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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什么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与真实无关的事实。
事实上,她无比想杀了金菲士,但不是现在。
她也想杀了托斯卡纳,但也不是现在。
她要把金菲士手里的钱和权力都笼到自己的手里,然后把金菲士作为她口中的“组织”推给警察,让他身败名裂地死去。
因为这种人,第一害怕的是死亡,第二害怕的是失去名誉与财富。
既然要推给警察的是“组织”,当然不可以只有一个金菲士光杆司令。
玄心空结知道金菲士手边有一群很听话的狗,比如卡米恺撒——他是金菲士的小儿子,是金菲士一手培养起来的,掌管着长野最先进的私人医院。
但只有卡米恺撒远远不够,实力不够,地位也不够。
斯蒂芬公司就是个不错的幌子。
“我没想到你居然会为那个男人来我这儿当说客,阿空,几年不见,你的脑子怎么好像变得不灵光了?”托斯卡纳抱着手臂,脸上的表情晦明不定。
“你没有跟组织汇报金菲士的情况,虽然他做那些事的时候大约一直想要瞒着你,他们不知道你的虚实,但我知道。梅田先生,长野的这些动静你不可能不知道。”玄心空结说:
“你没有说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你想坐收渔利,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如果运气好一点,说不定还能鸠占鹊巢地占了金菲士的位置。”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虚与委蛇也没什么意思。那么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可以帮你应付组织,也可以帮你应付金菲士,前提是你加入他那一方。”
“说老实话,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想和你合作,不过金菲士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我帮了他,事成之后他肯定反手就来对付我。那样的局面就算是对于我来说也很难办。”
“所以你就想要用我的力量和金菲士制衡?”托斯卡纳扬眉。
“如果不这样的话,你的力量也就没什么用了,我会优先和金菲士联手对付你。你知道的,他想这么做很久了,而我知道很多关于你的事情,毕竟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年。”
“梅田神父。”她在脸上露出了些许愉悦:“这次恐怕不会有机会让你断尾求存了。”
“金菲士筹谋了多久你不会不知道,你也应该很清楚,他没动你是因为不知道你的底细,也是因为想要从你身上挖到更多利益。但他的时间不多了,而我刚好知道他想知道的事情。就算和你正面开战我们的损失不会小,但也只是损失而已,我们付得起,但你会死,你的一切都会消失,这代价你付不起。”
托斯卡纳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玄心空结丝毫不怀疑,那一个瞬间,男人的身躯里迸发出了真实的杀意。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他根本不需要舍弃掉经营日久的孤儿院,白手起家地去建立斯蒂芬公司。
而现在,斯蒂芬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她又冒出来横插了一脚,他不可能不恨她。
——但那又怎么样呢,这种情绪是最没用的东西,他不可能凭借一腔爱恨做事,在组织里,那么做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托斯卡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背后的目光逐渐从毒蛇一样的冰冷一点点地恢复正常的温度。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是想笑,但终究没能做出那个表情。
交涉成立。
*
人是由欲望驱使的动物,所以只要能掌控人的欲望,就能轻而易举地操控一个人。
脏水泼出去了,棋盘也摆好了,所有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所有的一切到目前为止都很顺利,顺利到有些无聊的程度——
从斯蒂芬科技出来之后,玄心空结完全没有那种心愿得偿的成就感,反而感觉到一阵空虚与无趣。
虽然说现在做的事情是为了未来某一刻的欢愉,可那一刻还很遥远,而她的耐心并不能支持着她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一直蛰伏着。
她开始渴望一些能刺激到她神经的事情。反正还有充足的时间。
所以要怎么做呢?要从孤儿院里再选出一个小鬼,复刻之前的钓鱼工作?可重复同样的套路难免会让人觉得腻烦,况且上次钓到的那个倒霉蛋的质量实在差强人意。
那么该找点新的玩法吗?
