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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春色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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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礼物吗?
  
  温瓷低头,手指摩挲着光滑的翡翠玉镯,仍觉不可思议。
  如此纯粹冰种翡翠,价格绝对不低,且这外形精致纤细,应当是美人镯。
  送这礼物的人,显然花了心思。
  
  温瓷茫然抬头环顾四周,隐约听见“哗啦”水声,她循声而去,看到门旁洗手池边的男人。
  
  他微低着头,很认真搓洗双手。
  灯光下,那根根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指如镀了层光的羊脂玉。
  
  见到这一幕,温瓷蓦然想起在电影院里握过的那只手,炙热、宽厚,指腹带着轻微的薄茧,是他工作痕迹的残留。
  他们曾十指相对,差点相扣。
  
  流水声戛然而止——
  
  温瓷猛地回神,深吸一口气。
  还未等她出声,斜前方的盛惊澜早已发现她的存在,主动开口:“睡好了?”
  
  温瓷神色微囧,说好的陪他,要亲眼见证古籍修复成功,结果自己打盹睡着,留下盛惊澜一个人奋战到深夜,也不知道现在几点钟。
  
  她摸到镯子,抬手横在两人之间:“这么贵重的礼物,受之有愧。”
  
  “既然说了是礼物,就不用计较价值,更何况温小姐帮我这么大一个忙。”
  
  “你说这不是感谢的……”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逐渐减弱。
  
  “啊…”盛惊澜慢条斯理地擦拭掉指间残留的水珠,“的确不是感谢。”
  他抬眸,看向温瓷的眼睛:“这不是为了让你心安理得接受,才顺着你说的?”
  润湿的卫生纸揉团扔进垃圾桶,盛惊澜不经意地往前走了几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温小姐要看看寄件信息吗?在你跟我讲故事之前。”
  
  “不,不用。”吐露的信息跟他人一样步步逼近,温瓷几乎没有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有些事不用言明,有些人也无需拒绝,就像那天的古琴,盛惊澜确定她不会收,而今天的玉镯,温瓷确信他一定要送。
  却之不恭,温瓷缓缓垂下胳膊,眉眼舒展开:“谢谢。”
  
  看她接受,盛惊澜满意地脱下工作服,换回自己的薄外套:“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温瓷摸出手机一看,已经快到凌晨。
  
  附近不好打车,温瓷想着提前预约或是联系家里的司机,却发现盛惊澜带自己走的路跟来时不同。
  两人乘坐电梯下楼,直接到了地下车库。
  
  温瓷稀里糊涂跟在他身边:“来车库干什么?”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嘀嘀”两声,像是车子听到钥匙的召唤而给出的回应。
  盛惊澜来到一辆银黑色的轿车前,体贴地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作出绅士般的邀请动作。
  
  温瓷终于反应过来:“你的车?”
  盛惊澜点头,眼睛跟着眨了下。
  温瓷难以置信:“景城距离南城很远,你怎么把车弄过来的。”
  
  盛惊澜失笑,手搭在车门边:“温小姐,买一辆车很难吗?”
  
  “嘶……”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买辆车对于盛惊澜来说不难,只是她以为,他们即将离开,在南城买车似乎没什么必要。
  不过,她不会擅自对别人的行为做出评判。
  
  温瓷承了他的好意,弯腰上车,坐在副驾驶。
  当盛惊澜绕回另一面打开车门的时候,她在想,新车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她是第一个坐上这辆车副驾驶的人?
  
  这样的念头一转而逝,温瓷不动声色,看起来还是那个没有杂念的旗袍美人。
  
  “砰——”
  盛惊澜坐上驾驶座。
  
  近一个月的相处让两人的关系在无形中拉近,直到车门关门,温瓷才猛然意识到,此刻的她和盛惊澜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独处。
  
  车库寂静无声,逼仄的车厢涌动着两道不均匀的呼吸声。
  
  温瓷坐姿端正,眼神都不敢乱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比较淡定。
  她见识过盛惊澜的耐心,一段长长的沉默之后,温瓷终于开口:“你怎么,还不开车?”
  
