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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新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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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七班的大部分学子来说,自从杨虓成为了他们的训练官,无边的噩梦便拉开了帷幕。从一点开始,长跑,丛林穿越,力量练习,射击练习。。。一样接一样,天知道杨虓是怎么想出这么多训练内容的!
  高翥躺在床上,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将它完全吐出来,仿佛这样能将一周的劳累完全吐出去。
  周六睡了整整一天,全身的肌肉酸痛终于算是恢复了,又一次回想起惨无人道的训练,高翥在心里将杨虓翻来覆去地骂了一遍。
  他抬头看了眼钟,七点四十五分,幸亏是周末,他可以好好睡个懒觉,他本想再睡会儿,但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
  哪个该死的把空调关了?!
  尽管是九月初,凌海还是炎热,海风虽然时不时地光顾,但还是大大的太阳占了上风。
  织田信羽抹了把额头溢出的汗,满意地看着自己做好的生鱼切,没想到这儿还是能买到新鲜的三文鱼,尽管贵了点。
  “嗯。。。紫菜紫菜。。。”织田回头要去拿紫菜,他打算再做些寿司,毕竟作为织田家的少主,这点料理还是会做的。
  回头就撞上了门口一双忿恨的眼神。
  “空调——是——你关——的?”从这拖拉的语调可以听出来对方完全没睡醒,原来那引领时尚的红色大背头胡乱地堆在脑袋上,脖颈上一直有条不紊地系着的丝带也快变成了崇祯皇帝的吊饰,身上穿着印着“向着星辰大海进发”的中二词汇的T恤和红白相间的花纹裤衩。
  “我还以为你会像昨天一样睡一天。”织田信羽拿着紫菜转过头去,不再看自己的二货室友。
  “空调。。。空调。。。”花内裤四处寻找着遥控板。
  “用得着吗?高翥?只有32摄氏度。”
  “你不知道躺在床上时黏糊糊的汗粘在身上是多么难受吗?”高翥快把脑袋塞进抽屉里了。
  “自己缠着根丝带不说倒说天气热,你不怕睡觉把自己勒死么?”尽管织田信羽也穿着一件长袖衬衫,不过倒没怎么流汗。
  “你把遥控板放哪儿了?”
  “在此之前先帮我一个忙。”织田将酱汁淋在白花花的米饭上,再放上蟹棒,肉松和一些黄瓜丝。
  “什么啊。。。”高翥睡眼惺忪,凑了过来,马上那双眼睛就睁开了,“哇塞!寿司吗?”
  织田将紫菜一卷,刀一动,将长长的寿司分成数片,盛进玻璃皿,端给了高翥,“热一下。”
  “你还真把我当免费的仆人啊?”高翥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接了过去,“可得分我几片。”
  “你不睡觉了?”织田有点诧异。
  “美食在前,睡觉什么的就忍忍啦。不过寿司不是直接吃的吗?”
  “不是,米饭的温度要和体温差不多。”
  “哦哦,知道了”高翥将玻璃皿放进微波炉,“三十秒可以吗?”
  织田信羽想了想,“差不多吧?”
  “叮。”
  “好了,来让我尝尝。”高翥端出盆子,捞起一片放在嘴里。“嗯——味道真不错。”
  织田信羽也点了点头,脸上藏着一丝得意的神色。
  “帅哥做菜技术那么好不如跟从老夫为老夫做饭一辈子如何,老夫决计不会,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你把刀收起来,刀易伤人刀易伤人”高翥接过织田信羽手上的刀放回了刀座上,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今天我打算找几个人去打电玩。一起?”
  “不了。”织田信羽拒绝得很干脆。
  “啊?为啥?”
  “我今天要去几个武术社切磋技艺,看看他们实力如何。”
  “哈?”高翥想了想,打了个响指,“说那么好听,不就是踢馆吗?”
  “额。。。”织田信羽想了想自己的打算,“好像。。。是这么回事。。。”
  。
  秦露滢望过去,两排高楼排成直线,顶着一个巨大的玻璃天顶,满眼的商铺沿着玻璃天顶蔓延出去,既有服装,电子产品,也有不少餐厅,将这条街装饰为了一条多功能的商业区。
  早上九点,这儿早已人头攒动,周六周日,这个商业中心自然是最繁华的时期。
  “贝尔纳黛特,想吃什么?”秦露滢得意地晃晃手机,虽然大部分钱是白子渊支援的,但是也有不少,此时此刻,她也算是个中上等的小财主了。
  贝尔纳黛特四顾周围遍地的商铺,就算是被遮住双眼,秦露滢也猜得出来那双迫不及待的眼睛,毕竟是食物打开了交流的大门。
  “好嘚!食物大作战,开始!”在吆喝声中,响起少女高昂的宣战,随即黑色便拉着蓝色冲入了凌海最繁华的商业中心。
  。
  白子渊狠狠地打了个喷嚏,赶忙抽了张餐巾纸,抹了抹鼻子,连声向顾客道歉。
  他正在繁华的商业区。。。打工。
  白子渊并不像织田那样有厚实的家族支持,他和秦露滢都是靠蒋敏哲的母亲资助的。然而,白子渊很清楚凭蒋家现在的收入,再负担两人的生活费实在是吃力,所以他并没有告诉李阿姨他真正所需的花销,而李阿的资助,实际上只能满足秦露滢的基本开支,还好,一年级也不用承担宿舍费,这倒减轻了负担。他也在暑假积累了不少。
  不过不幸的是,现在身上剩下的钱怕是只能撑自己存活三周,要想活得滋润点,闲暇时看看书,听听音乐,保持网络正常不断电,每天喝茶有水,他就得打工。
  好在,只要是他打工的店,生意好像都不错。
  白子渊抬头看了眼窗外,暗暗庆幸自己的运气,冲着店外排队的顾客微微一笑,将冰淇淋端给她们,赢得一把把的钱涌进店主的帐户。
  店主也暗暗庆幸自己的运气,别的店主咬牙切齿,心中思量着怎么把那个吉祥物抢到自己店里去。
  “哎,同学,你是几年级的?”一个女生点了杯冰摩卡,在白子渊调配的时候问他。
  “一年级,怎么了?”
  “噢,你怎么在这儿?是和其他学生一起办的这家店?”
  “那倒不是,”白子渊将几枚冰块倒进热腾腾的咖啡里,摇了摇,“只是缺钱,打工赚钱而已。”
  “啊,这样啊,”那个女生转头问她的同伴,“一年级是不是不能接任务的?”
  “嗯,要到二年级才可以。”
  “接任务,那是什么?”白子渊捕捉到了这个词汇。
  “哦,就是学校里专门派发给二年级以上的学生的,等你上来二年级就能接了。”
  “任务。。。大约是什么类型的?”
  “很多种啦,我现在是三年级,二年级时接了许多治安工作呢。”
  “治安?难道不是驱逐边境异兽吗?”
  “不是啊,驱逐任务是三年级才有的。。。”说到这,女生忽然停住了,好久才继续说,“你还早呢!摩卡好了吗?”
  “啊,好了,给!”白子渊忙将冰凉的纸杯端出了窗口。
  “哦,谢谢。”
  “学姐,”白子渊并没有放手,“加油。”他又想了想,“别放弃。”
  学姐愣住了,她怔怔看了白子渊一会儿,忽然笑了,“我可是学姐啊,别小看我!”
