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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纵横捭阖 6.6k 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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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锦烟霞的疑问,皇甫霜刃记忆里有衣着雪白的腹黑僧者佯作言听计从刻意闭口不答女子疑问的场景,他有心效仿之,但想了想还是放弃这个打算。
  料来白练飞踪对素不相识的术者也不会有这般耐心。于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选择把视线投往另一处方向,锦烟霞的目光随之移动——
  最终停在了赵参身上,这人是古岳惨案的导火索,也是一步禅空如今受难的直接原因。
  因此皇甫霜刃才说:“也许姑娘可以救他。”只要白练飞踪轻轻手起一掌,就能结束菩提尊需代偿罪恶的源头。
  听出弦外之音,锦烟霞一卷雪袖,眸底已然浮现三分意动,仅因尚有日前与一步禅空的对话遏制魔心极端的情绪。
  “善缘为始,悲剧为终。”菩提尊双手合十道。
  这对话发生在一步禅空借神通自尚同会围杀下带走白练飞踪以后,赶赴达摩金光塔之前。
  彼时的锦烟霞方才对菩提尊解释完关注黑瞳的究竟,古岳派在当中无疑是个重要原因。
  “所以,”白练飞踪做下断言,“赵参该死。”
  “这就是贫僧所说的悲剧。”一步禅空望向身前清冷倩影的目光温和且通透,“你并未弄清楚,为何恨赵参。”
  “我说了。”
  轻垂眼眸似是不欲再见那令人心情复杂的熟悉面庞,锦烟霞选择转身背对菩提尊。
  “因为他背叛,贫僧听见了,但这不是很矛盾吗?”菩提尊问,“你想替古岳派报仇,源自于那个人共同的回忆。你想杀赵参,是因为那个人的背叛,让你痛恨所有的背叛,施主,你的心,并不自由。”
  清醒而客观的话语入耳,反倒激起受封百年个性已趋极端的白练飞踪心下逆反。
  如葱玉指抚上腰间,那里悬着一口由纸伞残骨制成的古箫,锦烟霞五指攥紧过往,素白如缎的三千发丝随着情绪起伏扬动似波。
  “我想杀谁就杀谁,哪里不自由?”
  “心!”一步禅空并不为女子看似恫吓的行为动摇,再来言辞径自点破杀意伪装,“你的心,并不自由。”
  “我不想听佛理。”
  “贫僧只是陈述事实,那个人,青奚宣,自始至终,你皆受他主导,如果不是他,施主还会动手造杀吗?唉,前非已铸,贫僧会替你超度被你所杀的黑瞳。”
  “我何时说杀了黑瞳。”听到这里,白练飞踪忍不住辩白一句。
  “追查过程,你没杀黑瞳?”菩提尊着实大感意外,意外于锦烟霞举止分寸。
  反观白练飞踪对此倒是视若寻常,甚至有暇随口替未泯侠心找过借口:“何必浪费时间。”
  一步禅空:“两道枷锁。”
  锦烟霞:“嗯……?”
  “与青奚宣无涉者,不杀;与那名高僧无涉者,不杀。不杀是好事,但为何有杀与不杀的分别?”
  佛辩口吻率性而发,娓娓男声慢慢剖析白练飞踪心境。
  “只因为你恨这两个人,施主,你的心,扣着两道枷锁。”
  话音落,似为情绪暴露人前而羞愤的锦烟霞周身层染绿晕鳞华,磅礴气劲迸发,人已原地不见。
  窈窕身形骤然而动,同时有回声远远传来。“我会记得杀掉所有的人,不只是黑瞳。”什么枷锁,我就杀给你看——
  “施主,施主……贫僧的意思是,放下仇恨,手无屠刀,心便清净……”追之不及的一步禅空仅能无奈驻足嗟叹。
  “唉,为何不听贫僧讲完,如果因为贫僧的话,而改变做法,也只是多一道枷锁扣在心头。”甚至还有无数人命沦亡……
  清皎云影自衣袂掀起的寒风中飘落,恍惚间有另一个男声响起:“不会,白练飞踪不会改变想法。”
  这是目睹锦烟霞消失眼前的皇甫霜刃。
  不同于执意传法的僧者誓愿度魔向佛,有心诱导的术者需要做的,只是令魔觉悟自性。
  恨,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恨能让白练飞踪不分族类、对挑起她痛苦记忆的人魔照杀不误,也同样能使之突破自我设限,为者其与挚爱的过往而复仇。
  绵化剑丝一式穿喉,残雪倾覆杀机,人,已然绝命。
  “都说恨字曾写为爱。”皇甫霜刃语调慢慢,“对此,不知你怎么看呢?”幻境更深处,有一人立足术者身侧,观其形貌赫然是——
  “菩提尊。”
  不言不语,只是心内默默将女子所造杀孽归咎己身的一步禅空竖掌发忏暗诵经文超度亡魂。
  少顷,作菩萨低眉状的他轻声道:“阿弥陀佛!”
