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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世子火葬场纪实 / 第二十一章 别离

第二十一章 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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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晏在接到白知夏失踪消息的同时,也知道了宫里的口谕。
  
  肯为陆家传话的人已经被皇上杀了。
  
  皇上之所以没眼下就处置晋王府,实是因为西泠局势紧迫,而仗若打起来,最稳妥的还是晋王府,毕竟晋王府镇守西疆几十年。
  
  朝中事没有能瞒过皇上的,那些人何故闹大白家的事,皇上心里清楚的很。
  
  但偏偏的,他就是在乎与庆王有关的事,也更在乎权衡之道。尤其像陆家这样,煊赫上百年的家族,还是先祖皇帝下的诏令,可拥私兵的人家。
  
  陆家忠诚归忠诚,皇上制衡归皇上制衡。
  
  所以白家的事情才会发展的如此剧烈。
  
  见他没回答,白知夏就明白了。她讨好的笑着,想站起来,却身子一软。陆晏几步上前将她抱住,白知夏却推着他,不住哀求:
  
  “世子,让我……让我见见我父亲,和我大哥吧。”
  
  陆晏从没见过这样的白知夏,如同空壳子一样,明明没有哭,却悲痛的让人心绞难耐。他紧紧抱着她,却忍着心疼狠心拒绝:
  
  “不行。”
  
  白知夏痛苦至极:
  
  “求你,求你帮帮白家吧。白家是冤屈的,世子只要能帮白家,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费力的将手伸出来,竟攥着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陆晏只扫过一眼,就看见了“休书”二字。他眼瞳一震,果然白知夏道:
  
  “我知道,世子与贺笺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是我不该,是我不该生了贪念竟携恩图报,求了这场赐婚,困住世子。世子想纳侧妃的时候,又不肯同意。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如今白家这般,又连累晋王府……”
  
  陆晏没想到白知夏竟会说这些,难道在她心里,他是个随时可以抛弃的人么?他震惊的看着她,从来没有这一刻的觉着,白知夏竟然如此陌生,如此的……面目可憎。
  
  而白知夏还在哀求,哪怕他松开退了几步,她也追了几步,捧着那封休书:
  
  “世子可将此休书呈到御前。是我自请下堂,我善妒不贤、无子、心机恶毒……算计贺笺笺和韩墨的事,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也是我踢了贺笺笺,致使她小产,是我,都是我……世子,只要你能帮白家,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哭着哀求,字字泣血。但此时此刻的陆晏,心如刀刺。
  
  肩头新伤都没有白知夏给他的致命一击来的疼痛。
  
  他看着白知夏,胸中涨起一股浓烈的戾气,一把夺去休书几下撕碎。从来没有这样凶狠的对待过白知夏,气急冷笑:
  
  “痴心妄想……”
  
  难道她没想过,他们可以一同面对么?为什么在危急关头想到的,都是放开他?
  
  那些他想要遗忘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遗忘的残酷记忆汹涌而来,猝不及防,让他难以承受。
  
  陆昂一把将他推开,声色俱厉:走啊!快走!
  
  晋王妃撕扯着他:死的为什么是昂儿啊……
  
  姜槐赴死前冷漠的对他说:三爷总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跟你一辈子,没有任何人能得你信任。
  
  是他亲手杀了姜槐。
  
  在陆昂的葬礼上,晋王哀戚:如果真的要我在战场上失去一个儿子……
  
  韩墨死了,霍缨欺骗他。
  
  浮玉山上那个纯真的小女孩变了。
  
  如今,连她也要放弃他了。
  
  他想留住的情,一个都存不住。
  
  陆晏眼神的疯狂逐渐平息,化作漠然,冷冷的看着白知夏,再度重复:
  
  “你痴心妄想。”
  
  他转身就走,吩咐身后的怀川与云隐:
  
  “看好她,不许她离开一步。”
  
  别妄想离开他。
  
  妄想。
  
  宅子空旷,豆蔻与茯苓被锁在西厢房,被放出来后慌忙去照看白知夏。怀川跟着陆晏走出宅子,陆晏有那么一刻,心里空荡荡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爷?”
  
  陆晏恍惚着,总算慢慢回神。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方才撕碎的休书,仿佛碎在了他的心里:
  
  “她怎么知道的。”
  
  “是,霍缨与贺姑娘。”
  
  陆晏淡漠的抬眼:
  
  “追拿。”
  
  云隐为难道:
  
  “爷,咱们人手不够。从前还可调度王府私兵,如今,如今不能了。”
  
  “你暂且照管这里,让怀川去。沈统领回来没?”
  