  “嗯。”白子渊这才放开了手。
  仅仅只是一座屋子,屋内除了墙上挂着的一副猛虎下山图,便不再有什么摆设了,这显得整座屋子空荡荡的。
  寂静,时不时被金属碰撞的声音打破,时而一瞬,时而连响。
  两个人在屋内的中央缠斗,或者说应该是疯子,因为他们手上都是真正的冷兵器,泛着凶光。
  但许多人沿着墙席地而坐,都没有上前制止着种疯狂的打算,都专注地看着中央,时而交流,但都很自觉地压低声音,怕声音打搅了中央的二人。
  这儿是一处武术社,今天是这个武术社极不寻常的一天。
  早上,一个带着铁面具的低年级生来,要切磋,这不是明摆着踢馆吗?何必说的这么委婉。
  本来,听到这句话,看到这个身高只不过一米七的家伙,这儿的许多社员都笑了,一个一年级,掀得起什么大浪?
  但很快,他们就被吓到了。
  第一个,三十秒就倒了,他嚷嚷着不算,却倒得更快。
  第二个,五十秒。
  第三个,两分钟。
  在第六个社员花了一分半钟倒下的时候,社长终于出马了,还接受了这个胆大的一年级的建议,用上了真刀真枪。
  但当这个铁面拿出从长长的手提袋中拿出自己的武器时,所有社员都为社长倒吸了口凉气。
  那是一柄长的不可思议的枪,以至于被拆成了两端装在包里,枪刃便足有一米三有余,甚至可以算作长剑了,枪刃呈直线形,其上雕刻着龙形,龙形的首部微微凹陷,那是刺入身体时用于放血的血槽,柄鞘上的青贝螺钿是它唯一的装饰,平素的黑色和刃边的银色完全彰显着它全身的暴戾,这柄枪诞生的理由便是屠戮!装上枪柄后,整柄枪足足有三米,仿佛是条嗜血的龙!这已经不能算作“枪”了吧?甚至超出了“武器”的范畴,可以算是“观赏品”了,因为能挥动它的人,恐怕除了这个铁面,便不再有他人了。
  相较之下,社长的通用战术刀就过于短小了,甚至没有人家枪刃长!
  呼吸之间,战斗便已经开始。
  所有人都为社长捏了一把汗。
  织田信羽将缠绕在枪柄上的刀震开,他微微呼气,重新调整着呼吸,将枪端平,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对手,这个武术社社长。
  他感到难缠,很难缠。
  按常理,自己使用的是长枪,比起那柄战术刀,自己算是占尽了攻击范围的优势,可是战局似乎与枪长成反比!那柄战术刀就像一条蛇一样缠在枪身上,将长枪的攻击优势反而化为了限制行动的弱势,他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与之前的那些社员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之前那些社员的招数可以说是生搬硬套,完全没有融会贯通,而这个社长的动作行云流水。
  绝对是经历过真正战斗的人,而且身经百战!
  但织田信羽却笑了,在铁面下显得有些毛骨悚然。
  “哦?小子,还撑得住?”社长也笑了,手指按住了刀身。
  “当然,倒不如说是享受。”
  “嘿嘿,不错,小子,打完后,来我们社怎么样?”
  “先看看能不能吸引我吧?”织田信羽率先冲了出去,一枪直直刺出,他决定将距离上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在社长的刀能近身前便封住他的行动。
  “嘿?”刀光枪影间,社长笑得无比开心。
  “真是疯子啊。。。社长他。。。”一个社员窃窃私语。
  “那是啊,他可是四年级的薛力啊,排名第四十七位的。。。强者啊!”另一个人满脸憧憬。
  但是,如果社长没有放水的话。。。那这个铁面,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这一届,怪物真多啊。。。”不知是谁轻声低语。
  。
  太阳爬到了天空的最高处,但却不影响这条商业街,几十处空气交流器同时运作使街道凉风阵阵,而玻璃天顶此刻也在“天河”的管控下自动调节了颜色和通透度,外面的高温甚至来不及侵袭任何一个人,便转成了舒爽的凉风。
  白子渊站在销售窗口,已经是午饭时分,来买饮品的人变少了许多,无事可做,他就望着窗外发呆。
  店长走了过来,端过来一盒饭,“辛苦啦!帮大忙了!先吃饭吧!”
  “啊?学长?谢谢,但还要你破费。。。”
  “哎,客气什么?今天的盈利是前几天的几倍!我还要谢谢你呢!”店长把盒饭推到了白子渊面前,“拿着!菠菜,莴苣炒蛋和红烧肉!”
  “啊,那。。。太谢谢了!”白子渊便不再推辞,他也的确饿了,可肥腻的红烧肉让他实在不想动筷子。
  “嗡嗡”手机震了震,白子渊看了看,接了。
  “喂?李阿姨?有事?哦,人手吗?我问一下店长。”白子渊移开了手机,“学长,我要去朋友那儿帮忙,能暂时离开一下吗?”
  “哦,当然!”学长嚼着饭,挥了挥手,含糊不清地说,“去吧!去吧!”
  “啊,好的!谢谢学长!”白子渊看了看钟,11点40分,“那我1点再来!”他脱下身上印着店名的橘色围裙,将盒饭放在桌上,立刻闪了出去,边跑还边打着电话,“请等等,我马上来!”
  “哎哎,饭不吃啦?”
  “不啦!学长你吃吧!”
  “喂,喂!”学长望着远去的背影,看自己的声音怕是追不上他的耳朵了,只好摇了摇头,“这小子,我可吃不下啊。。。唉!”望着丰盛的盒饭,叹了口气,心里还是有点肉痛。
  。
  “哈哈!真没想到学院的游戏这么棒!”高翥手舞足蹈地走在路上,要不是肚子饿了,他还不想从游戏厅里出来呢!
  “不过你街霸打得挺好啊!连赢我六盘,我头一次输这么惨。”项纲说,手还晃动着,仿佛还拿着游戏柄,起初他被高翥拉出来还有些不乐意。
  “那当然,喝喝!”高翥凌空挥了几下拳头,“我当年可是街机第一啊!想当年,哥我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随手挥出的就是死亡的旋风,还有那胜利的披风永远挂在哥身上,那便是。。。”
  “行了行了,别得瑟,不就是街霸,至于吗?况且,你能有什么当年?再当年就幼儿园了!”
  “哎呀,怎么会,我可真是有当年的,相信哥!”
  二人在一家小餐馆前停下了,餐馆很小,店门如果不注意写在黑板上的“城中小菜”,恐怕会将它在众多敞开的大门中忽略吧?
  真是小得可怜,甚至可以说是寒酸了呢。
  “话说,哥肚子有点饿了呢,欸,请我一顿。”
  “啊?为啥?”
