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第二天，她删了尤晋，并向公司递交了辞呈。
　　
　　鸟妖和其他妖怪都觉得愤慨，向她抱怨不该是她选择离开，而是应该让那个渣男付出点惨痛的代价。
　　
　　她拦住了想要去啄瞎尤晋眼睛的鸟妖，对它说：“理理，你就当我是个胆小鬼吧。”
　　
　　即便尤晋不对公司同事吐露她对他说的真心话，她也不想再和这个男人在一个公司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他如果散播了谣言，她更不想花心思花时间去和其他人解释一遍她没有精神问题。
　　他们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太累了，她何苦让自己活得那么累？
　　
　　反正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永远不会有人真正能够理解她。
　　
　　她说完那句“你们妖怪可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吧”，梁蕴就沉默了下来，他支起蛇身，目光沉沉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孩。
　　
　　陆硝生性谨慎，即便听她坦白了自己的天赋，也还是想要动手消除她的记忆，可他却感觉到自己手腕上的小黑蛇陡然勒紧了自己。
　　
　　“我要吃零食。”
　　梁蕴冷冰冰地冲他扔下了这五个字。
　　
　　陆硝：“……”
　　
　　陆硝不说话，小黑蛇就持续勒他的手腕。
　　
　　“行行行。”对峙半晌，陆硝终于宣布妥协，“别勒了，再勒我的血管都要爆了。”
　　
　　然后他们就跟着余梦菱回了家。
　　
　　一进家门，原本在阳台等着她的鸟妖理理如同往常一样，迅速地朝玄关飞过来迎接她……然后飞到一半，直接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余梦菱被它突如其来的高空坠落吓了一跳，开了灯，赶忙小跑过去将鸟妖捧了起来：“理理？”
　　
　　结果她感觉到鸟妖的身体在抖。
　　
　　它在害怕，害怕得直发抖。
　　
　　“怎么了？”她不断地轻揉着鸟妖的脑袋和身体，“出什么事了？”
　　
　　下一秒，她听到耳边传来了“嘭”的一声轻响。
　　
　　余梦菱转过头，看到陆硝身边出现了一个无比英俊的……光着的年轻男人。与此同时，她感觉手心里的鸟妖抖得已经快要抽过去了。
　　
　　这还没完，原本聚集在阳台上的众妖，能飞走的都跌跌撞撞地飞走了，飞不走的全都原地跪下或者趴下了。
　　
　　陆硝没好气地从提着的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衣物扔给梁蕴，好心地向她解释道：“应该都是在害怕他。”
　　
　　始作俑者套上衣物，像个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地在她家的沙发上落了座。
　　
　　“菱菱。”余梦菱听到手里的鸟妖虚弱地叫她，“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带回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大妖怪？”
　　
　　她问：“有多不得了？”
　　鸟妖：“……妖界没有比他更厉害的，他还是现在人类社会的娱乐圈天王巨星，名叫梁蕴。”
　　她平时不怎么关心文娱新闻，听罢只是点了点头：“这样啊。”
　　
　　“我饿。”
　　没等她继续和鸟妖说话，身后的大妖怪已经发出了冷冰冰的指令。
　　
　　余梦菱将鸟妖安置回阳台，而后对梁蕴说：“稍等我一下。”
　　
　　片刻后，她从厨房端出了一大锅热气腾腾的泡面，还用微波炉热了一些鸡翅跟鸡米花。
　　
　　“平时我一个人在家里没有囤很多吃的，这些是现在仅有的能拿出来的全部了，如果还不够，我再去叫些外卖进来。”她将餐盘端到茶几上，又去一旁抱了零食和碳酸饮料过来。
　　
　　陆硝向她道谢：“不用叫外卖了，谢谢你。”
　　
　　“没事。”她替梁蕴打开了可乐罐头，轻轻地递到了他的手边。
　　
　　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梁蕴碗里的泡面已经只剩下了三分之一了。
　　
　　余梦菱问他：“味道还好吗？”
　　他抬头看她，声色低冷，答案却有些温暖：“很好吃。”
　　
　　她笑了。
　　
　　因为梁蕴的坚持，陆硝非但没有消除她的记忆，还和她讲了很多他们来人类社会以后遇到的故事，余梦菱听得津津有味，一直在笑，她已经很久都没有那么开心过了。
　　
　　因为第二天梁蕴还有戏要拍，他们吃完后便离开了她家。临走前，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梁蕴冷不丁地问她：“我以后还能来么？”
　　
　　她一怔，意识到他是在问以后还能不能来她家玩。望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当然。”
　　
　　梁蕴点了点头，便变回小黑蛇，和陆硝一起离开了。
