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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西宁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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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后,西夏在征服西边数个小国之后,磨砺数年终于开始再次大规模进犯宋朝边境,其志在攻入关中,以图中原。
  西夏铁骑以不可抵抗之势迅速攻入边境,不过十日保安城沦陷,敌军前锋直指宁川。
  宁川州府议事厅内,周承平听着军情汇报面色更加沉郁:一场场惨败,军民死伤无数,他似乎看到铁骑、弯刀之下,血流成河,哀嚎一片。
  这几年,西夏连连征伐周边小国,靠抢夺的财富、地盘和人口以战养战,不断扩充武备。周承平早看出其志不小,数次上书朝廷请求出兵联合其他小国共同阻止西夏的扩张之势,但奈何朝廷尚未从江淮大灾中恢复元气,财力捉襟见肘,害怕战事扩大无力支撑,加上部分官员担心引火烧身,极力阻止主动开战,导致西夏不断蚕食近邻,扩充势力,最终有了和大宋抗衡的资本。
  周承平按了按眉心,问众人:“眼下情势已非常紧迫,各位有何对策?”
  驻防宁川的厢都校余扬立即进言:“当务之急要迅速调派兵力加强宁川西面防御。西夏接连取胜,其进犯势头恐怕不会止于保安。”
  另一名文官担忧道:“余将军所言极是。但从近期战况来看,我们能不能挡住西夏铁骑恐怕要仔细斟酌。”
  这番话让众人像是又被浇了一盆冷水。
  周承平扫了众人一圈,沉声道:“挡不挡得住都得挡!丢了宁川我等只能以死谢罪!况且,西夏人也不是什么天降神兵,我们不是也打赢过吗?前期战事失利多是因边军仓皇应战所致。只要我们仔细谋划,将士奋勇杀敌,西夏必可再克!”
  稳定了众人心神,周承平开始仔细讨论防御之策。最后,决定在西面设三道防线,重点在第一道防线,第二、第三道防线根据战况机动策应。
  第一道防线是重中之重,如果守住了,二、三线人马可以立即跟上聚歼来敌;可如果第一道防线失守了,二、三线有可能顶得住因连番厮杀而疲惫的敌人,也有可能军心涣散、望风而逃。所以,这第一道防线太重要了。
  多铎主动请求到第一线担当主力,却被周承平以缺少大战对决经验而一口否决,只同意把多铎编入第二线作机动策应。最后,周承平决定自己和余扬亲自带精锐到第一道防线。众人激烈反对,但周承平态度坚决,余扬也说自己要么生,要么死,总之要与宁川共存亡。
  天将明,诸事议定,众人各自散去做最后的准备。
  多铎给周承平端来参茶,周承平喝了茶,看着欲言又止的多铎故意戏谑道:“怎么?没上前锋不甘心啊?这么想建功立业?”
  “不是!”多铎急了:“我是担心大人您的安危!”
  看着周承平温和的目光,多铎声音不甘心地劝道:“大人,战场上刀剑无眼,那是我们武将该去的地方,您本是文官,又是这宁川边关的撑天砥柱,理应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怎么能以身犯险!您想想志方吧,如果志方知道了一定会骂死我的。大人,求您再仔细斟酌!”
  周承平移开目光,看向虚空,仿佛看到眉目疏朗的儿子正对着自己微笑,淡然道:“志方不会骂你的。他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去。”
  “大人!”多铎急得单膝跪了下去。
  周承平叹了口气,扶起多铎:“我是文官,但我也是眼下西宁州最大的官员。你也说,我是撑着这方天的柱子。当前连连败退之下,人心本就不稳,我去是给将士们定心神的,也是表示眼下已到了破釜沉舟的决绝时刻,西宁失守,西北门户大开,中原岌岌可危。所以,我们已没有退路了。”
  其实周承平说的这些多铎都懂,只不过关心则乱,一心想着让周承平远离险境,忘记了周承平有他自己的使命和职责,与西宁共存亡是周承平逃不开的结局。
  多铎知道劝不了,转而请求道:“大人,那就让多铎护在您左右吧,我一定会保您周全!您相信多铎!”
  周承平轻轻拍了拍多铎的肩:“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会成为顶天立地的英雄。但这次,你最重要的任务是负责撤退。一旦宁川城破,你要带着剩下的兵马退守萧关。”
  多铎不敢相信的看着周承平:“为什么?!您不是按照拼死一战来部署的吗?根本没有撤退部署吗?”
  周承平苦笑:“眼下这形势本就难说,如果还没开战就忙着部署退路,士气必然受挫。特别是现在,我们要让将士有决死一战的准备,撤退的事只能暗暗安排。战事一起,胜负难料,但最坏的结局我们必须考虑,绝不能让退败的将士白白丧身于乱军中,更不能上演西夏人大肆坑杀我军将卒的惨剧。你,必须把他们带出死地。”
  这样的安排让多铎更明白眼下战事的危险与紧迫。他拒绝接受撤退任务:“那我更不能离开大人。撤退的事谁都可以做,我就随着大人与宁川共存亡!”
  看着很少在自己面前犯犟的多铎,周承平收起笑容,斥责道:“多铎,你这是抗命吗?家大还是国大?”
  多铎毫不犹豫答道:“我只知没有大人就没有今天的多铎!”
  这话让周承平的心又软了,缓下声音道:“多铎,没有国就没有家,没有大宋就没有我和志方,懂吗?”
  多铎沉默了一阵,低头轻声说:“多铎明白,但我不明白大人为什么不要我跟随。为大宋而战,多铎也不会惜命的。”
  周承平看着多铎良久,缓缓道:“多铎,你认为这场战事胜算几何?”