  “你输了呗,还输给哥六局!别烦了别烦了!走啦走啦!”高翥旋即便推开了店门,门上的铃铛“叮咚”一声。
  “欢迎光临!”这恭敬的声音让连胜六局的高翥倍感受用,虽然是服务员招牌语气,但谁管他!这才是对街机王的态度嘛!输了六局请客还支支吾吾的真是。。。。
  不过这店员的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转头一看,对上一双黑色的双眸,不得不说这双眼睛真是漂亮,又镶嵌在一张漂亮的脸蛋上,长长的头发还是极罕见的银白色,还是天然的,这种情形放在哪里都是一次艳遇,如果是正常情况下高翥绝对会冲上去搭讪。
  但现在是非正常的,面前这位是一位“不正常”的。。。
  “班长你怎么在这里?”高翥脸上夹杂着希望和绝望的二重奏,刚才还沉浸在幻想中的嘴角不由得抽搐。
  “哦哦,帮忙啊,”白子渊一直挂着服务员的招牌笑容,“要吃点什么吗?我们这儿刚买了鸡肉,可以奉上些土豆炒鸡肉哦。”
  真是迷人的微笑。。。不对不对!高翥使劲摇了摇脑袋,他的理智很罕见地制止了自己的发情。
  “啊。。。那,就先来份这道菜吧。”高翥转了转头,店里也不大,大概就只能容纳二三十人的样子,但比店门要好多了,于是他便找了一处地方坐了。
  项纲看了看,转头问白子渊:“班长,有。。。大点的椅子吗?”
  白子渊瞧了瞧项纲,又瞧了瞧他的臀部,“这儿可没有宿舍里那种大椅子,”他从旁边抽了把椅子过来,“就两张椅子拼一下,将就将就吧。”
  项纲面色难堪地坐了下来,不舒服地扭了扭自己的屁股。
  “那,两位要吃点什么?”白子渊掏出了记录本。
  “没菜单怎么点?”高翥觉得有点好笑。
  “欸?你们没看门口的黑板么?”白子渊指了指门外,“今天的菜单都写在上面了。”
  “啊?”
  “没看吗?那可真是麻烦啊。。。”白子渊用笔搔了搔头发,“就是土豆炒鸡肉,水煮青菜,清蒸鲫鱼。。。”
  “叮咚。”挂在门上的铃铛响了,樱花瞳色的女孩带着海蓝色头发的女孩走进了店中。
  高翥愣了愣,眼光不由得随着那个身影前行,不得不承认,秦露滢很美,在哪儿都能吸引不少目光。
  “就这些,要点哪些菜?”白子渊的话骤然打醒了高翥,高翥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白子渊早已报完了菜单,他不敢抬头去看班长,只能嘿嘿笑了笑,问项纲:“哎,项纲,你看要哪几样?”
  “哦,那就来土豆炒鸡肉,还有一碗葱油面,”项纲看了看高翥。“再来一份青菜吧!给我一碗米饭管够!”高翥忙说。白子渊点了点头,“我想项纲你的饭量恐怕得用锅。”这句话逗笑了所有人,高翥也笑了起来。项纲更是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那是!可得管够啊!不够我不付钱!”
  “好好,知道你能吃。”白子渊转向了秦露滢,秦露滢只点了两碗番茄浓汤,很少,即使对于女孩子来说恐怕也是不够的,更何况白子渊是知道秦露滢的饭量的,虽然她吃得少,但也不至于如此,他有些奇怪。
  “秦。。。”一旁传来吐字不清的声音,细小得几乎听不见,但还是在白子渊听力的捕捉范围。
  白子渊吓了一跳,他看了眼贝尔纳黛特,无误,只能是她,秦露滢得意地笑了,冲白子渊悄悄比了个“V”的手势。
  好吧,看来这个无厘头的“攻略计划”确实有点成效呢,只不过,他又看了眼秦露滢,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便转身进了后面的厨房。
  秦露滢有点奇怪,下意识地抹了抹自己的嘴角,一块小小的粘稠感,一看,居然是一抹粉红,几乎是同时,贝尔纳黛特扑了上来,小小的身体趴在桌上,小嘴一张便将秦露滢的手指含了进去,秦露滢轻轻惊呼,手指传来了贝尔纳黛特舌头的触感,她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一块草莓冰淇淋粘在了她的嘴角,怪不得贝尔纳黛特一直盯着自己看。
  “欸,秦露滢。”身后传来了项纲的声音,因为坐在她们身后,所以没有发现,秦露滢忙把手指从贝尔纳黛特嘴里抽出来,慌忙将贝尔纳黛特抱到了怀里。
  “怎么了?”她回头问。
  “班长怎么在这儿?他说是来帮忙的,这个店老板是你们的熟人吗?”项纲没有注意到秦露滢的慌乱。
  “呀,是熟人哦。是。。。”秦露滢还没说完,内间的一处房门打开了,楼梯上走下来一个人,披着一条薄毯,半眯着眼睛,浑浑噩噩地“摇”进了他面前的门内,关上门,过了会儿,响起了马桶的抽水声,看来这家伙还没睡醒,视周围四人为无物,沉浸于忘我的梦境中。
  “咔”的一声,门又关上。
  “这儿。。。是学习委员的。。。”高翥一脸懵逼。
  “嗯,这儿是蒋敏哲家的餐馆,”秦露滢见怪不怪,“看来他又通宵了。”
  。
  “小白!帮阿姨去叫一下敏哲好吗?”灶台旁店长喊着一边炒菜,一边大声说。
  “哦,好的。”白子渊匆匆从一旁拿了瓶调味剂,用勺子挖出来是绿色的酱料,“倒是和蔬菜颜色挺搭”,就这么想着倒了一勺上去,然后就端了出来,放在了高翥他们桌上,然后在围裙上揩了揩手,便上了二楼。
  二楼是蒋家的住处,电视机放在小小的客厅一角,走廊隔开了两个房间,其中一个被房门关得严严实实。
  白子渊先扣了扣门,然后竖起耳朵仔细听,又敲了敲门,再竖起耳朵。
  微响的呼吸证明那家伙睡得挺香。
  白子渊踌躇了一会儿,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已经十二点多了,他还是本着“午饭按时”的想法推开了门
  一进门,白子渊便狠狠打了个寒战,屋内的空调开得很低,仿佛一步跨入了内陆,要知道,腹地的夜晚是要穿着衬衫的。
  至于为什么是夜晚,因为窗帘将整个卧室遮得严严实实,只能微息钻进一点光
  不过立在桌上的两台电脑还在闪着光,倒像是夜空的月亮承担着光辉。
  蒋敏哲此刻正缩在被窝里。
  “喂,起床了。”
  “喂喂。”白子渊推了推那团被窝。
  “嗯——”被窝翻了个身,把屁股对着门口。
  “。。。”
  沉浸在黑甜之中的蒋敏哲猛地感觉周身一凉,包裹着他的温暖一瞬间消散了,寒冷瞬间爬上了全身。
  “哈浗!”蒋敏哲一个大喷嚏让他“垂死病中惊坐起”,茫然四顾,白子渊抖了抖一团被子,滴地关上了空调,银色的头发在电脑屏幕前一闪,随即,“刷拉”一声,随着蒋敏哲大喊着“不要”,窗帘拉了起来。夜行动物蒋敏哲被正午的太阳射得滚下了床,“扑通”一声。
  “起床吃饭。”白子渊打开房门,热浪瞬间滚了进来。
  “妈呀。。。怎么这样啊。。。我要感冒的。。。八点还是九点?”
  “已经十二点了,你是今天早上睡的吧?”
  “嗯。。。”蒋敏哲慢慢“爬”到了两张电脑前,“昨天发明了些好玩的东西,所以。。。”
  “什么好玩的?”
