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焚尸工

　　傍晚，天空雾蒙蒙的，透着绿！
　　罗兰站在露天场地的焚尸炉前，原本灰色的工作服黝黑发亮，跟他的瞳孔和一头短碎发一样，稚嫩的脸上没有表情。
　　焚尸炉内发出恐怖的哭喊和尖叫声！
　　对此罗兰早已经习惯了！
　　这是因为尸体受到1000度高温焚烧时，气体会膨胀并且迅速往上蹿。气体经过喉咙，经由声带蹿出来，就会发出一种类似哭喊或尖叫的声音，听起来毛骨悚然。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罗兰打开焚尸炉的舱门，用铁钩子将铁床勾出来，铁床上躺着一具完整的骨骼。
　　一旁等待的火化工用锤子将骨骼敲碎，扫入一个骨灰盒内带走。
　　不远处抽烟的几人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从一旁已经整理好妆容的尸体中抬起来一具，到了罗兰面前。
　　“检测到尸体，是否需要掠夺能力？”
　　“注意，被掠夺者必然失控！”
　　罗兰脑海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的，自从三年前穿越到这个世界，从事焚尸工以来，每接近一具新的尸体，他的脑海中都会传来这么一句提示。
　　罗兰没有理睬，熟练的用一根铁竹竿较为锋利的一头划破尸体的肚子。
　　这是为了将尸体腹部的气体排出，避免在焚烧过程中气体发生膨胀，产生鲸爆，一旦爆炸，那些器官会弄的到处都是，不好打理！
　　几人将尸体放在铁床上，推入焚尸炉内，将焚尸炉的舱门关上，重新退到了远处继续抽烟。
　　在这些人当中，其余都是过了50岁的老人，只有罗兰是不到19岁的年轻人，显得特别扎眼。
　　这时候另外一组人走了过来，其中一名老人上前揉了揉罗兰的脑袋。
　　“小家伙，你下班了，快去洗漱一下回去吧。”
　　罗兰乖巧的点点头。
　　“班杰叔叔，那我先走了。”
　　离开焚尸炉，和其余同伴到了破旧的更衣室内，褪下厚厚的工作服，洗了个澡，罗兰的小麦肤色总算重新浮现。
　　站在自己的储物柜前，取出衣服换上，是一条洗的发白的淡蓝色压麻布衬衫，还有一条大腿和膝盖部位同样洗的发白的裤子。
　　“这玩意难吃的要死，我吃不惯，给你了。”
　　一旁的老年工友从储物柜内拿出来一盒巧克力，递给罗兰。
　　一盒巧克力的价格几乎等于一天的工资，大约3便士，罗兰怎么会不知道对方的意思，伸手接过来放入口袋，神色感激。
　　“谢谢罗林斯叔叔。”
　　叫罗林斯的老头摸着罗兰的脑袋笑着开口。
　　“快去吧。”
　　离开更衣室，走出占地面积达到5万多平米的火葬厂，站在有轨电车站上，罗兰小心翼翼握着巧克力，生怕化了。
　　天已经全黑了，依旧能够看出雾蒙蒙的，十分压抑！
　　片刻后有轨电车进站，罗兰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电车，找了个靠窗户的空位坐下。
　　有轨电车发出行进的声音，车厢内的广播适时响起。
　　“欢迎乘坐威斯特法伦市6路有轨电车，6路列车由郊区火葬厂开往威斯特法伦市伦斯特慈善医院。”
　　“威斯特法伦市异端调查局提醒市民，如发现失控者或可疑人员以及疑似失控线索，请立刻前往异端调查局举报，经查实可获得不等金额奖金……”
　　这广播已经持续了整整三年，听着熟悉的广播，看着窗外的景色，威斯特法伦市在夜幕下显得十分寂寥，同样雾蒙蒙，泛着绿，街边市民匆匆，看了一会儿，疲惫的罗兰靠着车窗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罗兰被摇醒来。
　　“小家伙，到地方了，你该下车了。”
　　有轨电车司机指了指车窗外不远处的伦斯特慈善医院，亲切提醒罗兰说道：“你妹妹应该等不及了，快去吧。”
　　坐了这么多年的车，司机对罗兰已经十分熟悉！
　　罗兰起身，查看了一下手中的巧克力没有化掉，下了车迅速跑到街边，花费3个便士买了几个橘子和一块甜点，飞奔进入医院。
　　穿过医院走廊，到了护士台前，拿出一个橘子放在护士台上。
　　“梅琳娜阿姨，晚上好。”
　　护士长梅琳娜看到罗兰，立刻笑着摸了摸罗兰的脑袋，热情提醒。
　　“谢谢你的橘子，小坎蒂应该醒来了，快去吧。”
　　罗兰飞奔到了一处病房内，才一进门，就听到传来的声音。
　　“罗兰哥哥，是你吗？”
　　罗兰快步到了病床前，握着躺在床上，瘦弱且皮肤皙白的小女孩的手，温柔回应。
　　“是我，坎蒂。”
　　让坎蒂坐起来，罗兰剥了个橘子，小心翼翼喂到了小坎蒂口中，脸上洋溢着难得的幸福。只是目光触及到小坎蒂脸上那两个窟窿时眼睛微微泛红。
　　坎蒂是一出生就出现天生缺陷，处于失明状态，后来被父母遗弃，因为疏于治疗，逐渐萎缩，眼球直接干涸消失。
