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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哪儿了,也不晓得扫干净些”,罗瓶花看到地面上的水渍,有些生气。
程静云刚放下扫帚,没理会婆婆,把豆荚壳倒进了门口的垃圾堆,转身牵着夏小丫准备回房。
“好你个扫把星,说你两句咋了,还跟我摆起脸来。要不是为了满生,我早把你赶出去了。”
罗瓶花胖墩墩的身体抖了抖,显得是气急了,叉着腰指着程静云骂。
“好了,少说两句,还嫌家里不够乱”,夏金盛扯了扯罗瓶花,示意她住嘴。
“你妈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别跟她一般见识。”
“爸,我知道,我先回屋了”,说完,带着小丫回到屋里。
房内,夏小丫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懵懂地问妈妈:“奶奶是不是不喜欢我们,要赶我们走!”
程静云搂住女儿,安慰说,”不管奶奶怎么样,妈妈会一直陪在小丫身边。”
夏小丫揉了揉眼睛,有些睡眼朦胧,不一会儿就呼呼睡着了。
看着窗外阴雨绵绵的天气,程静云心头泛起一阵苦涩。
自从丈夫夏满生两年前去世,婆婆看自己越来越不顺眼,竟把夏满生的死归咎在她头上,说她是个灾星,克死了自己的儿子。
最近也是越来越挑剔,无论自己做什么,也博不回一丝好感,换来的都是指责和辱骂。
她明白,不喜欢一个人,任凭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所幸,对婆婆的诸般挑剔,统统无视不搭理,不给自己找烦恼。
程静云高中毕业,因志愿填报高分落榜,本想复读一年继续考大学。可父亲腿瘸,母亲身体也不好,已无力供自己读书。在家里的安排下,她嫁给了夏满生。
夏满生身材魁梧,力气大,在靠体力为生的小山村,一个人抵两三个人用,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儿。除了性子木讷些,说不上几句贴心的话,其他都好。对自己也很疼爱,处处维护她,事事以她为先。
平时地上田里的活儿,基本没让她干过,别的农村妇女手指粗壮黝黑,程静云的手指还像少女那般,白皙纤细。
程静云跟夏满生在一起,精神上虽得不到抚慰,生活上却轻松无忧。
她,挺知足。
如果夏满生没有死,她大概也会像村里的其他女人一般,和丈夫举案齐眉,相濡以沫,平淡顺遂的过完一生。
可上天偏不让人如愿。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夏满生干完活回家,不小心踩在掉落的电缆线,竟意外被电死。
也是奇怪,在这之前,村里很多年不曾出现电死人的事情了。可偏偏夏满生赶上了。
也许这就是命。
丈夫的去世,让她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生活的依靠和底气。在婆家过得艰难,在外也经常受人指指点点。
村里男人看她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炽热,像深山里的老狼嗅到肉味,想要狠狠刁一口;女人看她的眼神充满嫉妒和憎恨,生怕家里的男人被她勾走。
一个长相美丽的寡妇,生来自带热点属性,凡身边的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轩然大波,成为村民茶余饭后的谈资。三人成虎,一传十,十传百,假的也就跟真的一样。
所以,程静云在村里的风评并不好。从小到大,经历的流言蜚语太多。
美丽若没有足够的力量呵护,生来就是一种罪过。
……
下午,雨停。
老二夏田生一家从丈母娘家回来。老二的两儿子大胖和小胖一个五岁,一个三岁,正是爱闹的年纪,在堂屋跑来跑去。
“我的乖孙孙,奶奶都被你们转晕了”。罗瓶花一手搂住小孙子亲了亲。
“跟奶奶来,有好吃的”,牵着两个小人,罗瓶花进了厨房。
夏小丫今年五岁,也是爱吃爱玩的年纪,也跟着大小胖后面一起进了厨房。
此时,程静云在房里收拾刚晒干的衣服,突然,听到夏小丫尖锐的哭声从厨房传来。
她快步冲进厨房,看到女儿摔倒在地,赶紧把女儿抱起来。
夏小丫一脸委屈的扑进妈妈的怀里,“我也想吃香喷喷的鸡蛋,奶奶不给,呜呜呜”。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跟小子有得比?还有脸哭!”
