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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烧刀 /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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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林羌回到家,杨柳正在沙发刷手机,眼皮能撑起一分,疲态也褪去一些。
  
  杨柳看到林羌,放下手机:“怎么这么半天?”
  
  “到妇幼看了一个病人。”林羌把菜拎上餐桌,挑了几把时蔬,做粥的牛里脊,剩下的放进冰箱。
  
  “我发现县医院也好忙,跟阜定比也就没有连轴手术的压力吧?你来的这几个月碰到几起事故了?”杨柳手托着后脑勺。
  
  林羌不知道:“没空数。”
  
  杨柳叹口气,改变姿势,仰头看向天花板:“林羌,你爱过简宋吗?哪怕一刻。”
  
  林羌洗完菜,放到砧板,反问:“怎么算是爱。”
  
  杨柳摇头笑:“就知道你没有。连多少病人从你手中经过你都不记得了,又能把谁放心上?”
  
  林羌不太麻利地切菜:“你记得吗?”
  
  杨柳被问住,放下脑袋,扭头看她,愣住。
  
  林羌知道她看了过来:“很少记得。”
  
  杨柳后知后觉地点头:“确实也是。所以我看不了医疗剧、小说,她们怎么能感情那么充沛呢?每一个病人都要为他们痛哭流涕。”
  
  林羌洗锅,开火,倒油。
  
  “一个病人抢救失败对我们来说确实难受,但为此埋怨自己,深陷其中,甚至搞出一个PTSD,看诊、手术的时候走神、犯病,造成严重失误,挨主任一顿骂,再委屈,另一个主角再出来救赎。烦都烦死了,转行吧,哪有那么多时间啊。还有一种情况,医生主角特别理想化,有些手术做了不如不做,术后差,花费多,手术能成功,人不见得能活。各科室一流大夫讨论都建议不做,主角站起来,说这个主角才多少岁,前途多么光明。煽情演说时再配一个BGM,甚至主角借钱垫付治疗费用。最终医院向主角妥协,然后出现医学奇迹……到底明不明白没那么多奇迹啊,我们从理想回到现实好吗?有必要这么体现我们行业神圣?”
  
  杨柳吃的快克已经上头了:“还有一点我一直疑惑,面向大众的作品不请医疗顾问?不同医院有不同的规矩能理解,常识性问题一堆也……接受吧,能不能不要给他们叠满buff却搭配一个大圣母的脑袋,完全忽视职业忌讳,纯靠感情用事推进剧情?我从那些非专业的作品里看到的医生不是炮筒子就是大傻逼。我们生活当中再糟糕,工作时也是正常的好吧?”
  
  油热了,林羌把葱姜蒜末倒入,煸香,放入蔬菜、调料,翻炒。
  
  杨柳骂着骂着嗓子又疼,咳嗽起来,咳得脸通红,流出了眼泪。其实她没那么想吐槽的,只是心里憋闷,不找借口倾吐出来,不知道这个坎要怎么跨过。
  
  林羌懂她,一直在听着。
  
  “我根本不会把被绿的情绪带到工作中好吗……就算心疼死了,去医院的时候我也是正常的好吗……而且我们真的从早忙到晚……不是你看到我今天生病了坐在这里,就是很闲……我都已经好久没有休息过了……”
  
  林羌炒完菜,关火,端到餐桌,打开高压锅,盛一碗粥,饭菜都摆上餐桌,才关了抽油烟机,坐到桌前:“吃饭了。”
  
  杨柳走到桌前,坐下来,不急着动筷:“你跟简宋分手时为他哭了吗?”
  
  “没有。”林羌说。
  
  “不爱,也没有喜欢吗?”
  
  “但为他哭会眼疼头疼,身体不舒服,影响工作。”
  
  林羌这话转移了杨柳情绪重点,她忽然更在意林羌的心理动态:“你喝酒不眼疼头疼吗?”
  
  “喝酒的第一作用是放松心情,当下放松了,后续眼疼头疼都能接受。为他哭没有第一作用,只有眼疼头疼。”
  
  “……”杨柳差点就被说服了:“还是因为不爱,等你以后遇到了让你哭的人,你就能理解今天的我了。”
  
  林羌平静地夹菜:“我是不会因为对方绿我哭的。”
  
  “……”杨柳心疼:“你就扎我心吧!”
  
  林羌忽然停住筷子:“只有可能因为……”
  
  “什么?”
  
