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皇子

　　八年后。
　　舒府院子里，只见一大一小两道身形正一来一往地过着招。大个子的是一个黝黑彪悍大汉，一脸的络腮胡子，裸露的肌肤上还留着好几道狰狞的刀疤，一看就是刀尖上行走的练家子。至于小的那个则是皓齿明眸，八九岁的年纪，此刻略微肥胖的小脸紧绷着，一双大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手的一举一动，正是舒家的小少爷舒灵了。
　　突然舒灵眼眸一闪，口中一声大喝，虚晃一招躲过对方一拳，蓄力掌间，一掌将对手击退了开来。
　　“哈哈哈哈，小少爷真乃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现在连我这个做师傅的都不是对手了。”大汉稳住身形笑道。“那也是方师傅教的好。”舒灵抱拳笑道。
　　这时本在一旁观看的舒有财才面带微笑地走了过来，只见其口中连道：“有劳方师傅了，快下去歇息一二。”不料方姓大汉却摆手道：“舒老爷，这八年来我尽心尽力地教导少爷，总算是报答了您当年的救命之恩了，如今舒少爷的功夫已经青出于蓝了，我也是时候该离开了，还望您成全。”
　　“什么？方师傅要走，为何不再多留一段时间，也好让我多款待一二。”舒有财闻言一惊，忙说道。舒灵也急道：“爹爹说的是，师傅何必急着离开呢，难道是灵儿惹师傅不高兴了，若是如此，师傅要打要骂灵儿绝无怨言。”
　　“少爷说得哪里话，少爷德艺双馨乃是少年英才，我虽是你的师傅却也佩服的紧，舒老爷更是对我照顾有加，只是一来我作为老师的职责已尽，二来离家多年甚是挂念家母，故而只能在此告辞了。”方姓大汉忙摆手道。
　　舒家父子再三劝说未果，舒有财见其去意已决，只得令人取来纹银百两相赠，并送其离去。
　　“爹爹，师傅说我的武功已经初入殿堂，一般高手都不是我的对手了。可是我仍觉得内功尚有提升余地，我就先去练功了。”舒灵见大汉离去，略有伤感，向舒有财告知一声就回房了。
　　舒有财望着舒灵离去却是暗暗点头。八年过去了，舒有财更显苍老，已是两鬓斑驳，但是八年来他却享受了从未有过的天伦之乐，他意想不到的是晚年得来的儿子竟是一个神童，不仅对他孝顺有加，而且五官异于常人，对一切过目不忘，一岁便可开口说话，下地行走，三岁便能吟诗作赋，习文练武。今年刚满八岁已经登堂入室。
　　舒有财开始琢磨是不是该带他出去历练历练，毕竟青木镇太小了。而就在这时，一个仆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道：“老爷，镇长他老人家请您过去，说是有要事相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舒有财闻此，眉头一皱，不过还是应了一声，接着只得暂缓考虑历练的事，往外走去。
　　而小镇十里外，却是熙熙攘攘，整个小镇大半的乡民竟然都集中在了这里。为首的则是一个年过耄耋的老者，细眼浓眉，头发花白，拄着一个龙头拐，由旁人搀扶着，正是青木镇镇长。
　　“镇长，真的有皇子要来咱们这个穷乡僻壤？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你懂什么，那是皇帝陛下总算想起我们这些功臣元老的后辈了，要嘉奖我们呢。”“你做什么狗屁美梦呢，早不来，过了几百年了才来，说不定什么祸事呢。”。。。乡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好了，我昨个就接到皇子使者的传召了，皇子今日必到，咱们就在这安安心心迎接就是了，别说些有的没的。”镇长一敲龙头拐，说道。于是乡民们纷纷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舒有财从镇内走了过来，他对村长邀他去镇外议事疑惑不解。
　　“呦，大伙都在呢，镇长找我有何事相商啊。”舒有财见这么一大帮人都在那杵着，心中更加疑惑，不过脸上却挂着笑容拱手道，乡民们也都热情打招呼。
　　“有财来了啊，今个有个皇子要过来，还指名道姓要见见你，我无奈只能把你叫来了。”镇长笑着道。“皇子要见我？不知所谓何事？”舒有财更迷糊了。然而镇长同样疑惑，注定无法回答他。
　　“那还用说，舒老爷可是皇室正统血脉，这回肯定是来接他去皇宫的。”一个乡民一拍手，似是恍然大悟，兴奋地道。“可不敢乱说这话。”舒有财却忙摆手道。但其他乡民似乎都认同这说法，纷纷恭喜，不过其中未免有酸溜溜的语气。
