的医生在捯饬些什么,架子上摆了许多奇形怪状的仪器。他一阵捣鼓操作,又在自己尸体上抽了血。检验完毕,一脸的惊骇恐惧,朝母亲哆哆嗦嗦,结结巴巴:“她,她,她在两天之前,就已经绝命没气了,怎么,怎么会这样……”
  梦中场景脩尔大变,头顶苍穹响起晴天霹雳,电闪雷鸣中,她瞥见云幕大气层里浮现了一张人脸,模糊可辩,依稀是个男人,看不清相貌,他冲她诡异的微笑,然后就没有了画面。
  阿阮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的叫了出来。可入耳的,居然变成一声婴儿啼哭,奶声奶气,且稚且嫩且娇滴滴,很是清脆,她呆若木鸡。
  倒不是因为这声尖叫呆的,乃是给梦魇骇傻了。仔细斟酌端详,她的这场丧命之旅,表面来看,是意外事故,可观摩其中细节,就会发现疑点重重。阿阮并没有感觉身体不舒服,为什么母亲与闺蜜异口同声说她发烧?还有那主治医师的反应,都证明她的死因并没有那么简单。或许,这已经涉及脱离科学依据的灵异事件。
  可她从来不相信这些,对于那些相信鬼神之说的人,她认为那是迷信,只有蠢得无可救药,才用这些理由跟借口来解释问题。
  那么她的遭遇又从何说起?
  一切的一切,都令人毛骨悚然。
  等等!
  呆为了傻完了,阿阮敏感的神经在紧绷中调整了状态,察觉不对劲,想张嘴随意喊一句“喂”,然脱口而出的,仍如之前那般,“哇”的一声,变成一道孩童啼哭,虽然明亮脆响,但却着实雷到了她。
  这是个神马情况?
  睁得眼来,视线中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男人。倒不是死之前梦境中的鬼脸,乃是一张完全不一样的脸孔。对方梳着长发,头顶盘了竖古代玉冠,冠中横插一枚翡翠绿钗,看上去亮晶晶明晃晃的,很是烘托气质。男人约莫双十年纪,长袍裹身,面如冠玉,长得十分中看。而阿阮,此刻正躺在对方怀里。
  男人环抱婴孩,喜极而泣,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因太兴奋的缘故,口中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将婴儿状态的阿阮托在臂弯哄了两哄。
  “把,把孩子抱来让我瞧瞧。”
  一个沉稳虚弱的女性声音飘在耳畔,男人回应了一声,弯腰伸臂,做出递过去的动作。
  于是乎,视线的角度得到转移,阿阮顺理成章的看到一张帷幕大床,床上云衾锦褥,纱幔流榻,精致典雅。榻上侧卧了一位美人,那美人刚刚产子,身乏体弱,娇艳倾城的面容变得苍白而憔悴,却难掩心中喜悦。她动了动胳膊,似乎想将阿阮抱在己怀,然手臂酸软酥麻,有心无力。樱唇列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笑吟吟的模样我见犹怜,看着让人心疼,颇有小家碧玉之风,只听她呵气如兰的呢喃夸赞:“长得真像她爹爹,将来一定是个大美人。”
  男人笑容可掬,回她:“我倒是看着像她娘亲多一些,瞧这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有这小巧玲珑的鼻子,哪里都像娘亲啊。”
  这双男女一问一答,阿阮大脑飞旋,已经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转了好几个弯。瞥见自己身处一间古香古色的屋子,房内装帧精美,雕梁画柱,渡金鎏银,豪华大气,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瞧这形容,自己定然是死后灵魂穿越时空,来到这不知名古代世界,这男人多半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父亲,而那女人,自然是名正言顺的母亲,这不,才刚刚把她生了下来。
  不对,她生的应该是自己亲生骨肉,只不过在出世那一刻被穿越时空的阿阮夺舍了身体,借尸还魂。保留前世的记忆,重新开始一段斩新人生。既然是重新开始,自然从零做起,既然从零做起,就必须在婴儿这里起步。
  由此说来,距离她真正自由的人生,起码还有十几年的过渡期!而这段时间内,她只能依靠旁人存活!等到能走能跑,拥有自力更生之本,才可逍遥任性,不再依赖旁人。
  不过,同其他穿越者一样大同小异,既来之则安之,杞人忧天也于事无补,只能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当别人的掌上明珠其实也不错,最起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活优渥,不燥不累。
  花了几分钟时间,阿阮理清了前因后果。按照前世看过的小说与电视剧情节来算,通例常规,应该还有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等着自己。比如一出生就被满门抄斩家破人亡等等诸如此类的情节,不过眼下这对新爹娘获子宽心,乐在其中,哪有半分大难临头的表现?看来自己没那么倒霉,免了一些不必要的坎坷麻烦。
  “啊,这是怎么回事?”那美女娘亲突如其来叫了一声,嗓调放高,玉容骇然,指着阿阮向她夫君投去疑惑的目光:“夫君,孩子怎么一声不吭的?一般婴儿出生不都是哇哇大哭么?”
