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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铁站外，宁栀挂掉了厉风的第二通电话。页面退回到购票软件，她正在手机上翻着回程的车票。
时间已经很晚了，当天的车次早在几小时前就全部结束。
如果现在想回临城就得找城市中转，中转站停留一两个小时，到临城时差不多已经第二天凌晨。
补习班放学的时间快要到了，她还要想办法给父母一个交代。
各方压力一股脑堆过来，像打翻了满腔陈醋，酸涩直直冲进眼里。
宁栀抹了把眼泪，又使劲揉揉眼睛。
退出订票界面，再去搜索附近的酒店。
和孙晴交代之前得把自己安顿好，不然父母隔着老远担心，只会更加怪她任性。
果然冲动就是魔鬼，自己做的事就得自己兜着。
好在附近酒店不少，宁栀在网上选择了一个比较靠谱的大型连锁酒店，定了个单间。
她整理好情绪给孙晴打了电话，期间撒了小小的谎，说厉风也在身边。
把酒店地址整理好发给对方，宁栀打车过去后天已经黑了。
房间不大，有单独的浴室。她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又转身去检查了一下房间的门锁。
刷卡解锁的防盗门，宁栀单方面捣鼓了半天也没捣鼓出门道，只是单纯地挂上了门链，也不知道结不结实。
虽然以前出去比赛时宁栀也住过酒店，但一个人住还是第一次。
即便知道酒店正规基本没什么危险，可总归一个人，心里还是有些毛毛的。
洗漱后和孙晴打了通电话，对方絮絮叨叨满是担心。
宁栀撇着八字眉听了十来分钟，肚子响了几声，准备点些外卖。
厉风发来信息，她懒得看随手设成了免打扰。
手机开了又关，心情也跟着起落。
不久前在体育馆看到的场景还在脑内回放，她想不通厉风特地放满了的脚步，也想不通刚好接住他的年苗苗。
她也是猪油蒙了心恋爱上了头，才会不过脑子大腿一拍跑来渝州，险些在一群人面前闹成笑话。
宁栀抱着膝盖坐在床头，小声抽了下鼻子。
不开电视时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见空调发出嗡嗡的声响。
轻微的抽泣听在耳朵里都显得惊天动地，宁栀把手机开开关关，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把这件事告诉徐淼。
对方管不住嘴大概率会告诉徐焱，到时候厉风知道了肯定还得想着敷衍她。
还、得、敷、衍、她。
宁栀自诩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厉风真要和年苗苗有什么她也能尊重祝福。
一边对自己花言巧语哄着，一边和别人打情骂俏闹着。渣男该做的都做了，渣男的名头倒落不下来。
恋爱滤镜害人害己，她得跳出这个怪圈，才能彻底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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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十分钟后，宁栀收到前台的电话，说有人找。
她以为是外卖，特地多等了五分钟才去拿，心里正嘀咕着怎么比规定时间要早一些，结果出了电梯一抬头，就和厉风结结实实打了个照面。
对方还穿着球衣，领口一圈晕着深色的水渍。他皱着的眉头在看到宁栀后松开一瞬，随后又蹙得更加厉害。
“你怎么在这？”厉风的动作很快，趁宁栀还没反应过来就抓过她的手臂，“什么时候来的？”
酒店前台两个工作人员一瞬间就围了上来，宁栀低头扫了眼左右，往后收了收手，没挣开。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工作人员问向宁栀。
没等宁栀答话，厉风先解释道：“我…我是她哥。”
工作人员狐疑地看着他。
宁栀不愿意在外闹出误会，点头应下这话：“我和他认识。”
等人离开后，两人僵持着站了几秒。
宁栀摘了厉风的手，偏向酒店大厅用来等候的休息区：“坐着说吧。”
厉风是孙晴喊过来的。
可能只是单纯地不放心所以又去问了另一个人，又或者宁栀那蹩脚的谎话早就被对方识破。
一项乖巧听话的女儿做出这种事情，换做哪个父母都不能彻底放心。
厉风接到孙晴电话时刚洗完澡，头发都还没干人就先傻在原地。
他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按着对方给的地址打车过来，脑子完全跟不上趟，在见到宁栀的那一刻才相信不是谁在整他。
宁栀短暂地接受现实，面对厉风没打算找什么借口。
“嗯，请的假，我妈知道。”
“一个人，坐的高铁，有导航认得路。”
“开了单间，明早的车票，中午十二点到临城。”
