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忆罗忆

　　长期在忙碌的工作中，程机长好不容易有个三天的大阪往返，顾机长也好不容易请假“陪飞”，放下鹭航，放下安全手册，专心享受自己的生活，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旅游。
　　好吧，也不完全算，对程机长来说，还是工作。
　　顾南亭在客舱听着程霄的机长广播，她是他的骄傲。
　　程霄对这趟旅程充满期待，她可太久没有这么轻松愉快地去过旅游了。
　　出发之前，顾南亭和程霄都没有特别做攻略，日本两人或多或少都飞过，他有想跟她一起去的地方，她也有想跟他一起去的地方。
　　其实京都，同时也是罗忆出意外之前，顾南亭和罗忆想一起去但没能成行的地方。
　　顾南亭是念旧的人，遗憾过的故事，达不到的未来，现在可以坦然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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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iday
　　从关西国际机场下飞机，微凉的清风夹了樱花的香气，阳光划过透明的空气，温暖和煦，照进心里。4月的京都依旧清冷，脱下机长制服，穿上柔软的休闲服。
　　“好久没来日本了啊……”忙碌不是缺少生活的理由，而是在一起之前的日子里，少了些许旅游的动力和盼头。
　　“这边，得转JR去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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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鸭川边一家日式和居改造的民宿放下行李，两人悠闲地出门晃悠。
　　“走吧”看着手机导航，程霄指着逆流的方向说道。顾南亭朝着顺流的方向看去，不知道在看什么，听到她的声音，回过头来牵起她的手，往第一个目的地走去。
　　凛冽的空气被太阳穿过，正好把鸭川照得波光粼粼，这里没有人山人海的游客，更多的是三五小聚的本地学生，成双漫步的老头老太太，独自奔跑的年轻人。漫天的樱花、安静的民宅、嬉笑的孩童，潺潺流水，日本孩童跑过的欢声笑语，自行车往来的生生不息，古老又现代的城市，好像说停留在了哪一个时期，都很合适。
　　“你要不要去跳乌龟？”路过著名地标，顾南亭指着河中心提议到。
　　“去啊，走”运动鞋踏出轻快的脚步，程霄走在前面，回头叫他。
　　…………
　　在街头随处可见的售卖机买了热得烫手的奶茶，黄昏下，两人牵着手顺着石塀小路晃晃悠悠到了八坂神社。
　　很多穿着和服的人往来拍照的，大多不是本地人，说中文的更是不少，不着急地在路上看看小店，拍拍风景，到了神社附近，天色已经橘红饱满。傍晚的神社多了一分肃穆，往来的游人少了，热热闹闹的“景点”重现它本来的样子，
　　程霄抬头，天空轻易画出云彩的痕迹，八坂神社没有清水寺那般热闹盛大，却更能给人古老神圣之感。舞殿温柔的灯光明亮坚定，可以想见祭祀时场面的聚焦感。
　　时间流动带不走空间，清冷的空气缓缓流淌。
　　他们自问都是无神论者，此刻都会因周围的环境变得虔诚。
　　…………
　　两人的晚餐在八坂神社顺路而上的圆山公园解决，还顺道一睹夜樱的风采，这里的夜樱不算盛大，要说真正有气氛的，大概是大家三三两两在樱花树下吃烧烤、吃海鲜。
　　顾南亭和程霄点了一份小丸子一份大阪烧分着吃，艰难找到了一个座位，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夹了一口，对视露出不好评论的表情，然后都笑了……
　　好不容易有一个座位的程霄负责端着大阪烧，用筷子夹下一小口轻吹着试探。
　　中国的大阪烧是被“同化”过的口味，景区的餐食大概也并非时时尽如人意。
　　一起吃的人是你，就刚刚好。
　　…………
　　吃饱小吃，两人顺着八坂神社的西门出发到百川河欣赏夜樱，途经袛园百川河，日本的水一向清澈见底，随便一条河川看来是都是没有杂质的，加上满天樱花与灯光，不知道哪里播放起老日剧《一公升眼泪》的主题曲，为这城市的夜樱多添一份风情印象……
　　就算没有对樱花的执念，也很容易深陷这粉色的浪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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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turday
　　京都的空气透明清新，自榻榻米上醒来，难得的自然醒，摁开手机屏幕，鹭航的群聊早就开始了新的一天。顾南亭看着那些群聊，又看看身边还在睡着的人，心里躲懒地想着这个假期要能长久一点就好了。
　　他们这次预定的日式民宿完全就是日本居民独栋楼房的小两层居所，一楼是客厅厨房，还带了个小院子，二楼是房间，没有床，只有需要自己铺的榻榻米。
　　想着今天弄点简单早餐，昨晚就在高岛屋买了面包和鸡蛋。