　　大伙说着没多久，只见远处两排整整齐齐的士兵大踏步的走来，脚步铿锵，手中兵戈更是寒光闪闪，步兵之前则是两对威武的骑兵，在前面开路。而被士兵众星拱月般围着的则是一辆巨大的撵车，由四匹骏马拉着，外边装饰着黄巾龙纹，四周更有八个力士守护，数十个宫女跟随，自然是皇子的座驾无疑了。队伍中央一面绣着黑金丝线的楚字大旗随风飘扬，这个队伍浩浩荡荡行军长度超过百米。
　　小镇乡民哪里讲过这种大场面，当即鸦雀无声惊呆了。只有舒有财在略一惊讶后回过神来。此时一个骑兵驾着高头大马跑到众人面前喝道：“皇子驾到，还不速速接驾。”众人悚然而惊，纷纷跪下道：“恭迎皇子殿下大驾光临。”
　　这时皇子行车才慢悠悠地来到众人面前。掀开车帘，走出下来的是一个头戴金冠，面洁如玉，细眉薄唇，身着黄袍的优雅男子，只见其一手拿着一把折扇轻轻摇着，一手虚空一抬道：“免礼。”
　　这时乡民们才敢诚惶诚恐地站起身来。
　　接着皇子身边一人立马上前道：“镇长上前答话。”镇长这才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皇子见其，眼底厌恶嫌弃之色一闪而过，微笑道：“老人家有理了，不知谁是舒有财舒伯父啊。”舒有财一听，心里不觉咯噔一下，暗道自己可从来没跟皇室打过交道啊。不过他还是未等镇长开口主动上前一步道：“皇子殿下，草民正是舒有财。”
　　“哦，原来你就是舒伯父啊，我可是听父王时常说起你呢，我叫舒君名列十一皇子。”皇子见此连忙走过来，握住舒有财的手道，似乎真是亲人一般。
　　“十一皇子殿下怕是弄错了，我舒有财区区一介草民，怎么可能入的了皇帝陛下的眼。”舒有财闻此却是越来越觉得不妙了。
　　舒府，舒灵房内。
　　只见舒灵头顶冒出一缕缕热气，赫然正是内功真气。忽然他双手一沉丹田，真气缓缓而归，睁开了双眼。不知不觉已经打坐了一个时辰，日近晌午，该出去吃饭了。
　　吱嘎一声，舒灵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顺便伸了一个懒腰。“阿福，我爹可在书房？”舒灵问正在浇花的仆人道。“哦，小少爷呀，老爷出去了，听说去镇口迎接什么皇子了，据说那排场可真不小。”阿福啧啧赞道。
　　“哦，那我去看看。”舒灵回了一声，便往外走去。舒灵心想母亲此刻定然还在绣花，先去把爹爹找回来吃饭吧。
　　镇口。
　　两列士兵就这么排列着，乡民们开始还好奇，低语声窸窸窣窣，可是现在却彻底明白了来者不善，冷汗涔涔往外冒，要知道那兵戈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正和十一皇子交谈的舒有财所面临的巨大压力更是可想而知了。“不知皇子殿下到底想问我什么，还是直说了吧。”舒有财实在摸不清头脑，无奈道。
　　“呵呵，也没什么，只是想进伯父家的宗祠看看。”十一皇子一声轻笑道，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什么，皇子殿下想进我家宗祠，这绝对不行。”舒有财闻言脸色骤变，断然拒绝道。其他乡民也纷纷变色，要知道他们虽然也跟皇家沾亲带故可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如今都是各顾各的早已经血脉淡薄了，而宗祠一向是一家之本外人哪能说进就进。
　　不过十一皇子却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淡淡道：“我倒是觉得伯父没必要拒绝的那么早，这里可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乡民们闻言一怔，不明所以，可接着聪明的几个乡民脸色大变，接着大家都明白过来纷纷劝舒有财三思。在生死面前，以前的小恩小惠根本不值一提。就连镇长也苦口婆心地劝解道：“有财啊，皇子殿下怎么说也与你同宗，进入你家宗祠看看也没有坏了规矩嘛，你就应下吧。”
　　而舒有财只是脸色铁青，一语不发。
　　十一皇子见此，折扇一收，悠悠道：“看来伯父是真不肯答应了。”话音刚落，身旁士兵顿时把舒有财围了起来，乡民们见此大惊，纷纷后退，可是士兵哪管他们这些，也都围了起来。
　　“皇子殿下这是要欺压草民吗？也不怕丢了皇家的脸面。”舒有财喝道。“呵呵，伯父严重了，我只不过是清理前朝余孽而已，何来打压良民之说啊。”十一皇子冷笑道，“既然你不识抬举，我也不怕告诉你们，世人皆知此王朝是楚王朝却不知如今的王朝不姓舒而是公输，你家先祖早在天下一统后就因为旧疾复发而无力朝政了，故而主动禅让给了我们公输家。要不是双方先祖曾有约定，公输家世代不得屠杀舒家子弟，你们以为能在这苟延残喘几百年之久？”
　　公输君又道：“要不是看在双方先祖的情面上，你怎么当得起我的一声伯父。”言罢则冷笑地看着已经被惊呆了的众人。