  多铎踌躇了一下,声音越发低落:“西夏大军压境,连番得手,士气正旺。而我方两路援军迟迟未到,眼下我方人数和武力难以占优势,胜算难料。”
  周承平点头:“是啊,你是明白的。这几年西夏连番征伐,以战养战,其将士都是久经沙场的精锐。而且西夏国主确实是一个富有韬略的雄主,他打破了贵族优先封赏的规矩,推行军功制——不论是本国贵胄世族,还是奴隶,甚至是降国将领百姓,唯战功封赏。所以,人人争功,像一群嗜血的财狼虎豹。当下,西夏举国而来,而我方应对仓促,在无援军的情况下胜算真的不大。甚至,我很肯定这一仗必败。”
  多铎着急了:“那大人何不撤至后方等待援军汇合后再合力抵御西夏?总不能白白。。。。。。”,他说不出“死”这个沉重的字眼。
  周承平无奈叹道:“一寸河山一寸血。我可不想担起临战怯敌、把河山拱手相让的罪名。”
  多铎急忙道:“给圣上说清楚眼下的情况,圣上必会体恤你的处境和苦心。”
  周承平淡然一笑:“可我自己就不答应。面对强敌,打得赢才打,打不赢就跑么?正因为有人这样想所以面对强敌溃不成军、望风而逃。这不是软骨头吗?总有些仗不论打不打得赢都必须用性命去战!”
  “可是。。。”多铎还要说,却被周承平一摆手止住了,周承平扶着多铎的肩,平静的说:“多铎,我们是朝廷社稷的守卫者。先人历经千辛万苦创下的基业,千千万万百姓的安危都在我们身上担着。所以,我们不能有丝毫的退缩。如果宁川注定要丢失,就让我们这些守边将士的鲜血来祭奠这片土地。”
  “不!大人!让多铎跟随您吧,就算黄泉路上也让我一直陪着您吧。”多铎心痛如绞,伏跪在地上哭泣。他明白这也许是今生与周承平最后在一起的时刻。
  周承平再次扶起多铎:“多铎,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用拇指擦去多铎的泪水,嘱咐道:“我们可以一败再败,但绝不能屈服,只要不屈服我们就会有赢的一天。你智勇过人,缺的不过是经验和资历,等这一仗过后你就能出头了,将来对付西夏的重任你当之无愧。我已经做好了后续的安排,你务必按我的安排退守萧关,等待援军汇集后仔细谋划,务必把西夏人挡在萧关!然后再收复失地,来告慰我在天之灵吧。”
  十五日,西夏大军前锋从保安直杀到西宁城下,余扬将军亲自领兵正面与来敌对战,周承平在城上督战。
  一番浴血厮杀之后,西夏前锋未能攻入西宁城,嚣张的攻势终于停住,双方战事陷入胶着。
  西宁城军中大帐内,余扬面色疲惫的坐在案前,连日拼杀征尘未洗,战袍上沾染着暗红血迹。多铎和其他几名将官比余扬好不到哪里去,满身征伐后的血腥味。
  周承平虽然也是一脸憔悴,但神色自若宛如平常,眼里是一贯的温和与安定。
  一名军探气喘吁吁跑进来禀报:“将军!西夏后续精锐已赶到,正在集结将士,今晚可能再次攻城!”
  多铎和几名将官霍地站了起来,齐齐看着余扬和周承平,余扬挥挥手道:“再探!有异动速报!”
  军探领命退下后,一名将官忍不住问余扬:“将军,我们的两路援军什么时候才到啊?”
  余扬冷笑道:“别指望了。这两路军现在还未到萧关!安坐中原享惯了太平,空顶着精锐的名头,结果一上路不是士兵水土不服就是粮草跟不上,走走停停,没指望啊。”
  一席话说得众人更心凉。
  余扬叹了口气,苦笑着对周承平说:“周大人,看来最后一战就在今晚了!”
  周承平微笑道:“还好,我哥俩一起走,不寂寞。”
  众将士忍不住泪流满面。
  余扬坐直身子骂道:“哭什么!男儿宁为鬼雄不做懦夫!我们守边还害怕有这一天吗!今天晚饭管酒管肉,你们给我吃饱喝足了,随我痛痛快快大战一场!”
  随后,余扬开始做最后的安排,一些人跟他上战场,一些人负责断后,一些人负责领兵撤退。这样的安排更像交代后事,众将领齐齐跪着痛哭流涕,都不愿这个时候撇下主将独自逃生。
  余扬怒了:“我还没死你们就想造反了?!军令如山,你们想抗命吗?!不过是马革裹尸,有什么好争的!老子还指望着你们给我报仇呢!都去死,你们是想我死了都没个念想吗!”
  骂完人,余扬起身一个一个扶起将和自己最后一战的将官,有些内疚和歉意:“老哥几个,对不住了。但我陪着你们,就是到了阴曹地府我们还在一起杀西夏的鬼!”他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多铎等人说:“他们还年轻,是大宋的有生力量,将来就指着他们给我们报仇了,所以哥几个别怪我。”
  是夜,血战之后,西夏人最终攻破宁川城。多铎和其他几位将领带着余下的精锐趁夜向北撤退,遥望着火光四起的宁川城,众将士失声痛哭,多铎第一次深切的体会到什么是国仇家恨。尽管他早已明了周承平慨然赴死的决心,但等到这一刻真正来临时,他仍然觉得心痛难当。
  擦干泪,多铎领着将士往萧关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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