  男人噎喉,无语;阿阮脑门黑线,更无语。
  她夫君咳了咳,由衷解释:“你瞧,孩子笑得这般开心,岂非好兆?你硬是想让她哭么?啧啧啧,看这小嘴儿,多可爱哟!来,给娘亲也笑一个。”
  阿阮身是幼婴,却有着前世十七年光景的灵魂,自然不会如其他初生小儿那般一哭二闹,既然需赖父母而活,自然要竭力配合,老爹让她笑一个,那便使劲扯着嘴唇呵呵乐笑。
  娘亲兴高采烈,枯槁颓瘠的脸庞明媚起来,抚摸幼女娇颜嫩脸,那份作为母亲的真情流露于色,看得阿阮鼻孔酸涩,忍不住要泣下泪来。
  地球上,现实中,妈妈此时已经悲痛欲绝了吧。相依为命了十几年,曾经憧憬的,渴望的,梦寐以求的,所有的所有,自此而始,都只能在回忆里缅怀。
  妈妈与幸福,或许将彻底与她绝缘永别。
  唉,命运呐,终究是个渺茫难测的东西,它能巧夺天工,亦能毁天灭地;它掌控所有人的聚散大权,生离死别,只转瞬之间。
  阿阮这厢伤春悲秋,哀怜戚愁,那厢娘亲高兴完了,似乎想起什么。突然敛去笑容,脸皮一涨,哗啦啦哭了出来,望着阿阮的眼神里尽是无限不舍与凄凉,一副忧心忡忡的形容,抽了鼻子哽咽:“我可怜的孩子,她还那么小,刚刚出世,都没喊一声爹娘,就要死于非命,我阮氏一族到底造了什么孽啊造了什么孽,老天爷要这般惩戒于我的孩儿……”
  阿阮一愣,反应不过来,这娘亲变脸也忒快了些,该不会是生孩子疼出病来了吧。
  额,想法太不厚道了些,怎么说也是娘亲。阿阮意识到这点,在心中默默敷衍着反省了一把。
  不过,她的这番言语着实没来由,这不好好的么,何来死于非命?造孽什么的,这是从何说起?
  心照不宣一般,男人很快就给了阿阮答案,他闻妻子一言,下一刻便蹙起浓眉,同样满目蕴忧,先前的欢喜愉悦通通一扫而光,在房间里踌躇踱步:“夫人,你我夫妻三载,从来相敬如宾,恩恩爱爱,现下又有了骨肉,纵然即刻就死,那也了无所憾,咱们无需管那许多,伉俪行侠,足蔚平生。”
  呵,花言巧语哄老婆的本领不错。阿阮由衷给父亲点赞。
  果然,女人得了好言相楷,深感慰藉,紧锁的柳眉也舒展了几分,冲夫君嫣然一笑:“你我死了也就死了,地下黄泉仍是夫妻。可孩儿怎么办,就算我阮氏全族受戮,也需保留一丝血脉,孩儿这般年幼,连娘亲的奶水也未喝过,我怎忍心……”
  阿阮听到重点,莫非自己真的一语成谶,果然大祸临头了?她在脑中抓狂呐喊。不要啊,自己前几分钟才历经死亡,怎么转眼之间又要不得善终?老爸老妈呀,你们一定要想办法保我一命哈,等你们驾鹤西去,我一定给你们烧一车纸钱,祈导双亲下辈子一定白头偕老,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老啊,呜呜呜……
  身随心动,阿阮胸膛里叽叽喳喳,口中自然而然哇哇大哭,直哭得心烦意乱。
  像是回答她,男人目光阴沉中透露两分坚毅,朝妻子笃定:“你放心,我定不会让孩儿残遭毒手,哪怕陪上这条命,也要护她周全!”
  阿阮止了哭声,这才是为父之道嘛,要是您老只顾着谈情说爱风花雪月,那还生什么孩子结什么婚,天天流连花丛更为实在,古代不是有妓院的么?
  娘亲泪水澎湃,汹涌如潮,嗓音逐趋嘶哑:“可你能力有限,自保尚且不及,如何能护她周全?非为妻无端不予信任,实是,实是……”说到这里,身心俱疲,刀绞痛心,再也接不下去。
  阿阮脑跳黑线,亲爱的妈咪呀,你要相信老爸好不好,哪有自堕威风的道理?
  她自顾自的埋怨,殊不知做爹娘的难处,若事实真那般简单,他们俩岂会面如死灰?
  父亲棱角分明的脸庞露出了男人独特的刚硬,虽是一副满身书卷气,手无缚鸡之力的扮相,却奇具铁骨铮铮的好汉气质。他圈着阿阮的手臂缩了缩力,抬头仰望天花板,唇盼微叹:“我绝不允许阮氏唯一的血脉就此身死,绝不!”
