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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么了？”心砚给两人都点了满杯红柚，问。
“特别想要，所以反而得不到。”隆庆说，声音比较沉，眼圈有点红。看得出来很自责。
“隆庆，你不是那种怯场的人。应该说所有人中，你是最稳的。”心砚着实不解。“你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右边。”
“墨哥，你知道《赤明》中我最喜欢哪个角色吗？”隆庆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这……”心砚脑海中闪过隆庆项目的设计，灵光一闪，试探地问。“难道是血炼？”
“对。《赤明》公测的时候我还在上高中，高三。我唯一的娱乐就是《赤明》。”红柚送来了，隆庆打开喝了一口。接着说。
“一起玩的几个同学，没有人玩血炼。但是在我心中，血炼赛高。有段时间血炼不是调技能和数值嘛，玩的人就更少了，但我总能遇到一个家伙，我俩一起组队刷怪。后来我们加了QQ。后来，我知道他叫白阳。”
心砚“啊？”了一声。
为了保证公平与隐私，赤明是严禁策划与玩家用真实身份交流的，惩罚很重。
白阳也从未在公司说过这件事。
“可能是因为我经常会对设定提意见，他觉得我还不错。他的身份也是我根据一些信息猜的，一直到《赤明》关服，我才跟他确认。不过那时他告诉我，他已经离开赤明了。”
“我大学毕业后，就找他，问能不能去他现在的公司工作，跟他学做策划。但是他建议我来赤明，还给我联系了当时去校招的老师。”
“我问他为何自己离开，又要我加入。”
“他说在这里我能学到更多。”
心砚挺感慨，问：“怎么你从来没说过这件事？”
“我……其实，我从进公司就开始搜集《赤明》的所有信息。《赤明》的策划案在mini项目的时候我就滚瓜烂熟了，还有当时流传下来的一些……八卦……你们每个人的状况。”
心砚喝了口红柚，压下内心翻滚的波浪。
隆庆也举杯喝了一口，抽了抽嘴角：“有时候我挺羡慕不二那么没心没肺的，戴个天猎的耳钉就觉得自己对《赤明》矢志不渝了。”
这也被隆庆发现了，心砚以为只有自己和师太关注到这件事。
隆庆：“血炼是在地底下生存的种族，隐匿在人群中，不会被看见。但是当时机到来，血炼会成为世界的主人。白阳对血炼的设定，我一直都记得。”
隆庆：“所以当右边选中我们来做这个研究组，采用《赤明》的设定，你又来负责的时候。我觉得时机到了。”
心砚恍然，这就说得通了，为什么隆庆那么执着复原《赤明》未实现的内容。
“对不起。”心砚深呼吸，无限往事涌上心头。“我让你失望了。”
“墨哥，你不是最想《赤明》复活的吗？为什么你会倾向不二的方案？”隆庆问。
“隆庆，前阵子《堕天使》撤项，你知道吧？”心砚问。
隆庆点点头。
“这件事里，有个人跟我说了些话，让我从里面悟了些道理。简单说来，就是人比项目更重要。”心砚看着隆庆，继续解释。
“你们是右边选出来的，他对你们有期望。研究小组最重要的，也是把你们能锻炼出来。《赤明》是我入行第一个项目，它的策划案肯定不是完美的，但是它非常的纯粹。我们想做什么，我、师太、二皇、子爷，我们的设计理念，我们的一些经验，在这个时间内也跟你们有了很多的碰撞和交流。我觉得这个比真的去复原一个《赤明》更重要。”
“我这么说，不是我不想复活《赤明》。而是当下的条件，并不具备。连右边也不敢保证一定能立哪个项目。”
“有你们在，不管哪个项目成了，我觉得都可以看作《赤明》的成功。”
“我们是我们的过去的集合。这个过去包含了《赤明》。”
隆庆低头思考了一阵，摇摇头，说：
“白阳不会同意这个说法。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了。否则他当年也不会走。”
“你可能觉得不二、仙子的两个方案更有可能得到立项机会。但不也是抹杀了《赤明》重新回来的可能吗？你说《赤明》纯粹，那么这种纯粹，可以因为概率比较小就要让步给概率大的那些吗？”
心砚轻轻点头：“白阳……对，他不会同意的。他比我纯粹。”
隆庆：“天猎可以为了重返天外天放低身段与仙族合作。但天猎的造物，本来是奴隶的血炼永远只追随自己被创造时候定义的目标。”
心砚轻轻叹气：
“对不起。隆庆。”
隆庆摇头：
“我知道我说的有赌气的部分，墨哥。你不用道歉。我应该道歉。”
心砚：“右边说，18那边要回炉，需要一个执行主策。你知道18也是老项目，也是MMO。我想推荐你去，你觉得怎么样？”
隆庆沉默了一阵，还是决定跟心砚说实话：“白阳那边起了一个新项目，我想去他那边。”
“要离开赤明？”心砚有点意外。
“嗯。三年前白阳把我赶来这里，现在他愿意要我，说明我还是有成长的。”说着，隆庆有点开心地弯了弯嘴角。
