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初夏的蝉鸣大晚上在外面吵闹。
　　
　　台灯亮起的桌上，深海般的页面背景里跳出一条消息，映亮一副边框眼镜和一簇金色的呆毛。
　　
　　棉花糖堆咖啡：“[链接]面酱～新游戏三缺一～”
　　
　　Mask：“没……空……”
　　
　　棉花糖堆咖啡：“？”
　　
　　早川纱月噼里啪啦把手头这份采购单给敲完，打开下一份报表，在数字的海洋里溺水，干脆把耳机扯过来，语音转文字跟人聊天提提神。
　　
　　Mask：“最近无聊，找了个班上，你猜我遇到个什么样的上司？”
　　
　　棉花糖堆咖啡：“说出你的故事。”
　　
　　Mask：“之前我提前三天告诉他有个重要会议，但他还是迟到了，理由是出门之后导航没信号，所以他临时绕着本州岛跑了十圈当晨跑加练，等信号来了之后才找到的路。”
　　
　　Mask：“昨天我拿一份合作方的文件给他签名，他盯着看了半天，问我这是什么公司，怎么完全没听过。”
　　
　　Mask：“今天下午我看他路过，暗示他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忘了，比如晚上跟合作方有个饭局，结果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翻了会儿，大惊失色地跟我说，确实，今天是他和老婆结婚纪念一周年！谢过我的提醒之后，他让我帮他参谋了三个小时的周年纪念礼物，让我一个人加班到现在……”
　　
　　说完这一段。
　　
　　早川纱月觉得自己不光是一条加班狗，还被惨无人道地踢了一脚。
　　
　　她在电脑面前咬牙切齿，这破班她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棉花糖堆咖啡：“哈哈哈哈！”
　　棉花糖堆咖啡：“那就把这位上司干.掉，换你来坐那个位置吧～”
　　
　　Mask：“……”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彭格列的守护者，不是谁都能当的？
　　
　　回想起之前去拳场找人时，正好看到这位上司无意中挥出普普通通的一拳，就把整个精钢八角笼打塌的模样，早川纱月大晚上坐在电脑面前打了个寒颤。
　　
　　她打量着自己这个小身板，说不定被拳风擦一下都够呛见到明天的太阳。
　　
　　Mask：“有没有实用一点的建议？”
　　
　　棉花糖堆咖啡：“有诶～”
　　棉花糖堆咖啡：“我掐指一算，面酱这次上班的地方跟你八字不合，如果可以，就待在这个位置别升职了，去到总部的话，不到一秒你就会被抓住的！这可是我最贴心的忠告哦～”
　　
　　Mask：“……听起来，你好像非常了解我这次上班的公司。”
　　
　　棉花糖堆咖啡：“反正都不如我的公司啦～”
　　
　　早川纱月正好看完最后一份表格，嗯嗯地敷衍完他就想下线，结果发现异能特务科那边又给自己发了消息。
　　
　　“接单吗？关于欧洲那边的。”
　　
　　“先说说具体的。”
　　
　　“最近收到情报，有个游散在欧洲的危险雇佣兵组织即将入.境日本，方便的话请给我提供关于这个组织的情报，不论大小，我会按照重要程度报价。”
　　
　　欧洲啊？
　　
　　那彭格列的内部情报系统岂不是正好派上用场？
　　
　　早川纱月深沉地思索了一会自己的未来，不管是完成任务去到港.黑，还是失败了被彭格列追杀到天涯海角，如果有官方组织的庇护，听起来都不失为一个提高生存率的好办法。
　　
　　她果然地应了下来，“OK，什么组织？”
　　
　　“Mimic。”
　　
　　……
　　
　　次日。
　　
　　东京，彭格列日本分部。
　　
　　八点整。
　　
　　一声中气十足、足够贯穿整栋楼的声音在电梯抵达目标楼层后响起：“大家早上好——！”
　　
　　在众人习以为常的问好回答里，早川纱月跟他们一起放下捂耳朵的手，抱着文件走了过去，“笹川先生早上好，今天跟港.黑贸易正好结第一次尾款，那边邀请您今天共度午餐，请问您的安排是？”
　　
　　“是安娜啊。”
　　
　　白色短发比室外的草坪更有生机，穿着橙色衬衫、黑色西装外套的高大男人朝着她走过来，正在一圈圈缠自己手上的绷带，闻言径自道，“这件事你极限地负责就好了，我没记错的话，你跟他们还挺聊得来的，对吧？”
　　
　　他最终在她面前站定，露出个十分晴朗的笑容。
　　
　　这位就是昨晚早川纱月跟网友吐槽了半宿的上司，彭格列日本分部的负责人，也是彭格列的晴之守护者，笹川了平。
　　
　　“好的。”
　　
　　早川纱月也是一副习惯了的表情，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念下一项行程，“有一项从总部下达的、跟巴利安有关的视频会议通知，会议时间在下午两点，那边请您务必准时到达会议室。”
　　
　　“嗯？巴利安？”
　　
　　笹川了平闭上眼睛，摸着下巴想了会儿，半晌后倏然睁开眼睛，用浅褐色的眼睛理直气壮地看着她，“极限地想不起来是什么事情了！安娜！你提醒我一下，这是讲什么的会？”
　　
　　早川纱月：“……”
　　
　　她表情麻木：“我刚来不久，没接触过与他们有关的事务，笹川先生。”
　　
　　“哦！”笹川了平立即安慰她，“没关系，等你在这里工作时间久了，他们就会记住你这位优秀助理的！”