  两个时辰之后,尼马拓江之盼。
  阿阮托生的这个时空,是一片刀光剑影,杀伐屠戮的江湖武林。而尼马拓江,是黑白两道的交界线,逾陆之沟,隔地之壑。长江砺山带河,日月经天;海纳百川有魄,湍流不息之魂。若从九天苍穹的角度俯瞰,入眼处长江东去,两岸矗峰,云蒸霞蔚,好不锦绣壮观。那连绵不绝的高耸山脉,宛如刀刃寒凛之尖。摄人膛中所臆,震撼天工之匠。
  江岸以北,是为正道;长江靠南,魔修歧途。
  此江此景,旷古绝世。
  其实所谓正邪魔道,原也无从分辨,只是大多数习武之人,刀口添血,朝不保夕,将礼仪道德看得极重,脾性难免偏激,非要说长论短,争个是是非非,而众说纷纭,争来争去,导致同室操戈互残倾轧,岂非将错就错,囚执入魔?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多数人自居正派。而穷凶极恶之端,世人行走江湖,谁的手上没沾染几缕鲜血,亏欠几条性命?错与对,是与非,公认世俗之外,全凭个人私虑来分。每个人都有执念,而手持刀剑,逆窥亡命之辈,恰是囿困成见之人。故而,他们衡量对错的标准,就已经否定了对错。
  有恃强凌弱桀骜不驯之徒被誉为侠义大者之故;亦有行侠仗义锄强扶弱者沦为欺世盗名之风,真真假假孰是孰非,实难评说。
  时值暮春三月,绿意盎然,雨后枝头嫩芽斩露,一派生机勃勃。因长期腥风血雨,尼马拓江虽地势广袤,却无客舰轮船渡海,偶有几搜小艇划桨破浪,也只不过是武林剑客乘艄赶路而已。武林中有规矩,在此处,无谋财害命之危,亦无枪弹雨林之险,是以,大多走投无路之辈,都会匿身于此,隐姓埋名,以求避仇保命。无论是何种深仇大恨,来到这里,都不能动手杀人,切磋较量无妨,须得点到即止。
  江滨,男人手托婴儿,泪流满面,蹲在沙石浅滩边缘,依依不舍的将怀中孩儿搁在漂浮水面的木盆之中,裹了水流难渗的油纸厚布,包了一层又一层,关切爱怜之意莫可言表。他身上遍体鳞伤,衣袍上鲜血淋漓,全是刀痕剑齿,模样惨不忍睹。但他似乎感觉不到自身痛楚,心心念念挂在盆中襁褓婴儿身上,目光眷念中不住口的念叨:“爹爹盼望亲手将你抚养成人,未来承欢膝下,天伦之乐。可惜世事无常,家族天降血灾,为父无能,保不了一家平安,只望你无忧无虑度过此生。我别无他法,就听天由命吧,此去一别,父女就天人永隔了。将来你若遇上好人家,切莫记得为仇恨所扰;如果命中注定难逃一死,那也是天意使然,怪只怪为父不中用,对你不起。”
  说着将木盆顺着古井无波的水流中心一推,老泪纵横中,只见女儿躺在襁褓内,兀自嚎啕大哭,歇斯底里。
  阿阮着实吓得不轻,感情自己是被亲爹给坑了?早知如此,当初何必生下她来,上演一出骨肉分离的好戏?这种电视剧里家常便饭的情节,她早就司空见惯。之所以哭得这般厉害,并非因为自己被抛弃所致,亦非感叹命运多舛,一般这种情况,作为主角的她,是绝对不可能就此一命呜呼,前方不远处,自有奇遇相喉,她只需耐心漂流,静观其变,缘分来了,一切水到渠成。祸福吉凶,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她只是心有余悸,就在适才不久,父亲抱着她披荆斩棘,从千军万马中活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那惊心动魄的场景,她将永镌于心,再也不愿目睹,也无法忘记。在地球,她对于腥风血雨血流成河等等这类词语的定义,仅仅停留在电视剧中特效制作出来的那些唯美画面,而今天她才意识到,什么叫真正的尸横遍野。父亲手持骷颅骨长鞭,杀得双目赤红,他身上伤痕累累遍布鲜血,然舞得滴水不漏的鞭圈之内,是阿阮的避风港弯。任由刀枪剑戟戳入血肉,也庇护幼女一发不伤。
  阿阮哭了,哭得梨花带雨。自懂事起,从小到大,她不知道自己爸爸是谁,妈妈也从来不许她问,如果问了,必受重谴。闺蜜们歪在自己父亲怀里撒娇卖萌时,那种一家三口幸福的滋味,她永远无法体会。
  而今天,她体会到了。
  她发誓,她会一辈子记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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