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他不是死了吗?

　　“我被睡了。”
　　七月一瘸一拐的回到宿舍时已是下午五点左右，本想让杨依到楼下提一下东西，还没等她开口，床上的杨依便说出如此让她震惊的话语。
　　看着床上的杨依说完此话之后一动不动，七月暗暗庆幸她是在白日做梦，说梦话呢。正想叫醒她一起去吃个晚饭，杨依突然坐了起来，吓得得七月一个激灵，身体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险些又伤了那只还未痊愈的脚。
　　“杨依，你这是梦游吗？”虽然心里想着杨依大概是梦魇了，但还是不由自主的问了这一句。
　　“我被睡了，真的。怎么办？”
　　七月不明白，怎么一夜之间就出了这事。
　　杨依不是向水云在照顾吗？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向水云的品质向来不错，一直是她们信得过的人。所以昨夜她才那么放心的把回不了宿舍的杨依交由他照看。怎么就出了这事呢？
　　“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七月按捺着心中对向水云的怒火试图安抚着杨依的情绪。
　　“怎么办？怎么办？他是不是会很介意？他是不是不会喜欢我了？我怎么有脸去见他？”
　　杨依自顾自的说着，脑子里突然出现那句既熟悉又陌生的话：“你忘了我吧，我也会把你忘了。”
　　这句话让杨依觉得脑子直摇晃，晃得她又晕又疼。
　　七月在追问中听到了一个人名，一个她似乎在哪听过的名字——何星云。
　　何星云？何星云？
　　七月在心里不停的念叨着，努力回想着有关这个名字的蛛丝马迹。
　　记忆追朔到大二上学期......
　　是的，就是那会她听杨依说过，她有个朋友叫何星云。
　　他，不是死了吗？七月心有疑惑。
　　七月清清楚楚记得，那晚她没有去兼职，躺在床上的杨依跟她说过，她的一个朋友年纪轻轻就因病去世，还叮嘱七月尽可能的减少工作量，特别是夜班，要注意休息。命不在了什么都玩完。
　　当时的七月没有多想没有多问，只是随口问了一下名字，也就那会听过“何星云”这名字，此后再没听杨依提起过这人。
　　而现在杨依竟然一直在提他，并且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难道他没有死吗？还是同名同姓另有其人，或者是自己记错了。
　　七月决定对这个自己热爱的人套套话。
　　“不会的，何星云不会介意的？他还是会喜欢你的？”
　　七月把杨依的脑袋搂在怀里，轻轻来回抚摸着头发安抚着。她特意说了“何星云”三个字，就想看看杨依什么反应。
　　“真的吗？”杨依委屈得像个小孩。
　　“真的！”七月用坚定的语气回道。
　　“可是，我没有脸去见他。我还有什么可以给他。”杨依道。
　　“有啊，你有一颗足够爱他的心，这就足够了。”
　　“怎么够呢？”
　　杨依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也是足够爱父亲的呀，她那么温柔娴淑。
　　虽然住上了大房子，可她还是那么勤俭持家，努力上班，下班后照顾好所有人，做每个人都喜欢的菜，可是换来的只有父亲的烂醉，只有父亲烂醉后的辱骂、甚至毒打。
　　你看她那美丽的容颜已经憔悴不堪，毫无血色，但她还是任劳任怨照顾着一家人。
　　她有一颗足够爱父亲的心啊，可是她得到了什么呢？
　　而她杨依，她也足够爱自己的父母啊，但她又得到了什么呢？
　　得到了来自父亲的言语讥讽，得到来自母亲每天的抱怨。
　　谁注意到她呢？谁在乎过她的心情如何呢？
　　她那么努力的练习书法，只是因为小时候见父亲喜欢书法，想引起父亲的关注与重视。她甚至获得了全省大学生书法一等奖，而从初中到高中大大小小的奖状也不少，但那又怎样，她依旧没有获得父亲的认可，没有获得母亲的夸奖。
　　她那么努力的微笑，对着这个世界微笑，笑得比阳光灿烂，笑得比向日葵耀眼。甚至为了这个微笑她无数次对着镜子练习——嘴唇要笑成什么弧度，牙齿咬露出几颗。
　　不就是想得到他们对她温暖一笑吗？仅仅是想得到他们对她温柔一笑而已。
　　可是，不管她多么努力，笑得多么好看，换来的只是他们的战争。所以啊，仅仅是有一颗足够爱何星云的心，怎么能够呢？
　　她多么怀念啊，怀念小时候住在乡村的日子。
　　那里有会叮咚奏乐的溪水，
　　那里有在啾啾高歌的鸟儿，
　　那里有能翩翩起舞的蝴蝶。
　　那里还有神奇的山林......