——早知道就应该在上次去刑事部的时候顺两份卷宗回来,那样的话,说不定她就能开始新的游戏了。
开着车离开斯蒂芬公司的玄心空结舔了舔唇角,忍不住这样想着。
她一向很喜欢把各类犯罪者当成自己的目标。
这倒不是因为她想站在侠义的立场以杀止杀,只是单纯因为那些会主动走上犯罪道路的家伙多半有相当强烈的自我意识和对自己人生的掌控欲,这样的家伙崩坏时的表情最有趣。
而且这里可是名柯的世界,虽然主线还没有开始,但在这个世界观之下,最不缺的就是犯罪者。
玄心空结把车停在了一家便利店的门口,原想随便买份便当填填肚子,却被一边报刊架上的日报头条吸引了眼球:
【独居女性连续袭击案第三名受害者出现】
简直像是瞌睡时候送枕头一样。
这不就来活了。
*
玄心顺手买下了那份报纸。新闻里对案件的描述不算详细,只说了案件发生的大致区域,并和先前的两起案件做了简单的对比——毕竟案件还在侦办中,新闻记者能接触到的信息大约也只有这些了。
尽管内容不算很多,但玄心空结还是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把文章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
她对这个猎物非常满意,甚至开始在脑内规划起了狩猎的计划。
对方专门盯着独居的女性动手,不过整个长野独居的女性千千万,单凭这一点,想要将那家伙钓出来恐怕还不够。
她得想办法主动出击才行——至少要在对方的面前刷满存在感,让他把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
想要调查案件相关信息的话……
玄心空结正这样想着,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她顺手把手机翻出来,发现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LINE的新消息。
发信人是诸伏高明。
“抱歉,今晚恐怕需要加班,没法陪您去修车行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时间见面。”
哦——
又加班呢。
玄心空结的视线划过屏幕边缘,落在了手边的报纸上。
*
会议室的灯光白得有些刺眼。
冷色的灯光洒在白板上,让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看上去像是蜿蜒的爬虫。
诸伏高明揉了揉眉心,闭上眼睛,似乎想要缓缓精神。
这两天他为那个潜藏在长野的“组织”没少花心神,但那并不是可以摆在台面上的工作。不止是因为他能掌握的证据不足,更重要的是,按照玄心空结的说法和现在的事态发展来看,警局内部也不纯净,在划定敌我范围之前,他只能暂且孤军奋战。
组织无疑是压在这片土地上的一座大山,可除了这个敌人之外,他还有眼前的工作要处理。
井上的案子在局里暂时告一段落,他自然而然地被分派了新的工作。
他被调进了【独居女性连环杀人案】的专案组。
从第一起案件被通报开始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专案组调查了不少东西,但迟迟没有什么进展。
诸伏高明作为后来者,在正式参与调查之前,得先花时间把先前的资料翻看一遍,筛选出有用的信息来。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一点,大脑的转速开始变缓,似乎是在提醒他该休息了。
他的确该休息了,毕竟前一天晚上和玄心空结折腾到了半夜,后来又花了不少时间去调查井上的事情。今天上午他跑了一趟外勤,中午又去斯蒂芬附近绕了一圈,下午回来就被塞进专案组,匆匆忙忙地跑了现场,后来又开了个长长的会议。
刑警的生活总是这样忙碌。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翻出手机,鬼使神差地划开屏幕,点进了聊天软件。
最上面的对话框是那个小姑娘,头像是一张黑色的色块。
最后一条消息是他发的,告诉她晚上需要加班,不能陪她去修车行了。
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回复。
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然地蜷了一下,诸伏高明垂下眼,又叹了口气。
他又看向了卷宗。
罗马不是一天能建成的,这个道理他明白,但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能尽快解决掉这个案子。
为了避免更多人受到伤害,可能还有内心深处也会产生一点微妙的心思——为了避免作为潜在受害者的那孩子受到伤害。
诸伏高明并不会否认或者逃避自己内心的想法,尽管这样的想法不太自然。
他转手收起了手机,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把卷宗合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桌面。
他的确需要休息,这也是为了更高效地完成工作。
一点半,他关上了会议室的灯,离开了几乎已经没有人的办公区。
路过前台的时候,值班的小警察拦住了他:
“诸伏警官,您可算下班了啊!有人来找您,我本来想上去喊您来着,但是那位访客说不想打扰您的工作,就一直在休息室里等着了。我之前劝她早点回去,或者问问您什么时候能出来,她也不听,偏就这么等着——喏,人现在还在休息室里呢。”
诸伏高明一怔,脑海中几乎瞬间浮现出了一张面孔。
他说了句:“谢谢,给您添麻烦了”之后就转身朝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休息室是个不大的隔间,四方的,里面有一张长条沙发和一个茶几。
诸伏高明推开门,就看到小姑娘歪着身子缩在沙发的一角,身上盖着个薄薄的绒毯。休息室里没有空调,空气很冷,小姑娘的身子几乎缩成了一团儿。
身体随着呼吸的节奏缓慢地一起一伏,倒是匀称。长长的睫毛垂在眼下,时而轻轻抖动着,抖落细碎的灯光。
茶几上摆着一个水壶和一只水杯,壶里的水少了半截,杯子是空的。杯子边上放着一台手机,屏幕黑着,似乎已经没电了。还有一份今天的日报,明显有被反复翻看的痕迹。
她大概的确在这里等了很久。
诸伏高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是在看到那张安恬的睡颜的时候,心中好像有某处忽然变得柔软了下来。
他走到了沙发边,伸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玄心小姐?请醒醒……”
“唔……嗯……”少女含含糊糊地应着,声音是满是睡意的鼻音。隔了好半天,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视线一点点地聚焦,她明显怔愣了一下,接着脸上绽开了喜悦。
“诸伏警官,您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吗?”
“是的。让您久等了。”他说。
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却被一个呵欠堵在了嘴里。她似乎也没想到会这样,连忙手忙脚乱地用手遮掩,一时间眼底里含着的水汽愈发浓了些。
于是她蜷起手指,小心翼翼地擦了擦眼角。
“没想到您会特地跑到这里来等我。”诸伏高明说。
他的手垂在身侧,一时间却有种无处安放的感觉。
她动作一顿,旋即又抬起了那对水汪汪的眼睛,小小声地问了句:
“我这样不打招呼地跑过来会让您觉得困扰吗?”
“我是说……我其实并不希望让您产生困扰或感觉到有压力,但是……”
“但是在今天工作结束之后,我忽然很想见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