  “诺,就是这个,”蒋敏哲指着打开的一处页面,“MyFancy”
  “这是什么?”白子渊对英语只能说是“略懂”,“我的。。。”
  “我的幻想。我的幻想世界。说白了就是你能在此创造你的幻想之城。”蒋敏哲操纵着,输入着代码,符号,不一会儿,一座房屋的模型便出现了。
  “看,还有这个。”他又敲了几个键,日落月出,仿佛时间真的在其中流动,不一会儿,房子腐朽殆尽,垮了。
  “如何?只要有想象力,可以建造任何你想象的房屋,不过还是得符合物理定律。”蒋敏哲打了个响指。
  “嗯,是不错,大编程家,你弄这个软件的目的是为什么呢?”
  “当然是贩卖啦,作为游戏销售量一定火爆!”
  “哦哦,这样啊,大编程家啊,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
  白子渊双手轻摁在蒋敏哲的双肩,语重心长,“这个的操纵是不是就像你刚才一样敲一堆代码?”
  “是啊。”蒋敏哲点了点头,“很简单的,只要。。。”
  “对于你来说可以简单,但是你觉得你的顾客有多少人懂代码呢?难不成要他们买了以后天天跑来找你为他们编写代码,为他们创造幻想?”
  “他们可以学啊,很简单的。”
  “那你是希望他们来买软件时再来你这儿买本《计算机编程入门》?”
  “那当然,我还可以赚个外快。。。”蒋敏哲突然顿住,一双黑眼圈眨巴了几下,困顿的大脑终于听懂了白子渊的弦外之音,沮丧地把头低了下去,“好吧,那看来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啊。。。”
  “改进之前得先吃饭,大编程家。”
  “好吧,今天吃什么啊?”
  “李妈正在做,估计差不多好了,不过因为你之前一直在睡觉,所以我帮忙做了份青菜。”
  “你做?!”蒋敏哲刚跨出门的脚马上缩了回来,“你。。。你分清盐和糖了吗?”
  “什么话!”这回白子渊有点不快,刚想反驳,突然,
  “我滴妈呀!”这声嘶吼直上云霄,吓得白子渊忙冲了下去。
  “班长。。。”项纲早已灌了一大口水在嘴里,吐字不清,碗中盛着刚吐出来的青菜。
  “班长啊。。。”高翥满含热泪,他认得这玩意,在宿舍他曾因为好奇尝了一下织田信羽的一种绿油油的酱料而让他记住了这难忘的味道,混合着极大的味蕾痛苦,“哪有人会。。。会在青菜里抹芥末的啊。。。。”他鼻涕都快流出来了,一吸,顿时从鼻管到喉管一阵扭曲的痛苦。
  “作孽啊!小白你怎么能在青菜里加芥末?”阿姨从厨房里冲出来,手中挥舞着那瓶绿色的酱料。
  “芥末?”白子渊很疑惑,“它不是绿色的吗?绿色的不是和绿色的放在一起的吗?”
  除了还在玩魔方的贝尔纳黛特,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着白子渊。
  “哎哎?难道不是吗?”看着那么多人看着自己,白子渊异常慌乱,“难道不是颜色一样的放在一起吗?盐和白萝卜,辣椒和番茄,醋和茄子。。。”
  “班长!班长你别说了!”项纲连忙打断了白子渊恐怖的烹饪概念,“班长你有哪怕一点点的下厨经验吗?”
  “嗯,有过啊。就一次。”
  “额。。。死了多少人?”
  “什么意思啊?我的技术还可以啊!那个时候。。。”
  “白哥,你算了吧!”蒋敏哲从楼梯上下来,“你以前可是连盐和糖都分不清!”
  “哇塞。。。班长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啊。。。”
  “你给我打住!高翥!怎么那么烦啊你!”白子渊就差跳脚了,面红耳赤的,然后又转过身跟快把整条舌头泡在杯子里的项纲道歉:“抱歉抱歉,要不我再去重做?”
  “不了不了!班长你千万别!”项纲大着舌头连连摆手。
  “那,那。。。”白子渊心里一惊,生怕顾客就这么跑了,那自己还是来打工的么?这是添乱啊!
  项纲挠了挠自己草茬似的头发,他站起来,迈出步,倒不是要离开,而是迈入厨房。
  “欸?大项你要干嘛?”高翥看着奇怪,他原以为项纲是要被吓跑的。
  “当然是去做饭啦!你还想吃芥末炖青菜?”项纲白了他一眼,猫腰钻进了厨房。
  白子渊忙说:“啊?不用!我。。。”
  “诶,班长,大项这回说到点上了,我也去帮忙了。”高翥嬉皮笑脸地钻了进去。
  “唉。。。”蒋敏哲看了看,拍了拍白子渊的肩膀,转头招呼自己的妈妈去厨房了。
  白子渊呆呆地站着,又缓缓走到了秦露滢桌旁,搬了把椅子,坐了下来,顺带着重重叹了口气,整个人都灰了。
  “感觉很挫败?”秦露滢眨了眨眼睛。
  “嗯——”
  “乖乖,不哭不哭——”秦露滢抬手抓了抓白子渊头顶,把整齐的银发抓得一团糟。
  “呵呵,别玩我了。。。”白子渊苦着脸把头发顺了回去,“我——做饭是不是,很差?”
  “唔唔唔!”秦露滢喝着番茄浓汤,连连摇头,就在白子渊觉得自己还有救的时候,她才把后话吐出来,“差得已经超越正常人理解的范围就不能称其为‘差’了啊!那是一种新境界!”一脸语重心长的表情简直是在白子渊身上浇了一大桶墙灰——更灰了,简直是白了。
  好好地吐了一顿槽,秦露滢坏坏一笑,思绪却不知怎地又飘向了远方,“你好像就没有做成一次饭呢。”
  “嗯,是啊。”白子渊想起了从前,在那个木屋里,他们两人总缠着妈妈要学做饭,秦露滢学得很快,白子渊却像被诅咒了,连炒饭都能炒成锅巴,急得琼连连摇头,“你啊!这么久就算是你爸都能学会做菜了呢!”
  想到这儿,仿佛那根手指还在点着自己的脑袋。秦正玄吹着口哨看报纸,秦露滢看着糊掉的“锅巴”笑得打滚,桌上放着四盏茶杯,一杯是咖啡,一杯是他喜欢的光明牛奶,还有秦露滢喜欢的热巧克力,以及妈妈的花茶,蒸腾着热气。
  对了,爸爸吹的口哨是什么曲子,好像是——《GoodTime》。
  不由自主地他哼了出来这段旋律,此时,秦露滢也轻轻唱了起来,他们在音乐方面倒是都有出众的天赋。
  几分钟的乐曲很快就唱完了,秦露滢转过头去看着窗外,一会儿,她“扑哧”笑了出来。
  “伴奏不错。”她说。
  。
  不得不说,项纲烧的菜确实不错,虽说看上去不怎么样,但是香味却让人食指大动,让白子渊他们好好地饱餐了一顿,当然贝尔纳黛特和秦露滢没有吃,秦露滢是吃饱了,贝尔纳黛特则对于这质朴的菜肴连看都不看。
  “哎呀。。。大项没想到你厨艺不错嘛。。。虽然毫无色相。”高翥打了个饱嗝,“不过比班长的芥末炖青菜好多了。”
  “唉,以前我是二区的,还是要自己养活自己啊。。。”项纲将“脸盆”放在桌上,他一向吃的多。
  “欸?”
