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宿破庙

　　残阳如血，天色渐晚，他们师徒二人就这样迎着夕阳在竹林里快马加鞭，张天笑只感觉耳边风声呼呼作响。
　　他们行了约半个时辰的功夫，走出竹林来到了一条宽阔的大路上。这时天也越来越暗，他们又在大路上奔了一阵，在一座破面前停了下来。
　　“今晚就在这休息。”
　　说罢，叶无尘把马拴在破面门口的一棵树上。今天刚好农历十六，一轮圆月正高高挂在东方，像一只硕大的玉盘一样，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像是给万物披上了一层白纱，映的通明通明的。叶无尘的白发在月光下显得更白了。
　　借着月光张天笑看到破面的门口上挂着一块匾，写的正是“龙王庙”。原来这是附近村民为求风调雨顺而建的。建庙初始还是香火鼎盛，人们生活倒也丰衣足食，孰料后来的几年里年年干旱，田里颗粒不收，来求雨的人也越来越少，后来也就荒废了。
　　叶无尘拴好马，从马鞍的口袋里取了些干粮拿了酒壶来到破庙门口推门而入，张天笑紧跟在师傅后面。叶无尘取出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点亮了供桌上的半截蜡烛，道：“天笑，你在这不要动，师父找些干柴来引火。”张天笑点了点头。
　　借着烛光张天笑看到供桌上落满了灰尘，香炉也倒在桌上洒了一桌的香灰，龙王像上也挂满了蜘蛛网。不一会叶无尘就拿了些干草和干柴回来用火折子引燃了，拿细枝条穿了两个凉馒头递给张天笑，道：“在火上烤热了吃吧。”
　　张天笑接过馒头笑着说道：“师父，我以前放牛的时候饿了也常这样烤馒头吃。”
　　“哦？那今天就烤一个给师父吃，怎么样？”
　　“好呀，小青妹妹说我烤的馒头可好吃了，要是她在一定很高兴，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回家肯定又挨她爹骂了。”
　　叶无尘未料到他现在烤凉馒头吃了还在关心着小伙伴有没有挨骂，甚是欣慰，想不到小小年纪时刻关心着他人，有如此心肠，若加以好好历练将来必成大器。
　　“师父，你为什么要打扮成一个老头的模样呢？”张天笑疑惑着看着师父。
　　叶无尘喝了一口酒，道：“你还小，有些事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叶无尘说罢摸摸张天笑的头又说道：“像白天的那两个人再来抓着你，你怕不怕？”
　　“不怕，有师父在，我什么都不怕。”张天笑笑了笑，继续说道：“等我跟师父学好本事了，我来保护师父！”
　　“哈哈。。。好，好，好，师父果真没看错人。”
　　“师父馒头烤好了，您先吃。”说着张天笑把馒头递给了师父。
　　馒头刚烤好还有些烫手，叶无尘摘下一个吹了吹上面的烟灰掰开，一股热气夹着一股香气扑面而来。这馒头烤的恰到好处，外焦里嫩，时间长了容易烤糊，时间短了里面又不容易熟。叶无尘拿了一半给张天笑，道：“师父和你一块吃。”张天笑接过后大口吃起来，像是吃到人间美味一样。
　　“天笑，你要记住师父的话，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靠自己，有时候求神仙也帮不了你的。”叶无尘望着满是蜘蛛网的龙王像说道。
　　张天笑虽然还听不太懂师父的话，但他知道师父是为他好，应声点了点头。
　　“快吃罢，等吃完，师父就教你武功，怎么样？”
　　一听说现在就可以学武功了，张天笑吃的更快了，三下五除二就把馒头吃完了，也顾不得噎住不噎住了。
　　叶无尘见他这个样子笑道：“学武功可不能像你这样，不能着急，要慢慢来。”张天笑略懂的点点头。
　　“来，师父先教你一些口诀，你要把他背熟，师父念一句你跟着念一句。”叶无尘说罢，边走边念道：“盛神之中有五气，神为之长，心为之舍，得为之大；养神之所，归诸道。道者，天地之始，一其纪也。物之所造，天之所生，包宏无形，化气先天地而成，莫见其形，莫知其名，谓之神灵。故道者，神明之源，一其化端，是以德养五气，心能得一，乃有其术。术者，心气之道所由舍者，神乃为之使。九穷十二舍者，气之门户，心之总摄也。”张天笑跟着师父一句一句的念着。
