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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杏生火: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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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之墨的声音像是黑暗中的一道光,一如方才破开漆黑的火,奚茴此刻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传来剧烈的跳动声,一阵一阵,几乎要击痛她的胸腔。
  
  奚茴在凌风渡中崩溃太久,四肢还是麻木酸软的,此刻她也顾不上那么多,扶着草地勉强站了起来,顺着目光所及去费力奔走。
  
  那一粒荧荧之光便跟随在她的身边,凡是她所到之处,脚下便是初踏上去微凉柔软的草坪。
  
  “你在哪儿?影子哥哥!”奚茴问完又猛然想起了什么,她从怀中掏出了引魂铃,还好岑碧青只是拿走了谢灵峙给她的明晶玉佩,并未夺走她身上的引魂铃。
  
  他们都知道奚茴从未通过引魂试会,她没有属于自己的鬼使,自然猜不到她的引魂铃中还藏着一缕魂。
  
  引魂铃呈暗红色,奚茴摇了两下,能感受到铃铛撞击的微微震颤,却依旧听不到丝毫声响。
  
  那漂浮在她身侧的光芒却如有感应,立时飞到了她的身后,光芒越发明亮,将周围几丈内的草坪都照了出来。奚茴定定地看向自己落在草坪上的影子,那影子逐渐拉长,从她脚下而生,化作一个肩宽高大的男子,影子中的他无风而动衣袂,如烟似雾,一切都好像幻觉般不真切。
  
  奚茴用力捏紧拳头,指甲刺着手心,所见不是假的。
  
  她当真很高兴,因为影子是她所遇见的第一个还未骗她的人,他或许将来也会与其他人一样对她说谎,可至少目前为止,尚值得信任。
  
  “影子哥哥!”奚茴已经被关许久,每一刻都如坠深海般窒息,难得见光,又难得有人可以说话,她本能地想要与他凑近,便干脆坐在地上。
  
  影子还是站立拉长的。
  
  奚茴伸手轻轻触碰了草坪,碰到微凉的草叶尖,也像是碰到了云之墨几乎及地的长发发尾,一缕缕,一丝丝,如野草绕上了奚茴的指尖,可又没有。
  
  “这些光,是你招来的吗?”奚茴的声音放轻了许多,她才激动过,现下失力,说话也软软糯糯的,带着些似呢喃的鼻音。
  
  “是。”云之墨的目光从她的脸,挪到了她把玩小草的手指上,小姑娘皮肤白,可手脚都脏了。
  
  “谢谢你啊,若非有你,时间一长我一定得在这里熬疯了。”奚茴揉了揉发痒的鼻尖,低声道:“我进来之前就看见有个师兄好像疯了。”
  
  小姑娘的一声谢倒是叫云之墨微微挑眉,他才不会说他就这么看着她神神叨叨了七日。
  
  “对了!你能在凌风渡中招来光,是不是能救我出去啊?”奚茴抬起眼眸,亮晶晶地盯着影子,霎时与云之墨对上了视线,就好像能透过那片黑漆漆望见他一样。
  
  云之墨道:“不能。”
  
  奚茴有些丧气,却没气馁,很快便打起精神来,颇为不甘地揪了一下小草道:“没关系,有光就已经很好了,我能听见声音,还能看见,甚至能与你说话,想来十年也不算难熬……等我十年后离开凌风渡,走之前一定要一把火烧了行云州,最先烧那个嵘石宫!”
  
  便是嵘石宫的长沣长老要把她关凌风渡幽禁的。
  
  “你又如何知道,我一定会在这里陪你十年?”云之墨的声音很轻。
  
  他在问完这话后,奚茴便沉默了。
  
  光芒之下,少女睁圆了凤眼,许久之后眨了两下,她又轻声道:“那你走的时候别和我说啊。”
  
  “你为何不问我还能陪你多久?又为何让我不告而别?”云之墨有些奇怪,她在乎的是他打不打招呼?
  
  “不问比较好,问了你若说一个月,我便会在这一个月内坐立难安,每日倒数你离开的时间,与即将重新面临黑暗的恐慌。”奚茴抿嘴:“你若不告而别,我还能安慰自己反正此地感受不到时间,你只是睡了一觉,很快醒来便能再见,留个念想。”
  
  总好过无望。
  
  小姑娘比云之墨以为的要透彻一些。
  
  奚茴说完又是一阵沉默,她轻轻眨眼,看见面前欣长的影子逐渐缩小,她心下一紧,还以为云之墨现在就要走了,连忙开口:“影子哥哥……你要走了吗?”
  
  云之墨没走,他只是离小姑娘近一些,故而影子蹲下,从光的角度来看,他们几乎齐平。
  
  他透过影子看向了奚茴,看见她紧张地捏紧了膝盖上的衣料,咬着下唇眼也不眨地盯着影子。几息之后,云之墨又问:“怎么不说些好话来听听?我记得你想离开问天峰下的封印之地时,很会卖乖博同情。”
  
  奚茴闻言,脸上先是苍白,又渐渐透出些许薄红来。
  
  她惊讶,原来他都知道,那他还化身一尾红鱼,带她离开了封印之地……
  
  “我卖乖博同情,说些好话给你听,你就会留下来陪我吗?”奚茴问。
  
  她虽年幼,却深知生存之道,像她这般无依无靠的人便要着重先考虑自己,若她是影子,绝不会因为几句动听的好话留在凌风渡陪着一个才不过一面之缘的小丫头。当初他将她带出渡厄崖下或许是因为看她可怜,顺势而为,但长达十年的幽禁非凡人所能承受,更何况……他与她不同,他是自由身。
  
