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出发

　　独眼男人把遮在眼上的黑罩子拿开，虽然很快又罩了回去，但人们都看到了里面的情景，不由得心底发寒。
　　可惜的是这般恶心恐怖的场景好像对鼓动他们直面狒狒群没有任何帮助。索性说，甚至让他们更不想出去了。
　　不过这不是陈洛要想的，就像他之前就知道的那样，他的建议对这群人完全没有影响，怎么决定还是要看陈家家长的。
　　在他们又开始了以前老太太裹脚布那样有排面有教养又彰显文法词语的论坛会的时候，陈洛悄咪咪地从边上摸走了。
　　这算是他十八般武艺中的一个，你以为在菜场当小旋风很容易？只有顺手牵菜的手法是不够的——虽然这也很难练——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围上了还要能借势脱身。
　　至于如何在几十个大妈大爷，屠夫食客的围剿下顺利转移他们的视线离开，这就是人家的看家功夫了，你们这些凡人还是看看就算了吧。
　　陈洛比较着急的是去找陈凝雪，上司玄宁这家伙看着很稳妥，内心还不知道有多暴躁呢，他可不相信这一点别人能跟他一样看的明白。
　　不过他并没有走多远就找到了。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了，陈洛大官人对国家地理知识是一无所知，什么海啊，江啊在哪的完全不知道，省啊市啊的也不关心，但就是对面前真实存在的那一片弯弯绕相当拿手。
　　不是他吹，不管多复杂的小巷子，只要让他走上一遍，哪个旮旯里有什么颜色的屎他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因此当他凭着自己的本事走了几个最有可能偷情，啊呸，约会的地方后，就非常庆幸又非常心酸地发现了在一个砖木房子后相拥而吻的俩人。
　　“还好老子的寻路技巧不减反增......”
　　“我尼玛，我在这费劲脑壳给你们想出路，你们居然在这卿卿我我？！”
　　陈洛想着就很气，要是真有胆子，他肯定一个疾步走到陈凝雪面前，一巴掌把上司撂翻过去，之后只身带着她离开，浪迹天涯，双宿双飞。
　　最不济要有点谋略的，就下个套子，让他当着她的面把这里的所有人都鄙视一遍，激得他失去风度破口大骂，让她看看他那卑劣丑恶的嘴脸，看他没本事又喜欢逞能，把一切都给搞砸了，那也可以抱得美人归。
　　想要争个女人，办法千百种，想要揭露一个男人的真面目，更是简单的如他陈洛去街边找一坨狗屎然后踩上去。
　　呵，很难吗？
　　这样想着，于是陈洛赶紧躲到拐角处，偷偷地看了起来。
　　然而上司玄宁好像发现了他，在搂着怀里的人对他冷笑了一下后，故意把陈凝雪本来背对着陈洛的身子侧了过来，还当着面对她做了一些非常私人的动作，把陈洛恨得是牙根痒痒。
　　“呵，胆小鬼，不值一提。”
　　上司玄宁抱着陈凝雪，随便哼了一句以后就继续哄她：“相信我，凝儿，我能保护好你的。本来我就是打算要当这个探路者，凝儿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争功的人，但我们必须有人站出来，才能活下去。现在陈洛来了，他比我更有经验，所以我甘愿把这个责任让给他，也给我们活下去多争些机会。你别怕，我们自有天佑，肯定没事的。”
　　“可是......唉，宁哥哥，凝雪跟着你一起就不怕。好吧，那我去跟父亲说。”
　　之后又是一番甜甜蜜蜜，难舍难分。
　　在陈凝雪走后，上司玄宁看着跟在她后面的陈洛，眼中平淡如水，轻微的声音从他口中传了出来：“偏居一隅如何能成大事。放心，我会记住你们的......”
　　随后他又抬起头来看向一个方向，眼神中多了些火热：“安全区，呵。”
　　陈洛跟在陈凝雪后面，直到她进了屋子前前后后走了差不多三百步愣是没敢上去搭话，最后气得自己扇了自己几个大耳刮子，一边疼得直流眼泪一边抱怨之前接的几次跟人的单子，这特么都跟出习惯来了！
　　最后的决定出来得很快，陈家主也果然不是陈洛那样的庸人，下了决定以后很快就把各项事宜安排下去，在日落墙头时就已经基本准备好，可以随时出发了。
　　第二天清晨，还是老样子做了一夜的噩梦，不过不一样的是陈洛头一次做了噩梦还没睡好。
　　陈洛站在曦晨的微光里，浑身没有一处不难受的。说真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失败，出去走了一大圈居然又回到了原点，甚至连之前都不如，还多了个上司玄宁。
　　虽说他的人生本来就充满了失败，但这还是头一次让他不能坦然接受的呢。
　　“小哥，几时动身。”
　　陈家主站在一群人身前，看着明显心不在焉的陈洛问道。
　　陈洛甩了甩头，心想我都这么明显地打你家小姐的主意了你都没发现吗？难怪也不知道她已经跟人家好上了。
　　但他又不敢直接说，只得回道：“再等片刻。”
　　“好。”
　　说到正事，陈洛可不敢再含糊，再怎么说这里也是二三十条人命，之前说归说，要是真把他们都给带死了，那他下半辈子怕是要在噩梦里度过了。虽然他现在也已经是天天噩梦了。
　　再等几分钟，他就要先走，他们事先已经规划好了路线，对于他这个常年在各种路道上混迹的人，就算事先没走过，认好地图还是很简单的。
　　出发前他们居然还开了个小会，每个人都喝了点小酒。按他们的话说，这样出去不会太害怕，也算是给自己壮行了。
　　不过陈洛知道，看他们这些平时两瓶不倒的大汉一个个眼角通红的模样，喝酒怕是为了待会儿万一自己被落下，给狒狒包围了，死的时候也不会太痛苦。
　　可惜他不能喝，探路可是细致活，少了一分注意力是会给后面带来灭顶之灾的。当然他也不会喝，酒壮怂人胆，喝了就认了怂了。
　　虽说他也一直就是个怂人，可没道理怂人就不能活得像是不怂一样啊。
　　是乞丐怎么样，没人要怎么样，孤孤单单，看着身边照顾自己的长辈，跟自己一起流浪的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又怎么样，他陈洛不还是要好好的活着吗？就算他早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某个不知名的孤儿院查到有些许的精神分裂，间歇性失忆症，狂躁症又怎么样？也没看那本烂杂志上写的精神分裂里的另外一个自己出来过啊。
　　最最最最不济，这个世界早已是遍地尸体，处处荒野，这些天自己看过的血，手上摸过的人骨烂肉，比身后站着的所有人身上的加起来都要多，自己不也还是回来了吗？不还是要带着这群人再走出去吗？
　　你们这些正常人，不还是大多数都成了不会说话的尸体吗？
　　他陈洛，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还没有认过命呢！
　　陈洛深吸了一口气，这外面的危险瞬息万变，他也不知道会不会下一刻就死在哪里，但毕竟还是要为了后面这些人去直面那些丑陋的嘴脸的。
　　然而就在他要迈开第一步时，一个挺拔的人忽然站到了他的右手边。
　　“英雄不是你一个人要当的，我可不放心把命交给你这样的下等人。”
　　上司玄宁没有看向陈洛，他并不是不屑于笑，只不过会对陈洛这样的贱民笑得相当刻薄而已。
　　“你左我右，谁死谁输。”
　　他的嘴角有些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