“咳。”心砚清清嗓子。“白阳能力当然没问题。不过平台不同，资源会差距很大。公司文化也会差距很大。”
“白阳也跟我说了这些。但我还是想跟他一起做个项目，算是完成夙愿吧。”隆庆很坚持。
心砚看着隆庆，感觉看见了年轻时的白阳。也是这样，专注、固执、有点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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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要重新推个人？」心砚回到公司，将隆庆的情况发到了几个人的群里。师太反应迅速地回了。
子爷：「这小子有点想法啊。」
「隆庆不去的话，换谁？不二和小姑娘肯定不感兴趣了。但可以问问。」师太说。
二皇：「他俩不去的话，我推荐大千。他也是隆庆项目的主力，组织力还不错，就是人太好说话了点。」
几个人都没意见。心砚揉着眉心，打算明天再找三人分别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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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了下来，心砚站在外三角，看着江面的船只往来。江岸灯光渐起。
以前总是在写字楼里呆坐，外面刮风下雨闪电都不知道。在广城十几年，没去伶仃洋看过日出，倒是在凌晨昏黄路灯下吃过很多次潮汕虾粥。江上走的，有挖沙船，有运输船，还有游轮，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运作的呢？
有人拍了拍她肩膀，是师太。
“还不回？”心砚有点意外。
“突然有种心电感应，觉得你需要我。”师太贱兮兮地笑了下。
“你的电路接错了。”心砚说。
师太不屑：“切！”
心砚笑：“好吧，切过来就对了。”
“隆庆，让你心里不好受吧？”师太虽然最是大大咧咧，但其实观察力极强，用她自己话说是天生一双洞彻众生的眼。
心砚坦诚：“有点。就觉得自己否定了自己。”
“墨哥，你知道我最近有啥感觉？”师太斜靠在栏杆上，看着心砚。
“啥？”
“我觉得你要飞走了。”
“什么灵异现象？”心砚笑。
“你啊！”师太戳戳心砚的脸。“说最藏不住话的，是你，急了谁的面子都不给。说最藏得住心的，也是你，自己遇上事儿总不说。”
心砚愣了下。
“你跟广尃要离婚？”师太说。
心砚黯然点点头。没有刻意隐瞒，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么多事杂在一起，很辛苦吧？”师太轻声问。
“嗯。”心砚点头。“其实也看过很多离婚的人，如果双方比较顾及恩义，好聚好散，也没什么。毕竟孩子在中间，牵扯了彼此半生。”
师太：“在利益面前，人性经不住考验。”
“广尃的家庭观，跟我太不一样了。他觉得做生意散伙了，就该拿走能拿走的部分。但是婚姻不是生意，我们还有个产品是孩子。”心砚自嘲地笑了。“还是我自己不行，有个朋友自己创业，财富自由的话，也不会为了这一点东西撕得这么难看。”
师太叹了口气：“你傻啊，豪门家的狗血剧还看得少吗？跟钱多钱少没关系。”
“嗯。”
“Adaline呢？这种时候你最好把她隔离一下。对她对你都好。”
“趁着这次回去参加我爷爷葬礼。我把她留在老家了，爸妈也是。”
“你做得对。不过你别看我说得轻松，换成我是你，我心里不知道有多难过。”
“嗯。有人跟我说，要去打仗。这场战争，注定单枪匹马。”
“身体咋样？”
“可能有点问题，但还撑得住。”
“别撑，该检查检查。”
“等研究小组的评鉴结果出来，给了右边。我就去。”
“墨哥。”
“嗯？”
“没有什么比自己重要。”
“晓得。”
“再好的理想，也要自己有力气去完成不是？”
“嗯。”
“墨哥。”
“嗯？”
“你记得你进《赤明》第一次参加美术概念会议，我们在做雪原未来遗址的时候，你怎么说服我们去接受那个丑死了的宠物的设定吗？”
“你说罗罗？”
“对啊。一个青铜版会飞的哆啦A梦。”
“我可没指定要丑啊，是你们原画师设计的。”
“那你见到了不是很高兴？”
“第一眼是很丑，第二眼就萌了嘛。我后来才知道那是道士画的，算是友情赞助。”
“我本来要否掉的，你还记得怎么跟我说的吗？”
“唔……我说了啥？”
“你说，未来落到现实里，就会变丑。但又值得期待。因为这就是它本来的样子。”
“我这么有哲理吗？”
“反正当时我是被说服了。我觉得，哟，这新来的有两把刷子啊！”
“有好几把呢。”
“所以啊，现实很丑，但未来看起来是美的。墨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