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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知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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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救了璞之性命的这位青衣青年,是萧氏旁支的子弟,今年刚满二十岁。
  这位郎君从小父母双亡,祖父母也都早就不在了,因此一向都是依附族亲而居。
  他虽然孤苦,为人却极有学问,因此成年之后就在萧氏本族的族学里当西席先生。
  现之的朋友萧三郎和萧四郎,一向眼高于顶,提起这位族兄时却也都是满满的溢美之词。
  这位传闻中十全十美的萧郎君,单名一个弗字。
  璞之由希夫人亲自喂着喝了碗老参汤后,就换了一套见客的衣裙,出来正式拜谢他的救命之恩。
  萧弗正坐在堂下,王紹和王现之在一旁陪他说话。他见到璞之出来,就不急不缓地站了起来,含着微笑说,“王家小娘子刚刚醒来,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又何须急着出来相见?这倒让我心里不安了。”
  他身材高挑修长,眼神明亮,举止文雅,言语柔和。但除此之外,他这个人可以说是相貌平平,陈善可乏,扔到路上就会让人认不出来。
  静水流深。就是这样一个平凡、低调、毫不起眼的青年,竟然为了救自己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而铤而走险。
  璞之满心敬佩萧弗的气度,微微屈膝,对萧弗拜了半拜,说,“萧郎君不顾自身安危来救我于危难之中,这份恩情,怎样拜谢都是不够的。”
  她是上神弟子。在人间,她除了用全礼跪拜生身父母之外,从不对他人行礼。现在的这半拜,分量极重了。
  王现之也站起来对萧弗做了深深的一揖,正色说,“萧郎君,我王氏今天欠你的情,以后必定百倍还你。”
  萧弗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冲现之摆摆手,又温和地对璞之说,“王家小娘子,你年纪还小,却被困在天机梦魇中整整两天,已经元气大伤。现之说你平时活泼好动。只怕我接下来的话,你一定不爱听。”
  王紹夫妻、王现之、还有旁边陪着的燕语,一听这话,都笑了出来。
  璞之刚从梦魇中醒来,反应还有点慢半拍。她波光潋滟的一双杏核眼睁圆,樱红色的嘴唇微微张开,愣愣地看了萧弗一眼。
  这粉雕玉琢的小娘子,真的是灵动如水,又娇憨如蜜。
  萧弗微微垂下眼帘,笑了。
  他慢悠悠地对璞之说,“小娘子接下来,切记要好好休养身体。那些街巷,暂时先少去逛些。新奇事物,也忍过这一阵子再去看罢。少年人伤了元气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小娘子还患有喘疾。”
  璞之一个头两个大,腮帮子鼓了起来。
  她最怕这种说起道理来头头是道的稳重人。
  萧弗装作没看见她的表情,嘴角却又微微翘了起来。
  他起身向王紹夫妻告别。
  王紹苦苦留他,说,“怎么好就这么让恩人回去?”
  希夫人看到萧弗眼底微微的一抹青色,却突然反应过来,心里暗暗责怪自己粗心。
  这位青年人,今年才刚刚二十岁。他冒着被反噬的风险,坐在璞之床边花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把她救回来。
  满屋子的人都围着璞之转,却忽略了萧弗自己也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璞之元气大伤,萧弗又何尝不是?
  萧弗家里没有亲人,一个人住在钱塘城外的一座小宅子里。希夫人赶紧客客气气地将萧弗送出府,又命家仆抬着王紹平时坐的肩舆,一路将他送回了自己家中。
  为了表达感激,王氏第二天就往萧弗家送了满满几箱灵药珍宝、古玩字画,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但是他们当天就接到了萧弗的一封手信。
  信里说,王氏的盛情,他不胜感激。只是他要替自己早就过世的母亲立衣冠冢,因此今天一大早已经离开钱塘郡,前往母亲远在北方的故里去了。
  王氏送过去的无数礼物,他只留下了璞之亲手挑的一方古砚,其他都原数退还了。
  王紹夫妻为了表示对萧弗的高度赞赏,转而开始给璞之立规矩,非得让她做到像萧弗要求的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璞之过上了每天吃饱就睡,睡醒就吃的日子。她这么爱玩爱闹的人,被关了五、六天以后,就几乎要被闷得发疯了。
  她终于忍无可忍,质问现之说,“现之,你说,我如今看起来是不是生龙活虎?”
  现之老老实实点头,说,“是生龙活虎。”
  璞之又问,“我都已经从梦魇中醒来快要六天了,怎地还要被拘在府里?我是被梦魇住诶!这和出府有什么关系?怎么,我难道是被府外面的世界魇住的吗?”
  现之又老老实实摇头,说,“我不知道。”
  璞之哭唧唧趴到了桌上,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
  现之见她这样,就心软了,问说,“不如这样吧,我今天出门去,给你买些好玩的小玩意回来如何?”
  璞之摇了摇头。不能出门,小玩意有什么用?根本没有什么能抚慰她现在的痛苦好吗!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啊”了一声。
  她果然还是忘记给刘怅送药了!
  急急忙忙地使唤现之去给刘怅送药后,她一个人走回自己院子里,坐在了池水边一块白石上。
  池水平静得像一面镜子,映出了璞之紧锁的秀眉。
  这五、六天以来,她一直在回忆天机梦中的种种细节。
  从刘怅家回来后,她就莫名其妙地被天机梦魇困住了。要不是萧弗从天而降,只怕她的命都要被搭进去。
  刘氏先祖和魔神定了契约,因此一向以狼族后裔自称。
  那个梦,当然怎么看都和刘怅有些关系。
  只是,她还没有蠢到会贸然以为刘怅一定就是梦里那只巨狼的地步。
  清风拂过院落,一袭白衣的少女眼里,竟然有一丝罕见的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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