  同样的佛号声回荡在古岳灵堂,如同现下燃起的清香,随着丝缕轻烟徘徊在绝代宗师牌位之前,一尽凭吊本分,最终散入天际。
  灵位下作祭的除却生人以外还有两颗头颅。赵参还是死了,一如荡神灭那般死于修儒剑下。
  操梦术衍生的妙处就在于此,在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颠倒交错中,哪怕施者也有沉沦之可能。
  不过即使知道了诡谲奇术之风险,清明己心的人也不会妄生惧怕,一如皇甫霜刃,又若一步禅空。
  毕竟菩提三悟当中的来处惹何埃,能可强行重塑人性,岂非也是针对颠倒梦想。
  是故同样清醒的二人达成了一个赌约,一个并不对等的赌约。
  将锦烟霞通身佛缘看在眼内的僧者坚信白练飞踪最终必能领悟佛法,遍洒大爱回向众生。
  而着眼当下的术者只需要在锦烟霞身上证明他所坚持的人性——情有亲疏,爱有等差。
  不同于一步禅空放眼长远,皇甫霜刃需要考虑的只是速效的胜利,所以他轻而易举地赢下了这场赌约,取得了赵参的性命。
  因为白练飞踪对青奚宣的爱显然要远胜于佛理对魔性的桎梏。
  但修佛养性的菩提尊自不会为短暂的失败所挫,因此输了赌约的他仍旧十分坦然地提出与修儒一行一齐悼念李沉渊大师。
  缅怀礼毕,灵堂内骤来山风吹动,有人用掌心接住林中的一片被风卷来的枯叶。
  就是那种因时节有至,经冷风一吹便从枝头坠下,漫天飘零最终与尘土混在一处,再为扫帚归置成一堆的普通树叶。
  乖巧承担起洒扫工作的修儒一面挥动扫帚,一面抱怨道:
  “唉,都这么多年了,东边的窗户一直都没修理好,每次山顶起大风,这些树叶就都会飞进来,扫都扫不完,真的有够麻烦。”
  “既然如此麻烦,为何这么多年都没修理好呢?”一步禅空问。
  “听说是太师祖不让别人修理,他说……”想起原因,少年有些迷糊地答道,“那是他心中的一个洞。”
  渐转沉重的话题使在场众人再陷沉默,其中并没有人失礼地提起代为修缮破窗的建议。
  一如修儒哪怕口上抱怨,最终仍是尊重太师祖的想法,而术者若真想,早前派人刺探古岳峰时便可顺带完成这项工作。
  但皇甫霜刃明了这并无意义。
  东西坏了,设法恢复是常理,然倘若人心若破了一个洞,便需设法补上,终归解铃还需系铃人。
  这点想来无人比菩提尊更有话语权。
  “看两位行迹似是欲结伴游历江湖。”
  是菩提尊率先提议结伴重温过往,无论是古岳派,还是金雷村,以求找回从前侠心仁举的锦烟霞。
  掌握对象行迹对杀手组织并不困难,尽管跟踪白蛟凶神有其风险,但有菩提尊从旁背书却也无碍。
  如是想着,一步禅空由衷赞叹:“还珠楼情报网果真名不虚传。”更难得的是眼前人能从蛛丝马迹中贯通首尾。
  “不过些许薄名而已。”轻摇木扇的皇甫霜刃话语犹原自谦。
  “倒是两位同行或有不便,”如今的中原对遗世魔类的态度着实称不上友好,“有他护卫或可减免不少麻烦。”
  说着,术者拍了拍一旁静立的墨雪不沾衣肩头,见此情景僧者并未直接作出回应,而是将询问目光投向白练飞踪。
  ‘你的意思?’菩提尊尝试眉目传情。
  还不待锦烟霞开口,皇甫霜刃倒是有些惭愧地补全未尽言辞,昭显一点私心:
  “我这位亲信颇长剑法,与古岳派也有些渊源,还望姑娘不吝点拨。”术者微微垂下头,像是为自己所言而羞涩。
