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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松开手，极轻，也极沉的叹了一口气。苏聆抬头去看他，却见他已经瞥开了视线。
苏聆前世虽说是长公主，却因自幼得宠，再加上皇上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从小便是被娇宠着长大的。
她不如别的公主那般沉稳懂事，也不如她们知书达礼。
可先皇却说，她是最有福气的。
因为她出声那日，福珠落地，司命君说这是祥瑞之兆，天生带着福泽。
上一次出现这样的状况，还是太上皇在世的时候。
后来他一统战乱，接连收复失地，护了这大端朝百年安定。
所以苏聆相信，自己也是有福泽的，不然她为何明明死了，却又再另外一个后辈身上复活了呢。
在她回想这些的时候，那边赵妄已经站了起来，身形颀长，如松柏一般挺拔。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兄长。
可他应该，要比兄长还要高大一些。
不过他和兄长终归还是不同的，兄长在宫墙中长大，受尽了各方的保护。
可他不同，于他来说，受伤像是家常便饭一样。
衣袖被人扯了扯，赵妄回头，苏聆坐在石凳上仰头看她，娇嫩的小脸映着月光，更显柔和。
她肉肉的小手上抓着一个红色的平安符。
他记得，是那日射箭之前，她给他的。
后来还主动问他要了回去。
“怎么？”
苏聆又往前递了递，贝齿紧咬着下唇:“给你。”
她的脸上写满了不舍。
赵妄微怔片刻，低声笑笑:“你拿回去吧，我不需要这个。”
“怎么不需要，我看你好像天天都有受伤。”
赵妄将包扎好的手往上抬:“你说这个？”
苏聆点头。
“没事，小伤而已。”
苏聆问他:“那你受过最严重的伤是什么时候？”
她的确有些好奇，刚刚流了那么多血，他居然觉得是小伤。
赵妄一愣:“最严重的时候？”
苏聆补充道:“就是最痛的时候。”
“最痛的时候啊。”赵妄轻声重复了一遍，似乎是在回想，“十三岁那年吧，我母亲把我绑在木桩上，差点要了我半条命。”
他说的风轻云淡，语调甚至比平时还要低缓。
就好像是在阐述今天吃了什么一样。
是白粥还是米饭。
苏聆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母亲？”
赵妄点头:“恩，我母亲。”
苏聆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夜风凉入骨，她的样子似乎是被吓到了。
赵妄神情微动:“其实也不是很痛，可能是我那个时候太小了，所以才会觉得痛。”
苏聆眼睛有点酸，她别过头去，想要忍住眼泪。
从小到大，她都是浸在蜜罐里长大的，世间的忧愁和苦难，好像自动和她划开了距离。
她也从来未曾想过，会有哪个母亲会对自己的儿子下如此重的手。
云层掩了月光，院落里只余零散烛光。
面前放着一个白色的灯笼，很小，是兔子形状的，里面燃着红烛。
“我不是故意要和你说这些的。”
“这些事情，我从未和别人说过。”
“我不是想让你同情我。”
“只是这个灯笼，我想今天送给你。”
他难得一下说这么多句话，苏聆一下子忍住了眼泪。
她的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行迹诡异的朝颜身上，他偷偷摸摸的翻墙过来找苏聆，可能是因为看见赵妄也在，又准备偷偷摸摸的翻回去。
剑刃泛着寒光，生生扎进了他手边的墙壁里。
甚至还有零碎的石块被砸出。
“过来。”赵妄没转头，剑柄还在他手上，脸色瞬变，眉眼浮上一抹冷色，像是厚重的冰面久久不开化一般。
朝颜吓的不敢动弹，狂冲苏聆使眼色。
想到先前赵妄差点把他掐死，苏聆也有些害怕。
她站起身，刚准备开口，却在看到赵妄的眼神后吓的闭上了嘴。
太……太可怕了。
“那……那个，刚刚好像是猫……猫跑过去了。”
她话说的哆嗦，几次想抬头去观察赵妄的脸色，都被他的眼神给逼退。
赵妄垂眸看着她。
是猫是人，他怎么会分不清。
良久。
“你喜欢猫吗？”
“啊？”她顿了顿，“喜欢吧。”
赵妄点头:“恩，那我不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