厉风看着宁栀气定神闲，端过面前的柠檬水喝了一口。
搁在杯边的手机进了电话，她甚至还能和外卖小友好地打了声招呼。
牛肉盖饭香气扑鼻，宁栀没回房间，干脆就坐在大厅里打开吃了。
“你来…”厉风转头看向窗外，飞速地呼了口气，再转回来，“你来找我吗？”
“嗯，”宁栀腮帮鼓鼓，嘴里吃着米饭，“不过到地方已经结束了，看你挺忙的，就没过去。”
“我忙？”厉风诧异道，“我忙什么？”
“忙你自己的事吧，”宁栀用筷尖拨开菜里的葱花，“先恭喜了。”
厉风都被她这副无所谓的样子给气笑了：“宁栀。”
宁栀抬眸：“嗯？”
“……”
厉风仿佛是马路上被汽车轧了七八天的塑料袋，一口气憋喉咙口，有种吃了苍蝇的不上不下。
“你来渝州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不劳烦。”宁栀道。
“怎么了？”厉风急得眉头紧拧，“你特地跑来跟我生气的？”
虽然他们之前还憋着闷气，但换了个城市倒也不至于还能续上。
宁栀手上一顿，长长呼了口气；“我现在状态不好，强行跟我交流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你明天还有比赛，应该早点回去休息。”
厉风动了动唇：“你明天去看我比赛吗？”
盖饭还剩一点，宁栀已经吃不下了。她干脆就随便收拾了一下，否认道：“不了，明天我还有事，就不耽搁了。”
“那你来渝州干什么的？”厉风站起身，“我又怎么了？”
“我都说了我现在不想跟你交流，”宁栀扔掉垃圾，也有点兜不住自己的情绪，“怎么了你自己心知肚明，跑到这来问我就是装傻充愣。”
“我干什么了就装傻充愣？我今天一天都在体育场——”
厉风的话说了一半突然噤声，愣愣地看那颗倏然划过宁栀侧脸的眼泪被对方抬手飞快擦掉。
他的嘴皮子打了个顿，声音也一并放轻了许多：“今天早上和下午都有比赛，我没带手机，结束后看到你的信息，没回是想给你打电话，但之后你就不接了。”
“我哪儿又惹你生气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看样子是真不知道。
又反向证明了厉风和年苗苗或许真的没什么。
不远处的前台已经看了半天热闹，通过对话已经把两人归结为小情侣吵架。
宁栀虽然人在气头上，但总归不想让人把自己当成笑话看。
两人暂时出了酒店，看着宽阔的马路也没什么没去的地方，干脆就随便选了个方向，顺着人行道慢慢往前走。
晚上八点，路灯亮着暖黄色的光。不亮，又被树冠分割得七零八碎，落在地上只剩零星斑点，像极了即将熄灭的烛火，脆弱又摇摇欲坠。
夜风带了点凉，宁栀搓搓胳膊，看向前方。
“这次是我冒失，一声不吭就过来了，以后会和妈妈打招呼的。”
“我没想着问这件事，”厉风不自在地抓了抓后脑勺，“你是不是在生气？”
宁栀没有回答，沉默着思考许久：“跟你说也解决不了，我想问的问题你都回答过了。”
“什么？”厉风不明所以，“我们有话能不能明白着说？”
跟傻子沟通就特别费劲，宁栀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厉风。
短暂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开口：“出体育馆的时候，我看见你搭着年苗苗的肩膀走的。”
厉风整个人一愣，动了动唇，但也说不出话来。
“是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吗？”宁栀看向他。
厉风偏过视线，避开宁栀的目光。少年睫毛纤长，密密地覆盖下来：“没。”
宁栀微一点头，像是明白：“可能你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但这是你的事，也没必要跟我交代。换句话说，你们之间也可以有什么，这是你的自由。我没立场跟你生气，以后不会了。”
厉风的眉头一点一点蹙了起来。
抬了抬手，尝试着磕磕绊绊地解释：“我的、我当时有点不舒服——”
“你没必要和我解释，”宁栀转身原路返回，“我不想约束你，你也别迁就我。”
厉风追上一步，握住她的手臂：“等九月份，行吗？”
“两个月能改变什么？”宁栀回头问他，“你有没有考虑过年苗苗？她怎么看你？你又怎么跟她交代？”
厉风欲言又止：“我不是…”
“那你是什么？”宁栀用力挣开他，后退半步提高了些音量，“你让我把话明白着说，自己又在那模棱两可，这种不对等的交流根本进行不下去。明天你还有比赛，影响到你别人还得怨我。”
“我承认，这次过来我的确是想看你比赛。但这是我做过最糟糕也是最后悔的一次决定。”
她的眼眶红了，虽然努力克制着情绪，但说话时还是隐约带着颤音。
“不会有第二次了。”
“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