  余光中,男人的身影晃过来。
  温瓷猝然抓紧腿间衣料,瞳光凝住。
  
  “盛惊澜。”她的声音虚颤着,在车厢里尤为清晰。
  下一秒却见男人勾起安全带,从她臂膀间越过,拉到左侧腰旁的金属扣上,成功嵌入。
  
  他很快就移开了身体,并未在危险的距离内多做停留。
  
  温瓷满心复杂地揉捏着手指,半响才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我自己……可以。”
  
  男人扬起眉梢,随着车子启动的声音,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我给你了时间。”
  
  这句话像是在说安全系带,又像是在说别的。
  
  一时间,温瓷思绪紊乱,随口岔开话题:“你明天就去找外婆么?”
  盛惊澜稳稳地操控方向盘,驶离地下车库:“你好像比我还着急。”
  
  温瓷不愿承认自己对此事的过度关注,嘴硬着辩驳:“我只是怕某人白白忙碌一个星期,却什么也没得到。”
  
  “那就要劳烦温小姐在宋老师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前方红灯进入倒计时,盛惊澜一脚踩下油门,冲进空旷街道。
  
  隔天,温瓷起了个大早。
  平日摆满化妆品的梳妆台上多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正是盛惊澜昨晚交给她的古籍。
  修复后的古籍跟之前残破的样子截然不同,但依然保留着岁月的痕迹。
  
  虽然是盛惊澜修复的,但这东西必须经由她交给外婆。
  
  温瓷早早起来,亲自去厨房熬了一小锅粥。
  红枣、枸杞、桂圆、红豆花生加糯米,一整套补血养生搭配。
  
  老人家醒得早,温瓷并没有提前打扰,而是等到外婆的固定用餐时间才将食物送去。
  
  一碗红粥补血养气,解开盖子香味扑鼻,宋兰芝来了食欲,同事觉得稀奇:“今天怎么有心思给我煮粥?”
  外孙女孝顺,这点毋庸置疑,然而每个人孝敬老人的方式不一样,起大早给她煮粥不太符合温瓷平时的行为。
  
  温瓷不急不躁,用勺子盛了一碗送到老人面前:“外婆,你先用早餐。”
  
  宋兰芝笑着说“好”,招呼她坐自己身边:“你也坐下来吃点。”
  
  接着,温瓷递来粥勺,宋兰芝一眼瞥见她手腕上多出的东西:“你这镯子……”
  
  下意识遮挡也来不及,温瓷强压下波涛汹涌的内心,装作很平常的样子反问:“怎么了?”
  
  想起当初那件事,宋兰芝并未追问太多,只赞道:“好看,很配我乖孙女。”
  
  祖孙俩同桌用餐,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温茹玉过来时,在门外就听见两人谈笑的声音,一时有些怔愣,但很快又恢复无懈可击的女强人形象。
  
  门敞开着,温茹玉抬手扣了两声,随后踏进屋内。
  
  “茹玉来了。”难得在早上遇到女儿和孙女同时来她的院子,宋兰芝喜形于色,“快坐,来尝尝阿瓷亲手煮的粥。”
  
  温茹玉撇了一眼装粥的小锅,淡声道:“刚吃过了。”
  随后,她拿出一份邀请函递给母亲:“妈,景城那边有个国际刺绣艺术节给温氏发来邀请函,希望您能出席参加。”
  
  国际性质的活动,不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到宋兰芝这儿,她只有简单两个字:“不去。”
  
  近年来,宋兰芝越来越不爱参与那些场合,温茹玉试图说动母亲:“主办方很有诚意,温氏的位置排在最前面,而且到时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同行,对咱们有利。”
  
  宋兰芝抬手示意她不要再提:“你自己去,或者温氏派个代表过去。”
  