　　“难怪先祖当年再也不曾回来，原来是这样。”舒有财喃喃道，不过对于先祖是否真是因为旧疾复发而无力朝政他可是一点都不相信公输君所言。
　　一会儿，公输君见众人安静了下来，才不紧不慢地说道：“现在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不想死的都给我站过来。”众人一听，当即如蒙大赦一般，纷纷倒向公输君，镇长速度更快，只是在路过舒有财时，不禁叹了口气。
　　公输君见此满意地点了点头，向着舒有财道：“看到了吧，这就是所谓的同宗，至于你，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找到你家的宗祠所在，耗了那般久，也没必要耗下去了，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舒有财却仍是不答，反而道：“皇子殿下如今可是未守先祖承诺”。公输君见此，不再说话，一挥手，两名士兵就把舒有财架了起来。公输君这时走上前来，贴着舒有财耳朵道：“要不是为了你家那份藏宝图，我才不会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舒有财一听眼睛猛然一睁，接着就疼得龇牙咧嘴，只见其手腕赫然被皇子不知何时取出的一把利刃割了开来，血流如注。
　　公输君此刻则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来一块雕龙画凤的玉佩状玉器猛地按到了舒有财的伤口上。玉佩一沾染舒有财的血顿时泛起一道橙色光彩，通体更加温热起来，而舒有财的血则快速没入其中消失不见。公输君见此大喜，不禁说道：“果然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啊，竟然真是要血脉同源者的血方可开启。”
　　而在玉佩源源不断的吸血中，舒有财的脸色越发惨白起来，甚至开始两腿打颤，要不是士兵扶着恐怕都要就地倒下了。公输君瞅了其一眼，眉头一皱道：“你可要撑住啊，若是完不成我的大事，这里的人可都要陪葬的。”众人一听大惊，无奈刀剑加身，不敢逃跑，只能纷纷下跪磕头求饶，可是公输君却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却舒有财已经开始意识模糊了。
　　就在此时，只听啪嗒一声，本来吸附在舒有财手腕上的玉佩竟然光芒一消的摔在了地上。公输君见此一怔，连忙捡起来拿到手中，可是任凭他怎么看玉佩却再无反应。
　　“怎么会这样，刚才明明已经快解开了的。”公输君低吼道。于是他一把抓住舒有财的手腕再次割开了一道口子将玉佩贴了上去，可是这次任凭鲜血汩汩流着，玉佩却再无反应。“废物。”公输君大怒，一脚将舒有财踢倒在地，两旁的士兵连忙闪开以免受迁怒，而舒有财终于坚持不住的晕了过去。
　　公输君在暴怒之后却陷入了沉思，他的眼睛不停地在舒有财和玉佩之间扫视，最后才恍然般地喃喃道：“是血脉纯度不够吗？”
　　而就在这时，一声怒吼传来。只见舒灵睚眦欲裂，身形极快地掠来，嘴里吼道：“哪来的贼子，敢伤我爹爹。”公输君见此，却是抚掌大笑道：“正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来人给我拿下。”一队士兵闻令当即朝舒灵攻来。
　　舒灵早就被舒有财的惨状牵动了心神，此刻更是怒火中烧，哪还有什么顾忌，一出手便是毫不留情。只见其一声大喝，周身滚滚气浪就铺散开来，士兵刚才上前，就被舒灵一掌劈倒在地，更有甚者更是直接被爆了脑袋。
　　公输君见此，眼角骤然一跳，厉声道：“好厉害的功夫，你们几个也去，把他给我留下，死的活的我都要。”本来安静地站在后方的八个力士当即身形一闪，霎那间朝舒灵合围过去。然而公输君还不肯罢休，冲那些士兵吼道：“你们手里的兵器是摆设吗，给我砍啊，不论死活，拿下他我赏黄金万两，丝帛百匹。”周围将士见此再也不管眼前之人是个少年，当即红着眼向舒灵砍杀而来，甚至那些未动手的骑兵都纷纷下马杀将过来，这时公输君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观看起好戏来。。
　　至于那些乡民早就把头埋到了地上，一动不敢动。
　　舒灵在众人的围攻下，早已没有先前的气力，特别是那八个力士，各个是高手，八人围攻之下，他已经身中十几拳，好在都在紧要关头避开了要害，可还是嘴角带血，身负重伤。舒灵当即不再犹豫，只见其手往腰间一抄，竟拔出一把三尺青锋，出其不意地一刺就将一名闪躲不及的力士刺翻在地。这把腰间软剑是舒有财刚在前几天在其满八岁时才送他的生日礼物，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