  “哦?”
  “怎么了?”项纲看上去懒洋洋的,只是抚摸着自己的肚皮,“想想也好梦幻啊。。。居然吃上了饱饭。”
  “二区。。。都到这种程度了吗?”白子渊问。
  “不是都到这种程度,是从来就是如此。”
  这句话平淡得无比,就像是在说“我早饭就是吃这些,难道很奇怪吗?”
  二区是全联邦的工业区,几乎百分之五十的钢材,铝合金,锰合金,铜,钨都出自二区,可以说是联邦的“心脏”。
  而正是这个“心脏”,因为垄断式的工业,导致了超乎想象的污染,大气中飘满了有毒物质,从来没有鸟类能飞跃它的天空,河流是黑色的,入海口是红色的,从来就没有鱼类能在此翻滚一秒。从没有人会沿着二区的河道走,因为高度污染的空气可能会导致短暂的眩晕,如果栽入了河道,在喝进的那一口水中包含着各种重金属离子的溶剂,足可以在瞬间导致死亡。
  同样,呼吸着这样的空气,人平均寿命只有四十岁,肺癌,肝癌,肠癌,当然最常见的是白血病。更关键的是,一区,“灵霄”,这座靠着世界上唯一的引力互斥装置漂浮的城市就漂浮在上方,遮挡着阳光,月光和雨水。就是因为高度的污染,没有光,没有降水和几乎可以忽略的“保护措施”,工人暴动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但每次都被血腥镇压。
  生长在二区的孩子,从未见过人以外的生物,也从未见过绿色,从未见过太阳和月亮,从未接受过甘霖,倒是很小就摸枪了。
  “那你脖子上。。。”高翥指了指自己用丝巾包起来的脖子。
  脖子上戴着项圈可以说是二区人的特征,本来,项圈是给那些被裁定为“无偿劳力”的犯人戴的,但因为送往二区的犯人实在太多,以至于二区几乎人人都带着项圈。
  而这项圈为了防止被取下,被死死的卡在脖子上,虽不影响呼吸,但难以取下。
  “当然是取下了,卡着难受。”
  “可你的学籍卡。。。”
  “户籍转移是可以的,”蒋敏哲说,作为一个市长的儿子,对于政治,他很是耳濡目染,“但是这。。。”
  “要很多钱。。。当然,我付不起。”项纲耸耸肩。
  “那你。。。!”
  “呵。”项纲只是笑,但却胜过任何回答。
  所有人都知道,户籍转移必须通过转入区和转出区进行签证,而其中高昂的手续费根本不是常人能负担地起的,那么,该怎么办?
  只有非法渠道,伪造身份,伪造户籍,再假装从一个区“消失”,偷偷来到另一个区。
  可以说是“偷渡”。
  虽然伪造的费用也不少,但比起那手续费,却便宜了太多。
  正因为,如此,除了六区,各区为了防止劳动力外逃,都制定了异乎寻常的严厉的惩戒制度,一旦被发现,死倒算是最好的结局。
  而他。。。
  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就一个问题。”白子渊率先打破了沉默。
  “请吧。”项纲说,仿佛刚才并不是他甩出来这个惊天的秘密。
  “你的原名。。。是什么?”
  项纲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白子渊的问题竟是这个,他竟不知如何开口。
  周围的人也目瞪口呆。
  “子渊,你。。。不想知道他。。。‘偷。。’的原因吗?”秦露滢很不理解。
  “很想,但我不想问,”白子渊摇了摇头,他转头盯着项纲,“我不想勾起任何人不愉快的回忆,我相信项纲你也不想再去回忆吧,那种。。。灰色的天空。”
  项纲原以为会有无穷的追问,虽然他相信他们不会去告发,但至少会强迫他吐露那灰暗的一切。但是,面前的那双黑色的双眸闪着纯真的光,将一切重新占据他心灵的灰暗擦拭干净。
  仿佛放下了什么重担,项纲长长地舒了口气,巨大的身体靠在了椅子上,“这个不用担心,我就叫项纲。”他又笑了,但那一丝丝灰暗却消失不见,“项目的项,纲领的纲”
  “呀,那,要说‘很高兴认识你’吗?”嘴上这么说着,但白子渊还是伸出了手,“是凌海的项纲,不是二区的项纲,没错吧?”
  “当然,就是现在的项纲。”巨大的手掌握住了白子渊的手。
  。
  街上的人慢慢少了起来,白子渊将工作服还给了奶茶店的学长,“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学长?”他问。
  “没了,今天可真是太感谢了,要不是你,我可惨了。”学长将卷帘门拉了下来,“卡拉卡拉”的。
  “欸?为什么?”
  “唉,物价呗,”学长叹了口气,“不知怎地,物价又涨了上去,店铺的租费也高了上去,这家店可是我主要的经济来源。”
  “这倒是,可是我看学长的收入。。。支付这些还是没有问题的吧。。。”白子渊正说着,突然发现学长死死地盯着前方,背微微躬了起来,他也望了过去。
  七个人站在那儿,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哟,老李啊,你都欠了三个月没交费了,是不是该。。。”一个人把手指捻了捻,走了过来,几乎是同时,又围上来了五个人,六个人半包围住了两人。
  这些人,白子渊很清楚,以前在初中也很常见,五六个人围在一切,专打不会输的架——三对一,甚至是六对一。
  “啊,是!是是!”学长连忙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才刚捧起来,便被一人抢了过去。“霍!赚了不少啊!”他阴阳怪气地喊了一声。
  白子渊皱了皱眉,没作声,他已经拿到工钱了。他看到学长的眼角抽搐着。
  “呀?老李啊,你还有那么漂亮的帮工啊?你怎么不说啊?”那人瞥了白子渊一眼,走了过来,他的手径直搂上白子渊的腰,还摸了摸白子渊的胸,“霍哟,妹子挺好看,就是没胸!”瞬间,一群人便爆出了粗鄙的笑声。
  白子渊垂着头,长发垂下来,盖住了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学长却觉得,此刻,白子渊给人的那种温柔的感觉也被其它的东西掩盖了。
  忽然,那只手探进了白子渊的裤袋,掏出他的手机。白子渊感觉到自己的大腿被狠狠摸了一把。
  “员工的钱也要上交!”那个家伙把自己的手机又凑向白子渊的手机,又是‘滴’的一声。
  “嚯!也有不少啊!老李,你对员工那么好,怎么也得再多给一点吧?”
  “不,我。。。”
  “啊?”那家伙的眼睛拧起来,看着白子渊,突然猥琐地笑了,“原来是这样,老李啊,你还想老牛吃嫩草啊?”
  “喂!你们!”学长的脸涨红了。
  “怎么?要打啊?”六个人逼近了一步,在他们的影子下,两人显得如此弱小。
  “这嫩草也让我啃啃!”为首的那个猥琐男狠狠地捏了把白子渊的臀部,夸张地摆出了陶醉的表情,周围的笑声听得让人想吐。
  突然所有恶心的笑声断了,还有那个家伙的笑容停留在了露出牙齿的那一刻,恐惧却已经爬上了他的脸颊。
  因为在他立刻从指尖感受到了积蓄的力量,仿佛即将泄洪的大坝!
