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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血亏空，关节扭伤，经络还有些受损……这是和谁打架斗殴去了，静养段日子吧。我给开副补充气血的方子，再拿些跌打药酒。”
老头大夫诊断完毕，开口说道。
“好的，多谢李大夫。”周子烛看了眼隔间那还未苏醒的少女身影。
身上穿着有些破损的布衣，发丝略有凌乱。
五官没有完全长开，并且面上沾染了不少灰尘，却不难看出是副美人坯子。
熟睡中的睫毛轻轻颤动，时而皱眉，时而轻声呓语。
“怎么了？”李大夫注意到他表情。
“我那屋子小，放不下她，您看能不能让她先住您这休息一天，我明日再来？”
“这姑娘不是你妹子？”李大夫眉头一挑。
“瞧您说的，我哪有妹子。”
周子烛咧咧嘴道，“我先前不是头疼晕过去了，是她父亲最先发现，并且给我熬了药，后来他们一家搬走……也不知她这阵子经历了什么。”
“先放我这行，你得记得把人领走。”
这段时间，周子烛光顾过几次自家医馆，李大夫倒是对这小子有几分印象。
“得嘞，我明天就来看她。”
周子烛起身，将银元放置桌上，“这是诊金和药钱。李大夫，我去拿药了。”
“行。”李老头点点头，趁少年还未走远，提醒道，“养心安神汤不能当饭吃，你得控制着点。”
“知道了大夫。”
少年应下。
不能当饭吃？
他自然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周子烛都是饭后当汤喝。
一份养心安神，一天三份，就是三倍安神。
毕竟一天平均“死”上十次，换谁也顶不住。
拎着数捆药包，周子烛离开医馆。
…
少女名叫萧淅，是他曾经的邻居。
一年半前，萧父带着她从南方逃难而来。
路途遥远加之山林险恶，身为武者的萧父受了不轻伤势。
修养一年多，于一个多月前搬离了石土寨，听说在云津城开了座什么武馆，准备招收学徒。
周子烛没去过多关注打听。
上一次见道萧淅，还是他从某个富太太家出来。
看见有路边几名武馆武徒欺负少女，于是他上前理论一番。
周子烛皱眉思索。
看这情况……萧淅像是被人打了？
“开武馆这事，处理不好容易遭同行打压。”
“没记错的话，在云津开武馆，好像需要同其他武馆打好关系，再又得讨好巡武司，当地帮派……”
上有仙宗，下有地头蛇。
准确说，即便没有仙宗存在，势力与势力之间的竞争也不会停歇。
这年头神州大地连个统一的国家都没有，便是这般乱象。
周子烛猜想着其中缘由。
不多时，回到石土寨。
正值晌午，饭菜香味飘出，各家正在准备午饭。
同三三两两的邻居打过招呼，他向上走着。
路过二楼时，就见那刘石家门户大开，一对夫妻身侧站着个拿着拂尘的道士。
夫妻二人衣着朴素，面容略有窘迫。
“道长，您看价格能不能再便宜些，我们不是提前说好的，怎么这到了屋子前开始涨价……”
“诶别，我说的是大致价钱，具体要看情况才能驱邪。”
道士捋着胡须，“这屋子昨日才有妖邪食人，妖邪之气正未散尽，你要么等个十几日，邪气散去些再来找我。要么心急入住，就得多付钱。”
“再者说，老夫乃是从伏山宗入世弟子，这驱邪术法还不值三枚银元？这驱邪的同时，可是相当于给你屋子开了光，保佑你今后子孙代代贤！”
“好……好吧。”夫妻没办法，商议一阵后，又是带点讨好笑意，又是肉疼的掏出钱来。
“行，这下我包你明日就可入住。”
道士拂尘轻扬，一团莹莹白光自他拂尘上涌现，随后甩入屋内。
嚯？
打量着这边的周子烛，还有其他几名邻居顿时瞪大双眼。
他本以为是什么江湖骗子，没想到真有两把刷子。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因为在使出这光团后，道士面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
多半是炼气一层，甚至说……炼气零点五层，会点小术法。
没有想象中那般强大。
这还是周子烛第一次亲眼见到，疑似“仙家术法”的力量。
不对！
少年目光聚焦在那白团之上。
隐隐约约之际，他似乎看见白团中有肉芽与黑气涌动。
可当定睛看去时，异象又全然消失不见。
“行了，这光团会净化邪气，待明日就差不多能够彻底清除，我会过来再查看一番。你若放心，明日便可入住，若不放心，后日再入住就是。”
说罢，道士转身离开。
“仙家法术？”
周子烛眉头皱起。
不过墙壁上的血痕，以及留存下的黑色邪气，的确在快速消磨中。
观察一阵，他收回视线，返回家中。
煮药、服药、脱衣服。
一气呵成。
昨夜睡的不踏实，而且除开入梦，真正睡着时间没多长。
他这脑袋时不时还会抽疼一下子。
那么接下来，先补觉，补完觉，入梦练剑！
闭上眼，困意迅速涌来。
他尝试拒绝入梦，卷轴轻轻颤动，成功做到。
于是少年陷入深度睡眠。
——
石土寨的情况，其实还算不错。
前夜死了刘石一家，昨夜没死人。
听说隔壁几条街坊，又陆陆续续有妖邪食人，死伤数目可不少。
像石土寨这种才死了一人，着实不多见。
即便如此，石土寨依旧人心惶惶。
谁也不知道今夜过后，会不会再冒出来妖邪食人。
赵民是一个力工。
扛水泥，搬砖，卸货……
如今云津城发展如火如荼，大兴建设，他这种力工不愁找工作，愁的是待遇。
“给得太多，不利于奋进。”这是老爷们的原话。
可也不能太少了吧。
想着兜里那几十枚铜钱，躺在床上的赵民愁眉不展。
这便是七八天的工钱。
一个月满打满算，都到不了三枚银元。
一年下来三十六枚？
想美事吧。
这几天是运气好，捡了个不错的活。
平均下来，其实一年收入很难到三十银元。
“当家的，你说咱们要不要跟大伙买那中品驱妖香？”
身旁妻子小声问道。
赵民默不作声。
妻子则是继续开口，“我妈肺病还需要继续用药，你父亲身子骨不行，上次看医师，也说要开药，每月固定开销两三枚银元。”
“小风和人家老王家孩子打架，医药费还没赔给人家，少说得一枚银元。他这也快升学了，你说咱要不要继续念书，学费可太贵了，不如让他回来帮你干活去？”
“噢，还有半个月。你三叔家孩子要成婚，原先咱们成婚，他没少给东西，都是要回礼的。”
赵民翻了个身，背对着絮叨的妻子，面对着照进窗子的月光。
有人睡眠入梦，有人辗转反侧。
妖邪食人事件不知是否还会发生。
关乎性命之事，确实需要未雨绸缪。
各家各户都在商量着如何是好。
买五赠一，买十赠三。
五枚银元，便是重担。
这入夜的石土寨，终是渐渐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