  奚茴问完,心下就已经安慰了自己,影子不答应才是对的,他若答应,不是有利所图,便是个傻鬼。
  
  不抱期望,才不会有失望。
  
  云之墨却似与她玩笑般道:“试试看。”
  
  奚茴一怔,装可怜卖乖不在话下,试试便试试了。
  
  她抿嘴,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草地上的影子,那一戳却像是正好落在影子的手臂上,似乎能通过柔软的草戳上云之墨的肩。
  
  奚茴的鼻音加重,含含糊糊就像带着点儿哭腔道:“影子哥哥,若我一个人留下,不要片刻就要疯了,痴了,还会死的……”
  
  “影子哥哥,你来无影去无踪,这么厉害,能不能抽出一点点时间陪陪我?也不要你每日都在,就隔一日……不,隔两日、三日都行,来凌风渡看我一眼,叫我知道自己还活着,我便能活着。”奚茴说着,眼泪啪嗒啪嗒从眼眶里落下,连脸颊都没滑过便落在了膝盖上。
  
  她哭得情真意切,委屈动人,实在不像是演的。
  
  云之墨若非知晓她的本性,乍一眼过去便要被她的眼泪诓骗,他就知道,藏在黑暗中惊恐的双眼不是奚茴的,一旦遇见光,她的眼必定精明聪慧,哄骗他人也是信手拈来。
  
  “真可怜啊。”云之墨道:“隔三日来看一眼便成了?”
  
  “呜……”奚茴可怜巴巴地点头,也不敢再更多奢求。
  
  云之墨却在她的抽泣声中笑了出来,这一笑,险些叫奚茴也跟着破功。
  
  影子的声音很好听,单单听这声音便觉得他是个干净清澈的男子,奚茴又想起了她从渡厄崖下的封印离开,飘在水里时看见的那双桃花眼,那是影子的眼眸,亦是皓皓明朗,璀如星河。
  
  奚茴每一次骗人,都出于主动,这次被动装模作样,在这一阵笑声里渐渐演不下去,眼泪未干,耳尖先红透了,整个人如火烧般有些焦灼。
  
  “小骗子。”云之墨低声,忽而来了兴趣:“你叫何名?”
  
  奚茴眨了眨眼,有些愣神:“我从未……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吗?”
  
  “没有。”
  
  “我……”奚茴张了张嘴,她本想说出自己的名字,可又牟然想起了岑碧青冷淡的眉眼,想起这八年来自己因为这名字,这身份受了多少委屈与白眼。
  
  她的名字是她素未谋面的爹取的,听人说她当初还在娘胎里,奚山还在世时,他们曾对她有很多美好期望,可最后奚山死了,她被生下来,却连得了这个名字都要被岑碧青嫌弃万分。
  
  见奚茴短暂沉默,云之墨问:“怎么?可怜的小骗子没有名字?”
  
  “我叫奚茴。”奚茴道。
  
  “奚茴……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云之墨问。
  
  奚茴诧异他竟知道,可又想他或许比自己年长许多岁,渡厄崖下的鬼少说几百年了,她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孩儿,被他看穿情绪也情有可原,便点点头,算承认。
  
  “那换一个就好了。”云之墨轻声道。
  
  他说得很轻易,奚茴也怔了,名字可以随意换的吗?她有爹娘,又如何能舍弃姓名?
  
  “人生在世不过须臾,你一介凡人至多百年生,区区姓名还能叫你难受,那你这一生不顺心的十有八九。”云之墨想戳一下小孩儿的额头,把她戳醒。
  
  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叫她不自在,人既为自己而活,自是自己高兴便好。
  
  “那你呢?你叫什么?”奚茴问:“你的姓名你喜欢吗?也是后来改的?”
  
  云之墨眸色微沉,因这四问难免想到了自己的由来,他逗小孩儿的心思立刻就歇了。
  
  他的名字他当然喜欢,他才不会顶着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名字生活,自他成为了鬼域焱君后,昂首看天,便给自己起了这个名,目前为止还无人知晓的名讳。
  
  墨可染尽世间万物,而云之墨,可遮天。
  
  他不愿再继续姓名话题,省得小姑娘越问越多,云之墨干脆道:“方才哭得不错,我不能留下来陪你,但我答应你,若以后得空便来看你,如何?”
  
  “真的?!”奚茴前面的疑问立刻被她抛到脑后,她实在过于惊喜,又怕自己被人诓骗,不敢全信,可忍不住去信。
  
  “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云之墨道。
  
  “若你能做到,我便也答应!”她不笨,没有一口应下。
  
  “我不会骗你,只是未定时日,或许我三日后有空,又或许三个月,三年也不一定。”云之墨说着,奚茴便在那三个月与三年中略惆怅了起来。
  
  但不过片刻,她便答应:“好!”
  
  不论如何,总好过要她一个人在幽禁中度过,她恐怕还活不到十年后。
  
  影子能答应来抽空看她,已经是莫大惊喜了。
  
  “你要我做什么?”奚茴问。
  
  她站直了身体,像是一个要奔赴战场的小将,然而瘦小的身躯站直了也不过才到人肋骨高,云之墨身量本就很高,奚茴的头顶堪堪超过他的腰几寸。
  
  他垂眸看向小姑娘,随后抬手,丢出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咕噜噜滚到了奚茴的脚下,她弯腰捡起,仔细看了两眼,又细细地闻了两下,心中不解:“银杏果?”
  
  她曾吃过这个,因为有毒还痛了许久,影子给她这个做什么?
  
  云之墨道:“种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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