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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三号下午四点二十七,长野县警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通报人是信州区一家叫大林制药的医药公司的保安,说是在维修中的旧仓库楼里听到了枪响。
那个保安原本是个在山里打猎的老猎人,摆弄了一辈子猎..枪,耳朵也灵,在电话里信誓旦旦地说他绝对没有听错,那楼里一准儿出了事。
接线的警察还想细问,电话的另一端忽然传来了“轰”的一声巨响,然后就再没了动静。
*
“动静可真不小,我这儿隔着半个城区都听着了。”
黑发的少女站在公园的树根底下,半垂着脑袋,手里捏着电话,白色长裙的裙摆随着风轻轻摆动着。
黄昏的光透过叶缝,碎在她精心编好的发间,为那副柔婉的容貌添了几分色彩。
她随手撩起鬓边的碎发别在耳后,露出了带笑的侧脸,清甜的带着点夕阳的缱绻。
“看来你的任务顺利完成了?”
“毕竟我也不想让樱桃你失望嘛。”听筒里的声音很年轻,透着阳光的气息,是那种很有感染力的青年声线。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少女却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不过这个样子没关系吗?县警的搜查犬可是闻着味道过来了哦。虽然我有好好把痕迹处理掉,不过那些家伙如果咬着不放的话还是挺麻烦的吧?”
“就算是麻烦,也是我给他们找麻烦。”少女重新挽起唇,眼睫低低垂下,声音也在一瞬转冷:“所以别做多余的事情。我知道你是朗姆的眼睛,那就不要乱说话。招来不必要的怀疑和责问只会弄乱我的作战节奏。”
听筒里传来了一声轻笑:“别说这么无情的话啊,樱桃,就算朗姆是我老板,但现在我可是你的搭档,当然是站在你这边咯。”
“我也很期待能看到那只老狐狸被剥皮抽筋那一天呢。”
少女轻嗤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再抬起视线的时候,那张面孔又变得澄澈无瑕了。
她生得柔美又清纯,看着起来全然没有攻击性,像是年少时化在口腔里的水果糖。
——可惜那甜美只是假象。
樱桃白兰地,这个世界上最凶恶的国*际*犯*罪*组*织当中的代号成员。
玄心空结其实不太喜欢这个代号,因为组织里的那些家伙都喜欢略称她为樱桃(Cherry)。琴酒第一次这么叫她的时候,她只觉得鸡皮疙瘩落了一地——Cherry和Sherry实在太像了。
尽管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代号为雪莉的那位天才科学家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和琴酒之间还没有那么多爱恨情仇,可玄心空结还是会觉得别扭。
毕竟她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看到】过这个世界的【未来】。
在以前的世界看过那部漫画的玄心自然知道组织不是个好归宿,至少在八年之后不是。但至少现在,组织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可以让她为所欲为的地方。
所以她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没什么不满。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长野市内的一个公园。
这附近有个商圈,她今天就是去那儿逛了小半天。
虽然她对逛街这种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个男孩,身周堆着几只购物袋,小手里还紧紧抱着一只,模样看上去有点紧张。
看到那孩子的时候,玄心的表情又柔和了几分。
那孩子名叫健太,是信州孤儿院里的孤儿,被她拉着逛了小半天,花掉了一个普通上班族十年也攒不下的钱。
她这么做却不是因为对这孩子有什么特别的偏好,而是为了吸引猎物的注意——
是的,猎物。
少女的视线往边上一扫,就看到了那个鬼鬼祟祟盯着健太的猥/琐男人。
那家伙之前在组织的人手里借了高/利/贷去赌,结果输得一败涂地。
她今天的消费水准明显是刺了那家伙的眼睛,更重要的是,花出这么多钱的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和半大的小男孩。想来那家伙是觉得机会来了,心生歹念,便就这样忙不迭地咬了钩。
玄心最喜欢看这种无能又贪婪的家伙发现自己踢到铁板时的绝望表情。她喜欢听他们咒骂,看他们挣扎,然后一点一点地把他们折磨致死。
类似的事情她轻车熟路。
不过今天稍微有点特别就是了。
“也不知道该说你是运气好还是不好。”玄心小声说了句。
远处传来了隆隆的雷声,和着胸腔里鼓动的心跳。
听说今晚有一场大雨,说不定会让演出更有趣一点吧。
*
现场调查结束之后,时间已经过了十点。
诸伏高明坐进车里没多久,外面就下起了雨。
今年的雨水似乎格外的多,连平时瘦得毫无存在感的信州运河都翻起了浪。
温度也是,打从入秋以来,气温就像坐了跳楼机似的。
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
民乱而灾妖生。
诸伏高明沉着一张脸,看着雨刷在眼前晃来晃去,一时间有点晃神。
今晚的案子蹊跷。
接到报案的接线员原本没当回事,可在交流的过程中,报案人那边直接炸了。可以说这就是在警察眼皮子底下犯案,性质极其恶劣。
搜查一课第一时间派人来了现场,但所有的痕迹都葬在火里了。
旧楼和值班室都被烧成了空壳,他们只找到了三具焦尸——一具是值班室里的报案人,剩下两具出现在报案人说的旧楼的电梯井。
经核对,剩下的两个死者一个是大林集团的研究员,前两天刚向附近的派出所报案,说他被人威胁了。巧的是,另一个死者是他当时宣称威胁他的人。
当时处理这件事的是地方片警,因为报案人说得语不详焉,所以完全没重视起来,没想到后续会发展成这样。
接下来的调查大概……
——?!