  到这地步,温茹玉明白母亲的决定不容更改,也不再尝试。
  
  温茹玉很忙,一个人掌管公司大小事务,基本没时间留在家里跟亲人谈心。像这会儿,一句话都没跟女儿说上就匆匆离开。
  
  宋兰芝扭头看了眼外孙女,见温瓷一直安静的低头吃粥,在心里微微叹息。
  这母女的关系跟冬天结冰的湖水一样,又冷又硬。
  
  慢悠悠的享受完这顿香甜的早餐,宋兰芝放下粥勺,转着身子对外孙女道:“说说吧,想让外婆替你办什么事?”
  
  “外婆,我先给你看个东西。”温瓷终于把藏在身后的盒子拿出来,摆到桌面上。
  
  宋兰芝戴上老花眼镜凑近一看,心底微惊:“这……”
  
  “抱歉外婆,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把古籍拿去找人修复,现在把它完璧归赵。”在长辈面前,她也不禁露出小女孩般活泼的神情。
  
  “好,好。”宋兰芝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古籍,连赞三个好字,眼角一下子就湿润了,“阿瓷真是好孩子。”
  
  温瓷连忙抽出纸巾递到老人面前。
  她敢这么做,也是因为她从小养在外婆身边,懂得外婆一切心思。只是没想到外婆见到修复完整的古籍会这般激动,或许自己真的赌对了。
  
  温瓷趁机开口:“外婆,修复古籍的人花了不少时间和心血,你要见见他吗?”
  
  “谁?”宋兰芝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也懂知恩图报,“修复这东西必定很不容易,自然该好好感谢他。”
  
  “他就在温家大门外,外婆想见,我帮你把他喊进来。”
  
  刚开始宋兰芝还不懂,为何帮她修复古籍的师傅还要亲自上门,直到温瓷引着盛惊澜踏进院门,宋兰芝终于知晓答案。
  
  宋兰芝见盛惊澜的时候没让温瓷在场,大约半小时后,盛惊澜独自从屋里出来。
  温瓷迎上去,眼里充满对结果的渴望。
  
  盛惊澜竖起胳膊,指向自己空空的手腕,那位置对应着温瓷的玉镯,他说:“我们的心血没有白费。”
  
  顿时,温瓷脸上笑容绽放。
  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外婆当真破例答应了他的请求。
  
  听闻这个消息,盛菲菲跟周贺临在酒店的总统套房里开心击掌:“太好了,小叔真厉害。”
  本来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盛惊澜真把这事儿给办成了。让刺绣大师宋兰芝破例,这可比砸钱难上千万倍。
  
  “终于要回家了。”周贺临迫不及待收拾行李,“澜哥,咱们订哪天的机票?”
  
  站在窗口的盛惊澜迟迟未应。
  
  见状,盛菲菲大概猜到原因,对周贺临说:“要不咱俩自己回去吧,我小叔还得在这儿干大事。”
  其实等待宋兰芝回家这段时间,他们没必要留在南城,只是有两个想玩,有一个别有私心,才默契打着“等宋老师”的名头留在此处。
  
  “那不能吧?听喻阳说,澜哥工作室的电话都要打爆了,一堆人想找他。”
  盛惊澜开了一家修复工作室,因为他自身在圈内的名气,常常有各地博物馆或文保局的人主动联系,希望他能出差办公。
  还有不少人慕名而来,请他帮忙拍卖和鉴定古董文物。
  
  “而且澜哥跟温瓷姐一个在景城一个在南城。”周贺临用手指比划了,两只手臂排开都不足以形容距离的遥远,“澜哥肯定不会为一个女人留在这,温瓷姐又是温家唯一的孙女,所以两人注定像牛郎织女,分隔两地。”
  
  一道极不友善的目光从窗边射过来。
  周贺临立马低头:“我胡诌的。”
  
  事实上,他的话一点没错。
  片刻沉默后,房间里响起盛惊澜果决的声音:“订后天的航班,回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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