  锦烟霞凝眸注目男子片刻,原本因对方善意太过之故产生的戒心于今荡然,重情者对他人话语真实性自有判断法门。
  于是她轻轻颔首示意接下这桩缘法,接着又问:“那为何不将他一起算上?”话中所指是在一旁洒扫的修儒。
  反正教一个人是教,教两个人也是教,白练飞踪心下并无所谓。
  更或许个性温顺精擅医术的少年尤其受女子属意。
  总归身边还跟着一个沉疴未愈的伤员,锦烟霞一点也不希望一步禅空未到半路就变成拖油瓶,所以不妨拐带一只奶妈在身边。
  尽管心下别扭不想承认这是关怀表现,但白练飞踪看向修儒的眼神依旧柔和非常。
  诱拐意图并未成功,因为皇甫霜刃不着痕迹地左踏一步恰恰拦住锦烟霞亲切目光。
  “这并不方便。”男子语气认真道。
  这判断着实显得有些没来由了。不过旁观者清的墨雪不沾衣对此貌似有着自己的理解。
  自被楼主突兀点名拍肩起就显得有些情绪不对的他闻言不禁抬眸眄了眼少年形貌。
  修儒身着白色绢衣,眉目如画,英气初发,蓬松素发平添宛姿清丽……看到这里,这位据其师所说个性沉稳寡言的剑者难得失态,遂横目端详窥过白练飞踪与菩提尊的容貌,两下再一对比。
  似是近朱者赤一般,因与随风起交游颇近的墨雪不沾衣眨了眨眼,心下悄无声息地划过一个无稽念头——
  私生!
  一念及此,剑者自己也为该判断之荒唐而震惊,因为双方年龄明显不对,然须知舆论关注的从来不是证据,而是谈资。
  修行人动情那叫历劫,非同小可,在佛门无疑触犯戒律后果相当严重。消息一旦传出,只怕还不等佛国其他宗脉发声,天门的那位眼里揉不得沙子第一个就会一剑斩过来。
  不过好像也快了,即使没有高僧与异魔有染的消息催发。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话本女主只当术者对少年去处另有安排,是故她也并不就此多做计较。
  明眸稍转看向一步禅空,本意离去的锦烟霞却在熟悉容颜再度入眼刹那蓦然想起一桩旧事来——
  百年白驹过隙,她一时竟忘记了……
  指尖绕发凝练气劲裁下一缕青丝,长发雪白隐现光华,缠绕百结扣成流苏剑穗,白练飞踪递给皇甫霜刃。
  看似随性的举动实则依旧在试探术者本心,对此不置可否的皇甫霜刃随手便将流苏挂在少年腰间。
  由于自身血脉特殊,锦烟霞周身骨血筋脉受功体长年吞吐气息滋养下,本质改易、力量内蕴,自有一份神妙之处存在。
  昔日侠女断发作绳织就剑意蕴藉信物当中,并以此启蒙古岳剑派精髓,襄助九式补一,终至十全。
  如今相仿造物再赠古岳后人,内中藏机大抵近似于此。
  这点瞒不过皇甫霜刃眼光,而修儒则未必。
  心下好奇的少年伸手捻起剑穗,仔细观察了一下,又摸了摸,如同试探布料手感。
  须臾,触目情景再变。
  修儒眼界所及尽是阒寂宁和,而在空虚的漆黑谧色中,有一人身披一袭轻纱般的水袖仙裙,犹似身在烟里雾中。
  白练飞踪长剑舞动仿若冷月窥人,绵劲催运下,快捷飘忽同姿式娴雅兼而有之,却是大异古岳总决。
  由医入武,借金匮秘要印证武学的少年在一幕幕回溯拆解中不意觑出些许端倪,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我明白了!”