家里的母鸡下了两个鸡蛋,罗瓶花想着正好给两个宝贝孙儿补身体,于是撒好香葱煎好荷包蛋,打算孙儿一人一个。可这小丫头也非要凑上来吃。
她生气地扯了下夏小丫,本想让她离远些,谁知用力过大,这小丫头一下子磕到木凳,绊倒在地,哇哇大哭了起来。看着和程静云相似的眉眼的夏小丫,夏瓶花气不打一处来。
“这死丫头,净给我找晦气,走走走,别在这儿碍眼。”
“妈,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小丫还是个孩子,你不能这么对她。”程静云一改往日闷葫芦的性子,顶起婆婆来:
“平日里您怎么骂我就算了,可小丫这么小的孩子,您怎么下得了手。都是夏家的子孙,您也不怕遭报应。”
夏瓶花锅铲一扔,双手叉腰,十足的农村大妈样儿,冲着程静云大声嚷道:
“好你个程静云,翅膀硬了,还顶起嘴来,你也不想想,你们吃谁的用谁的,看不过是吧,有本事自己单过去,谁也别碍着谁”。
看着女儿一脸泪痕,程静云深吸了一口气。
“好,单过就单过”。只见程静云抱起小丫,头也不回的,直往自己屋里去。
“看把你能的,有本事别来求我。”
坐在院子石凳上嗑瓜子的妯娌王红娟看了这一出好戏,不禁嗤笑起来。对着刚回家放在犁头的夏田生,调侃起来:
“你这个嫂子,今天跟换个人似的,有趣。”
夏田生没有说话,瞪了眼王红娟。
本想冲着丈夫囔囔两句,可看着一向被婆婆偏爱的两个儿子,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煎蛋,作为既得利益者,王红娟也就悻悻闭了嘴。
回到屋里,程静云脱下女儿的长裤,只见膝盖淤青红肿,血迹斑斑。程静云自责不已,抱着女儿坐着床上,拿了瓶红花油,涂在磕伤的膝盖。
“疼吗。”
程静云看着女儿,一脸心疼,隐忍着泪花,没想到这么摔得这么严重。
“妈妈不哭,给小丫吹吹就不疼了”。女儿一脸稚嫩看着妈妈。
程静云把夏小丫搂进怀里,这一刻真的是痛彻心扉,也仿佛明白了什么
与外面不善的眼光相比,婆婆的话更像是一把利刃,血淋漓地刺透了程静云沉默已久的心。
想要保护女儿,自己必须强大,不能沉默,必须反击,只有这样,自己和女儿才有活路。
程静云深吸一口,单过就单过,没什么大不了的,还能饿死不成,大不了就离开这里,去大城市,总能有她们母女的容身之所。
树挪死,人挪活。想通了这一切,程静云神清气爽起来。
“小丫,想吃鸡蛋吗?妈妈给你做”,程静云温柔地对女儿说。
夏小丫眨了眨眼,稚嫩的脸庞透着可爱,点了点头,又有点迟疑:
“可是鸡蛋吃完就没有了,以后就没得吃了”。
“有,上次外婆送了咱们一篮子鸡蛋,还有,妈妈去给小丫做”。
“太好了,我好久没吃过鸡蛋了。”
夏小丫拍了拍手,欢呼道:“我爱死妈妈了。”
房外就有个简易的小厨房,这还是之前夏满生为了改善程静云的伙食特意搭建的,这会派上用场了,以后少不了靠它烧饭。
五岁的孩子,还无法分辨好与坏,善与恶,经历了这件事,只是懵懂的意识到,奶奶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妈妈,以后要离奶奶远一些,不能让他们欺负妈妈。
这两年,经历了丈夫去世,周围人的无数嘲讽和冷眼,程静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生活的苦难让她练就了一身铠甲,隐忍,坚韧,顽强。
没什么可怕的,也没有什么比现在更槽糕的了。
程静云下定决心,自谋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