  “砰!”一声,拳头狠狠砸在鼻梁上,将那笑容狠狠拍进了那张脸。
  这个人倒了下去,他甚至连鼻子都没有捂,甚至没有惨叫,便不再动了,鼻梁已经完全塌了下去,被打断了,鲜血涂在上面,还有青紫色的凹陷,而他嘴角还挂着笑。这一拳直接将他打得昏厥。
  学长傻了,他真后悔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点,没有去制止白子渊,但是,白子渊的愤怒表现在脸上是如此平静,自始至终,他都是一张表情,既不狰狞,也不鄙夷,他连看都没有看倒在地上的人。
  白子渊挥出那一拳时便踏出了步,在混混们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冲到了他们面前。
  快,这是所有人的第一感觉,太快了,这个少年的速度让店长简直不敢相信那只是一个入学才一周的一年级。而那些混混,离得近的两个还惊讶地看着那个人倒下的方向,便被白子渊用凶狠的直拳打中横膈膜,或者是被劈掌横斩在脸颊上,飞出了一颗断牙,白子渊的每一拳都很有力,一瞬间,便已有三人倒地,后两个还好点,还能痛苦地叫唤。
  现在,只剩下四个人。
  三个人几乎同时包围了白子渊,不愧是高年级,经验还是要比白子渊丰富得多。
  但他们错了,错在仅将白子渊看做了“区区一个一年级”。
  就在其中一个人准备发起率先发起突击时,白子渊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下一刻,腹部被一记拳头打得仿佛折断了脊骨,就在他痛苦地弯下腰时,被一双手臂勾住了脖子,下一刻整个人就被狠狠地摔了出去,同时背部传来了肉质的触感,他感到自己猛地撞在一个人怀里,将他压在地上,可他自己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了,口水沿着嘴角痛苦地流淌。
  “喂!”还剩下的一个看着躺倒的二人,又看了看白子渊,转头再看,又转过头,咽了口唾沫,握紧拳头。
  此刻,白子渊也摆出了架势,同样是凌海的格斗起手式。
  “哈!!!”那个人率先开动了,此时此刻,谁先出手,占据了主动,谁的胜率就越大!
  右勾拳,白子渊撤步,拳头从他面前划过。
  左勾拳,擦过白子渊的鼻尖。
  在攻击者看来,白子渊仿佛预知一般闪过了他的攻势,但在白子渊眼里,在他那怪物般的反射神经下,对手的攻速却比他自己以为的要慢太多。
  直拳被白子渊侧身闪了过去,右拳同时绕过了攻击者的侧身肋骨,一声闷响,撞在他的横膈膜上,一瞬间窒息的疼痛感让他直接跪了下去,头抵着地面。
  白子渊喘了口气,深呼吸,盯着第七个人,自始至终神游物外的第七人,尽管他没有参与刚才的围攻,但似乎是更加棘手的人。
  “不。。。别。。。”白子渊听到学长在身后喃喃自语,他没有显出放松的姿态,他将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那个人身上,他不认为这个人就只会呆呆看着。
  父亲曾说过,对于无赖,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以牙还牙,你没法和他们讲道理,就干脆让他们再也不敢找你的麻烦,所以白子渊挥起了拳头,在他们能够反应之前撂倒他们。
  而现在,他“奇袭”的优势已经丧失了,那个人自始至终离他们在十米开外,仿佛他不是这群混混之一,他只是个旁观者。
  然而并不是,一开始,那六个人就簇拥着他,而学长的手机此刻也在他手中。
  白子渊深呼吸,他知道,学院内是允许异能的使用的。他打算“丝”放出来,他仔细丈量着距离,十米,他需要多久?两秒?不,一秒就足够了。一秒中足够他冲过去打出一个漂亮的勾拳。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别人会乖乖站在那儿让他打。
  一秒,也足够一个人发动自己的异能。
  他不清楚这个人的能力,贸然出击是非常危险的。
  他弓起背来,肌肉收紧,摆出了进攻的姿态,但他并不是打算继续打下去。不论他的身体素质是如何“怪异”,他也只是个一年级,作战经验几乎为零,最好的办法就是逃。
  他悄悄地给身后的学长打了个眼色,暗示学长快跑,他打算佯攻,争取到学长的逃离时间然后凭借自己出众的身体素质撤退。
  但他却看到了学长的神色,恐惧的神色,他的嘴还在动着,“快跑,快跑。。。”,他听见了学长鼓点般的心跳。
  “你的训练官,是杨虓吧?”他听见了那个人的声音,近在咫尺!
  白子渊急忙回头,他只是走了一下神,而那个人的声音居然已在耳畔!几乎是同时他迅速地做出了反应,直拳挥出,作为一个刚刚开始训练的一年级,这种反应可以说是出类拔萃。
  然而他面对的不是一个菜鸟。
  白子渊看到了一双手掌立在自己面前,他急忙后仰,然而此时,这双掌像是击掌一般拍了下去。
  “不!别——”白子渊听见了学长的叫喊,但很快被爆破声淹没了。
  没错,爆破声,这双手掌看上去只是做了一次击掌,但它们发出了宛如炮弹在耳边炸响的吼叫和狂风!
  白子渊的大脑仿佛被清空了,他不由自主地跪倒,就连头发被拉扯起来的痛感都被延迟了。
  那个人抓起了白子渊的头发,俯视着他的眼睛,满脸挂满了好似一个孩子砸坏了玩具望着玩具的残骸时那种失望的表情。
  “这就结束了?”他的声音在白子渊空荡荡的大脑里模糊地回响。他的手举到了白子渊耳边。
  “不!别!”学长冲了过来,还带着狂风,大风吹得白子渊长发飞扬。
  毫无疑问,学长也发动了异能。
  “喂,李辉黎,你现在是第几位来着?”那个人漫不经心地问。
  “啊啊啊!”李辉黎没有回答,怒吼着,裹挟着狂风,风压得周围的树枝嘎嘎直响。
  面对狂风的攻势,那个人扔下了白子渊,但也只是抬起了一只手。
  握拳。
  十米,
  五米,
  两米,
  放开。
  轰!
  完全以压倒势的狂风瞬间将李辉黎吹得飞离了地面,而这轰响简直不是刚才的拍掌所能比拟的!
  李辉黎砸在地上,连翻了好几个滚,才吐出一口血,随即就像是放开了闸门,血从体内汩汩涌出。那种可怖的空气爆炸在离他两米的距离给他的身体产生了巨大的震荡伤害。
  “是什么让你这个两百名开外的杂草来挑战第十二位的呢?”那个人随意地漫步,看着奋力支持自己的李辉黎。
  十二位,这是什么概念?
  在凌海学院,对于学生有一套独特的等级制度,会对升入二年级,参加过异兽对抗训练的学生进行评测,名额有一千位。据说,排入一百名以内的学生,都是拥有能独立与异兽对抗的能力,而这其中的前二十位,更是被称为“人形兵器”的超级强者,甚至能做到以一敌百的卓越战绩。
  而其中一台“人形兵器”,就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
  李辉黎好不容易才喘了口气,他断断续续地说——
  “怎么会只有我呢?十二?”