  却说眼下一路且行且思的修儒突然发声引起男子注意,此时的他们方才告别菩提尊一行,正欲前往古岳飞瀑一赏夕阳风光。
  “如何了?”皇甫霜刃问。
  瞅了瞅自家大哥,少年有心卖弄:“这个计策的预期是一箭双雕的局面。”终归还是年纪尚浅克制不住不住表现欲。
  “哦~”轻咦一声的术者提起一点兴趣,“愿听修儒小先生高见。”
  重音咬字满是逗弄意味,少年翻了个白眼,接着清嗓开腔:
  “利用荡神灭的性命为中苗和平协约铺路,顺带为朝锦的日子做准备。”这是既定死亡命运的阿鼻尊为数不多的剩余价值。
  尽管早已想通内中关联,说到这里的修儒依旧感动非常。
  “就这么简单吗?”皇甫霜刃的声线听来有些失望。
  “当然不止这么简单,”感动转瞬在坏心兄长的有意刺激下消失,少年振奋精神道,“顺带之所以为顺带,是因为古岳派方面的关键从不在阿鼻尊身上。”
  “那是赵参吗?”猜测言辞企图带偏思路。
  “不,是菩提尊!”瞒者瞒不识,“枉死冤魂有恨徘徊不去,有碍古岳风水的同时也束缚住了其自身不得解脱。”这时候就需要一个足够具备专业性的高僧相助超度怨魂。
  “如此说来,古岳门人报仇的举动岂非恩将仇报。
  “以德报怨,那以何报徳?”修儒先是小小地掉了个书袋,这才接着往下说,“所以赵参必须死,至于菩提尊,大哥不是已经算到这步了。”少年笑了笑。
  “借达成赌约的契机避免菩提尊内伤加重的可能。”将对肉体的考验转换为对精神的磨炼。
  言毕,不知过了多久,修儒蓦得问:“大哥你认为菩提尊的举动算是正义吗?”
  “那勉强可归为善良,但非正义。”
  之所以是“勉强”,因为一步禅空的善良针对的是黑瞳甚至赵参,他们背叛同族,甚至亲友,为了利益他们愿意牺牲所有与他们相关的一切,而一步禅空的慈悲却依旧让他愿意给予这类人机会。
  简单一句作答后,男子并不上纲上线地展开解读借以输出价值观,至少术者自认并无立场置喙所谓仁心善举。
  眼下二人行过数里,隐隐听到轰鸣之声,不绝于耳,越走声音越响,显是极大的水声。
  全然无心于此的少年则对皇甫霜刃的答案愈发好奇了。
  “那大哥认为什么是正义呢?”
  “皇甫霜刃是个自私的人,”所以修儒想从男子口中听到其对于正义的界定那可真真是为难人了,“真要说的话,吾只希望身边人都有自主选择宽恕与否的权利,这,就是吾的正义。”
  转过一个山峡,水声震耳欲聋,二人只见群峰间一条白龙似的瀑布奔泻而下,冲入一条溪流,奔腾雷鸣,湍急异常,极尽大气磅礴。
  鸣动的自然韵律中,皇甫霜刃的话音依旧清晰可闻。
  为男子回看视线所包围的少年有些受宠若惊,他总觉得大哥的确温柔地看着自己,却又不仅仅是看着自己……
  因经历缘由难得世故的少年先是一怔,旋即转移话题:“这真是一箭双雕之局,可有第三只,第四只?”