  只可能因为不想失去,却还是失去了。就像她失去林捷的时候。
  
  “没有。”林羌恢复筷子的活动轨迹。
  
  *
  
  晚上车行人最齐全。
  
  靳凡在楼上睡觉;小脏辫在楼下长桌跟戈昔璇发消息发得开心;小莺跟公主切在看大厂新出的作品;脱索在工作间拍照发公号;蒜头和阳光在跟郭子视频,他出院有一阵了,怕靳凡剁他指头,一直拖着,不敢来报道。
  
  公主切往回拉视频进度,没忍住慨叹:“好贵啊碳纤维,但也真有质感啊。”
  
  小莺笑:“这不让你爸整一套?”
  
  公主切翻白眼:“我爸那老不死的有点钱都养小的去了,正室原配的闺女怎么样?闺女而已,不是儿子,私生子有继承权,又有我奶奶那干巴老太太支持。照老太太话说的,我跟我妈没住牛圈吃泔水已经是他们重感情了。”
  
  “真他妈恶心。”小莺骂。
  
  公主切走到冰箱前,拿了两瓶茉莉茶,给她一瓶:“姐不在乎。”
  
  小莺接过饮料,垫住下巴:“我爸倒是一门心思在我和我妈身上,那是因为我妈能干啊,外边看是我爸当家,实际控股人是我妈。”
  
  “不好?”
  
  “没不好,就是会影响我,我妈经常不回家我也不觉得有错。”
  
  蒜头过来时听到这话,“哈”了一声:“这不找着根了?难怪天天大嘴巴招呼我们庄哥。”
  
  “啥啊?”小脏辫抬起头。
  
  小莺斜了蒜头一眼:“不要没事找事。”
  
  蒜头坐到旁边:“你们知道吗?德利游泳馆溺死那女的好像死前被那个了。”
  
  这个话题很吸引人,都看过来。
  
  蒜头说:“那女孩才上高中,这是寒假住姥姥家来到这边,报了班学游泳。”
  
  “你说被那个,这消息哪来的?”小莺问。
  
  “你以为那女孩家里来这么多人是为什么?”蒜头说:“我跟我叔那儿听说,德利老板之一是杜佳,四十多一女的。杜佳原先在镇政府档案室上班,后来辞职了,开了个芭蕾舞辅导班。”
  
  阳光在家听过:“是不是传言拉皮条那舞蹈班?”
  
  “对对!就是。”蒜头说:“那阵子不是交叉管制嘛,燕水的监察委员会领导也老巡视。那节骨眼上杜佳的舞蹈班关门了。”
  
  公主切听懂了:“你是说,杜佳开这个游泳馆是要重操旧业,接着拉皮条?”
  
  蒜头撇着嘴摇头:“我不知道。反正我听说的就这些。”
  
  小脏辫坐到长桌边:“那女孩好看吗?”
  
  小莺扭头瞪他:“这是重点吗?”
  
  小脏辫不是要跟他们讨论这事,随口一问,挨了骂便顺理成章转移了话题:“戈昔璇真牛逼,我只跟她说大嫂原先在阜定上班,她一下午就打听到大嫂是分手之后从阜定过来的。”
  
  蒜头好奇道:“老大不是不让咱搭理戈昔璇吗?你那屁股又痒痒了?”
  
  小脏辫伸手给他后背一掌,手机扔到桌上,让他们看聊天记录:“大嫂前男友也不差的,那词儿叫什么来着?什么雅,需雅。”
  
  “需什么需,那叫儒雅。”脱索纠正,歪头看屏幕照片,确实是斯文俊秀:“跟老大两个极端。”
  
  小莺拿起手机,眼前一亮:“靠!理想型!”
  
  小脏辫不爱听,抢回手机:“别瞎闹,你理想型只能是你哥我!”
  
  小莺翻白眼:“然后呢?大嫂为什么分手?”
  
  “这重要吗?重要的是大嫂跟前男友分手,才能跟老大有以后。”小脏辫抖动肩膀,笑得阴险戏谑:“阳光看看大嫂朋友圈有什么指示。”
  
  阳光点进林羌朋友圈:“没发。”
  
  蒜头扑哧一笑:“睡觉吧庄哥,别执着当月老了,老大跟大嫂要是都有那个意思,这会儿已经在墙根亲……”
  
  门口发生响动,他们同步看去,林羌突然进门,蒜头的话慢半拍地说完:“嘴了。”
  
  林羌拎着送餐箱进门,“醉了?”
  
  及膝黑裙包身抹胸,灰白大衣的衣摆垂至脚踝。
  
  众人失语——
  
  第一次看见她打扮,跟素颜是截然相反的景色。
  
  待他们醒过神,小脏辫最积极,蹦跶过去:“大嫂要来咋不说?”
  