　　
　　在阳台目送他们上车离开后，装了一个晚上死的鸟妖和其他妖怪才终于哆哆嗦嗦地舒展开了身体。
　　
　　她支着下巴，笑眯眯地问鸟妖：“梁蕴有那么可怕吗？他又不会吃了你们。”
　　
　　“他不是不会吃，他只是不想吃。”鸟妖摇了摇头，“要是谁把他惹生气了，那就不是被吃掉那么简单的事了。”
　　
　　旁边摆着的一盆仙人掌这时歪了歪身子，好奇地开了口：“菱菱，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怕他？”
　　
　　“我不知道。”她想了想那双蛇瞳，“我觉得他还挺可爱的。”
　　
　　仙人掌&众妖：“……”
　　
　　余梦菱小姐，请问你是认真的吗？你居然觉得梁蕴可爱！？
　　
　　所有妖怪都没能想明白，那条身长百尺、性格冷僻、发起火来能把一个妖族都灭了的黑色巨蟒，怎么就跟“可爱”扯上关系了。
　　
　　不过，他们想不想得明白并不重要，因为那条“可爱”的巨蟒自从那天之后，几乎每天都堂而皇之地开始登堂入室。
　　
　　最开始他还会装装样子，叫陆硝带他过来，美其名曰蹭饭……一个星期之后，他甚至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了，直接变成小黑蛇从阳台里悠哉悠哉地游进余梦菱家等她。
　　
　　而且这条可恶的巨蟒还特别两面派。
　　
　　余梦菱回家之前，他就变成人形，坐在靠阳台的沙发上看电视……说是看电视，其实实际上是在“恐吓”聚在阳台上的那群妖怪。
　　
　　梁蕴会当着他们的面看各种美食节目和视频，他一边看，一边还回过头似笑非笑地对着它们说：“牛肉猪肉多吃也就那样，我倒是想尝尝别的动物或者植物的味道。”
　　
　　鸟妖理理和余梦菱的关系最为亲近，所以首当其冲最为倒霉，因为梁蕴几乎每天都会用那双冰冷的蛇瞳看着它，冷不丁地来一句：“烤鸟肉应该挺香的吧。”
　　
　　理理：“……”
　　梁蕴：“你再多跟菱菱撒撒娇，叫她多给你吃点，吃得肥肥的烤起来才香。”
　　理理：“……我不吃了。”
　　
　　我踏马一口也不吃了总行了吧！！！
　　
　　而等余梦菱一回家，梁蕴就会立刻变成小黑蛇的模样，乖乖巧巧地攀上她的手臂，轻轻地缠绕在她的手腕上……此后除非余梦菱手动把他扯下来，不然他就能一直像条手链一样挂在那儿。
　　
　　做晚饭前，余梦菱通常会先给阳台上的妖怪们投喂食物，众妖们受了梁蕴要挟、食欲每况愈下，饶是她再迟钝，也能察觉到平时看到零食叫得最欢的鸟妖现在一看到食物就脸色发青。
　　
　　她揉了揉鸟妖的脑袋：“理理，你怎么最近都不爱吃零食了？”
　　鸟妖干笑：“哈哈哈……我在减肥呢。”
　　余梦菱满头问号：“你那么瘦，还减什么肥？”
　　鸟妖瞥了一眼她手臂上那条目光如炬的小黑蛇，强颜欢笑道：“减肥保小命啊！”
　　
　　梁蕴出现之前，她吃过晚饭通常都会在阳台上和妖怪们聊天，而自从梁蕴来了之后，妖怪们一吃完饭直接睡觉的睡觉、装死的装死，整个阳台瞬间会军训般进入鸦雀无声的状态。
　　
　　余梦菱有天晚上实在忍不住了，将手里翻阅着的书本扣在床头柜上，用手指轻点了点小黑蛇的脑袋：“你是不是特意威胁过理理它们了？它们现在不敢和我多说话，也不敢冲我撒娇讨吃食了。”
　　
　　梁蕴的蛇瞳里闪动着人畜无害的光泽：“没有。”
　　
　　“真的没有吗？”她目露怀疑地看着他，“你真的没有对理理它们说过，要把它们全部吃进肚子里这种话？你不要骗我，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梁蕴沉默片刻：“我那是在跟它们开玩笑。”
　　
　　“我知道你不会真的吃了它们。”余梦菱柔声对他说，“但它们都很害怕你。”
　　
　　梁蕴：“我不介意他们害怕我。”
　　
　　“我介意啊，因为我觉得你并不是它们所想的那样不通人情的可怕，我不想它们误会你。”
　　“理理它们陪我度过了那么多年孤独的岁月，是我非常珍视的朋友，你也是，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相处、成为朋友。”
　　
　　“我知道你是群妖之首，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保护自己，或许你并不需要太多朋友，但有值得信赖、可以依靠的朋友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不是吗？就像陆硝之于你那样。”
　　
　　她说完这些话后，一直紧紧缠绕在她手臂上的小黑蛇忽然松开了。
　　
　　下一秒，随着“嘭”的一声轻响，梁蕴以人形出现在了她的跟前。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将她整个人正面朝下压在了床上。
　　
　　成年男性的力量和巴掌大的小黑蛇完全是两种概念，梁蕴本身就是气场极强的那种人，余梦菱此刻被他压得动弹不得，只觉得身上传来了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而且最大的问题是，此刻的梁蕴是光着的状态。
　　
　　他紧抿着薄唇，俊逸的脸庞上没有一点表情地望着她：“谁是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