　　还是三年前罗兰来到这个世界碰到之后送到了医院，像亲妹妹一样照料，两人相依为命。
　　连续喂了几个橘子，罗兰想起来巧克力，拿出来拆开包装袋，放到坎蒂手中，佯装喜悦。
　　“凯文医生说有人研究出眼球和眼神经移植得方法，正在实验中，等实验成功了，到时候就可以给你手术，让你复明了。”
　　坎蒂吃着巧克力，脸上洋溢着开心，听到这条消息，激动的翻身抱住旁边的罗兰。
　　“等我能看到了一定要好好照顾罗兰哥哥。”说话间掰下来一块巧克力，摸索着放入罗兰的口中。
　　罗兰心中不是滋味，刚才那只不过是他杜撰的而已，生怕忍不住露馅，找了个借口起身走出病房。
　　“小罗兰，正好，去我办公室，我有点事情跟你说。”刚好到了病房门口的凯文医生提醒。
　　办公室内！
　　“能不能再缓一个月，我一定把拖欠的费用补上。”罗兰眼巴巴看着凯文医生。
　　凯文医生神色为难。
　　“小罗兰，我已经向医院提交过几次报告，请求减免医疗费用，但都被驳回了，我已经尽力了。”
　　罗兰面容苦涩。
　　当初去火葬厂上班，就是因为这份工作因为特殊性工资比较高，但是对于坎蒂的治疗费用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导致现在欠了医院不少钱。
　　办公室的门推开，是护士长梅琳娜，刚才她已经在门口听到了对话，揉了揉罗兰的脑袋，热情提醒。
　　“凯文医生，可以使用一下基金会的慈善医疗基金。”
　　凯文医生神色颓唐摇了摇头。
　　“我申请过无数次，但是坎蒂是孤儿，没有市民身份，基金会拒绝为坎蒂提供帮助。”
　　梅琳娜护士长压低声音。
　　“用我女儿的身份申请，她和坎蒂年龄相仿，应该没问题。”
　　凯文医生神色担忧。
　　“梅琳娜，这样做要是被发现了到时候你会被调查，搞不好丢了工作。”
　　梅琳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没关系，反正我快退休了，何况坎蒂乖巧懂事，就像是我的女儿一样，如果眼睁睁看着她放弃治疗，剩余的人生中我都会自责不安，就看您愿不愿意。”
　　凯文医生沉思良久，起身从文件柜中拿出一份材料，在上面填写了一下，递给梅琳娜护士长。
　　“签个字吧，我会再次提交，你说得对，如果放弃病人，我的良心会受到谴责。”
　　罗兰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眶湿润。
　　“梅琳娜阿姨，凯文医生，谢谢你们，我会努力挣钱。”
　　“傻孩子，等好消息吧！”梅琳娜护士长亲昵的摸了摸罗兰的脑袋！
　　从医院出来，罗兰放弃了回家的打算，径直前往火葬厂。
　　诺大的城市每天都会有不少人自然或非自然死亡，最终都会被送到火葬厂，所以火葬厂业务繁忙，一刻不休的运作，都是三班倒，每个班8个小时。
　　步行一个小时到了火葬厂。
　　“我想上两个班。”
　　见到火葬场的老板，罗兰表明自己的意图。
　　为了尽快补上拖欠的医药费用，尽量分担梅琳娜护士长和凯文医生的风险，罗兰能做的就只有这些。
　　见罗兰如此执拗，火葬场的老板无奈叹了一口气，答应下来。
　　如愿以偿的罗兰站在焚尸炉前，机械性的重复着单调的工作，脑海中不断响起熟悉的提示音，一直到了后半夜，大约凌晨的3点钟。
　　一行穿着黑色呢子风衣，戴着大檐礼帽，穿着长筒皮靴的人出现，腰带别着璀璨的徽章，四人抬着一个华丽的棺椁，到了焚尸炉前放下。
　　罗兰认得这些人的装束，是威斯特法伦市的异端调查局探员。
　　放下棺椁之后四人退到不远处，点燃香烟等待着。
　　打开焚尸炉，将上一具尸体处理掉，几名焚尸工打开华丽棺椁，将棺椁内躺着，同样穿着一身探员制服的尸体小心翼翼抬了出来，放在铁床上。
　　显然，是异端调查局的探员！
　　罗兰拿起铁竹杆，习惯性的将锋利的一段刺入探员尸体的腹部，等气体放出，正打算收回铁竹杆的时候，脑海中声音骤然传来。
　　“检测到超凡尸体，启动强行掠夺！”
　　还未反应过来，罗兰只觉得脑袋像是要炸裂一样，丢掉铁竹杆，双手抱着脑袋，眼前的景色突然蒙上了一层更深的幽暗绿色。
　　躺在铁床上的探员尸体急速变化，猛地站起身，被划开的腹部内脏流了出来，脑袋布满了巨大的瘤子，关节以其中奇异的姿态反转。
　　抓住腹部流出来的肠子当作武器，猛然一跃扑了上来！
　　罗兰痛苦的站在原地，疼痛之余脖子上感受到一阵湿滑粘稠，紧接着呼吸骤然变得极为困难，身体像是被人拖着急速奔跑。
　　窒息的感觉让他的眼球略微突出，布满了血色。
　　视野中，浓重的幽暗绿色忽明忽暗，那些焚尸工人呆愣在原地，异端调查局的四名探员在身后紧追不舍，不过距离正在逐渐拉远！
　　罗兰的意识也在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