  他感受到了身后的风。作为“风”元素的操作者,都对这一元素的波动很敏感,他感受到被破开的风勾勒出了尖锐的攻势。
  这银发小子的拳头这么厉害?快赶上刀刃了!他微微一惊,低头让了过去。
  可等他看到进攻者时,他着实吃了一惊。
  不是那个银发小子,而是一个戴着铁质面具的男生,而用来进攻他的也的确不是拳头,而是一柄超长的枪!
  织田信羽没有迟疑,一刺没有得手,立刻就将枪竖直劈下,逼得十二位不得不向后退了一大步。
  但这一大步对于织田信羽的那柄长枪来说不过是从枪刃和枪柄的连接处跳到了枪刃旁,十二位低估了这柄枪的长度。织田信羽将长枪一偏,左手端住枪尾,右手推着长枪,向着地面坠落的枪尖猛地抬了起来,寒铁的阴风绕着织田,直直地从十二位的身下撩了上来。
  风之小川流?环风
  十二位的惊讶已经变作惊骇了,太狠辣了,这个铁面的枪术,招招毙命,但毕竟他是第十二位,常年的训练,久经生死锤炼的反射神经,还有丰富的实战经验让他再次躲开了这绝对能让他开膛剖腹的一击。
  织田信羽没有留手。他才和那个叫薛力的学长谈完,签下了入部申请书,回程时难得地闲游一阵,就被一阵轰响吸引了注意,寻声追去,看到白子渊被揪着头发拎起了脑袋。
  “没事吗?”织田没有看白子渊,目不转睛地盯着十二位,枪尖指地,摆了宝藏院流的起手式。
  “没事。。。”白子渊撑着膝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吧,别打了,他是第十二位。”
  “第十二位?”
  “嗯。”虽然从背后看不见织田的脸,但还是能听出来织田声音中一瞬间的波折,白子渊知道织田信羽实力很强,所以特地告诉织田——跑是最明智的选择。
  “嘿,好!十二位!”
  白子渊听见了织田信羽声音中的激动,“喂!织田。。。”
  “我主攻!”织田信羽根本不听,俯身冲向十二位,枪尖猛地挑起,像条嗜血的蛇。
  强烈到旺盛的好胜心,遇见每个强敌都会毫不犹豫地挑战的果断,并且在战斗中保持着冷静的平衡,最后再次升华自己。这是织田信羽的优点,也是被杨虓所提到过的。
  但在白子渊看来,这也是致命的缺点,迎难而上往往会头破血流。
  “学长,拜托你。。。”他转头吩咐李辉黎。
  “喝!”,织田信羽平行着刺出,直指十二位胸口,枪尖同时爆出了闪亮的电弧。
  “电?”十二位连忙闪过,进一步拉开了和织田信羽的距离。
  他感觉到了麻烦,对方是个罕见的电系能力者。
  异能系使用者的精神会对众多自然属性中的一种有着“亲近感”,“精神”越强,对于元素的操作就越纯熟,而这其中也有很罕见的属性,比如说织田信羽,作为“电”的使用者,不光对于“电”有着无与伦比的控制力,而且“电”属性也是极为难得的,因为异能的使用者只能“操作”元素而非创造元素,“电”的局限便在于此,如果没有极其强大的精神力,光是凭借身体是没有办法放出强悍的电流的。十二位所见过的“电”的使用者都要戴着大小不一的发电装置,但织田信羽却能直接爆发出强大的电流!如果不是因为身上装了些辅助装置,那么他绝对是一个极罕见的天才。
  但天才不是说有就有的,十二位相信织田信羽身上一定存在着发电装置,可是他不知道它在哪。
  战斗中分心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十二位还是太小看织田信羽了,要知道,织田信羽是天照国少年组赛中的第一名!尽管只是竞技,但是战斗经验仍是高于那些普通的新生。
  就在十二位分神的那一刻,织田信羽挥枪直刺十二位的面颊。措手不及,而又无法触碰那带有高压电流的十二位只能仓促地将头往左偏闪。
  几乎是同时,织田信羽反手握住了枪颈,旋身!枪尾直直砸向十二位偏侧的面颊!
  得手!
  织田信羽这么想着。
  然而,枪尾在离十二位仅仅只有几厘米的空隙时,突然刹住了,仿佛是撞入了一团看不见的棉絮。下一刻,在枪尾和十二位的面颊之间,那团空气忽然爆炸!
  什么?织田信羽失去了平衡,长枪从他手里飞了出去,“嚓”的一声,直直插入好几米外的地上。
  为什么,会这样?应该能得手的啊?明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织田信羽怎么也不相信。
  织田信羽是当时青少年竞赛中最小的参赛者,他的十二岁生日礼物就是那张参赛证。一米五四的身高在一米六,一米七的少年中尤为扎眼。
  而直到他十五岁,三年来,他从未败北。他本就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这三年让他足够自信,却也让他变得盲目。织田信羽固然是个天才,他以为这样的胜利,出众的才能能弥补差距。但才能也只是实力的一部分。就算他是少年组的第一名,就算他竞技比分多么优秀。
  他,终、究、没、有、上、过、战、场!
  没有经历过生死,没有经历过真正你死我活的搏杀的新生,碰上十二位这样凶狠的人形兵器,胜负早已决定。
  此刻,十二位将脚抬了起来,这个角度,这个距离,会正面踹在织田信羽的脸上,十二位不可能收手,因为自己先前的进攻也是非常狠辣,此刻,如果织田信羽一个人的话,重伤在所难免。
  但现在不是他一个人!
  白子渊更快,飞速撞入两人之间,伸手将织田信羽一把推开,“闪开!”他喊。但这其中也包含了一些痛苦,织田信羽身上的电流让子渊的左手一阵麻痹。可他现在根本无暇去理,照着十二位的脸就挥上了一拳。
  然而白子渊也仅仅只是反应速度快而已,在十二位看来,比起织田信羽白子渊进攻的动作实在是太生疏了。
  但依然有些棘手,毕竟白子渊的速度和力量不容小觑,能一拳揍得人昏迷的力度十二位可不想尝试。
  左右隔开白子渊的直拳,十二位捡了个空隙,极其刁钻的下勾拳从白子渊双臂间直入而上,仿佛能探知风一般,白子渊看也不看就收腹后撤,侧身,又一次直拳被十二位躲开。
  二人的格斗距离极近,又极快,决定胜负就在那么一秒!
  相比十二位,白子渊的格斗技实在是太单一了,很快,十二位就已经大概掌握了白子渊的进攻方式。白子渊的左脚外偏,“他要侧身右击么?”果然,白子渊偏身,右手直拳,早已预判到的十二位轻松地闪了过去。踏步,收臂,高高的拳头抬起,十二位捕捉到了白子渊眼神中的惊恐,他很满意,看来,终究只是个一年级。
  挥下!
  但是,白子渊却做了个奇怪的动作,左手没有格挡,却长长往后一拉!
  瞬间,十二位的力量被化解了,他的动作也被禁锢了,积蓄着力量的拳头僵直在空中。
  为什么?十二位不明白,异能吗?但他应该没有给白子渊发动的时间啊?难道这个一年级在战斗时已经能分出心神来发动异能?况且,是什么异能,居然能。。。突然他看到了身上到处都是丝,在光下若隐若现,紧绷在他身上,紧紧握住白子渊手里。十二位忽然想到了先前的近身缠斗,难道。。。?