　　还好如此，从起床开始外面就在下雨，但没有让人烦厌的湿漉漉的感觉，空气清清爽爽，雨水干干净净的。
　　滴里搭拉
　　地面没有很多积水，欢快轻盈的雨滴打在了小院子的鹅蛋石上，又反弹起淘气的弧度。弹起的水花都是干净的，
　　伸手触碰，雨水是那样的清。
　　程霄洗漱好的时候，顾南亭正在做早餐的最后工序。
　　雨已经变小，太阳回到今日当值的位置，晨光中，顾南亭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抱上自己，明知故问。
　　“怎么了？”
　　“看看有没有烧焦”
　　“有啊，所以你别吃了……”
　　完成。
　　…………
　　吃过早餐，雨也停了，开始导航今天的线路。
　　对京都的路线有点搞不清楚，互相吐槽导航导错之后将错就错先去了京都御所。天皇曾经的处所随时代没落，这座老宅成为景点，走过等候室、朝堂、庆典台、休息殿……
　　两人安静地听讲解说这里曾经多次火灾重建，还有被拆除的，昔日尊贵不再，是时代淘沙的印迹，每条走廊，每个房间。
　　没有过多感慨，只是觉得有些唏嘘，人的想法对于历史长河来说不值一提。
　　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
　　京都御所后院里有一片樱林，有幸看到樱吹雪的美态，也正好远远看到身穿和服的一男一女在樱花树下站着，一阵风吹过，日剧里樱花下的梦幻场景，真实呈现，那最中央最大的树，宛如守护神一般。
　　顾南亭尽职地当起某人的专属摄影师，程霄今天穿了一件乳白色的薄宽松毛衣搭配牛仔裤，在他的镜头里，美好、活力。
　　…………
　　下一站导对了航，来到蹴上倾斜铁道，已经废弃的铁道两侧樱花树夹道，旧铁道的灰石路与粉色樱花相衬托，有着独特的美感，如今游人太多，虽美却少了韵味。
　　顾南亭和程霄走了一小段，除了自拍也遇到了中国人帮他们合照。
　　“先生太太，再往右边一点，对，三、二、一”
　　咔嚓
　　…………
　　蹴上倾斜铁道不远的地方，就是南禅寺，这趟旅程本就佛系，在本堂旁的小路上坐了很久很久，望着樱花随风飘落，内心十分平静，水路阁是京都琵琶湖疏水工程的一段见证与缩影，一缕清泉缓缓而下，永不停歇。
　　两人如今特别享受慢游，在樱花树下的椅子静静坐了半小时，虽然没看完全景但更满足。风景不必看完，不如静下心来好好坐一坐，看一看，很多时候，一株樱花便已经足够。
　　这里的樱花不如铁道上那般盛大，却很高，风过轻吻，纷纷扬扬。
　　接下一片落下的樱花，在她的手心里，掌纹托起的粉色，顾南亭总算仔仔细细，看清了樱花的样子。
　　还有那穿过市桥底下遗世独立的樱花，如画一般。
　　…………
　　Sunday
　　买了手信吃了鱼生，逛了景点踏了小路，拍了照片许下新的心愿。
　　一个双休时间飞一趟日本，总会有些不可名状的舍不得。
　　去机场之前，顾南亭说想去一个地方看看，也跟程霄说明了原因，那是一段与罗忆有关的过往。
　　…………
　　【糖果】解锁，含罗忆相关回忆。
　　…………
　　走出铺子，风铃声再次响起。
　　鸭川边，看着天空划过飞机的轻盈，这趟旅程也即将要结束了。
　　“欸，你还有没有地方想去没去的？”
　　“有啊，大阪的花火大会、京都的祇园祭……”程霄煞有其事地掰起了手指。
　　“你昨晚不是说没有的吗？”他一时被旧事感触，她怎么还挖起了新的愿望。
　　“我贪心了，可以吧？”程霄对他“小气”的反应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世界那么大，当然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情，两个人一起。
　　“那我们下次再来？”顾南亭与她定下新的约定。
　　“我们下次先去欧洲好不好？”程霄把购物袋递到顾南亭的手上。
　　“好，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你说的啊，别到时候说请不到假……”
　　“走吧，去机场”
　　“不要扯开话题，你真的把工作给我提前规划好知不知道，喂啊！……”
　　男人微笑着继续大步向前，后面的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小跑两步追过去。
　　河面泛起丝绸般的波痕。
　　起风了。
　　树上的花瓣像是听到了旋律，纷纷扬扬，在空中起舞。
　　樱花最美的时刻，莫过于此。
　　这样的转瞬即逝，虽又不似夜空中的烟花那样绚烂，但这份朴素的惊艳同样能让所有人为之驻足和动容。
　　一片一片，柔美却又倔强，在风中努力绽放自己最美的一瞬，组合成最浪漫的画面。
　　静静地守候了这么久，只为这一刻，值得吗？
　　值得，因为我没有错过你盛放的，最美的模样。
　　…………
　　再也找不到当年那家店了，遗憾吗，顾南亭问自己。又在心中找到了答案，时间在变，境遇在变，心境也在变，所以找不到当年的遗憾并不遗憾。
　　看着身边的人，顾南亭想，重要的是，前面更美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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