　　
　　早川纱月：“……？”
　　
　　她沉默了两秒，“笹川先生，被巴利安记住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吧？”
　　
　　“为什么？”
　　
　　笹川了平不解地看着她，“他们性格跟我都极限地合得来！肯定也会欣赏你的！只要大家都一起在彭格列，多一个朋友极限地多条路啊安娜！”
　　
　　早川纱月：你在点我吧？你是真的在点我吧？
　　
　　她认识巴利安只能极限地多一条黄泉路吧？！
　　
　　-
　　
　　进入彭格列的第四十天。
　　
　　早川纱月的购物车里躺满了生发护发的相关产品。
　　
　　甚至中午作为彭格列派出的代表，在和港.黑成员聚餐的间隙里，她还在认真考虑要不要买点什么护心护肝降血压之类的药物备着。
　　
　　“安娜小姐。”
　　
　　一位港.黑的女干部往她的方向靠过来，手里还提着一瓶散发淡香的清酒，与她露出个笑容，“等下吃了饭一起逛街？”
　　
　　这些港.黑的女成员都非常喜欢她。
　　
　　因为她的穿搭品味很不错，给出的建议又常常紧跟潮流，而且从护肤化妆到地下产业，就没有她接不上的话题，所以大家有机会就约她逛街。
　　
　　想到下午两点的巴利安会议，之前常常用工作理由推掉邀请的早川纱月这次毫不犹豫地应下了：“好啊。”
　　
　　她说，“正好我下午没什么事，请半天假问题不大。”
　　
　　于是在附近听着的其他姐妹也过来举瓶庆祝闺蜜时间到，早川纱月便也很合群地开了一瓶清酒与她们相碰。
　　
　　“当～”
　　
　　东京银座，一家甜品店。
　　
　　随着大家各有各的事情要忙，最后留下来的就只剩下刚开始约早川纱月的那位干部，对方放下刚碰到咖啡杯的勺子，冲她露出个腼腆的笑容。
　　
　　早川纱月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有话就直说，能帮忙的地方，我会尽力的。”
　　
　　对方确实再次开口，只不过有些委婉，“我听说在东京有两位彭格列守护者？”
　　
　　确实。
　　
　　根据早川纱月最近了解到的情报，彭格列六位守护者里，岚、雷一直跟着首领常驻意大利，雨守常驻美国，雾守的行踪飘忽不定。
　　
　　因为家庭和事业缘故，晴守是最近一年才在日本这边多停留的，刚刚才成为日本分部负责人。
　　
　　剩下另一个还待在日本的就是云守，云雀恭弥，只不过他一贯不爱搭理彭格列的事务，通常以风纪财团的名义活动。
　　
　　想到这里，早川纱月笑眯眯地抬眸，“关于守护者大人们的信息，我们都是不能泄漏的哦。”
　　
　　“我当然不是打问那些——”
　　
　　对方急忙摆手，末了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你知道的，在地下世界，能够选择的结婚对象并不多，如果找普通人的话，很容易因为组织纷争、寻仇之类的理由丢掉性命，所以能依附更强大的势力，起码能活得久一点。”
　　
　　早川纱月这次听懂了。
　　
　　她相当上道地回答，“晴守已经结婚了。”
　　
　　“嗯……”女生点了点头，也十分懂事地问，“所以，我的意思是，那位云守，你觉得怎么样？”
　　
　　“？”
　　
　　早川纱月指了指自己：“问我吗？”
　　
　　女生忙不迭地点头，“毕竟安娜在彭格列工作嘛，肯定比我们更了解一点的，你觉得如果追他的话，会有多少成功率啊？”
　　
　　早川纱月老老实实地应，“不知道诶。”
　　
　　因为她又没追过。
　　
　　“但你看他单身到现在……”她也拿起勺子搅拌自己的咖啡，“是不是意味着难度可能不低？”
　　
　　她可以理解这些姐妹富贵险中求的理念——
　　
　　但追云雀……
　　
　　这会不会太险了！这比珠峰还险啊！
　　
　　“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性，我也想试试。”坐在对面的女生不自觉对她作出拜托的手势，“安娜不用把那些信息告诉我的，只要帮我参谋一下他可能喜欢的约会地点、或者是给我提一点穿搭建议就行了。”
　　
　　早川纱月还在沉思。
　　
　　这时候，对方推出来了一张卡。
　　
　　“不白问的！我交学费！什么建议我都接受的，真的！”
　　
　　头顶的金色呆毛，动了一下。
　　
　　早川纱月看着那张卡，“学费这说法也太夸张了，大家认识这么久了，帮一点小忙是应该的！”
　　
　　……
　　
　　走出甜品店之后，早川纱月就带着这位港.黑的女生去买衣服。
　　
　　路过一家饰品店时，她的视线在其中一条星月手链上瞄过，立即听见旁边的女生要喊服务员买单，被她制止：
　　
　　“不用。”
　　
　　她转开了目光，“别买这条，这是两年前的款式了。”
　　
　　对方懵懵懂懂地点头，“好的。”
　　
　　女生手里都是购物袋，在她挑选好饰品之后，格外捧场地鼓掌，“安娜真的好厉害啊，都帮我搭出两套完美的服装了——”
　　
　　“感觉如果是安娜自己出马的话，这世界上应该没有你追不到的男人吧！”
　　
　　早川纱月微笑着垂下眼帘。
　　
　　世上那么多男人，她怎么可能每个都了解？
　　
　　能够对某人的喜好信手拈来——
　　
　　也只是因为在闲暇的时候，琢磨过千百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