　　念罢，叶无尘道：“你先把这口诀背熟罢。”张天笑自幼家贫，读书认字跟母亲学了一些，木小青也教了他一些，有时候想看书了，木小青就会从家里偷着拿出两本来给他看，看完再交给木小青偷偷放回去。由于读书不易，每字每句他都很认真的看，这样一来二去他竟练就了一个过目不忘的本领，连木小青平时教他的诗词也是跟着念一遍就记住了。
　　约半盏茶的功夫，张天笑道：“师父，我背熟了。”“哦？那你背一遍给师父听听。”张天笑一字不差的将师父刚才教他的内容背了一遍，叶无尘不曾想这么短的时间他竟能将这口诀背的滚瓜烂熟。“好，你一定要熟记于心，来，你跟着师父做。”说罢，叶无尘盘膝坐地，张天笑也学着师父盘膝坐地。
　　“你默念师父刚才教你的口诀，调整呼吸，一会儿跟着师父说的吸气吐气。”张天笑默念着刚才背的口诀跟着师父说的一会儿吸气一会儿吐气，他不知这口诀其实是内功的心法，叶无尘让他这样一吸一吐是在练习内功气息。不一会儿，张天笑感觉自己肚子里有一股热气在来回滚动，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的，只感觉热的难受，脸已微微发红额头也渗出了汗珠。“师父，我热的难受，好像有东西在我肚子里蹿。”“练功时切莫说话，今天我们就先练到这罢，以后你就按今天师父教你的每天练习一个时辰，时间久了就不会再感到热了。”张天笑跟着师父学着收了气息。叶无尘继续说道：“时候不早了，找些稻草铺了在上面睡罢，明天一早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张天笑果真在窗户旁边找到些稻草，其实自这龙王庙荒废后不时的有过路人在这里过夜歇息，时间久了自然有稻草在这里。
　　张天笑铺了稻草躺在上面，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明月心里暗自道：“不知道娘一个人是否还好，要是她知道师父很喜欢喝她送的梨花酒一定会高兴的。”赶了一天的路程，叶无尘已感有些疲惫，何况张天笑一个八九岁的孩童，他就这样想着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脸上还漏出了微笑，想必是做梦找到了父亲。
　　叶无尘虽有些疲惫却暂无睡意，看着张天笑童贞的笑容莫名的有些感伤，这让他想到了如果自己的儿子没有夭折还活着，现在也正好九岁了。叶无尘靠在柱子上看着眼前的篝火，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天。
　　那是叶无尘刚夺得‘剑宗十三决’的秘籍，他想尽快参透秘籍上的要领，然后将秘籍隐藏于世，毕竟这本秘籍已经让江湖血雨腥风，江湖上人人都想夺得这本武林至宝。不过这秘籍毕竟是剑魔前辈耗费一生所著成，他也不想让剑魔前辈的心血白白牺牲，因此他想先习得上面的武功，待有朝一日能够传给一位有侠肝义胆的人士，好让他能造福武林。
　　这日叶无尘又在加紧练习，从第一决到第十三决打完一遍已是汗流浃背。他虽已将上面的心法要领记熟，也已习得十三决招式，却感觉依旧发挥不出真正的威力，暗自道：“这秘籍果真难懂，看来要发挥出真正的威力还需长时间的加以练习。叶无尘啊叶无尘当真可笑，与剑魔前辈相比，你的内力当真还差得很。”
　　“尘哥，休息一下吧，练武怎可短日就能练成的，你也说过练武不可操之过急的。”说话的正是叶无尘的妻子。
　　“念儿，你有孕在身，应该多加休息才是，怎么又出来走动。”叶无尘赶忙上前搀扶住妻子。
　　“还不是你那宝贝女儿要闹着找他爹爹，蓉儿，还不快出来。”
　　“爹爹，我刚才在花园采了一朵花给你。”一个小女孩边跑边说道。这小女孩正是叶无尘的女儿，名叫叶诗荣，今年刚好五岁，聪明伶俐，甚是讨人喜欢。
　　“蓉儿真乖。”叶无尘说着抱起女儿，又道：“这花真漂亮，我们把他送给娘亲好不好？”
　　“好。”
　　“蓉儿是不是没有听娘亲的话呀？你看娘亲怀着小弟弟很辛苦的。”
　　“蓉儿很乖的，蓉儿跟娘亲学完字才来找爹爹的。爹爹你出汗了，蓉儿给你擦擦汗。”说着用自己的袖子在叶无尘的额头轻轻地擦了起来。
　　“她呀，就是一个小机灵鬼。”叶无尘妻子笑着说道。
　　“蓉儿乖，去吧，蓉儿先自个玩去吧，爹爹要陪娘亲说话。”说罢，叶无尘放下女儿让丫鬟领着玩去了。