　　春天有采不完的野花，
　　夏天有绿油油的大伞，
　　秋天有彩色的地毯，
　　冬天有雪白的棉被。
　　最重要的是，那里有不会吵架的父母。
　　母亲温柔的给她戴上野花做的花环，
　　无论晴天阴天总能看到她温柔的笑脸，
　　父亲会把她扛在肩头，
　　带她穿梭在绚丽多彩的花丛中、绿油油的大伞下，
　　他们会牵着她的手，在地毯上奔跑，
　　任由她在棉被上蹦跳......
　　母亲会教她读着诗经，
　　告诉她名字的由来。
　　父亲会一手抱着母亲一手抱着她，
　　一起仰望着万里星空。
　　可是，那都是曾经，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而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父母的爱，也没有了他的爱。
　　想到此处的杨依早已泣不成声。好久没有哭过，已分不清现在的这些眼泪到底为谁流。
　　这些年她一直在笑，她笑得太苦，就让她痛痛快快哭一场吧。
　　“七月，我该怎么办？我再不能得到爱了。”杨依哭诉道。
　　“我该怎么去见他？”
　　是啊，哪个男人不稀罕不在乎女生的第一次呢？她觉得她现在连爱的资本也没有了。
　　七月把杨依仅仅搂在怀里，她没有答话，任由杨依说个够，她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尽可能的给她一些安慰。
　　良久，杨伊情绪逐渐平稳了许多，七月便试探着问道：“可是，你打算到哪里找他呢？”
　　七月太想知道这个能让杨依的何星云究竟是何许人。
　　而杨依就像没有听到她的问话一般，自顾自的喃喃自语。
　　“去哪里？去哪里？是啊，去哪里找他呢？”
　　“我该去哪里找他呢？”
　　说着说着身体又随着抽泣颤抖起来。
　　七月眼看杨依情绪不对，又温柔的安抚着她，而这一次却无济于事。
　　“我到哪里去找他呢？”
　　“他不会爱我了。”
　　“他说过他会把我忘了的，他真的会把我忘了的。”
　　看着杨依情绪越来越激动，听着她毫无逻辑的话语，七月担心得几乎哭了出来。她把眼泪咽了回去，她知道此时此刻她不能哭，她要是哭了，杨依更加不能自拨。
　　“杨依，不可这般自暴自弃。想当初你是怎么鼓励我的，你难道忘了吗？”
　　“我被人辱骂的那一天，我也不想活了，是你告诉我不要顾及别人的眼光，是你鼓励我要坚强。是你给了我阳光。我活过来了，我希望你也能活过来。”
　　“你知道吗当你说我们是朋友的时候我有多感动吗？我觉得我的世界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所以，有什么事，你说出来，让我帮你分担吧。”
　　见杨依情绪依然激动，甚至在扯着自己的头发，拍着自己的脑袋，七月急了，大声吼道：“杨依，你够了，不就是被人睡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场面顿时寂静下来，见杨依埋头不语，七月立即温柔说道：“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早就被人睡了，很早很早。”
　　杨依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痕，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七月。
　　在可怕的寂静中，七月讲述起她不愿回忆起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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