  林羌把送餐箱放到长桌:“明天出个远门,再见可能要年后了,怕我忘了请你们吃饭的承诺,提前兑现。”
  
  “年后”让气氛冷却,因为林羌到来而喜上眉梢的几个小混蛋猝然脱去笑颜。年后近在咫尺,但词感有些跨度久远,没来由的心发慌。
  
  小莺问:“远门?是去旅行吗?”
  
  林羌微抿下唇,长“嗯”一声:“这么理解倒也可以。”
  
  “去哪儿啊?一个人?不是跟哪个男的吧?”小脏辫紧皱五官。
  
  “这个就不跟你们汇报了,”林羌微笑着:“明年见。”
  
  小脏辫追过去:“这就走了啊?”
  
  几人跟上,小莺提前送上祝福:“姐姐过年好!新年万事顺利!”
  
  她开了头,大伙儿都祝福上了——
  
  “大嫂新年快乐!”
  
  “明年见!”
  
  他们送林羌到门口,前三后五,站成队伍。
  
  林羌上车后打开车窗,抬颌示意:“赶紧回去吃夜宵。”
  
  “姐姐路上慢点!”公主切说。
  
  林羌关上窗户,司机发动了车。
  
  车行数米,林羌扭头,透过后风窗望向车行二楼黑灯的那一扇。
  
  余光投落几个小孩儿,还在门口傻站,门灯照得他们有些颓然。
  
  小混蛋返回车行,别扭还没消。
  
  蒜头咂摸着不是味儿:“大嫂咋有点道别的意思。”
  
  公主切掀开送餐箱,拿起一杯奶茶,举起,晃晃,转腕,看着里边飘零的果肉:“多斯家的奶茶,大嫂真舍得花钱。”
  
  小脏辫被林羌突然“道别”搅乱心情,蔫头耷脑地把奶茶一一取出。
  
  完毕,小莺皱眉:“刚刚好吗?”
  
  “大嫂多好的人,当然刚好了。”小脏辫叹口气。
  
  “那……老大呢?”
  
  小脏辫抬起头,两两相看,又低头确认一遍,确实刚好,刚好少了靳凡那一份。
  
  *
  
  司机开入大道,林羌靠在车窗,光影在她脸上沉浮晃荡,睫毛下的眼乌黑透亮。
  
  杨柳打来电话:“你还没到吗?”
  
  林羌看一眼窗外,说:“到了。”
  
  “嗯?”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林羌下车。
  
  杨柳不可思议:“巧。”
  
  林羌走进餐厅:“怎么不到里边去等。”
  
  “里边几个男的倒胃。”
  
  林羌停住:“换一家?”
  
  “我想吃这家……”杨柳明天回去,今天特别想吃当地好店:“我保证忍住。”
  
  林羌打头进门,两人被服务员领到偏僻的位置,只是日式铁板烧的特色就是围在铁板前,还是免不了被暧昧地打量。
  
  两个四百九的套餐,杨柳全点的招牌。
  
  对面俩男人喝得酩酊,化了浓妆的林羌进入他们的视线,引得他们交感神经一直兴奋。
  
  化妆是杨柳强烈要求、亲自操刀,她看着她的作品呈现出这么好的效果,堵塞的鼻子都通气了。
  
  林羌麻木地翻看消息。
  
  杨柳托着脑袋看她,越看越喜欢:“你说简宋唯独被你拿下了,真跟这副皮囊无关吗?吹简宋什么我都认,要说他找女朋友不看脸,我第一个投反对票。”
  
  林羌没搭茬。她追简宋追了半年,没觉得容易。
  
  想到这里,她抬起眼。
  
  认识靳凡多久了?有四个月了吗?
  
  才四个月?
  
  感觉一闭眼就是他们之间发生的事,这么多记忆,竟然才四个月?
  
  鹅肝被端到厨师面前,林羌左侧男人突然扭头,笑眯眯地问她:“能加你个微信吗?”
  
  “没微信。”林羌说。
  
  男人呆住。
  
  他的同伴比他反应快:“看得起你,牛逼什么?”
  
  一张嘴就是酒话,杨柳觉得难听,无意识扇扇鼻前空气,正好刺伤他们稀薄的自尊心——
  
  那人把叉子往盘上一摔,斜眼:“装什么?大晚上穿那么风骚还不是要去卖?我给你两百大钞,你卖给我,不省了你打车过去?”
  