  白子渊将右手也拉了回来,一拽,便将十二位紧紧绑住。他感到丝上传来一阵阵要挣脱的力量,他立刻死死拉住。太险了,如果他没有在缠斗时用上丝。。。就在他略略喘了口气时,他看到了织田信羽。白子渊正要说谢谢,却发现织田信羽有点不对劲,他的眼神。。。
  织田信羽举起了枪,狠狠地挥了出去。
  “织田!别——”白子渊刚想要推开十二位,但却被激响的空气夺去了声音,贯穿身体的震荡瞬间让他失去了知觉。
  。
  十二位从身上拽下了最后几根丝,释放者失去知觉后,丝变得不再坚韧,同时也在慢慢消失。他回头看了看倒下的织田,又看了看白子渊,一脚狠狠地踢在织田信羽的头上。十二位发动异能所造成的空爆让二人都失去了知觉。
  “真是丢人啊。。。”他这么想着,脚上又加了分力,居然会被这两个一年级逼到这种程度。。。
  “石万黎!给我住手!”一声怒喝传来,石万黎转过头去,却并没有把脚挪开。
  “啊呀?这不是刘易老师么?怎么这么生气?”他看了看刘易,又转头看了看李辉黎,“哟,李辉黎,你还去找老师啦?有没有跟老师说我是怎么揍你的?有没有哭着抱老师大腿‘啊啊老师石万黎欺负我’?”他故意装出一副哭腔,满意地看着李辉黎通红的脸颊和握紧的拳头。他的兴致更高了,“有没有哭得稀里哗啦,把眼泪和鼻涕一起抹在老师的大腿上?”
  “石万黎!”刘易暴喝,“你就不怕处罚吗?”
  “处罚?刘老师,如果你还是委员之一的话我倒真怕,不过现在你已经不是咯,没有这种权力直接对十二位进行批评哦~对吗?刘老师?”
  不过就算石万黎逞了嘴巴上的威风,他还是将脚挪了开来,他知道爆脾气的刘易可能会。。。
  刘易的眼睛拧了起来,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扫视了他一遍,“你、再、说、一、遍、试、试,啊?!”他可以明显感觉到空气因为突然的暴热而一寸寸的震动。
  “好吧好吧,老师我抱歉。”石万黎把白子渊和织田信羽踢了过去,在那二人接住他们时他迅速离开了。其实,如果和“爆裂魔女”战斗他实在没信心能完好地离开。
  刘易扶起白子渊,看了看周围,见没了石万黎的踪影,啐了口唾沫,骂:“切,瘪三,没种,老子妈的好久没活动了你个龟孙他娘的居然跑了!”回头朝着李辉黎吼:“软蛋!跟老子把他们送到医务室!”
  尽管被这么骂,李辉黎也只好点头,毕竟刘易的爆脾气可是被称为“男人中的男人”,发火打架总要毁一两个街区的。
  。
  凌海医疗部,普通病房。
  李阿姨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白子渊,又望了望那个戴着银框眼镜的男人,“子渊他。。。”
  “没事了,学院的医护是非常到位的。更何况还有您女儿的‘救赎’加持,您的孩子已经没事了。”
  “这样啊。”李阿姨点了点头,刚才真是一片混乱,白子渊和织田信羽被送进医院实在是吓坏了他们。她,秦露滢还有蒋敏哲在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
  空气震荡造成的内脏损伤,伤情严重的二人现在仍在昏迷,而秦露滢虽然帮了忙,但起了多少作用她也不明白,对于医生的专业术语她也不懂,她只能听从这个男人的建议。
  “那,子渊他,要多久才能出院?”
  “大概再过个三四天吧。”
  “这样,啊。。。”
  “李茜太太,要不您先回去吧,您看起来很疲惫,还有您女儿,透支了大量的‘精神’也需要您回去好好照料,已经二十三点了。”
  “啊,我知道,至少让我再看看。”李阿姨摸了摸白子渊的脸颊,又拭了拭泪,又坐了好一会儿,看着白子渊。白子渊好像睡着了,呼吸平稳,不像之前刚见到他时呼吸急促,随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溢出嘴角的血沫。
  “那,那我,走啦?”李茜站了起来,回头又看了眼躺着的白子渊,“我走了?”她又一次告别,男人没有说话,他知道李茜不是在跟自己说。
  李茜走到病房门口,又停了下来,“那个。。。先生?”
  “什么事?”
  “希望您,希望您能好好惩处肇事者。”李茜回过头来,男人能看到她眼角堆积的泪,“子渊是个好孩子,我,我实在。。。。”
  “好的,我知道了,到时候会由刘老师,就是刚才那个一直向您道歉的女老师会上报教育处的,学院一定会给予公正的评价。”
  “那就好。。。麻烦您了。”李茜点了点头,转身,又看了眼白子渊,这才离开了。
  。
  “唔——”白子渊睁开了眼睛,周围一片混沌,他又眨了眨眼睛周围仍是一片昏暗。
  “醒了?”他听到一个声音。
  “这儿是。。。”
  “凌海医疗部,现在是四点二十分,到现在你已经睡了大约十个小时。”
  白子渊眯了眯眼睛,看清了,那是个戴着银框眼镜的男人。
  “怎么,会?”
  “和你们发生冲突的是学院排名第十二位的石万黎,他能够控制空气的压缩,你大概是被他放了个炮仗,震伤了内脏。”
  “那——织田呢?”
  “和你一样。”
  “这样啊。”白子渊勉强挪了一下,感觉到五脏六腑一阵阵痛,让他倒吸了口凉气。
  “不要随便移动,内脏还未完全康复,那个女孩的‘救赎’只掌握了皮毛,你现在还需要好好休息,再过一个小时医生还会再来检查并为你治疗的,你得养两三天才能完全康复。”
  “我知道了。”白子渊放弃了移动,突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血,我的血!”
  “已经清理干净了,怎么了,怕污染床单还是你有血晕症?”
  “额,不,没什么。那个,石万黎、前辈,他。。。”
  “他大概不会受到任何处罚。”
  “为什么?”
  男人扶了扶眼镜,说:“你知道凌海的宗旨么?”
  “。。。”
  “弱肉强食。”
  “!”
  “这是现任校长定下来的,虽然有些太过于。。。野蛮,但是确实,近几年的学员可以说是凌海有史以来最强的战斗力。”
  “就算是这样。。。那,不是也太。。。”
  “你想改变它么?”男人忽然问。
  病房寂静了下来,唯有秒针扫过时的“咔咔”声。男人忽然听见了床单轻微的“沙沙”声。银色的脑袋轻轻点了点。
  “好的。”男人站了起来,缓步走到病房门口,“康复后,每天放学来教务处准备特训。”
  。
  男人关上了房门,碰到了刚从隔壁出来的医生,“那个孩子怎么样?”
  “情况稳定了,林耀主任。”
  “那就好。现场打扫干净了么?”
  “按您说的,一滴血也没有留下。”
  “没有其他人知道吗?”
  “没有。”
  “好,不要辜负了我的信任。”林耀转身离去,转了几个弯,他进了厕所,走入了隔间,关上了门,就着厕所的灯,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用橡胶塞塞住的试管,其中原本鲜红的液体已经变成了粘稠的黑色。
  好在发现这一异常时他就让亲信去清理现场了。
  他仔细看着这管液体,他觉得这就是毒药。
  “秦正玄,你究竟干了些什么?”他轻声低语,像是在询问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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