　　看着女儿远去的身影，叶无尘叹道：“只可惜蓉儿是个女儿身，要是他是个男儿身，我现在就可以传他武艺，相信以她的聪明才智定能有所成就。”
　　“尘哥，就算安儿出生了，我也不想让他学武，这些年来我一直替你担心，我不想再为他担心，现在秘籍在你手上，江湖中多少人都在盯着呢，我真的好害怕，万一有一天你在。。。”
　　“好了念儿，我知道你的担心，江湖上有多少人为这本秘籍而丢了性命，我拿到它不就是为了让江湖上少些腥风血雨，但这毕竟是剑魔前辈耗费一生所写成的，我不想让它就这样毁在我的手里。”
　　“可是尘哥，蓉儿才五岁，安儿马上又要出生了，我不想再这样担惊受怕下去，我只想我们能像普通人一样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有安儿，有蓉儿，有你就够了。”
　　“念儿，我答应你，等安儿出生我们就隐居，再也不过问江湖中事，好不好？”
　　叶无尘将妻子搂在怀中看着妻子深情地说道。
　　他又何尝不想过这样逍遥自在的生活呢，只是有些时候真的命不由己，命运往往就喜欢这样捉弄人，有些事情你越躲它就越找你。他还记得曾经习武时师父教诲过他：习武之人要有侠义心肠，切不可争强好胜，哪怕武功再高，也会人外有人。这些年来他一直记着师父的教诲，只是他不忍心再看到江湖上太多的人为了争夺秘籍而掀起的一阵又一阵的腥风血雨，有多少家庭因为这本秘籍而弄的家破人亡。他实在不忍心才出手夺下了秘籍，他也知道就算他现在力压群雄拿到了秘籍，还是会有人在背后盯着他，他的妻子也正是为此而提心吊胆。
　　“是谁胆敢闯我绿柳山庄？还不快出来！”叶无尘忽的感觉有几个武功高强的人在背后不远的院墙附近，他这一喊吓了怀中妻子一跳。
　　果真，叶无尘刚说完，从院墙外的树上跳下六个黑衣蒙面人，叶无尘能感觉到这六个人都个个武功高强，要不是他最近修炼了秘籍上的内功心法使他内力大增，他很难察觉到这六个人在用内力使呼吸节奏变慢，动作也悄无声息。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绿柳山庄所为何事？”叶无尘将妻子挡在身后，握紧手中的剑。
　　“叶无尘！你当真不明白？江湖中谁不知当年是你夺走了‘剑宗十三决’，真是费了我们好大功夫才查到原来你躲在绿柳山庄，识相的就快把秘籍交出来！”其中一个像是老大的黑衣人说道。
　　“想不到我躲在这里还是被你们找到，我若不交又如何？”
　　“哼哼，还从来没有我们‘七煞门’得不到的东西！给我上！”那黑衣人说罢其余五个黑衣人一拥而上。
　　叶无尘挥剑而上，与五个黑衣人打斗在一起。叶无尘看到他们右臂上果真印着‘七煞’两个红字，这正是七煞门的标记。七煞门行事诡异，与江湖中其他门派格格不入，因此被其他门派称作邪派，不过七煞门在江湖中倒也从为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知今天为何突然出现。
　　叶无尘妻子也身怀武艺，只是有孕在身不便出手帮丈夫，只能在一旁焦急的看着丈夫，生怕他受到伤害。正在这时跑过来一个小女孩，正是他们的女儿叶诗荣。
　　“念儿，快带蓉儿离开！”叶无尘看到女儿突然跑出来大声说道，他现在无法分身去照顾妻子和女儿。
　　那大哥模样的黑衣人见叶无尘这样说道，料定那必是叶无尘的妻子和女儿，他飞身上前朝叶无尘女儿飞去，叶无尘妻子见状也顾不得有孕在身，也向女儿冲去，伸手出掌将黑衣人拦住了，两人打斗在一起。刚打了三个回合就已感到力气不支，肚子还有些疼痛，怕是动了胎气！为了女儿的安全她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待她用力将那黑衣人一掌打开后，大声喊道：“蓉儿快跑！”叶诗荣看到爹爹和娘亲都在打斗，顿时吓哭了，待在原地不敢动弹！这时一个丫鬟跑过来抱上她转身就跑。她只是哭着喊道：“我要爹爹！我要娘亲！”
　　不曾想那黑衣人竟扔出一飞镖，抱着叶诗荣的丫鬟应声倒地。小诗荣从那丫鬟身下爬出，仍旧是站在原地哭。那黑衣人见状纵身跳起，眼见就要抓到她，这时叶无尘妻子也运劲全身力气纵身一跃又将那黑衣人拦住，大声喊道：“蓉儿快跑！快去藏到你和爹爹玩捉迷藏的地方！”小诗荣被娘亲这样一喊转身就跑，一直跑到后花园的一座假山的山洞里，那山洞又窄又长，正好容得下一个孩童进去，这正是她每次和爹爹玩捉迷藏时躲的地方。