思绪一瞬回到眼前,坐在驾驶座上的诸伏高明瞳孔皱缩。
他不假思索地猛地向一侧打方向,又用力将刹车一踩到底。
“吱呀——”
刹车片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蹭过地面的车轮掀起了巨大的水花,整个车身几乎漂移着打了横才总算停了下来。
心脏跳得厉害,甚至比车外的雨声还要强烈。
他走神了。
在开车的时候,这实属不该。
刚刚那个瞬间,有一道人影在他的车前一闪而过,虽然是对方横穿马路在先,可如果他未能及时反应,恐怕已经酿成大祸。
所幸车子及时刹住了,那人影只是踉跄了一下,并没有倒地。
诸伏高明定了定心神,才看清了那人的样子。
那是个身着白裙的少女,衣料早被雨水浸透,披散的黑发也早被雨水粘连成一缕一缕,像海藻一样无力地贴在皮肤上。那张清丽的面孔比她身上的衣裙更加苍白,空洞的眼中没有一丁点的光泽。
像是一截在雨中摇曳着的脆弱的芙蕖。
她像是全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样,甚至没有朝诸伏高明的方向看一眼,只是失魂落魄地向前踉跄着奔跑。
颤抖的,没有血色的嘴唇拼凑出了破碎的文字:
“等等、等等我……我一定要……”
“救……”
救……什么?
剩下的话还未及听清就碎在了雨里。
但刑警的直觉还是一瞬在诸伏高明的脑海中敲响了警铃。
他猛地拉开车门,朝已经站在小巷口的少女的方向追去。
她速度出奇的快。
意识到这一点的诸伏高明迟疑了一瞬,视线又仔细在她的身影上打了个转儿,才注意到少女白玉色的手臂上沾染的,尚且未被雨水冲刷干净的红。
——是血的颜色。
刚刚,车子是碰到她了吗?
*
车子当然没有碰到她。
玄心空结想,虽然同样是碰瓷,不过她可没兴趣像某个FBI一样特地跑去医院里住上几天。
当然,如果一点伤痕都没有,恐怕也达不到卖惨的效果。
走在巷间的少女随手将指缝间夹着的刀片弹进了路边的草丛。
局势这种东西还是要自己掌握在手里才安心。
背后远远地传来了湿答答的脚步声,玄心空结神经也开始活跃。
即使不必回头,她也知道追上来的人是谁。
诸伏高明,长野县警搜查一课的刑警,未来会加入主线红方阵营的家伙,这个世界里智力天花板之一。
玄心空结一向不排斥和聪明人博弈,更何况眼前的这位对手看上去还那么养眼。
眼下距离剧情正式开始还有八年,尚且年轻的诸伏高明还没蓄起胡子,正是花开堪折的时候。
那就好好来手谈一局吧。
诸伏“孔明”君。
*
巷子很深。
高低错落的水声仿佛要将入夜的整个世界吞没。无力抵抗的路灯呻/吟般地投射下昏暗的光,模糊地照着下面一道纤瘦的人影。
少女停下脚步的时候,诸伏高明也匿身在了一角。他没有立刻冲上去,因为他看清了在灯光尽头站着的两个人。
一个是身材高大的持刀的绑匪,一个是瘦弱无助的被绑架的男孩。
少女弯着声音哀求着男人放过那个孩子,在雨里看着凄凄惨惨,衬得对面的绑匪愈发凶神恶煞。
诸伏高明伸手探向腰间的枪套。
“你是想要钱吗?多少都行……我有钱,要多少都可以,我可以付钱,所以别伤害他,别伤害……”
她的声音颤抖着,蜷曲的身体不自觉地向前迈了小半步。
男人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声音也几近咆哮:“我他妈让你别——”
伴着话音,男人头顶有什么巨大的黑影猛地抖了一下,下一个瞬间,原本挂在电线杆上摇摇欲坠的广告牌直朝着男人的脑袋落下。
“健太——!”
女人的尖叫划破夜空,那道身影发疯了似的朝那个方向扑去,电光火石间,竟将那男孩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广告牌轰然落地,绑匪的脑袋直接开了花,身子软软地倒了下来。
一瞬的变故让诸伏高明也有点发懵。他愕然看着眼前逐渐晕开的一滩血迹,听着女人怀里的男孩哭得撕心裂肺,看着她颤着声断断续续地安抚着那孩子。
良久,他才僵硬地动了动。
他摸出手机,拨通了局里的电话。
*
在支援的警察和救护车来到现场之前,诸伏高明知道,自己有义务安抚受害人的情绪。
借着昏黄的灯光,他终于看清了那个女人——或者该说是女孩的脸孔。
她的面容比想象当中的更年轻,像是跑出来玩的高中生似的。
她的身体和声音都抖得厉害,不知道是在害怕还是因为冷。
雨还在下,豆大的雨滴砸在那副纤弱的躯体上,看着狼狈又脆弱。
——或许他该带把伞的。
脑海里忽然闪过这样的念头。
他迈步到了少女面前,单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摸出了证件举到了她面前:
“我是警察,小姐,我很抱歉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但请不要害怕,我会保护您的人身安全。”
少女身子又是猛地抖了一下,才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对仿佛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一样的防备又不安的眼睛。
水珠顺着苍白皮肤向下淌,划过颈线,没入衣领。
诸伏高明的喉结微微动了动。
接着他又开口,声音愈轻:“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他稍微顿了,视线向下挪,落在少女的手臂上。
“您手上的伤口也需要处理。”
少女恍然地“啊”了一声,像是才察觉这件事情似的,顺着青年的话朝自己的手上看。
在雨水的冲蚀下,衣服被撕坏的破烂毛边的轮廓有点模糊不清,但还是能让人看见那下面狰狞的伤痕。
一边的诸伏高明又说:“我的车停得不远,救护车来这里得花一些时间,我可以先送你们去医院。”
伴着男人的声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她听他问:“能站起来吗?”
她仰起面孔,望进了那双漂亮的凤眼。
于是,她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鱼儿咬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