  一件事情发生过后,常人总会有些后知后觉的意见,事后推敲于大部分人并不困难,但修儒从不认为自己所见便是大哥所有的排布。
  木扇一旋,遮掩半面,面具下的嘴角轻扬,皇甫霜刃斟酌字句道:“可能没第四只吧。”
  “没第四只的意思是……”
  有些恍然的少年很快就陷入了新的疑惑当中,但术者显然没有为修儒解惑的打算。
  “这是留给你的谜题,”更甚者男子还打算将自家小弟扫地出门,“现在,带着疑问去江湖里找寻属于你的答案吧。”
  “诶?”少年瞪大了双眼,不乐意的情绪写满整张脸。
  修儒自觉还尚未学全古岳剑法,是要如何贯行古岳派“志存高远,不忘侠道”训示,怎好意思进江湖闯荡。
  然而听完少年自我定位后的皇甫霜刃只是笑着轻轻一推,便将修儒推离古岳飞瀑。
  “江湖江湖,自己撞入翻江,踏波大湖,方为江湖。”孩子也总会有长大的一天,孤身一人踏上旅程,去书写属于他自己的故事。
  听完此话后,心下了然兄长决心的少年弯腰作揖礼别,随后带上佩剑独自离开。
  一如当下山间林木枝头巢中煽动翅膀挣扎欲飞的幼鸟。
  收回远眺视线的男子看回眼前,飞瀑濯石的美景历历可见,迎风呼吸的他只觉胸腹间清气充塞,竟似欲乘风飞去。
  四顾水气濛濛,蔚为奇观,夕阳西下将秋水长天染成一片金耀,瀑内的镇派题石所名文字仿佛也为落霞虹霓镀上一层粼光。
  古岳剑法,技压武林。
  就在此时,有一阵风过,机缘巧合下凝气成束恰恰掀开水帘一角补全未尽之言。
  这背后的玄机原该由墨家发现并揭破,心知此点的皇甫霜刃袖手折扇蓦然向后。
  一股气机扫过三丈外,所到之处景色随之变化,结界消散,一道跟踪已久迷途忘津的身影骤然暴露日光之下。
  那人深衣墨冠,半边面罩掩覆口鼻,这名专职在收集、整理、汇报各地墨者探查到的情报对于重要对象同样会选择亲身一探。
  不想反而落入术者视界当中,等墨无书反应过来握紧手中笔杆力求突围时,重叠多变的幻境已让身陷其中的人挣扎不能。
  风又再度吹过,神智一阵恍惚的墨者已将手中紫毫收回衣袍以内,有汗水轻轻滑过发间,粘湿而冰凉,
  墨无书骤然抬头,见四周清清静静,心中莫名一空,隐约有些异样,但这种感觉很快散去。
  仅因意外八字直直映入眼帘——旻月御剑,不屑于争。
  见此,只当消失的记忆片段无关紧要遂无印象的他思索片刻,意识到此情报价值的墨者最终决定还是先回去复命。
  脑海知觉尚未悉皆复苏的墨无书下意识忽略风中渐散淡出的一句叹息。
  同一时间,古岳派大殿内,有情绪难辨的女音递过一声喟叹,自东窗破口遥迢传来,似近犹远。
  任谁也听不出皇甫霜刃心中挫败,本意借荡神灭之东风结交星月夫妇,毕竟要讨人情总得要找得到对象才行。
  从不认为施恩图报有错的术者却是难料运道不济,然这也无碍后续计划开展,到底此举不过闲时落子而已。
  尽管如此,从来不喜失败的男子依旧有其后手所在。
  中苗边境
  因夫妻赌斗略输半筹的别小楼十分坦然地接受夫人派其外出寻药的安排,最近那名因奇症缘故五窍闭锁,失觉无感的生平至交被另一位挚友交到了夫妇二人手中。
  遥星公子亦通岐黄,当然明了好友须得百参精华养元续命,遂往此地一行,不想别有际遇。
  鼻尖轻嗅旷逸茶香,虽说旻月不饮酒,遥星不沾茶,但因爱妻缘故,别小楼于茶经一道同样造诣颇深。
  古来山中饮茶,是避世隐士的名仕作风,所谓一杯清露暂留客,两腋清风几欲仙。
  交游广阔若遥星公子,对如此人物自是好奇,遂下筏沿溪缓踱,时逢大雨初歇,晴空一碧,积雪反照银光洒在霜枝浅溪之上。
  松间荫径的尽头,依稀望见山阴有茅屋结舍以蔽风雨,观来四周浓荫匝地,花光浮动,令人喜悦无限。
  别小楼心下一动,放喉歌道:“平岸小桥千嶂抱。柔蓝一水萦花草。茅屋数间窗窈窕。尘不到,时时自有春风扫。”歌声宁静致远,盛赞雅士所居环境的清幽绝尘。
  这是一首《渔家傲》词,抒写隐逸闲居的纯净脱俗,他唱了上半阕,歇得一歇。
  忽然林间飘来一阵恬淡的歌声,曲调和遥星公子所唱的一模一样,正是这首《渔家傲》的下半阕:
  “午枕觉来闻语鸟。欹眠似听朝鸡早。忽忆故人今总老。贪梦好,茫然忘了HD道。”远远望去,唱歌的是名俯身雪泥的采参客,那歌声情致浑然,听来极尽幽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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