  “今日才回。”
  
  陆晏忽觉脸颊一凉,抬眼只见零散的雪粒子往下掉。竟然下雪了。
  
  今年的头一场雪,开始的如此寥落。
  
  陆晏一身狼狈造访沈府,沈承也有些疲惫,毕竟长途跋涉。见着陆晏如此,很是诧异。
  
  “我想见见白崇。”
  
  “你这不是为难我。”
  
  沈承给他倒了杯热水:
  
  “我早就同你说过了,是你不死心。”
  
  皇上的忌讳被人利用,沈承早暗暗警醒,但他偏就朝着旁人的陷阱跳下去,只是为了白知夏。
  
  “如果白家没了,她的心也就死了。”
  
  “唉。”
  
  除了叹气,谁也没法子。哪怕陆家手握兵权,是朝中妥妥的实权派,哪怕沈承是皇上心腹,可皇上要杀的人,谁也保不住。
  
  沈承对陆晏是钦敬的,所以夜半时,陆晏还是乔装进了诏狱。
  
  白崇用了大刑,人被绑在刑架上,手腕脚踝都被铁钉穿透,浑身上下没有完好之处。
  
  仿佛福至心灵,白崇竟醒了。他眼前看着的一切都迷蒙着一层血色,但他看清来人:
  
  “姚氏单纯,不会无端索要休书,必有人挑拨。”
  
  是有人假借晋王府世子妃之名前往探望,之后姚氏就发疯似的闹起来。是谁做的,陆晏心知肚明。
  
  或许他早该杀了贺笺笺,在发现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白知夏的时候。
  
  但每每生了杀意,就总会想起浮玉山上的小女孩。虽然她变了,可那时候的情谊,总是让他心软。
  
  白崇喘息着:
  
  “盈盈,盈盈可还好?”
  
  陆晏想白知夏那副模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尚好。”
  
  终究还活着。
  
  白崇竟笑了一下:
  
  “那就好,那就好。她是……外嫁女,往后,仰仗世子了……”
  
  “为什么忽然就认罪了?”
  
  白崇将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因为,看清形势了。”
  
  看清白家为什么忽遭大难,看清白迎的翻供究竟是为什么。白家拗不过,陆家也救不了。他若能承担一切,或许能活出几条命来。可惜,可惜了……
  
  可惜终究没有成事。他一个人的力量,到底拗不过朝堂上的那些人。
  
  “对不起。”
  
  陆晏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无能为力的痛苦。
  
  “白家想借王府的势,既搭上这条船,就该承担一切福祸。这是白家自己选的路。况且白迎曾攀附庆王的事,终究是事实。”
  
  他向来宽和,也极洞达。
  
  “世子,行刑之日,万不可让盈盈来。我们只能曝尸荒野,绝不能功亏一篑……”
  
  白知夏只要去给白家人收尸,自会有人以此攻讦,牵连晋王府是小,却会要了白知夏的命。
  
  “世子,盈盈知道这事的时候,一定伤怀不能自已。她向来是个重情的人。你同她说,人死如灯灭,不必过于留恋,当珍惜眼前。只要她过得好,我们才会魂魄得安……”
  
  陆晏走出诏狱时,寥落的雪已洋洋洒洒。
  
  回到风南巷,他同云隐道:
  
  “你去辅助怀川,务必找到贺笺笺,就地格杀。”
  
  “爷,那这儿……”
  
  “有我就够了。”
  
  *
  
  白知夏望着窗外的雪,面色苍白而平静,哪怕心底翻滚着,搅的她五脏六腑都在疼痛。她耳边响着混乱哭喊的声音,眼前也仿佛看到白家被抄的慌乱。
  
  手腕尖锐的疼痛让她的手一直颤抖,但除了为救陆晏留下的那道疤痕,什么痕迹也没有。
  
  白知夏就这样坐在窗边等着,在这个她最厌恶的地方,在内心的煎熬下,安安静静的等着。
  
  因为她没有力气逃出去了。
  
  轻微的脚步声,却让白知夏忽的清醒过来,眼前一片模糊,她朝着声音的方向转头,站起来要迎上去,却被椅子绊倒摔在地上,接二连三的碰撞,屋中一片乱象。
  
  陆晏扶起她,她只能看到陆晏模糊的影子,紧紧攀着他的胳膊:
  
  “求求你,告诉我吧……”
  
  她想知道所有一切,与白家相关的事情,更想知道是不是真的都无法挽回了。
  
  她身子沉重,而陆晏也没有力气。
  
  “你起来,你起来我就告诉你。”
  
  白知夏手脚并用的站起来,下意识的摸索着,乖乖的站在角落。
  
  “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很好。”
  
  她慌乱摇头,眼泪摔落:
  
  “你快告诉我,和我说!”
  