　　叶无尘见妻子也打斗起来，想过去帮妻子，心里甚是着急，只是这几个黑衣人太难缠，出剑招式变化莫测，他从未见过，一时难以脱身。
　　叶无尘妻子刚才施展轻功时用力过多，恐是动了胎气，渐感体力不知，眼前有些晕眩，那黑衣人趁机一掌打在了她的肚子上，这一掌用劲十足，她只感到肚子一阵疼痛，脚下一滑向后摔倒在地，一口鲜血喷浆出来，再看脚下时也是一摊血迹，肚中孩子怕是保不住了！那黑衣人见她倒地，便向小诗荣跑得方向追去。
　　叶无尘见妻子倒地，身下一片血迹，顿时怒火攻心，只听他大吼一声，感觉体内有一股热气在不断往上涌，他这一吼竟带有几分内力出来，将那几个黑衣人震倒在地。
　　叶无尘赶忙来到妻子身旁，将妻子抱在怀中，可是怀中妻子已是奄奄一息。她用那带血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叶无尘的脸庞，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尘哥，今天怕是我和安儿要先去一步了，你要好好照顾蓉儿，这辈子我最幸福的事就是嫁给了你。。。”“念儿，你要挺住，我这就给你输真气，你不要说话。”叶无尘打断妻子的话正要输真气给她，却被她用手拦住了，只是再也没有力气说出话来，手臂也已垂下，无奈“香消玉碎佳人去，粉骨残躯血染衣。”就这样一尸两命。
　　叶无尘抱着妻子放声大哭起来：“念儿！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叶无尘拿起地上的剑向五个黑衣人冲去，刚才一怒将他练就的秘籍上的内攻心法逼了出来，他所使的‘剑宗十三决’招式也威力大增，那五个黑衣人已渐渐抵挡不住。叶无尘运气至右手宝剑，手腕快速翻转，那宝剑似莲花花瓣散开一般，又犹如那流星一般飞快像那黑衣人打去，他使得正是剑宗十三决的剑花如莲和剑似流星。那些黑衣人岂能抵挡的住，当时赶忙用剑挡住门户，被逼得向后散开。叶无尘趁机双脚蹬地，身子快速旋转，将真气尽数运于剑上，手腕翻转左右一挥，只觉一股剑气向四面八方散去。那五个黑衣人刚才的招式还没抵挡住，又怎能低档的住这一招式，只听得咣当几声，手中宝剑已断为两截，那五个黑衣人也仿佛被点穴一般都静止不动，此时叶无尘也刚好落地。待叶无尘转身向后花园飞去，那五个黑衣人轰然倒地，躺在血泊里一动也不动了，原来每个人的脸上脖子上身上都划满了口子，叶无尘使得这一招正是剑宗十三决的最后一决——剑气当空。
　　话说那追小诗荣的黑衣人在后花园寻了半天也没寻到她的影子，正要转身离去时，叶无尘已飞身赶到。只见叶无尘在空中左右一挥，那黑衣人顿感两股剑气迎面而来，只得左右闪挡，心中暗自道：“不好！叶无尘既已抽身来抓我，想必那几个人已倒在他的剑下，我得找机会跑掉才是！”
　　叶无尘落地和那黑衣人正面相对，那黑衣人纵身一跃挥剑向叶无尘冲去，叶无尘也挥剑向黑衣人冲去。由于叶无尘此刻内力大增，轻功也比以前快了许多，那黑衣人还没看清，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剑气朝自己逼来，眨眼间再看双方都已落地，叶无尘的剑上鲜血直流，那黑衣人的剑已断为两截，胸口被豁开一条口子鲜血直流，一口鲜血喷浆而出。叶无尘使得正式剑吼西风，那黑人未料到叶无尘竟在如此短的时间练成了剑宗十三决。
　　此时小诗荣看到爹爹站在洞口外面，哭着跑了出来。那黑衣人见状朝小诗荣连扔两镖，叶无尘未料到蓉儿会在这里跑出，赶忙纵身挥剑将那两镖挡住了。再回头看那黑衣人时，那黑衣人已，没了踪影。
　　叶无尘葬了妻子，带着女儿隐居到了云顶山上。因思念亡妻，竟一夜白了头发。
　　此时的叶无尘仿佛又看到了妻子的脸，伸手触摸却什么也没有，拿起酒壶猛灌了两口。转头看着已经睡熟的张天笑，他决定了要把他带到云顶山上，将这剑宗十三决传授给他，或许是见到张天笑让他想起了他那未出生就已夭折的安儿吧！叶无尘也不再去多想，当下眯了眼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叶无尘忽听得门外马儿一阵狂啸，猛地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