  餐厅经理第一时间上前,为林羌和杨柳解围,还要给她们换桌。
  
  那人和起初搭讪的男人不干,挡路不让走,非要加微信。
  
  林羌烦了,正要拧他的腕子,接一个过肩摔撂倒,有人先一步把他摔出半米,他滑到包厢门,哐一声停下来,撞击让他脸上的肉抖一抖。
  
  是靳凡,身后是仲川。
  
  挨打的男人急赤白脸,嘴唇抿成一条线,准备耍狠呢,抬头看到靳凡的脸,肚里的半两黄汤顿时消化,菜没上齐就逃了。
  
  林羌很强,但如果有人想为她效劳,她不拒绝。
  
  她重新坐下来,杨柳却坐不住了,她不认识靳凡,但看过照片,他本人跟照片不太像,可能是照片显不出挺拔,还有五官的立体。
  
  恍惚一下,厨师把鹅肝放到两人盘里。
  
  杨柳也坐下,却没上次坐下那么自如地跟林羌说话了——
  
  靳凡和仲川坐在了她们对面。
  
  林羌对靳凡可不好奇,该摸的都摸了,继续看消息了。
  
  仲川点了俩套餐,伸个懒腰,话有所指:“有些人请客还少人份,这得是多小气的人呢,老大你说。”
  
  林羌仿若未闻。
  
  杨柳明白过来,给林羌发微信:“你刚才从必胜客和多斯买的东西是请车行的人?答应我化妆不会跟这个有关吧?”
  
  林羌从容回复:“应过请客,但明天要走,所以提前了。”
  
  “这是借口吧?”
  
  林羌没有再回。
  
  杨柳可不傻呢,瞥一眼靳凡,再发给林羌:“我怎么觉得,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跟简宋分了?”
  
  没人能拒绝简宋,谁又会拒绝靳凡呢?
  
  “他知道你是因为跟他家有买卖才接近他的吗?这可是雷,以后炸得你血肉模糊。而且,他有病。”杨柳提醒。
  
  厨师把火焰冰激凌端到林羌面前,她放下手机,用金属小勺挖了一点,胳膊肘支在桌面,视线从容地散落西南角的绿植景观,放进嘴里的动作稍显得随性。
  
  靳凡目不转睛,自进门起就没挪开过,他似乎不在乎谁觉得他眼神赤L,目的明确。杨柳坐林羌旁边嗓子冒烟,感觉病情反复了。
  
  林羌视线又转到东北方,来回都略过靳凡。
  
  别扭的不止杨柳,仲川也如坐针毡,不知道怎么待合适。早知道不那么早回去,省了被拖来这里。
  
  他判断失误了。
  
  围绕在靳凡身侧的女人从来层出不穷,风格和条件都卓绝,靳凡一直表现平淡,仲川老说他吃素,他也不反驳。前一段时间这个“女特务”出现,开始不一样了。
  
  虽然这女的一看就一百八十个心眼,但确是男人最拒绝不了的那一款,神秘性感跟什么类型比,都是赢家。
  
  服务员推来了酒,为林羌和杨柳斟上。
  
  林羌浅啜一口,喝得惬意,嘴唇沾了酒液,被她轻轻舔了。
  
  操。
  
  她的眼神下了砒|霜,仲川不敢直视,只瞥了一眼手心都出汗了。再睨一眼靳凡,他能这么淡定吗?
  
  肯定装的,要是不上头,也就不追过来了。
  
  山崎很香,杨柳没敢多品,也就半口,扭头想跟林羌说日本那小破岛国只有酒美,她已经起身去了卫生间。
  
  站在卫生间整墙镜前,林羌看着对面自己。
  
  她以前也烫过卷发,后来服兵役剃成了六分寸头。义务兵而已,她却为此做了一年的准备,白天上课,晚上练拳。原先体力不行,增肌又做力量训练,弄得自己又高又壮,罴似的看上去能一拳打死人。
  
  她忽然笑了,那时候真的以为病好了。
  
  后来暴瘦,苍白憔悴,她对自己嫌弃得不行,用化妆掩盖病态,却好像正戳中了大部分人的审美。
  
  五加三期间,她把全部精力放在专业,不知道为什么很迷信那个天道酬勤、逆天改运的道理,以为努力就能成为苦难的漏网之鱼……
  
  可是看看镜中这个女人,人生已经走过四分之三,当了多半辈子的卷王,还是没能逃了苦难的网。
  
  啊。
  
  想起来了,当卷王是要交很多学费的,往前数十五年,除了玩儿命干就是在贷款了。
  
  终于可以挣钱还贷款了,但还完她也该死了。
  
  真不错啊。
  
  她闭上眼,低下头,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从后搂住她的腰,均匀的呼吸吹拂她耳轮。她没有睁眼,微微仰头,转头,深吸,他真是好闻。
  
  她说:“磨蹭,等你的时候我把一生都想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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