  这个话题无疑是沉重的。
  
  “白迎,白迎当初偷盗岳父印鉴,确实给庆王府管事写过信,也送了钱财珍宝……”
  
  他艰涩的,将查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她。白知夏瞪着空洞的眼睛细细的听,一个字也不敢错过。
  
  白迎的招供,以及翻供,事情发展的急遽,以及有人打着晋王府的旗号去白家探望,姚氏收买看守去见白崇,索要休书不成,竟逼着范氏吵闹不休,要面见皇上陈情,一切都是白钰所为……
  
  便不说后头的欺君,单只一个曾试图归顺庆王,白家就已经完了。
  
  于是诏书已下。
  
  满门抄斩,一个不剩。只有白知夏这个外嫁女,性命也在摇摇欲坠。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了……”
  
  白知夏怔怔的,良久才轻轻道:
  
  “求求你,让我见见他们吧。我阿娘,我父亲,我哥哥……还有……”
  
  没有了,任阿嬷已经死了,她再也见不到了。
  
  “求求你了,再不见,就再也见不到了……”
  
  “盈盈,只有置身事外,才能真正保全你。这是你哥哥的意思,也是……我的心思。所以,不能见。”
  
  “我不怕,我……我不怕。”
  
  她想和家人在一起,哪怕是死。
  
  陆晏从她神情看出她的心思,心里的疼痛越发尖锐,而这种尖锐的疼痛竟让他渐渐麻木,他冷漠的看着白知夏。
  
  所以,她也要离开他了么?
  
  陆晏的心病,始于当年那场战事。
  
  陆昂死在他眼前,因为自幼教导他们兄弟骑射武艺的师傅、陆家军的先锋少将军姜槐的背叛。那是他们兄弟除了父母之外,最敬佩信赖的人。
  
  然而姜槐投敌了。
  
  他带着陆晏兄弟进了西泠的埋伏。
  
  年少的陆晏头一次上战场就失去最敬爱的兄长,直面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每一样都在狠狠冲击着少年郎。然而回到西城后,迎接他的却是母亲的撕扯捶打,以及那句死的这么是昂儿……
  
  在那一刻他感觉他失去的,不仅仅是兄长。
  
  贺韫临死前的不甘和遗憾,陆昂下葬时晋王含泪的那半句话,姜槐冷漠的嘲弄,一样样的击打下,让陆晏生生变了性情。
  
  他不止一次的想,他才是该死的那个人。
  
  他再没提过当年的事,所有人都以为过去了,但没人知道,在陆晏心里,从来就没过去过。
  
  他的心,一直病着。
  
  失去与背叛、这么多年压制在心的恐慌与多疑、故作坚强,都在这一刻里,被白知夏甘愿赴死也要与家人团圆的心思给压垮了。
  
  他想,是不是他的多疑让白知夏遍体鳞伤,所以才在这一刻,毫不犹豫的也选择抛弃他?
  
  抛弃?离弃?
  
  扭曲的愤怒与伤痛上涌,陆晏只觉燥怒不已:
  
  “我绝不会让你去见他们。”
  
  白知夏愕然,在一瞬间想到的,是她去见白家人会给晋王府带去的牵连。她在身上摸索,忽然想到休书已经给陆晏了。
  
  “世子,求你上呈休书。自此咱们再无瓜葛,我一定不会牵连晋王府!”
  
  陆晏心底越发冰冷。
  
  夫妻二人相对而立,如此近的距离,却仿佛隔着山海。
  
  他们彼此之间从无信任,更无法体察对方的心意。
  
  如同陆晏从不知白知夏念了他九年一样,白知夏也根本不觉着陆晏的心里有她,更不相信陆晏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她。
  
  他们彼此伤害,彼此猜疑,甚至彼此之间透着心机算计,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哪怕都是为了自己心里的情,却都陷入深深的煎熬里。
  
  白知夏卑微到尘埃里,颤抖的哀求:
  
  “求你,哪怕,哪怕远远看一眼,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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